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的《白鹭半球年节记事》上不仅写了年节活动的习俗和由来，甚至有具体操作，所以顾艾只是没动过手，但并不一无所知，加入后也能有样学样，端着雄黄酒，用艾草叶子把雄黄酒撒到房屋的各个角落。

“小艾，抬头。”

顾艾应声看去，就感觉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入额间。祁慕的食指在她额间轻移，沾着雄黄酒写了个“王”字。

“来啦！”

“那我是要在白鹭再读两年吗？”

“这事儿还没定，回头再跟你说安排。”

结果，什么都没有。

明明她也恐惧这种事，但总感觉有一点点的……失望？

活得确实像一只小宠物。

先前在小房子里时，顾艾曾短暂地看过一本古代言情小说，但因为要和慕爷聊读后感，她就没好意思继续看，但里面的一些剧情她记住了。

“好。”哪怕非常好奇，但祁慕不说，顾艾也就不问了。

当程续把各种材料拿到院子里时，顾艾很是错愕：“粽子也自己包吗？”

祁慕拿了皮筋帮她把袖子扎起，说：“要不是我这几天忙，连材料也可以自己准备。”

黎管家给准备的馅料种类很多，甜咸口都有，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粽子更多是吃个氛围，到时候多的都会送到主宅去。

顾艾一边学着包粽子，一边好奇问：“你们不跟长辈一起过节吗？”毕竟书上是这么记录的，几个小家庭会一起过节，别家的学生则是跟老师一起，或者去同学家里蹭一下，总归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一起。

只是她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没没……我就这么一说，不用告诉我。”

祁慕手上还拿着粽叶，笑说道：“怎么你来了半球，胆子又缩回去好多？能说的我会回答你，不能说的，我也不会训你。”

“不习惯嘛……”

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不像之前只有三个人时那么单纯。不仅如此，她其实非常害怕……害怕生日那天的事情重演。如果有祁家长辈讨厌她，那她……

顾艾乖乖说了实话，神情可怜。

祁慕抬起胳膊捅了捅程续：“看你干的好事，都给人留下心理阴影了。”

“没有没有！”顾艾慌慌张张地说，“他他也是为你好！”

程续嗤了一声：“我没错。”

祁慕笑得无奈：“看来只能是我的错了，我不应该这么没定力，不等人体检就搂搂抱抱。”

“不是的……”顾艾萎靡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祁慕在开玩笑，但还是禁不住觉得慌乱。

“等我一下。”祁慕说着，加快速度把手上的粽子绑好，而后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去搂她，亲亲耳朵，温声说，“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有人欺负你，就往我怀里躲。”

他的话比虚假的“没人能欺负你”要来得实在很多，可行性高，而且他以往的行为使之可信度也非常高。

顾艾自然是又被安抚了。

祁慕这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没有长辈了。而阿续是私生子，想来是不想要某些长辈的。”

顾艾小心翼翼地看向程续，后者很是平和，包粽子的动作非常稳当，没有因为“私生子”这个词而有什么神态变化。

只是话题卡在这里非常不合适，顾艾脑子飞速运作，主动转移话题：“两位家主不是长辈吗？”

祁慕笑了声：“你说呢？”

“有点不像……”那天两位家主对待慕爷，是有关心不错，也像是对小辈的关心，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对于祁家，顾艾一无所知，之前只是好奇一个族谱，就需要慕爷解释大半天，她实在不好意思问太多。

又欣赏到了顾艾茫然好奇的小表情。

祁慕心情愉悦，却不肯给她解释，只敷衍说：“晚一点再告诉你。”

顾艾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认命咯。

粽子包好后，程续拿去小厨房煮上，而祁慕则拿出了一把彩线，要教顾艾编百索子。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顾艾学得很认真，只是不熟练，同样的绳结打出来松紧不匀称，看着就是没祁慕的精致，只能退而求其次学简单点的款式。

这种小玩意儿，程续也会，甚至手艺极为不错，三人互相赠送，所以顾艾手上的两条最是精细，一条配色是清新的浅碧色，一条是活泼的鹅黄色。

顾艾一次又一次地撩开袖子去摸百索子，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好开心啊，有人带她过节。

十多年了……她连新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转眼就到傍晚。兰汤沐浴后，顾艾能闻到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不难闻，甚至可以说是好闻。

只是身上这衣服，是她完全没能理解的形制，底色是浅淡的暗红，很显肤色，而裙子上有很奇怪的图案花纹。慕爷说是借鉴了古代襦裙元素进行改良，看着像而已，所以穿着上并不麻烦。

——但这裙子好长，不穿鞋时都拖地了。

顾艾坐到了妆镜前，由着女侍在她脸上摆弄。

到了祁家，总算是不需要麻烦程续来当化妆师了，也不用再画那艳丽的风情妆容。

女侍离开后，顾艾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有点小开心。虽然她素颜也好看，但化妆后的感觉不一样，尤其是眼睛，眼尾的莹莹珠光像是把她欣喜时的动人模样定格了下来，让她看着镜子里的人时都觉得心情明朗。

“回头找人教你，你可以自己摆弄摆弄。”祁慕站到她身后，笑容温柔，“不过，可得记得留几天给我咬一下。”

顾艾摇头：“不用啦，我又不怎么出门。”

祁慕轻轻挠她的下巴：“化妆不一定是为了出门或者取悦他人，也可以是为了愉悦自己。能让自己开心就好。另外，我也很喜欢，很漂亮。”

说完，他扶着小姑娘的肩把人转过来，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呀

“很自信，真棒。”祁慕亲了她一下，并不怀疑她的毅力。她能在焦土中长成如今的性子，靠的必然不是软弱，而是深藏着的坚韧。不论是什么样的苦难，她都能护着本心不动摇。

端午一早，黎管家送来了一大把新鲜的菖蒲和艾草，顾艾闻了闻，草叶的气息非常浓重，很提神。她本以为祁慕不会动手的，却看到他熟练地拿麻绳把两样植物扎在一起，拿起挂在了门框上。

祁慕偏头看她，笑笑：“一起来？”

祁慕眉眼弯弯地笑着：“白鹭的在读生都是孩子。对了，白鹭是二十岁毕业的。”

“欸？”

“经常要外出实训，上课比较慢。”祁慕解释说，“而且大家的寿命都加长了，就不用像旧纪元那样匆匆忙忙的了。”

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去了。

以至于这两天，她看到星榆院门口时，忍不住就会想，会不会有慕爷的长辈突然出现，对她挑三拣四，嫌弃她的出身，又或者有倾心慕爷的女孩子出现，对她大肆侮辱……

“好啦，慢慢来。”祁慕解释说，“你专注学数学的时候，语文不就退步了吗？你要学的东西很多，一样一样来。”

他解释了，又仿佛没解释。但顾艾大概懂了，点了点头，回身去亲他。

知道祁慕是在开玩笑，但顾艾也是很认真思考后才说：“就算养废了，离了你后，我也能重新站起来的。”

接下来的两天，祁慕和程续两人都很忙碌，顾艾能见到他们的时间只有三餐、午睡和晚觉。祁慕把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星榆院，也不让她接触别人，但这种状态却让顾艾觉得很安心。

她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琢磨，也不会受到惊扰，每日看书、学习、休息，时间任由自己安排，厨房里还有各种好吃的等着她尝试。

他说：“驱毒镇邪。”

“谢谢。”只是顾艾有些不解，“画额不是给小孩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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