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妮妮突然挣扎着要下地。

村长见她下来了也不乱跑，只是在边上和大黄玩，便放下心来。

姜白竹看了眼被妮妮撸的毛发凌乱的大黄，叹了口气。

无法，几人只得将大黄拴在了门外。

奇怪，难道纸马在井下？

纸糊的东西，泡水里怕是早就没法用了吧？

姜白竹挑眉，稍稍用劲一拉，大黄没注意，脑袋跟着往前一送，差点就被拉了进来，没想到下一刻却是哀嚎一声，连连后退。

村长被大黄一嗓子嚎的一个激灵，连妮妮都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了过来。

姜白竹笑了笑，一手托着罗盘，一手牵着大黄狗，跟着村长踏进院中。

没走几步，手上的链条传来拉扯感。

不对，如果是在水里，那断然不可能是纸马。

姜白竹看了眼师兄。

师兄摇了摇头。

村长疑惑地凑近：“这啥意思嘞？”

师兄问道：“您还记的这口井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吗？”

村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叹道：“好些年嘞！我记事起就有啦，不过先前一直都不大能存水，那会大家也不愁，就没太在意，近几年遭了旱灾，才都想起来这口井，许是老天爷眷顾，几年下来还存下了不少，大家伙才熬了过来，都怪我……”

村长说到感慨之处眼眶湿润了起来，俨然一副忏悔的架势，师兄见了连忙安慰。

姜白竹一边听村长说着一边到了井前，躬身看了看井口，发现果然井水充沛。

有丝丝凉意从井下传来，他敏锐地嗅到一丝甘甜气息。

这气息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他转头看师兄还在一边，便要去拉人过来瞧瞧。

没走几步就听身旁“扑通”一声，接着几滴井水溅到了他手上。

“汪！汪汪汪！！”

大黄的吠叫声响起。

“唉呦！妮妮！！！”

姜白竹还听到了村长慌乱的喊声，错愕的看向门口，这才发现先前还在门口和大黄玩着的小女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中。

而刚才的声响，正是妮妮掉进井里的动静！

不好！

来不急多想，姜白竹将罗盘扔给师兄，二话不说掀起袍子就要跳到井下救人。

动作间袖袋里的一物掉了出来，还不待他往下跳，就觉

井下有一阵凉风吹起，蒸腾起一片雾蒙蒙的水汽，霎时笼罩了整个院子。

沁凉的水汽带着甘甜的气息，一个趴卧着的孩童竟在姜白竹眼前自井下被凌空托了起来。

是妮妮！

姜白竹心下一松，抬手将小孩接回地面。

妮妮也是惊魂未定，眼中蓄着泪花，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捏紧的小拳头中泛着青蓝色的光芒。

“我的天嘞！”

村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张大了嘴。

师兄倒是反应过来，自姜白竹怀中接过妮妮，看着她手中还在发光的物件，温声道：“妮妮，给叔叔看看你手上的东西。”

妮妮瘪了瘪嘴，像是要哭。

姜白竹蹲下身，递给她一颗糖：“妮妮乖，没事了，哥哥请妮妮吃糖。”

妮妮吸了吸鼻子，被他手上精致的糖果吸引，伸手就要拿。

姜白竹笑道：“这颗糖要用左手剥才是甜的哦～”

妮妮呆了呆，红通通的眼睛看向他，想了想，攥着的小手缓缓摊开在姜白竹眼前。

姜白竹顿了顿，拿过她手上的东西，又将糖果放进她手心。

妮妮迫不及待地剥糖纸，全然将刚才的惊险一幕忘了个干净。

姜白竹起身，将手上的东西展示给师兄看。

师兄皱起了眉。

—是那个草编小蛇。

不，不是蛇。

姜白竹将它托到面前。

草编作的“小蛇”盘起的身子展开，头生双角，腹有四足，身躯乍看像蛇，再看却原来是龙的模样。

这回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上面的气息。

是与井水同源的甘甜。

草编小龙青蓝色的光芒逐渐变的微弱。

姜白竹视线落到井边，院中大雾已经散去，井边却仍有水气蒸腾。

他想了想，将妮妮交给师兄和村长，再次起身，将小龙放到了井口，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对着井口行了一礼：“躬请井泉龙王。”

清风拂过，井口放着的草编小龙光芒彻底暗淡，井下则传来一声低吟，仿若叹息。

朦胧间，一条由水汇成的青龙盘旋着自井底飞起，龙身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仅片刻间又化作人身，是一个面色苍白俊秀清雅的男人。

见此情境，师兄也躬身一揖，身旁的村长却早已目瞪口呆。

“龙龙！大龙龙！”

还是妮妮的笑声让他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白竹二人。

师兄点点点，村长顿时颤抖着身子跪了下来：“龙、龙王大老爷！”

井边的男人并未回应，只是打量了一番姜白竹二人，眯起了狭长的眸子，眼中神色莫名：“汝认得吾？”

姜白竹点头：“我二人受村长之托来此处祭井泉龙王，因龙王纸马丢失，一路寻自此处，还请龙王归位。”

听到他的话，井泉龙王却是沉默，片刻后才道：“吾已自毁纸马，现在无法受香火。”

姜白竹怔了怔，没想到纸马竟是被龙王本尊毁去。

原来井泉村历来供奉井泉龙王已是习俗，虽断了传承，每年也多多少少都会走个形式。

都说神赖人灵，龙王护佑井泉村数百年，如今村中人越来越少，断了传承后香火日渐衰微，龙王之力

院子周遭被打理的十分干净，门口还有整齐摆放的水桶，看得出大家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水源。

姜白竹有些无奈，朝大黄指了指。

村长咦了声，就要帮忙去拽，可大黄也只是呜呜噎噎地抵着门槛梗着脖子纹丝不动，仿佛是被什么吓到般，只敢呆在门边。

这下还是只能靠各自的本事了。

好在先前推算出来的方向没问题。

姜白竹看向手上的罗盘，只见指针似被磁场影响，不住抖动，随着他的走近，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井边。

师兄回头：“怎么了？”

姜白竹疑惑回头，就见方才一路上还兴奋不已的大黄此时却是蔫哒哒的趴伏在门边。

门上贴着陈旧的对联，没有横批，左右写着“祈风调雨顺，祐喜乐平安”。

——是很质朴的愿望。

西边的院子早已无人居住，看着有些老旧，但由于唯一的一口水井的存在，这里反倒成为了除祠堂外最多人造访的地方。

上面的字似被人描摹过许多遍，但描字的人许是没什么基础，笔画错落、叠了又叠，字形早已走偏了大半，配着泛白的红底，显的有些突兀。

村长见姜白竹在打量对联，摸着脑门嘿嘿一笑：“这对联好早之前就有了，也不知是谁写的，我嘛，也没啥文化，只能瞧着褪色了就时不时的找点墨来补一补，好歹也算是门面嘞！”

师兄也十分无奈。

之前见大黄狗似乎颇有灵性，本打算带来寻些线索，或许能做个“物理外挂”，没想到大黄却连门都不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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