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她凄婉一笑，千千万万个无奈与不甘都凝结成一滴眼泪，落入她的掌心。

她与老师碰杯，用夸张的笑容压制崩溃的情绪，如晚霞里一朵即将凋谢的山花：“谢谢老师...谢谢...”

苏可闭上眼睛，思绪不受控制的一下飘向遥远的北方，一下回到东路的教室，又一下被老师拉回现实。

“孩子，以后有什么心里话，别憋在心里，给老师打电话...我老了，记不住事了...你说了，过不几天，我也就忘了...”

在老师的陪伴和理解下，苏可渐渐放松了身心，双手捂住脸颊，自我调整状态，从指缝里流出哽咽暗哑的声音：“老师...您怎么说我的...”

堆积在胸口的话，好似一个个锋利的箭头不停地窜出喉咙，但都被她封在嘴巴里，硬生生的吞回肚子，即使刺破五脏六腑她也不敢再放出一个字。

陈老师观察着她的反应，语重心长的劝慰她：“苏可，你虽然比同龄人要成熟坚韧一些，但你毕竟还小...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就会发现，以前心心念念的东西...老了...远了...就不想要了...你不要过于难受，所有较真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释怀了，消失了...”

苏可慌了，真的慌了，心咚咚的跳着，嘴巴直哆嗦，瞪大的眼睛里灌满了泪水，流成一片不间断的瀑布，糊满了脸颊，塞满了喉咙。

苏可用面无表情压制着不断翻腾的内心，微微仰起额头，望着墙上一副阖家欢乐的刺绣，慢慢沉静下来：“那...他姑姑还说什么了...”

陈老师十指交叉，搓动着拇指，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禁不住的深深叹气：“我说你很好，她便没有再说什么...哦...还问了你的脸怎么样了...我就...就把你的照片给她看了...”

陈老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本来想说实话...那年你去学校，见你有说有笑，我也不想徒添你的烦恼，就对童老师说...说你有男朋友，过得很好...”

“人呢...一旦过了那股劲，很多事情就没有想象的重要了...可是...有些路必须要过，有些苦必须要受，有些痛必须要忍...”

她胸口燃烧着怨愤，耳朵里扎进冰锥，疼的她浑身抽搐，呼吸痉挛的快要喘不上气，老师不停用力拍打她的后背，才没让她当场窒息。

这个一直饱受身体和心灵双重折磨的女人，无奈又无力的接受着一切的发生，双手抱拳顶着在紧蹙的额头上，轻轻闭上眼睛，用眼泪宣泄压抑许久的情绪。

陈老师双目通红的看了她好一会，才长呼一口气，沧桑的声音低沉而绵长：“孩子，那个...童维...童维手腕上一直戴着那个手链，从来不让人碰...他姑姑...”

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努力，试图逃脱命运的枷锁，到头来却被带着尖刺的铁丝网缠住，一动就会皮开肉绽，只能在无助的嘶鸣中承认自己已经精疲力竭。

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混沌的思绪在回忆和虚浮之间不断的游荡，时间放慢了脚步，每一秒钟都变得异常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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