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连自杀都成了一个不可能的选项——从发现洁德到现在，爱芙拉甚至无法操纵哪怕一粒尘埃。

洁德接下来做出的动作更是令她毛骨悚然：

洁德也伸手摸了摸锁骨，念诵道：“吾神，请垂怜您的信徒，请帮助我窥见真相……”

爱芙拉想这么回答，但她沉默不语：她很清楚两人的实力差距。

“你们没有被允许进入档案室，请尽快离开。”爱芙拉强忍住向神祈求的冲动，面无表情道。

爱芙拉话音未落，洁德身后的侍从就无声无息地走上前收起了那条挂毯，好像她的话只是蚊蝇嗡嗡。

洁德看上去就像一把瑰丽绝伦的传世剑鞘，但无论剑鞘镶嵌了多么罕有的珍珠、装饰了多么珍贵的宝石，鞘内的剑锋也不会为之增光减色分毫。

无论洁德的外表多么优雅美丽，都无法掩盖她是个极度危险的怪物的事实。

洁德·乔，日光帝国选帝侯，王室天赋者亲卫军的统领，其真实位阶可能已经到达令人恐惧的“亲王”，被誉为“天之日珥”“奥伏赫城的灰珍珠”。

洁德究竟在一旁默默观察了多久？自己竟毫无所知！

“你知道我是谁。”

无需多言，爱芙拉当然知道，但……

“选帝侯阁下，您没有权力拿走珍贵的王室文物——”

“‘王室’？你喜欢这样称呼它吗？你喜欢把蠕动的蛆虫、食腐的鬣狗称作‘王室’吗？”洁德低头注视着侍从捧至面前的挂毯，伸手攥紧一块精致的刺绣，深深用力，指尖都没入了丝绒中，“那条最贪婪肥大的蛆虫、那只最刁横无餍的鬣狗，终日欺凌弱小、恣行不义，却因为拥有一顶虚伪无用的王冠，就被愚氓们奉为至尊！”

洁德的话语内容激烈至极，声音却毫无起伏，宛如一首永远以舒缓速度行进的降D大调摇篮曲。

是永恒的平静，还是彻底的失望？

没错，就是这种既视感……爱芙拉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洁德一出现时，她就产生了这个怪异的念头。

在她内心深处，有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她竟然感觉洁德有一点点，有一点点像吾神……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与从容不迫，对虚伪恶行的无情讥嘲，对恃强凌弱者的深恶痛绝，仿佛摒除了一切人类特质的极致平静，以及另一种她难以描述、却切实存在的无形场域……

这些或许只是简单的巧合，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很有可能意味着洁德已经拥有了某种神性。

毕竟是最接近至高之处的“亲王”啊……

“如果继续深究下去，非但不会获得任何报偿，甚至还会被蛆虫们纠缠不休。”洁德放下手中的挂毯，一边抚平刺绣上的褶皱，一边注视着她道。

洁德苍蓝的眼眸静如深潭，里面既没有胁迫也没有恐吓——或而言之，里面空空如也、一切皆无，爱芙拉却发现自己的脊背开始痉挛打战。

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低声反问道：“您也是蛆虫中的一员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主动挑衅，这无异于昏了头的羚羊主动冲向狮子的领地。

她只是产生了毫无益处的逆反心理，想证明洁德根本和吾神毫无相似之处，被冒犯后一定会撕裂那副沉着的假面、露出狰狞的——

“肯定是啊。你应该有足够的王室礼仪知识吧？”洁德瞥了她一眼，好像她刚才问的是日光帝国的单词该怎么拼写，“我是选帝侯

她从未听过这个声音，此时此刻脑海中却清晰浮现了来者的名字：

洁德的目光沉静深邃，眼瞳如苍蓝的珐琅，让爱芙拉有种一眼被看穿的恐怖感。

我死也不会说的！

毫无还手之力也就罢了，最让爱芙拉难以忍受的是，在洁德面前自己仿佛衣不蔽体，每一寸骨骼、每一个念头都软弱无力地任人翻检。

她几乎就要彻底投降了，就像弱小的食草动物面对无法战胜的猛兽时的本能策略就是冻结反应——呆立原地，静待命运。

但是，在她内心深处，有个怪异的细小念头支撑住了她的意志……

爱芙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见洁德绕过自己，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挂毯，这才将注意力转向她：“在复原刺绣时，你使用的能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位阶。那是什么能力？”

爱芙拉曾猜想过“奥伏赫城的灰珍珠”的外号是因为洁德容貌出众，且有一双灰眼睛或灰色头发，此时却彻底明白了自己想法的浅薄——

洁德已至。

不知何时，档案室的门和门外的走廊都不见了，只余一片黑洞洞的虚空。

霎时间，爱芙拉寒毛直竖，从每一根发丝到脚趾尖都颤栗不已，知晓自己已被顶级捕猎者的目光锁定。

宛如幻梦般，一条晶光闪烁的旋转楼梯从虚空中迤逦而出，每一阶都由寒冰砌成。

那个女人一袭黑裙，浑身仿佛散发着微光，缓缓走下楼梯，身后跟着一个穿日光帝国卡其色军装的男侍从。

洁德含笑问道：“‘吾神’？那是什么？总之，肯定不是尘世诗人。”

这……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没有念出声，那些“话”只是发生在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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