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重戏十三
- 作者:浮羽觞
- 类型:穿越重生
- 更新时间:2024-04-14 19:36:42
- 章节字数:4380字
阙兰因从宫门踏出去的时候,本欲开的天,已被重重阴云遮掩,若说天不欲舍光,她又能如何?青衣身后,阔道荡荡,而后三十九玉阶,之上金銮宝殿,她与那人的距离就有这么长。
“我是萧禅月,我是萧禅月,我是……”她拼命默念,默念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想要丢弃的脆弱名义。如此,刺鼻的血腥,炽烈的大火,澈骨的雪裹,以及冤屈的怒吼,予以她身上,沉重到身后阔道,三十九玉阶,以及那高不可攀的金銮宝殿,都成了复仇的道路,不必攀爬,只求摧毁。
袁文启停好了马车,提了把伞迎来,阙兰因问道:“裴大人在何处?”
威宁帝冷笑道:“你既如此聪明,不如替朕当说客,走一趟王府。”
屋外灰蒙蒙的,屋内却更是阴暗。两个锦衣卫扣着一个商客,身体已是不堪,血水从头皮往下淌,整个人血淋淋的,一旁木架上满是用过刑的痕迹。其中一个锦衣卫突然将他直直按进水缸里,那人在水中静静的,身子虽本能地有所挣颤,却没有更大的动作,似是一心求死。
“出去。”
“陛下什么都知道。”
“林觉琛私自调兵淄都,这是林佑亲口告诉朕的。朕的兄弟,朕比谁都清楚,把儿子送来皓京,又断了他的后路。朕还能如何,还能真的惩治一番么?”
阮培成笑着对她说:“林佑是无可置否的忠君者,只要萧氏不亡,这天下生民,我们幕遮天所守的天下,便是萧氏的底盘,也是他林佑的底盘。”那时,他半跪下来,仰视十四岁的萧禅月,眼中无限向往,轻轻摸着她的头,说:“你便是萧氏,你哥亦是萧氏。这便是幕遮天而后百年的依托。”
后来,她褪去萧氏公主的身份,以阙兰因的名字走进幕遮天,以兰烬的名义面对肃北王。这就已经面目全非了,林佑十年坚守,倒也有可能是假象么。
两个锦衣卫立刻拽住周茗的头发,将他从缸中提出来。周茗嘴里呛着水,半咳半道:“我对不住首领,甘愿以死谢罪。锦衣卫何故羞辱在下,不给个痛快?”
裴陌一摆手,两个锦衣卫将周茗拖到他的跟前,便退了出去。
裴陌俯身说道:“你欠我们许家的,可比欠幕遮天的多。”
周茗一愣,“许家,许御史么?”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盯着裴陌的脸来回观察,愈发惊愕,喃喃自语好一会儿,突然叫道:“你是许止渊的儿子!”
“正是。”
周茗往他脚边啐了一口,冷哼一声,“许止渊他活该,好好的隐士不做,偏偏跑到西疆去惹麻烦。我父堂堂名士,抛妻弃子,就为了什么‘知己难寻,此生当赴’?”一封休妻书,羞得我母亲跳井!而我呢,被阮培成收入幕遮天,为西疆传递情报,道之为‘子承父志’?”说到此处,周茗仰头大笑,满目血丝分外狰狞。
裴陌想起西疆之时,确有一文士伴父左右,闲时教自己念书,可惜身体薄弱,无法适应西疆恶劣气候,很快便卧床不起。许止渊多次请他回京养病,文士却不愿离去,道妻子已然改嫁,儿子也有所依托,他再无牵挂,只愿与止渊共创安平盛世,方能成就文道,死得其所。事实上,他做到了,考察西疆政理,病中谋略,成文著书,埋骨雪山里,若是宣扬于世,必定是一代名士。如何料到,生前求道,割舍亲人,亲人作仇,反而毁了他所奔赴之人,追求之道。
善恶自有因果?从来都是报应,真是可笑。
裴陌心中虽是哀叹,眼中却盛起笑意,“新仇旧怨今日便在这里了了吧。”</
十年前,三王来京,翊王作为使臣迎接来客,偏偏在使臣队伍中出现了刺客,刺杀对象正是雍王,幸而锦衣卫经历沈宥从旁护佑,才保得雍王平安。皇帝震怒,心中惊疑,命当时还是宣王的萧屿和领三司彻查使臣队伍,后察之外虏内奸多年潜伏礼部,趁机作乱,飞蛾扑火不计后果,扰乱三王和气,以为边塞战事筹谋。
“朕很好奇,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没想到啊,你的手段比那阮培成还狠。阙絮明,不负朕之所望。”威宁帝又咳起来,整个人瘫在龙座上,眼中阴戾未减半分。阙兰因抬眼时,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承蒙陛下厚爱,臣不敢当。”
“不清楚,一个时辰了。”
阙兰因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说:“去南陵王府。”
很快,下起了雨。
阙兰因眼底也盛起了笑意,“世子与王爷不是一条心,陛下便用这间隙将皓京的势力引出来。而臣,也是其中之一。”
阙兰因跪在阁中,前尘十几年都如幻影般琢磨不透。未知,偏离,那又如何?她嘴角慢慢上扬,垂首间,不觉发笑。
最终,内阁公示三王,三王统一上禀,不以外敌扰乱臣心,君臣之间仍应和睦,只道朝廷彻查六部官员以除内奸,安稳民心。这便是明面上的结束,可其间布下的阴谋却让皓京翻云覆雨,政权更替。
之后种种,对于阙兰因而言都是人心的灾祸,前朝诽谤,夺嫡阴诡,骨肉猜度。身在幕遮天中,作为皇帝放在阮培成身边的棋子,她亲眼看着舅舅写下继承书。她以为能够保下的生命,早在那一刻起便平平淡淡地划上了死咒。所有的安排,于那场渲染京城的大火之中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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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北王林佑,跟着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可谓手足,日后封臣亦是最忠,又将亲妹嫁入皇家,生的皇子自是最强纽带。阮培成应皇帝之意在肃北设立幕网,因西疆之患,皇帝纵让,阮培成抓住林佑私忧,与其暗中谋约。威宁十九年,阮培成借情报网传递消息,以兰烬为信,暗中开辟对西疆的防线。
阙兰因曾问舅舅,“这肃北王林佑,忠的是萧氏,还是这片生民。我们何以将底盘赌在他的身上,不危险么?”
“在审周茗。”
“活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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