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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v章

  • 作者:张小一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2 19:44:52
  • 章节字数:22276字

老太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五娘才又说下去,“侯英如今断了腿,自然不能在府里管事,不如就打发出去吧,底下那么多庄子,总有合适他的,至于这姓氏……”五娘犹豫了一下,才道,“不如就让他随了原来的姓氏,祖母看可好?”

五娘这主意,认真了说,的确是惩罚的小了些,可要再仔细想想,将一家子人都赶出侯府,也是断了其在府中的根基,这草一离了大树,还不是任风吹雨打?更何况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这厢一失势,还不知暗地里要吃多少苦头。

老太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笑容里便带了丝丝满意,“论理犯下这样的错,是如何都留不得的,只是念他在府中服侍那么多年,才留其性命,你这样很好,只是他这一家子读书识字的也不在少数,这人多嘴一杂,难免说些不该说的出来,你送些酒去,也当是践了行了。”

五娘抚着涂了豆蔻的指甲,想了一想,缓缓的答,“依孙媳儿的意思,大抵是要严惩的,毕竟这失责之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的,不然咱们这一大家子,日后岂不是出个门都要提心吊胆?侯英之所以这样大胆妄为,无非是仗着在侯家时日长了,若是姑息,以后下人们有样学样,这个家也就不用管了。”

论理三太太既然处置好了,五娘自然不该过问,可这其中疑点甚多,五娘不亲自过问一番,心里着实不安。

第一个提上来的自然是侯英,侯英是侯家的家生奴才,自幼就跟着老国公跑腿,大约是模样生的好性子又是机灵的,便被老国公一直带在身边,就是后来去边疆驻守,也是带着去的,大抵就是这样,才让侯英觉得自己与旁的奴才不一样,平日里行事不止带了三分傲气,就是对着主子,这面上的恭敬,也多了些敷衍,就看敢瞒着伤势让自己侄儿顶替一事,大约就能猜出是怎样一个荒唐的人了。

五娘是怎么也没想到谢姨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一怔,笑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但凡我身边的丫头,没一个爱这样鲜亮的颜色,更何况她们的衣裳也是多的穿不完,还是两个姨娘拿去吧。”

五娘这话一说,不论两个姨娘,还是侯夫人送来的几个丫头,都不由自主的向五娘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头看去,一个着了芽绿掐腰褙子耦合裙,一个是竹月挑丝梨花褙子,虽然颜色都是不打眼的,可若仔细了看,也能看出一点不同来,这料子质地柔滑光亮,只看一看,就能瞧出里头的好来,顿时几个小丫头露出一点艳羡的目光,就是两个姨娘,也多多少少有些动容。

五娘身为忠勇侯世子夫人,又是国安侯薛家的嫡次女,莫说几双鞋,就是日日穿新的,也不过就是件小事,如此说,不过是给谢姨娘体面罢了,谢姨娘自然也清楚,闻言眼睛一亮,面上更是恭敬了几分,“承蒙夫人不嫌弃,奴婢日后定常常练习针线,多想些花样儿。”

五娘摆了摆手,随意道,“总想着我做什么,也给你们做几件衣裳才是正经。”说着转头看了锦绣一眼,又续道,“昨儿个让几个小丫头整理小库房,倒翻出几匹好锻子来,我一向不喜这花哨的颜色,姨娘们拿去做衣裳吧,最近天气这么好,老穿的暮沉沉的,也着实不应景。”

侯英一进门,倒让五娘意外了一下,大抵这个年纪的不是一把白发,就是留了一从胡须,反倒是这个侯英,不止面泛红光,就连头发也只半白,若不是五娘自己清楚,怕是也不相信这样一个人是近六十的年纪。

五娘想起三太太的话就有些愕然,这个年纪了还想着去驯服野马,果然是同旁人太不一样。

五娘悄无痕迹的打量了一番,便直接道,“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一遍。”

侯英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的世子夫人很不在意,可到底还是将事情经过,又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出来,五娘很认真的听完,可到底也没寻出破绽来,又问了侯英几句,才放了人下去。

五娘捏着手中彩绘孩童闹春的茶盏,看着锦绣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莫非真是个意外不成?”

锦绣也细细想了一番,半晌才摇了摇头,五娘又将余下人也一一提上来问了,可得到的结果与三太太的也一般无二,五娘只得放了人下去,自个儿捧着一卷由丫头整理的供词细细推敲,直到午饭时分锦绣来催了,才放下供词,一边吃着,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锦绣,“依你瞧,这些人的底,我要不要去起了来看一看?”只是才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重审一遍已经是有些过了,若是瞒着老太君侯夫人再去起这些下人的底,莫说容不容易,就是三太太那里,怕也要得罪了,五娘想了想,还是按下不提,待自己真正掌了家,再拿出来过问一二。

五娘用了饭又睡了一觉起来,便让人套了马车打发了侯英一家回去,至于这酒,五娘自然是没有忘了,让锦绣亲自看着喝了,才让人上的路,而侯英的侄儿,五娘却是一点没有手软,一碗毒酒下去了事,这样疏忽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下人,五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姑息。

此事了了后,五娘又过了一阵平静日子,便迎来了老太君的大寿。

去年老太君也是过了的,只是不是整寿,害怕折了福气,便没有大操大办,今年不用老太君说,几个妯娌私下里就商量了开来,侯夫人伤口尚没有愈合,这操办的事,就落在了五娘头上,好在老太君是极体恤这个孙媳儿,不仅点了三太太从旁帮衬,更是让身边的老妈妈,将府里有些体面的管事全都敲打了一遍。

因老太君的辈分,离大寿尚还有大半个月,族里一些住的偏远的,便已然乘船进了京,好在侯府人口不算多,这待客用的倒也充足,五娘刚和三太太商定今年请麒麟班的过府,人还没走进谨德堂,锦绣就急匆匆的迎上来,“方才尚书府的人报信,三姑奶奶今早魇着动了胎气,难产已近三个时辰,御医也去了,只是怕……”

锦绣还没说完,五娘就微微有些站不稳,身边的人忙扶着五娘找了个亭子坐下,待五娘稳了稳神,才又道,“方才睿少夫人还打发丫头来问,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五娘勉强压下心底急躁,问道,“母亲可去了?”

锦绣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大太太只派了姚妈妈去。”

五娘一咬牙,忍不住愤愤,到底是孝顺了她十几年的女儿,这个关头,连去看一看都不愿,当真是冷漠的让人心寒。

锦绣看五娘脸色不好,忙又道,“睿少夫人,四姑奶奶都去了,就是二姑奶奶快到了临盆,派了身边亲近的丫头来。”

五娘猛地站起身,道,“走,去报了祖母和夫人,我们也去看看。”

老太君侯夫人倒是应的快,五娘回谨德堂换了件出门的衣裳,便乘软轿又换了马车,直往杨尚书府而去。

睿大奶奶和四娘正在侧间枯坐,一见五娘立即迎上来,“五妹妹总算来了,三妹妹这都四五个时辰了,偏偏还是没有消息,真是要急死人。”

五娘等不及落坐,就开口问,“好端端的怎么会魇着了?三姐向来是个睡眠极好的,这一睡着可是打雷都惊不醒的。”

睿大奶奶纵然有些焦急,可还是忍不住弯了一弯嘴角,道,“五妹妹这就是有所不知了,这一有了身孕,许多习惯与从前都不一样了,本就容易浅眠,更何况是这个月份,只是到底也要叫了丫头过来问一问,什么时候不好魇着,偏偏到临盆了才出了事。”

话虽这样说,可到底也没喊人过来,毕竟这个时候多少的丫头了都是不够用的,几人也不好在这个关头徒增麻烦。

三人虽说有些日子不见,可这个时候,谁也没说话的心思,五娘呆坐着,又忍不住走了一走,正要遣人去问问,就听外面突然嘈杂的很,三人立时一阵紧张,一会儿就有个丫头进来道,“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五娘忙口中默念着谢天谢地,三人对视一眼,喜的还来不及说话,就有个丫头又急火火的冲进屋来,“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是个双胎。”

五娘大喜过望,就是睿大奶奶也一脸喜色,笑道,“三妹妹真是有福气,这双生胎可真是难得很。”

四娘也符合着道,“可不是?待日后得了空,可要和三姐取取经。”

就是五娘也忍不住一展愁容,欢快道,“三姐这真是该打,白让人担心了一场,日后见了她,可不得讨些好处?”

三人你来我往的聊了许久,五娘忍不住脸色一变,又急了起来,“按理说早该有消息了,怎么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没生下来?”说着就打发了锦玫出去,一会儿的功夫锦玫就回到里间,脸色比起方才,难看了许多,五娘连问了两遍,才吞吞吐吐的答,“接生的婆子说,三姑奶奶这第二个是个死胎,在肚子里太久了……”说着看了看五娘的脸色,又道,“不过好在是个女孩,已经拿去埋了。”

“龙凤胎。”五娘半晌才徐徐开口,“多好的福气,偏就……”

睿大奶奶也有些不忍,可嘴里却是宽慰着,“好在还有个男孩,再说三妹妹这样年轻,日后再生一个姑娘就是,五妹妹先别伤心,我们去瞧瞧三妹妹。”

五娘轻轻叹了口气,便起了身,同睿大奶奶四娘一起进了里间。

三娘大约是累的很了,正睡着,五娘细细看了三娘的脸色,又瞧了瞧刚生下的男婴,嘱咐了三娘身边丫头几句,才满腹心事的回了谨德堂。

大约是看出五娘心情不好,平日里热闹的院子也静了下来,两个姨娘都躲在房里不出,就是侯夫人送来的四个丫头也远远躲了出去,并不敢上来触霉头。

锦绣是五娘最亲近的,也就不避讳,直接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五娘默然不语,半晌才回道,“看三姐今天在鬼门关转了一回,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五娘到底没说出来,想了一想,复又道,“祖母母亲那里说过了么?”

锦绣回道,“说过了,老太君还叮嘱夫人不要太累着。”

五娘回来过了请安时辰,论理也该是去说一声,好在两人都是开明性子,这间事上,倒并不如何为难。

五娘烦躁的敲打着桌脚,片刻后道,“去将邢妈妈寄的信拿来。”

邢妈妈是五娘今年新派去大娘子身边照料的,说是照料,不过也是方便知道大娘子近况罢了。

五娘三下五除二的粗略看完信,又将画像提起来看了看,便一并就着火烛烧了。

信写的长,不过是些大娘子生活起居的琐事,五娘真正要的,不过是那几句话罢了。

借着大老爷的名头,李子允三年来高升了两次,虽说还离不开衢州,可还是一步步的在向京城靠近,大太太这两年果然没有闲着,虽说与大老爷并不如以往亲密,可这枕边风,却也没少吹,按这个势头,要不了十年,李子允就能调回京城,如果太子能上位,大太太又能活的够长,无论大娘子现在日子过得如何,日后也肯定是能过好的,五娘看着那火焰一点点烧尽,转头吩咐锦绣,“将大姐的画像,再给母亲送两幅过去。”

五娘每日里忙着,这时间过得也快,紧赶慢赶的将一切安排妥当,老太君的大寿总算到了。

虽说是大寿,可紧接着就是皇上的整寿,虽说寿宴隆重了些,却也并不过分铺张,五娘头晚又跟三太太将寿宴推敲了一遍才睡去,天还没亮,就又挣扎着爬起来,五娘看着铜镜里消瘦了不止一圈的自己,抬眼笑道,“得,这下可是不用瘦身了,省的以后我多吃些,你们都要唠叨出去消食。”

锦绣整理着今日穿的衣裳,闻言转头笑道,“夫人还瘦身呢,瞧这身上的二两肉,切下来都炒不了一盘子,奴婢还指望着夫人多吃些,可夫人偏偏与饭有仇,每日恨不得数着米粒吃,奴婢可就盼着姑爷回来,好治一治夫人这挑食的毛病。”

锦绣向来与五娘亲密惯了,说话也就不如何顾忌,五娘可是一听就忍不住翻眼睛,“我这还挑食,每日里都恨不得我吃四五顿,怎么不见你们同我一起吃?”

五娘话音刚落,锦玫就抿嘴笑起来,“谁叫奴婢们没有夫人瘦呢!”

锦绣也在一边符合着,三人顿时叽叽喳喳说成一团,正闹着,就见两个丫头突然消声,五娘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两个丫头便齐齐蹲身行了礼,“见过世子。”

五娘吓了一跳,脸上立时一喜,转头看去,果然见侯景福微微含了笑站在门边,冲几个丫头摆了摆手,待丫头了走了个干净,才一边掩了门一边道,“在扬州耽搁了几日,还当会赶不及,总算今年驿站进了些好马,才将将赶上。”

五娘起身找出侯景福平日里穿惯的袍子,笑道,“赶回来就好,昨儿个祖母还问,是不是今年又不能给她老人家过寿了。”

侯景福随手脱了外袍扔在椅子上,进到净房去梳洗,五娘拿着衣服也跟进去,谁知侯景福已脱了中衣,正弯腰脱裤子,五娘忙转开眼,将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便要忙着退出去,“我出去喊两个丫头进来伺候。”

侯景福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五娘,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向来用不惯丫头伺候,反正你也没换衣,就你来伺候吧。”

说着将衣裳脱了个干净,转身就进了浴桶,五娘呆了一呆,方才磨蹭着走到桶边,勉强镇定了一下,拿起一旁的帕子,替侯景福擦洗着身子。

五娘原先没有注意,如今定神一看,才又瞧见侯景福身上新添的几个伤口。

五娘用手指抚过那些伤口,有些心疼的问,“怎么又添了这些伤口,此去南下,这样凶险么?”

侯景福低头看了看伤口,才又抬起头笑着看看五娘,“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去两广总督府做客,偏巧遇到有人行刺,手脚倒是不弱,我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拿下,虽说添了几个伤口,倒也值得,毕竟这两广总督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如今能欠我这么大个人情,日后说话也就方便了。”

五娘脸色仍旧有些难看,可到底也没说什么,看了侯景福一眼,又挑起了别的话头,“今儿个府里肯定忙,要不要乘时辰尚早,你先眯着?”

侯景福一瞬不瞬的看着五娘,眼里的笑意,又多了些玩味,倒好似五娘这样,反而取悦了他一般。

五娘见他不答,索性也不理他,低垂着眉眼,心里默念着今日要注意的事项,手上的动作也是不停。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五娘不语,侯景福也不曾说,又过了片刻,五娘试了试水温,见有些凉了,便转身去换,刚一转身,却被侯景福连人扯进水里,五娘强忍住喉间的尖叫,正要说话,在察觉到身后人某个地方的亢奋时,忍不住脸上一红。

侯景福从后抱着五娘,面上倒是一本正经,手上却有些不老实。

五娘挣扎的扯着中衣,却到底被侯景福随手一拨,就撩开小衣,按在了一团柔软上。

五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提醒某人,“今儿个祖母的寿宴。”

侯景福把玩着手里的柔软,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知道。”

五娘又强调,“今儿个祖母寿宴。”

侯景福轻笑一声,微微用力一捏乳/尖,在五娘的轻声尖叫中道,“外头天还黑着,不急。”

五娘无语的看着从窗户上透进来的光,到底没有反驳,侯景福见五娘终于老实了,眼底的笑意越发加深。

沿着五娘的曲线,侯景福的手越来越下,五娘忍不住拿手去挡,侯景福将五娘整个翻转过来,腿顺势一分,竟是让五娘坐在了自己跨间。

这个姿势着实有些挑底线,五娘脸红的连耳朵尖都有些发亮,侯景福却一脸如常,一手轻抚着五娘光裸的背,一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五娘的长发。

这样白日**,五娘实在想象不出侯景福会做这样的事,可事已至此,五娘又没能力阻止,便索性大着胆子去看侯景福。

五娘与侯景福成亲一年多,亲密自然有过,可这样真真切切的看着侯景福,倒真是头一回,往日里不是熄了灯就是怕的闭着眼睛,事后也大多一觉睡到天亮,侯景福又向来起的早,是以五娘倒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这个夫君。

不得不说,侯景福未必长的多么出众,周正是有的,却是男儿家的阳刚过多,再加上脸上的那倒疤痕,远远瞧着,倒是有些煞气,若不是极熟悉本人,怕是一般人说上一两句话腿都要抖上一抖,五娘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侯景福的模样,大约是自己胆子太大了,倒也没觉得多么害怕,心里只记挂着别的事,就是侯景福的样貌,也未曾注意的太多。

想到这些,五娘又有些感慨,人果真不可貌相,李子允是个样貌极好的,里子却是烂透了,反倒是并不出众的侯景福,总是让人觉出里面的好来,大抵这种才是过日子的吧。

五娘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有些意动,也不知怎么就脑子一热,伸手揽上了侯景福的颈项,侯景福身子一僵,也顺势搂住了五娘。

五娘心里正感慨着,却蓦然发现,似是身下某个人的地方,越来越火热。

侯景福沉默了片刻,到底是忍不了,猛的一把拉开五娘,低头就含住了一边乳/尖,手上也不闲着,将五娘拨了个精光,围绕着那片花园,轻柔的挑弄。

五娘虽说已通人事,但到底还是新媳,不过侯景福挑弄几下,就有些动情,侯景福却不着急,逗弄了许久,方才扶着五娘的腰,缓缓的坐下来。

侯景福大约禁欲久了,直折腾了五娘大半个时辰才罢休,到底记着今日的正事,虽说有些意犹未尽,可并不过分放纵,两人就着冷水随意擦洗了一下,换了衣裳叫人进来收拾。

五娘不敢去看几个丫头的反应,自己坐在铜镜前上了妆,锦绣虽然努力绷着脸,可到底有些羞意,待五娘梳好头又插戴了头面,离平日里去福安居请安,不过就差半个时辰。

五娘又照了一遍铜镜见都妥当了,方才同侯景福一前一后的进了福安居。

侯景福能回来,连同忠勇侯在内都很是意外,老太君却喜笑连连,“回来就好,还当你这小子又诓我老人家,正想着主意怎么收拾你呢。”

洗漱了一番,侯景福很有些神清气爽,闻言微微笑了笑,道,“答应祖母的事,孙儿绝不敢忘,若不是前几日风大水上走不了,孙儿早几日就能回来了。”

老太君一听就惊道,“你是骑快马回来的?”

侯景福点点头,老太君就透出心疼来,“你这孩子,晚几日也不打紧,倒是你身子,可得顾惜着才是。”说着转头看了看五娘,五娘虽然遮掩的好,可到底露了些春意出来,老太君心里就带起点不满,可如今人多,也就不好发作,只得强按下不提,叮嘱了几句,便让众人都散了。

老太君大寿,来往的宾客自然如云集一般,虽然侯夫人二太太三太太都有出面帮忙招待,可五娘还是累的腿脚酸软,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众人,五娘抽空在侧间坐了坐,才复又站起身,一脸笑意的同一众女眷说话,虽说是忙的没点空闲,可到底也算顺利,晚上盘算下来,不过是打了碗筷等小物件,就是老太君那里也忍不住夸奖,“到底是在娘家当过家的,这一上手,就是不一样,依我瞧着倒不如让孙媳妇就此掌了家,秦氏也好多歇一歇。”

老太君说完,几人都向侯夫人看去,侯夫人面色未变,只笑道,“这倒是好事,媳妇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些年了,原先还怕小五年轻镇不住,如今瞧来倒是小看了她,也好,等小五掌了家,我可是就清闲了。”

老太君笑意盈盈的点了头,又叮嘱了五娘几句,就算定下了此事,五娘自然不会有意见,早些当了这个家,才算是有了资本跟大太太说话,当年的事,也才有能力,翻出来说上一说。

老太君的大寿一过,府里基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无非是些油盐采买,人情往来,因着今年冬日到的早,府里的绣坊冬衣一时没有顾上,倒让五娘忙了几日,索性几位主子衣裳都是穿不完的,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

五娘从乐安居回来,一进到谨德堂,就抱着手炉暖了好一会儿,才跟锦绣感叹,“这京城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早上还晴着,这会儿就下起大雪来,前儿个做的几匹大氅,你可着人给母亲姐姐们送去了。”

锦绣挑着手炉的炭灰,回道,“一早就送去了,只是安阳太远了些,这几日的功夫,怕是还没有到。”

五娘点点头,又道,“安阳向来湿冷,大姐又是怕冷的,这银霜炭人参血鸡,可都不要断了送去。”

大娘子虽说身上陪嫁多,可耐不住李子允的花销,五娘是看了账本的,打去年起,府里财政就已经赤字了,大太太几个姐妹多有接济,可到底还是不够用,若不是五娘这边一直供着,怕是大娘子就得变卖屋中摆设了。

锦绣对五娘已经司空见惯,也懒得再唠叨,便应了一声,道,“方才奴婢让小厨房炖了锅血鸡,看时辰,也能入口了,奴婢这就让人端来。”说着冲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会意,忙一闪身出了暖阁。

五娘皱着脸,不满道,“日日都要喝着血鸡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锦绣道,“御医说这血鸡最适合给夫人补身子的,御医一日不说停,奴婢便只能炖着。”

五娘张口欲言,可到底只瞪了锦绣一眼,没有说出来,丫头端来了血鸡汤,五娘深呼吸了几次,才掐着鼻尖喝了下去,锦绣满意的看着空碗,扬手递了块桂花糯米糕,五娘一边吃着,一边吱唔道,“待过了新年,就让你过了门,日日看你的脸色,可真是闷死了。”

五娘不止身体好了些,似是连性子也开朗多了,直说了好些句,才住了嘴,正打算去东三间处理日常的琐事,就有下人来报,有人要见五娘。

五娘自然要问,“是谁?”

丫头回道,“来人没有说姓名,只说同夫人是旧识,若夫人愿意,还是能叫一句二哥。”

五娘反应了一阵,才明白过来,是六娘的亲哥哥,大老爷的庶二子,安哥儿。

上一回见到安哥儿,还是侯景福第一次江南回来,不知是怎么受得伤,气弱游丝像是下一秒就要身故一般,事后五娘也想着见上一见,毕竟安哥儿离家出走的事,当年也闹出了不少风波,不说别的,就是五姨娘去世一事,五娘也要问一问,安哥儿到底知道多少,只是五娘是个女人家,没有侯景福领着,也不大方便出门,再加上事多,侯景福又不再提起,五娘竟是有意无意的,就忘了这个事情,若不是安哥儿突然拜访,五娘要去找他,只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一别几年不见,比起三年前,安哥儿身量抽高了不少,就是脸上也再没了那种洒脱不羁的笑,像是带了太多的心事,眼睛看似清泓一片,可仔细瞧来,却是将一切汹涌的波涛都掩盖了下去,仿佛只要有一个突破口,就会不计后果的发泄出来。

五娘瞧着心惊,也忍不住恶毒的想,大太太是否会想到这日?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子,能凭着些气运,堂而皇之的重新回到她面前?

只是五娘心里想的多,面上并不露,只带了些笑,和气道,“一别三年没见,二哥倒是成长了不少。”

安哥儿能登门找五娘,必定是拿定主意不再躲藏,五娘也就索性不遮掩,开了待客用的小花厅见安哥儿。

虽说如今正是寒冬,可小花厅里是铺着暖的,再掩了门,倒也是暖融融的。

安哥儿细细打量了五娘两眼,并不回话,反而笑道,“比起小时候,五妹妹倒是健朗多了。”

五娘一怔,复又笑道,“哪里的事,不过是些人参当归补着,中看罢了。”

安哥儿笑着点点头,不再提这个话头,反倒是起身郑重的给五娘行了半礼,“还要多谢五妹妹看顾映雪,若不是五妹妹,只怕映雪未必能等到我回来,更不要说还进了宫。”

映雪是六娘的名字,在薛家都是以排行相称,安哥儿骤然提起,五娘还是想了一想才想起来,既然安哥儿这样说,就是表明已经见过了六娘,想起三娘出嫁前夕六娘一朝醉酒说的话,五娘就忍不住叹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大太太的报应,终究是要来了。

五娘也就笑着起身,回了一个礼,“二哥说笑了,咱们自家兄妹,照拂也是应该的,又何必言谢?只是六妹妹自进宫后我便帮不上什么忙,二哥这一谢,小五当真受之有愧。”

安哥儿摆摆手,诚恳道,“五妹妹不必这样说,五妹妹对六妹妹的照拂,我心里都是清楚的,今日不光来找五妹妹道谢,还有一事,想请五妹妹帮忙。”

安哥儿称自己五妹又称六娘六妹,这是真的不见外了,五娘笑容越发深了,回道,“二哥如此客气是为何?有事二哥直说就是。”

安哥儿还是犹豫了一下方才说起,“按理说这个事,也不应该找五妹妹帮忙,只是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人能帮上的了。”说着一咬牙,直接道,“我是想让人找太太说了,让姨娘和弟弟的尸骨,迁回祖坟安葬。”

饶是五娘有了心里准备,听到这个事,也忍不住大惊,五姨娘算是枉死,论理,是要择地另葬,为了怕冲撞了族里的福气,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迁回祖坟的,安哥儿这个要求岂止是为难,简直是要把五娘推到整个薛家的对立面。

安哥儿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又想了一想,才无奈的道,“若是不可,我也不强求,只是姨娘的尸骨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不能迁回祖坟,就找个风水好的宝地另葬,能让我经常去拜一拜,也就是了。”说完看了看五娘,带了些微自嘲,淡淡道,“姨娘纵然只是姨娘,可到底是我的生母,能祭拜一番,我想,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五娘看着安哥儿,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五娘心底又何尝不这样想?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了自己的,母女天性,五娘也想着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去坟前祭拜一番,只是即使这个要求,只怕也不好办到,毕竟五姨娘的死太多蹊跷之处,大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安葬的地方,这事还是得暗地里查起,说不定还能顺势查到四姨娘安葬的地方,这样一来,大太太的罪名又加了一桩,两个姨娘未必多重要,可是两个子嗣,就由不得大老爷不重视,只是这事怎么闹,到底闹到什么程度,五娘还没有想好,毕竟这世的身子,可是大太太名下的嫡女,一个不好,就是要牵连自己的,如今侯家局势未明,一个不小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天刚刚透了点光,五娘就起了身,先是沐浴了一番,才坐在妆台前由着丫头折腾,五娘特意让人梳了高髻,插戴了几支金镶宝石的步摇珠钗,又化了重妆,便让人开了门,进到西侧间见两个姨娘。

至于那四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五娘也无心应付,让锦绣安排了差事,又指了几间住处,便不再过问,眼见时辰不早,忙带了锦玫去福安居请了安。

侯夫人近来一直休养,今儿个同往日一样不过说了几句就回去休息,倒是老太君一脸笑意,特地留了五娘下来说话,“那几个下人,你可想好怎么处理了么?”

侯夫人的动作,是个明眼人就看的出来的,五娘也干脆大大方方的,含笑回道,“两个姨娘都是喜静的性子,都是极好相处的,就是几个丫头……”五娘特意停顿了一下,才续道,“大约年纪小了些,都爱贪新鲜,待过了这一阵子,也就好了。”

老太君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可脸上的笑容,却有些耐人寻味,不满里头又夹了些欣慰,五娘忍不住在心底想,莫不是老太君也望着自己这一对婆媳不好?只是转念想起老太君和侯夫人的关系,又恍然大悟起来,婆媳自古都是难相处的,若是自己和侯夫人太和睦了,只怕老人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出了福安居,五娘又去了乐安居一趟,便到了垂花门处,开了一间平日里供值班婆子丫头歇息的抱厦,让一众丫头收拾好了,又煮了自己最爱喝的花茶,才让人将锁住的一干仆从,一个一个的提上来。

五娘见要的效果已到,也就不再扭捏,让人拿了料子出来亲自递给了两个姨娘,又好生说了几句,才让两个姨娘退下去了。

五娘这还是第一次与两位姨娘如此和气的说话,更是皆连的给体面,两人高兴之于也透了点担忧,谢姨娘犹豫了一下,才陪着小心道,“多谢夫人体恤,衣裳都是够穿的,平日里夫人赏的料子又多,如今还有几匹搁着没有裁开,这样的好料子,倒不如给了夫人身边的丫头也好。”

两个姨娘如今日子倒也过得不错,既不用日日来五娘面前请安,五娘也不会如何苛待,只是到底是太过寂寞了些,五娘不过是小半年不见,人就像憔悴不少,就连脸上扑的粉似有些遮不住,再比上屋里围绕着三人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不用五娘说,两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五娘倒是心情甚好,笑吟吟的看了看两人,方道,“这些日子一直忙,倒委屈了两位姨娘,如今总算抽出些空闲与姨娘们说说话,如何?近来可都好?”

侯门心计

姜姨娘一如既往的转头看了谢姨娘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做入定状,还是谢姨娘笑了笑,先开的口,“日子倒也好过,日日做些绣活打发时间,再就是种些小花小草,前些日子给夫人做了几双鞋,也不知合不合脚,花样都是奴婢翻了新的,夫人可要一会儿看看?”

这话可就透了十足的乖巧,五娘自然要给些面子,闻言便笑道,“也好,近来忙走路也多,不知不觉几双鞋都有些磨了,谢姨娘这真是及时雨呢!”

五娘心下一凛,好半晌才缓下来,看老太君的眼神,不觉中又多了些其他东西,到底执掌侯府那么多年,纵然人老了不堪受用,可该狠的时候,却仍旧一点都不心软。

老太君似是察觉到五娘的目光,拍了拍五娘的手背,复又笑道,“今儿一起我可就听说了,你这清冷的院子,着实热闹了不少,只是你一惯爱静,这厢可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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