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不到老大要怎么赢。

...

就在朱棣还在纠结的时候。

老二在军中的威望。

口中的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此时距离洪武朝也不过过去了二十多年。

如今的大明再也支撑不起一位开疆扩土的君王。

需要的。

不说洪武时期老朱多次征讨蒙元。

光是他一手引导促就的靖难之役和五征漠北。

军中一些老兵可都还记得洪武爷样貌的。

此刻再见。

颇有些让他心神俱裂。

老朱一脸严肃地朝着他点点头。

便负手带着朱标和陈当二人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一路上。

看着装扮与大军格格不入的三人。

好奇、震惊、疑惑乃至畏惧的目光皆有。

但无一人阻拦。

直至。

三人的步伐停在了中军大帐门口。

“呼。”

老朱深呼吸了一口气。

随即掀开厚厚的帘幕走了进去。

此时的大帐内。

朱棣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紧握着张辅的手，一字一顿地道：

“传位...皇太子！”

此刻的张辅早已泪流满面。

朱棣这番话，无疑是在托孤了。

正欲应下。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

便被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哦？”

“是传位给高炽那孩子吗？”

突如其来的打搅。

军帐内众人皆是一愣。

接着一股怒火便自心底浮现。

高炽。

是当今皇太子的名字。

如今能称皇太子名讳的人还有。

但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等他们转身就要呵斥出口。

却对上了一张让他们亡魂皆冒的脸。

“这声音...是爹！”

原本还躺在塌上虚弱到难以动弹的朱棣。

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了一股气力。

竟挣扎着坐了起来。

而他一抬头。

便对上了一张笑语盈盈的面庞。

朱棣的喉头动了动。

看着那熟悉的面貌，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着，当上皇帝连我都不准备认了？”

老朱绕开一众将士来到塌前。

毫不避讳地坐了上去。

“爹。”

朱棣终是开口。

喊出了那声令他魂思梦绕的称谓。

“怎么搞成了这副德性？”

老朱点点头。

伸出手温柔地在朱棣头上轻抚了抚。

此刻的朱棣哪还有他印象中雄姿勃发的模样。

整个人都瘦弱的不成样子了。

透过敞开的袍子。

还能看到凸起的肋骨和无数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

若非那张脸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只是较他记忆里的要苍老了许多。

老朱甚至不敢想象面前之人是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子。

朱棣并未回答。

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似乎已经忘了刚刚自己斥责张辅的话。

他也知道。

自己的父亲早已经死了。

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

确确实实是他的爹。

能够见到亡灵。

如此也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也要死了。

然而即便如此。

朱棣还是强打起几分精神，微笑道：

“爹，您是来带我走的吗？”

然而老朱可想的没他那么多。

带老四走？

他能往哪里走？

这话一出，老朱轻柔的手掌都是一僵。

紧接着脸色一黑。

若非此刻的朱棣身体属实太过虚弱。

老朱估计都要忍不住一巴掌抽过了了。

纵使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起身朝着身后喊道：

“陈小子，你人呢？”

迎着他的目光，一众将领赶忙让开。

露出了身后二人的身影。

朱棣的视线也在此刻投了过来。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到朱标身上的那一刻。

身子却是猛地一僵。

“大...大哥？！”

这位堪称雄才伟略的永乐大帝。

此刻的表现却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面对老朱。

他尚还能保持几分稳定。

但面对朱标。

他却有些彷徨了起来。

“老四。”

朱标走了过来。

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来还有些纠结。

但看到朱棣现在这副模样。

那些情绪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温馨的二人。

老朱则是拉着陈当默默退到了一旁。

“能救不？”

看了一眼朱棣，扭过头来再看着陈当。

老朱有些担忧地问道。

虽然陈当先前救下了雄英。

但雄英那时的情况和现在可不同。

雄英只是生病。

而朱棣。

则是真正到了油尽灯枯寿命将近的地步。

想要救下朱棣。

无疑是在和阎王抢人了。

哪怕如今的陈当已经表现出种种神奇之初。

老朱还是不相信他等做到这一步。

“救他？”

瞥了激动的朱棣一眼。

陈当点了点头。

“能！”

“需要咱做什么？”

得到这答复，老朱的眼睛不由一亮。

但他还是沉下心来。

别看陈当答应的轻松。

但毕竟是要和阎王抢人。

怎么想都不会好办。

“喏。”

陈当做了一个掏兜的动作。

但其实是从系统那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

随手丢给了老朱。

“给他喂下去就行了。”

“这么简单？”

老朱一愣，脸上浮现懵逼的神情。

要知道陈当救下朱雄英的时候还大费周章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现在救朱棣怎么就想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

他有些狐疑地朝着朱棣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副虚弱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装病啊。

“你要不信自己去救。”

陈当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老朱的性格他早把握透了。

软的不吃非要吃硬的。

见陈当生气，老朱只得摸了摸鼻头。

灰溜溜地朝着朱标和朱棣二人走去。

也得亏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朱标和朱棣身上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瞧见了。

少不得怀疑一番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朱屠夫啥时候对人这么客气了？

往常若是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九族估计都拉出去挨个儿砍头了。

“吃下去。”

老朱一走到朱棣的身旁。

就将手中的药丸塞到了朱棣的嘴边。

老朱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是让朱棣愣了一下。

看着那药丸有些迷茫地开口问道：

“爹，这是？”

“给你治病的。”

老朱有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治病？”

朱棣愣了一下。

不过转瞬便笑着接了过来。

他现在的情况他明白。

绝不是什么病症。

这些年的战场杀伐。

虽没有受过什么致命伤。

但那些小伤的不断累积沉压。

身体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便是神仙来了都难救，又会因为一颗小小的药丸而好转。

对于将死的结局，朱棣看得很开。

虽然还有诸多遗憾事。

但能在临死前看到老朱一面。

这些遗憾也全部消散了。

但这药终归是老朱给的。

一番好意朱棣自然也不会拒绝。

“等等，皇上。”

就在朱棣准备将药丸吞咽下去之时。

一旁一直候着的军医跳了出来。

迎着一众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上您龙体欠安，绝不能误服一些不明来历的药！”

听到这话朱棣笑了笑。

挥了挥手：

“这可并非是来历不明的药。”

他的目光朝着一旁的老朱望去。

那熟悉的感觉让他感到阵阵心安。

“不行。”

“我即为皇上的医师。”

“理应照看皇上的一应饮食。”

那军医还在坚持。

但这一刻的老朱有些坐不住了。

起身照着军医削瘦的身子便是一脚。

“给咱滚一边去！”

他受了那么大的气才从陈家小子手中求来的。

竟被这烂屁股的玩意说得这么一文不值。

依老朱的脾气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爹，他也是.....”

朱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这军医还年轻，并未经历过洪武一朝。

对于老朱自然不是很熟悉。

不过刚刚的行径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了。

能保一手自然是要保一手的。

“你给咱闭嘴！”

回应朱棣的。

是老朱的一声呵斥。

“咱没说要砍了他的头！”

狠狠瞪了朱棣一眼。

看的朱棣连忙垂下脑袋不敢再说一个字。

此刻的老朱简直都要气炸了。

别人不懂他也就算了，可连他的儿子都不懂他。

刚刚那个随军医师只是恪尽职守他能看不出？

真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了？

此刻的老朱只想着陈当给的药效果能强一点了。

到时候新账旧账和老四一起算！

“老四，先把药吃了吧。”

朱标此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父亲是个犟种，自己这个四弟也没好到哪里去。

倒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连大哥都是这样劝，朱棣也不再迟疑。

抬手将药丸投进了嘴里。

当药丸进嘴的那一刻。

刚准备让人拿水来。

朱棣就惊奇的发现，那药丸竟然入嘴即融。

化作一道热流朝着他身体各处窜去。

“唔。”

那舒服的感觉让朱棣不由呻吟了一声。

那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三伏天饮下一杯透心凉的冰水。

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久违的舒坦。

“皇上，您这...您这......”

偏头望去。

英国公张辅伸出手指头。

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

朱棣也是这才发现。

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站了起来。

连那股挥之不去的虚弱感此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爹，这是？”

朱棣有些欣喜的抬起头。

对上老朱那张堪称“和蔼可亲”的面庞。

“好了？”

感受着肩上的份量。

不知怎的。

朱棣忽然感觉自己的底气有些不足。

但他还是兴奋地猛点脑袋：

“好了！”

“儿子全好了！”

“好了就好！”

老朱欣慰地点点头。

紧接着，便转身对着永乐一朝的一众将领道：

“你们先全部出去吧！”

“咱要和老四说一些体己话！”

“这......”

一众将领还有些犹豫。

“怎么，咱的话不管用了？”

老朱的脸顷刻间黑了下来。

被他这么一吼。

一众将领赶忙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朝帐门外跑去。

没瞅见皇上都跟个鹌鹑一样不敢反驳了吗？

洪武朝离现在也没过去多久。

洪武爷的名声可还是响当当的。

当初那些手持免死金牌的开国功臣都被玩死了。

他们又有几个脑袋能陪这爷俩玩的。

“爹！”

在老朱似笑非笑。

朱标一脸无奈的表情里。

朱棣一脸委屈地叫了一声。

试图唤醒老朱仅剩的一点父爱。

此刻的情形他哪里还看不懂。

这是老朱要算总账了。

“陈小子，你也过来。”

此刻陈当正负着手跟在一众将领的身后准备出去。

突然被老朱叫住。

只得无奈地停下脚步。

“什么事？”

没好气地白了老朱一眼。

陈当自顾自地坐在了床尾的位置。

看着这一幕。

朱棣的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太多的表情。

可心底却是暗暗惊讶起来。

自己父亲的脾气他是了解的。

哪怕当上皇帝之前。

在外人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当上皇帝后就更加霸道了。

可如今居然能容忍面前这少年放肆的行径。

而且自己的父亲居然还没有任何发怒的意思。

这就不得不让这位永乐大帝提起了几分兴趣来。

不过老朱接下来的话就让朱棣笑不出来了。

“和咱对一对这小兔崽子的帐！”

看着老朱朝自己伸来的手指。

朱棣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将这一生干的事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对什么？”

陈当看了朱棣一眼。

又有些没好气地瞥了老朱一眼。

“人家做过的事可不比你差的好么！”

“啥玩意？”

老朱眼珠子一突。

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这玩意？”

他面露震惊地指着一旁憨笑的朱棣。

虽然对于朱棣的关注算不上太多。

但自己儿子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

让朱棣在武功上有所建树算不得太难。

但想要文治上有所发展，就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可如今陈当竟然说朱棣和他不相上下。

这就让老朱有些不服了。

朱棣的眼中还有些迟疑。

但很多事情。

已经不是他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子能够决定的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

守门的老兵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然而当他的视线对上一张威严苍老的脸。

更多是像老大那样的守成之君。

就让这个蹒跚而行的帝国再度重创。

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

他自然是更偏向大儿子一点。

“传位...传位......”

国朝战乱已久。

大明本就是从元朝肆虐的废墟上建立。

三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大军驻扎的营帐前。

“军营重地，前方...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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