青华立刻警起了神，他转过身，面上出现了狐疑的神色：“殿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命运变幻莫测，每一次转身，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回头，宿命的千丝万缕都会随之而动。可偏是如此，却又难免偶尔叫人抓住脉搏，就好像风吹过水面必然带来风浪。越鸟觉得，命运好像生怕不能被人看透，因此才在那么多的角落私藏下密密麻麻的线索，无论是床头的轩窗，还是妙严宫的飞檐，只要她望过去，就总能见到自己的结局。

金蝉子的到来，仿佛雷音寺里传来的一声钟响，越鸟明白，这是灵山最后一次帮她了，只是不幸让金蝉子无辜沾上这份业果，她却没法偿还了。她与青华再夫妻缘浅，也总得了百年的姻缘，唯独亏欠师门，此生难报，终是遗憾。

孩子被父亲抱回了屋里，那妇人逗留在门外，再一次望向那奇怪的天象，竟有些挪不开眼睛，屋内传来笑声，大约是父亲在哄孩子。

“大约你娘是天上来的，是神仙娘娘……哈哈。”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日头落下去了，妇人抱着孩子正要入屋，孩子却伸出小手指着西方的天空叫了起来。女人转身抬头，这才发觉天上的奇景——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西面的天空有些发红，飞星像下雨一样，在黑红色的天幕上留下了一道道转瞬即逝的银线，让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些感伤。

越鸟仔仔细细地看着青华的样子，他挑了一身紫色的法衣，看上去精神奕奕，仙姿出众。在为他戴冠的时候，越鸟望着镜子里青华的脸，一句话突然脱口而出：“那年，我们在晴雪香饮宴，梨花香气逼人，花瓣落了我们一头一身，你还记得吗？”

百年的谋算经营，在生离死别的那一刻终于露出脆弱。于梨树下花满头，且寄红尘共白首，无奈从今往后，鸳鸯离散，再不得相见了。

为了这次的法会，青华提前沐浴斋戒了七日，当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先是沐浴熏香，又拉着越鸟一起挑法袍，还翻箱倒柜找出一顶嵌着明珠的紫金冠，很是郑重其事。越鸟笑他是“老来俏”，他瞪大了眼睛回嘴道：“笑话，今日有元始天尊在，本座最多是个青年才俊，中流砥柱。”

女人回过神也低头笑了起来，她转身回到屋里，小小的院落终于安静了下来。

“娘……那是什么……”

妇人望着怀里稚嫩的孩子，一句话脱口而出：“大概……是天上有神仙死了……”

白墙黑瓦的宅院里，一个妇人正在和年幼的孩子嬉笑，这妇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偷盗青华玉杯下界为妖的蔷薇精。她因在人间造下杀戮，被正法于诛仙台，好在青华慈悲，一句话为她赐下尘缘，于是她的元灵回到了轮回里，在人间清欢中度过了一世又一世漫长的岁月。

孩子最是好奇的，立刻追问道：“娘，神仙也会死吗？”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他走出来从女人怀里接过孩子，往西方望了望，笑道：“娘子又说这样的怪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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