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半年的时光就这样流走了，而我，也颓废了半年。”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恍如一滩烂泥。

“我还不是一样？”林然转头看着我，貌似嘲讽地反问道。

“别扯了。你人又勤快，学习又好，再这么说可真是在挖苦我了。”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

“时间真快呀！”林然凝视着窗外，似乎若有所思。

“昨天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要把奶奶接去，看来我也得回家了…对了，你家离城里远吗？”我说道。

“不远，坐汽车的话三个多小时，怎么了？”

对于这些，朋友淡然一笑。那不是他想要的，这个小小的南院不是他的舞台，千羽湖也不过是人工制作的粗鄙画卷，不值一提。可是名落孙山，落魄到此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先学好专业知识，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日后再图发展嘛！

所以，矛盾由此产生，矛盾的承载者要么为之扼杀，要么就扼杀之，两者必居其一。

我感同身受，却爱莫能助。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半年来，我对这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室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当然不只了解他一个，班里班外的朋友们也是必须要结识与了解的。我们都来自湖南，更为凑巧的是，我们竟然来自同一个城市，只是相隔甚远，方言不通，但那并未影响交流。林然似乎一开始就有明确的目标，在他看来，大学四年应当这样度过：当你回首往事，不因醉生梦死而悔恨，也不因身单影只而羞愧，这样，当你毕业的时候就可以说，我的整个经历与投入都已献给了平生最伟大的事业，为人生的梦想而奋斗。

“我想去探望一下伯父，不知可否？”我说出了想法。

“真的吗？”林然喜出望外，热切地握紧我的手，说时迟、那时快，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一车人的目光，如同黑夜里一群怪兽的眼光一般。我傻笑着尴尬地抽回手，他这才醒悟过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激动？”我疑惑道。

他点点头：“是啊！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很少有人去了，我也不知道这十几年父亲是怎样挺过来的。每当别人家里喜气洋洋、热闹熏天的时候，我都会问父亲为什我们家这么冷清？我们的亲戚呢？我们的朋友呢？父亲总是笑着摸我的头说等将来我出息了，就会有人来了。小时候，我还是半懂不懂，慢慢长大，我逐渐领悟了各种含义…不说这些了，你能去，我由衷地谢谢你。见到你，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多住几天，在乡下多玩几天。我好想让父亲高兴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就足够了，真的…”

我再次发问：“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然点点头，清澈的眸子不带一丝邪恶：“那些感人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也知道。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请你去我家做客，好吗？”

良久，那白皙的脸、那深情的眼，逐渐映入脑海，我一阵纠结。本来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林然竟然如此当真，还声情并貌、如鱼得水，教人不忍拒绝。我想，如若对方是个女生，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惜对方是个男的，与之回家却是从未有先河。再说，家乡的农村都是大同小异，穷山恶水、不足为奇，我又何必废这功夫！

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林然都如此表态了，我要是拒绝该会在他的心里留下多坏的印象啊！唉，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需知覆水难收啊！如今，也就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换个角度想，要是能给人带来快乐，我不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吗？尊老爱幼，助人为乐，不也是父母时常教导的吗？所以，这次冒失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我点点头：“好吧，但愿伯父真能开心。”

“谢谢你！”

交代之后，父母再三叮嘱我，不要空手去。结识好朋友花费在所难免，人生在世，若能如此，也颇值了。我一一记下，说很快就会回去接奶奶的。最后，父母还是不忘叮嘱，一切小心，生命第一、财产第二。

人在旅途飘，怎能不挨刀？

手臂的伤还隐隐作痛，没想到这火车之上我又经历了别样的事件。

晚上十一点多了，除了娱乐的人们还在消磨时间之外，多数都已昏昏欲睡，我就是其中一个。似乎梦魔总是要和我作对，而我偏偏不是林然，于是当第一个呵欠打响之时，就注定眼皮兄弟是不会安宁了。一番挣扎之后，两者还是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了一起，共同守护脆弱的主人。

迷迷糊糊，那张脸、那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又出现了。还是那样白皙，还是那样波澜不惊，那种眼神就如同夜晚的星星，虽然遥不可及，可你却无法摆脱摄人的光芒。不同的是，这一次，背景很模糊，场景却十分熟悉。

“原谅我，好吗？”我祈求她的原谅。

“你有错吗？”她无情地质问。

“有！有错！是我不好，是我年少懵懂、不解风情，真的，我后悔了，我后悔不已，你原谅我好吗？让我们在一起，永不分离，好吗？”我恳求道。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她苦笑道。

“我不知道，可你一直在我心里，从未被取代。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渴求道。

“萧愁，你的话究竟有多少是真的？为什么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总是你虚伪的嘴脸？”她摇头道。

“不，那只是幻想。看着我的眼睛，眼睛可以说明一切。”我哀求道。

于是，她就那样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瞧着我、瞅着我、盯着我…

“怎么样，你相信了吗？可以原谅我了吗？”

“不能，还是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们来了…”

“谁…”

突然感觉有个东西如泰山压顶般撞来，美梦被生生地扼杀！我睁开眼睛，只见两个黑影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当然那不是**，而是…

人言，大学四年，醉生梦死各一年。

回家打火车票是由学校统一代办的，由此少了不少排队的麻烦。

个中巨细不必细说，现在，拥挤的列车正缓缓开动，离开这座我们生活了半年的城市。列车与铁轨的撞击声回荡在耳畔，直到城角的天空消失在视线，我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很遗憾，列车上，我只认识林然一个人，想必他也是如此吧！不知道会不会再结识几个朋友？最好是女朋友！

“唉，父亲身体不好，还要独自拉扯这个家…这三个月来，我也赚了一点前，我打算先到城里买点东西，然后再回家。看看村里、镇里有没有什么事干，不然又要坐吃山空了！”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其实，这种话完全不必由我说，林然的自理能力超乎想象。倒是我这个好吃懒做的老乡应该害怕坐吃山空，现在我还是靠父母的能力生活，真不知道，当不得不踏入社会的那一刻，我还会不会有当初的勇气？

林然爱好文学，因此他有明确的计划。他的生活我并不甚了解，只是他应该时常奔波在外，回到宿舍，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是挑灯夜读、奋笔疾书，第二天又早早起床，继续未完的使命。好几次，我都想问他如何经受得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缩了回去。我只有默默地看着，看着这个坚强的男人坚强地活着。饶是如此，林然的成绩还是屈指可数的，放假之前出的科目来看，他无一例外都九十分以上，甚至有些到了满分。我对此深感佩服也深感不安。前者是因为林然能在文学与学习生活之间达到平衡，后者则是因为林然所追求的境界与现代人大相径庭，其行为习惯已脱离实际！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半年来，班里三十个人也逐渐熟悉融洽起来，说说笑笑、好不惬意…真希望这种情景能够维持下去，莫生变故。

千羽文学社、猎影侦探社，这两个社团倒是没有辜负那十块钱费用，半年来，也举办了不少活动。前者自然是什么征文、什么比赛，后者则是什么破案、什么冒险。很多次，林然都是名列前茅，半年下来，奖状都有了五六张了，凭印象好像还有两张一等奖第一名。而同在屋檐下，我却不得不低头，许多的努力不过换来了一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与之相比无疑相形见绌、望尘莫及。

此话虽说欠妥，可仔细推敲起来倒也不失为一种独到的见解。大学时代，早已摆脱了从前只顾读书、不问世事的作风，真真正正是要融入社会，无法再逃避下去。因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即便是文明化的 人类社会，弱肉强食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一旦逃避，现实是十分残酷的。

大一上学期就在迷茫之中过去了，直到考试结束，我仍然没有一丝感觉，就如同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人一样麻木。我真的在沉醉，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第十三章 寒假（上）

本打算出去打工的计划也不了了之，看来只有靠明年了，但愿不要再如此无聊。可惜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我不愿以这种思想麻痹安慰自我，那只会使我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林然对于我的观点倒是一票否决、不敢苟同。在他看来，家庭的落寞是成为强者的无限动力。他受够了那种青黄不接、家徒四壁的生活，多少冷眼，多少嘲讽，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脑里、印在心里！

“萧愁，寒假有什么打算吗？”林然转移了话题。

“呼…”我呼出一口气，排解不快，“没有。不过要是寒假的话，我爸工作一定很忙，我肯定是要帮手的。你呢？有什么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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