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绯红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一望无际的尽头染上颜色，像水墨画。

桑挽晴带上面纱，独自出门。

街上十分热闹，烟火气十足。有人认出桑挽晴是女大夫，纷纷招呼。桑挽晴怀着沉重的心，无法挤出多余的空应对招呼，只得挤出一个微笑。

桑清澹双手抱拳，“儿子遵命！”

戚夕作势回忆：“王虎是个妻管严，老婆刚生了大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刚出狱，不好给人家添麻烦。”

桑挽晴声线偏冷，挪揄道：“混的这么差。”

桑清澹嘿嘿一笑，直接打开食盒推到桑挽晴面前，得意洋洋，道：“今日澹儿书背得极好，夫子感动，特地请澹儿吃肉包，诺，请娘吃。”

肉包冒着热气，桑挽晴被烫到手，她搓搓手指，“嘶。”

她坐在窗台前，一坐便是一天。

“娘！”孩童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团子抱着一笼肉包，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戚夕不反驳，顺应着说：“小的自作恶不可活，浑浑噩噩等死咯。”

……

桑挽晴眉心皱着，“去月潇醉找姐儿，凭你花言巧语，肯定能吃上一碗饭。”

戚夕摇头，悔恨地“哎！”了一声，直拍大腿。他道：“物是人非，如今‘桑姑娘’变成了‘三小姐’，‘戚大哥’已是有案底的罪人，月潇醉的姐儿早已嫁人了罢，哪能提数年之前的事。”

语气酸溜溜的，像是抱怨。

桑挽晴琢磨半天，问：“你这是在怪我？”

戚夕立即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对，他忙道：“不敢，小的意思是——现在没人收留我。”

可怜也分真假，桑挽晴双手抱臂，端详戚夕，“晌午时分，你从哪里弄得冰？”

冰碴子数富贵人家用得起，偌大的花眠城……若戚夕没朋友，那他怎么能弄来那么大一桶冰呢。

答案显而易见。

桑挽晴喜上眉梢，等着教训戚夕装可怜。

没承想，戚夕说：“偷的。”

桑挽晴立马来了火气，她不顾形象，一只脚跨上台阶，侧身拧戚夕耳朵，骂道：“你不要命了吗？还想体验牢狱之灾么，我看你命够硬！”

戚夕不恼，露出得逞的笑容。他握住桑挽晴的胳膊，安抚道：“没事，别生气，我给人家搬了货，人家给我冰块。”

桑挽晴动弹不得，用力甩，却被戚夕抓的更紧。

戚夕就以这个姿势起身，掀开桑挽晴的面纱，直勾勾地盯着桑挽晴，语气委婉，“求三小姐收留小的。”

“你、你无赖！”桑挽晴气得呼吸不顺。

戚夕放手，行大礼，跪在地上道：“求三小姐收留小的，小的愿为三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卖命卖身。”

这是医馆门前，桑挽晴怕引起非议，重新整理好面纱，大方地说：“既然你诚心要晃到我眼前，别怪我心狠手辣。”

桑挽晴从没想过报复，只想淡化这段过去。可戚夕一而再再二三舔着脸出现在她身边，戚夕要她痛，她也要戚夕痛。

桑挽晴下了决定：“想好了就起身。”

“好嘞。”戚夕勾起嘴角。

桑挽晴带着戚夕回了萍园。

门口立着两个小厮扫地，见到桑挽晴回来，立马招呼放下手中的差事迎接。

连翘听着声儿跑出来，震惊地合不拢嘴，不顾主仆位分挡在门口，“小姐，你这是何意？”

“咳咳。”桑挽晴捂着口鼻，心虚地偏过脸，挥了挥袖子，“这是新来的小厮。”

戚夕顺着话头行礼，双手抱拳，“管事姐姐好。”

连翘不悦，“谁是你姐姐！”她将桑挽晴扯到一边，瞪圆双眼，劝道：“小姐，莫怪连翘以下犯上……小姐难道忘了那些日子吗？”

桑挽晴眸色暗淡，微微扯动嘴唇：“没忘。”

连翘满脸忧虑，她伸手贴住桑挽晴的额头，“小姐，你是发烧了吗？”

桑挽晴有些无力，拍掉连翘的手，“没有。”

“那戚夕就不应该出现在萍园。”连翘跪下，“小姐，当时我看着你哭，我的心很疼。我真该死我真后悔——在街上第一次帮戚夕带纸条的人是我，要不是我犯了错，之后就不会出现这么多波折了。”

桑挽晴扶起连翘，搂着眼前自责的小姑娘，轻抚她的背，像哄孩子那般温柔。

“连翘，不要埋怨自己，不怪你。”

“小姐……”连翘带着哭腔。她恳求道：“不要再让戚夕伤害你，好不好？容下戚夕简单，可我怕小姐难受。”

桑挽晴扯了扯连翘的脸蛋，亲自为她擦眼泪，“傻连翘，我现在特别特别冷静，我心里有数。”

连翘这才笑了，又跪下请桑挽晴恕罪。

桑挽晴“罚”她给戚夕安排住处。

连翘苦着脸，应着要求下去了。

桑挽晴领着戚夕熟悉环境，边走边道：“萍

桑挽晴的睫毛轻颤，情绪作祟，她无法原谅五年前戚夕的失踪，无法原谅她哭肿几乎丧失视力的眼，无法原谅这段缘分，但她想贴近戚夕。

桑清澹说话时的神态真跟那鬼货一个样。

罢了，桑挽晴揉揉眉心，打发桑清澹：“这么好吃的肉包，快与荣焉姐姐和连翘姐姐一起分享。”

戚夕抬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无辜道：“我没有地方去。”

面对戚夕的卖惨，桑挽晴是不相信的。戚夕行走江湖，挂着四爷的旗号，道儿上的兄弟来自天南海北，戚夕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没地方去。

“你兄弟呢？王虎呢？”她踢了踢戚夕，语气中带着不满。

“哈哈哈哈哈哈，娘，你今天怎么了，跟小孩一样。”

桑挽晴撑着下巴，兴致不高，“澹儿，今天没被夫子留堂？”

戚夕行大礼，三叩头，道：“小的能多看你一眼，此生死而无憾了。”

桑挽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只是淡淡地转身，拉开门便出去了。

梦魇一次又一次描摹戚夕的脸，揪心而又刺痛。

萍园内。

这是国公府为桑挽晴置办的个人院子，萍园风景优美，园林景观丰富，是天家赏赐的。

戚夕坐在康乐医馆门前，搭拢着手，掰着草儿玩。

桑挽晴道：“你怎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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