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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 作者:竹子吃熊猫
  • 类型:游戏竞技
  • 更新时间:2024-05-04 01:09:37
  • 章节字数:99814字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魔教其余的护教教徒,但凑上来想帮忙的人不是被楚应予解决,就是被欧阳擎君自己给宰了。

已经打红眼的教主现在处于一个六亲不认的状态,一时间竟没人敢上来。

就连职位仅次于教主的三位护法也在塔楼下驻足,再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徒增伤亡。

原以为余毒未清的欧阳擎君能够让楚应予捡个便宜,事实上身心状态都并非绝佳的楚应予也发挥不太稳定。

有一刹那,我看到楚应予被击碎心脉的未来,那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别死啊!

并不硬接的楚应予后掠避开, 寻找着藏身点, 他不是来比武的, 是来杀人的。

寻找环境中最有利的地方, 隐藏身形, 然后出其不意。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小畜生反叛逃走,又来一个不知深浅的孽障。我没找你们八重宫的麻烦, 竟是欺压到本座头上!”

“我让你有去无回!定要把你的尸首悬挂在八重宫大堂!”

“楚应予——”

冲口而出的呼喊刮起了一阵狂风,电光火石之间,少年的眼里迸发出一抹光亮,手中龙鳞剑隐约有龙鸣咆哮,出招速度更快了一分。

只听到利刃划破血肉的响声,双掌落空的欧阳擎君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错身而过的人影。

他觉得自己不该输的,因为在他的预想中,至少也该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但楚应予不知为何,迟缓的身手忽然有了锐气,那不是尖锐的杀气,而是一种找到希望的振奋,尽管只有一刹那。

龙鳞剑被楚应予随手一丢,死不瞑目的欧阳擎君睁着双眼望着天空,已然没有了气息。

将令牌给搜寻出来,楚应予拿着信物去调动教内的教徒。

魔教教主被杀,教内顿时炸开了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拦楚应予的路。聪明的护法们甚至簇拥了上来,主动帮助打捞寒冰玉,找来能工巧匠打造冰棺。

六天,楚应予带着冰棺回到了桃花村,他这些天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我怀疑他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

丁大婶和龙大叔把来福照顾得很好,至于我的尸体,居然没有一丝腐败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老大夫开的药水特别好用。

毕竟现在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尸体不应该这么新鲜的。

我怀疑我的身体目前处于一种假死休眠的状态,可我的灵魂又回不去身体里,这就很尴尬,明显是谢绝访问!

总之,当楚应予将我的尸体抱入冰棺后,我松了口气,有种陪他闹完一回的感觉。

是否该离开了呢?

眼前的那道白光依旧在闪烁,像是指引着方向的灯塔。

冰棺里的我还穿着嫁衣,神态安详地躺在里面,我真美。

如此感叹着,我又在半空中飘了一圈,去揪楚应予的发梢,他还是一无所觉的样子。

啊!他嘴巴动了,开始说话了!

“我以为我会死。”

第一句话就这么不吉利,不愧是你。

楚应予痴痴地看着我,又说道:“我出剑比他出掌慢了一分,可在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你在喊我。”

我惊呆了,是啊,我在喊你,你听到了?

“楚应予楚应予!大憨批!”尝试着在他耳边狂轰滥炸,我聒噪地像田里的青蛙。

然而他一无所觉。

什么嘛,这时灵时不灵的第六感。

试了很久都没有回应,我的希望又落空了,还想和他道个别呢。总不能日日夜夜看着他守着尸体吧,又不是守墓人。

楚应予就这么守在冰棺旁边,一天过去了,一夜又过去了,累了倦了就趴在冰棺旁边休息一小会儿,然后惊醒。大概不想让自己活活累死饿死,他开始尝试正常人的作息。

只不过每天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守着尸体。

说真的,我这么看着他,都觉得折磨人以及无聊。

偶尔也会飘去丁大婶家看看来福,长势喜人,送出去也好,看楚应予现在这状态,也不是能养狗的样子,免得变成第三个受害者。

我看到萧若隐和张珊了,就在老大夫的医馆里,看起来是长住的样子。

不知道张珊的内伤怎么样了,也算有缘分,我便穿墙过去看了看。

刚探头进去就听到了咳嗽声,半卧在床榻上的女子没有了往日的精力充沛,麦色肌肤都显不出几分健康之态。

她长吁一口气,看着萧若隐端来的药,露出了抗拒之色。

“不想喝。”

“不喝怎么好,你是三岁小孩?”

“喝了也不会好,你比我更清楚。”

“喝!就是灌也要灌进去!”

“谋杀师姐哦!”

“……”

眼看着萧若隐脸色奇差无比,想耍赖的张珊只得接过药,捏着鼻子都喝了,青年的面色这才缓和了点。

“桃花村虽然安全,但也闭塞,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不知道楚应予赢了还是输了。”

张珊忍着身体不适,拿了两个甜枣往嘴里塞,边吃还边忧愁上了。

我觉得吧,江湖上可能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八重宫过气的第一杀手杀了魔教教主。

比起她的操心,萧若隐好像更牵挂她的身体,只道:“他死他活又有什么关系,你保重好自己。”

“这不是,有些好奇么。而且你把传家宝都借他了,龙鳞剑让他使用是如虎添翼,应该不会输吧。”

“……”

我盘腿飘在床头听了这么多话,虽然每一句都想接腔,可他们也听不见。

最终还是萧若隐说道,“我去村里打听一下。”

“你知道楚应予住哪啊?”

“老大夫说他多日前的夜里抱着一个穿喜服的女尸来缝,然后又去教内抢寒冰玉,定然是要打造冰棺给那女尸,一定在附近。”

谢谢,女尸的灵魂就在你头顶上飘着呢。

“去吧去吧。”张珊不在意地挥挥手。

“张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就算楚应予没能杀得了欧阳擎君,我也一定会做到。”

“好,师姐我……”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活着看到我摘下他的人头。”

你的教主已经死翘翘啦!朋友!

这么说着,萧若隐冷着脸走出去了。这个傲娇原来是在鼓励师姐活下去啊,他可能比谁都清楚,张珊快撑不住了。

这些天都是在靠老大夫的药和他的真气吊着命,楚应予一开始说张珊活不久,绝不是一句戏言。

想了想,我还是跟上了萧若隐,毕竟他要去找某个鳏夫。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直接去触碰那道亮光,我不知道这光会持续多久,万一某天消失了呢。

可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萧若隐一路问一路找,终于摸索到了我家小院外面,院门都没关,他径直走了进去。

“楚应予!”

被叫了名字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小杀手面色阴郁地看了眼来人。

“欧阳擎君我杀了。”

一句话让萧若隐震撼十八年,好啦,没这么夸张。但他的确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那样,有些激动,又有些怅然。

大概是恨自己怎么没在现场围观。

“头呢!”

“自己去切。”

“龙鳞剑呢?”

“丢在问天塔了。”

“你缺心眼是吧!龙鳞剑是何物你没听过?”

“重要吗。”

“……”

被楚应予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磨得没脾气了,情绪大起大落后,萧若隐没话要问了,他打算转身。

“站住。”

突然,楚应予开口了。

萧若隐停住脚步,“何事?”

“寒冰玉有多的,可以给你师姐的尸体用。”

“你大爷!留着你自己用!”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若隐气急败坏地跑走,慷慨的楚应予露出一丝茫然,又委屈地看向冰棺里的我。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骂,毕竟张珊会死在他看来是既定事实,无非是早晚而已。

医术高明就拖个十天半月,医术不好,明天没了也是正常。

陪着楚应予又待了几天,这期间丁大婶来过,来福也来过,可不管谁来谁走,他都是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我不禁思考,可能我并不是他的女主,马上就要出现真正的女主角,打破他现在的糟糕状态。我就成为了可怜的已死白月光,朱砂痣铸就他今后的幸福生活?

越想越觉得也有可能。

犹豫彷徨中,我想离开的心思越来越重,毕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如厕,楚应予的余下活动就是盯尸体。

就算把我看出蘑菇来,我也不会复活啦。

走了算了,说不定我穿越回去后,身体和灵魂又会契合重新复活,而他也能解脱?

死后四十天,屋子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陌生男人:就让我来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耶!

第三十二章

这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准备离开了,小杀手还是找下一个老婆吧,我要回家去了!

穿越到这里经历过一遭, 哭过笑过也得到过一段短暂的爱情,足够啦!

可在我要走时,出现了陌生男人。

在看到这个帅哥时,我当真是眼前一亮,触碰光源的手停下了。

不怪我花心啊!

实在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风流倜傥,眉目多情的类型啊, 一看就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子, 和楚应予这小呆瓜完全不同的风味!

吃多了甜食还不让人吃辣味的过过瘾吗!

守着冰棺的楚应予有反应了,就像萧若隐不准他碰张珊一样,他连看都不让对方看我尸体一眼。

“云无忧, 你来找死么。”

“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 小楚, 我以为重影说的都是假的,你怎么会像我这样迷恋上女人呢。”

“……”

“现在看来,还挺痴情的么。”

楚应予拿起了那把抹过我脖子的破剑, 二话不说就对准了云无忧。

白衣墨发狐狸眼的多情男子风雅一笑, 一点都没有杀手的冷冽气质, 好似这暖暖春光。

可恶, 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爱情的滋润是怎么回事!叶子, 你好大的福气啊!

“别打了, 现在的你还是打不过我的。”

“……”

“冰棺里的小姑娘真漂亮, 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如果不自己走出来, 你永远没法拥抱爱人的。再出现一个,都是难逃一死。”

美男这么说着,我也深表赞同。

“什么意思。”

云无忧勾起唇角,“我来是替我夫人拿一些东西的,她虽然不说,但一定很想要那些没来得及拿走的物品。”

“……”楚应予的脸上有了不耐烦。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顺道看看手下败将哦。”

楚应予咬紧牙关,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像是跃跃欲试的猛兽,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作为曾经的第一,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的身上中了蛊毒,没几个人知道,曾经这蛊是要中我身上的,不过你出现了,宫主选了你。”

“我也希望你能摆脱这毒,公平较量一次。不过,如果你不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恐怕赢不了我。算了,估计打不了,我夫人不让我动刀动剑的。”

这家伙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给楚应予的伤口撒盐一样。

就算确切地听到了自己被曲夜思中了蛊,楚应予也没什么动容,平静地接受了。

他可能还为自己得到了养父的赏识而高兴?

但接下来的话,彻底颠覆了他。

“小楚,我有一段时间也认同宫主灌输给我们的理念。杀手有弱点就是不行,就算有了心爱之人成亲生子,都只是延续血脉,而不该分走我们的心神。”

“我们只要考虑杀人就好,当一个工具。合格的杀手不该动摇,也不该深陷情网,否则必死无疑”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打赢你了吗?”

“因为我知道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我不该,让她一个人苦等,我舍不得。”

“妻子不是我的弱点,她是我的命,让我变得更强。所以我就必须打赢你,拼尽全力,孤注一掷,抛却所有杂念,为了守护她而拿剑。”

“我和你的想法有了根源上的不一样,所以造就了不同的结局。当然,你中了蛊毒,被迷惑心神太久,宫主的话对你而言就是金科玉律,想要对抗,还是太难了吧。”

“走了啊,保重。”

不知道这话对于楚应予来讲是什么晴天霹雳,等云无忧吊儿郎当地晃荡远了,他都没能做出像样的回应来。

楚应予孤独地站在院子里,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他揪住了衣襟,呼吸困难一样捶打着胸口。

是身体又疼了吗?

我担忧地落在他面前,就算碰不到他,也还是顺抚着他的脑袋。

仰天长啸的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连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突破了心里的屏障如数爆发,他垂着双手,宣泄般哭嚎出声。

他崩溃了。

我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心口抽痛,心有不忍。原来他哭出来是这个样子,好像要把十八年来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通过眼泪和呼喊发泄出来。

“小娥我错了小娥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我错了。”

他边哭边叫着我的名字,说了无数遍的道歉,浑身痉挛着支撑不住自己,这悲痛欲绝的模样,看得我都想大哭一场。

我不怪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也好难受的。

这个时候,我觉得,他可能宁愿死的是自己。

将跪趴在地的人轻轻地环抱着,我竭尽所能地想要告诉他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我决定暂时不走了,曲夜思你坏事做尽,我既然还能灵魂在这,一定还能做点什么吧?帮助楚应予把蛊毒摆脱,还他一个自由身!

心理防线被云无忧击溃以后,楚应予哭得双眼通红,两只手捶打地面弄得血痕累累,把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

不管我去抱还是拉,都触碰不到,只能干着急。

地上的泥土被他的血迹沾染,血肉模糊的指骨还在用力挥拳。

他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不该这样癫狂,可就是没办法轻易制止这样的行为。

少年颤颤巍巍的手伸向了一旁的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要自残吧!

想错了,他用剑尖对准了咽喉,那不是自残,是自杀!

“楚应予!”

我真是变成幽灵了都停不下操心,对着他大喊大叫,想要阻止这个愚蠢的行为。

大概是上苍听到了我的祈祷,遛着来福过来的丁大婶看到了楚应予这惊人的模样,一个飞身跃入院子,抡起手臂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爱的巴掌。

“啪——”

真是清脆入耳,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脸。

完全没有防备的被这巴掌给甩得趴地上,楚应予半边脸红肿起来,过得一会儿就有巴掌印了,来福都吓得没敢动。

我愿称之为老母亲的铁掌。

丁大婶拎住他的衣襟,将人从地上又毫不留情地拽起,呵斥着:“小娃娃脑子不好,这又是做什么孽!”

“……”

楚应予嘴角淌出一丝血迹,他吐出血水,看也不看丁大婶,不过应该是混沌的思维清晰点了,没有再去拿剑。

“那么活蹦乱跳的姑娘,你自己不珍惜,现在要死要活,孬种!有本事杀,没本事负责是吧!以为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给我受罪吧!混小子!”

“……”

某些方面来讲,我是赞同这话的。我坐在楚应予旁边,仰着头看丁大婶骂骂咧咧地教育他,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至少能打消他自杀的念头就好。

许是看楚应予这梨花带雨双目通红又脸蛋开花的样子太可怜了,丁大婶不再斥责。

“好好活着,小娥姑娘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为什么。”听到我了,楚应予的眼皮抬了下,凄楚地望着眼前人。

像个做错事,期望得到惩罚的小孩。

丁大婶想了想,说:“小娥是个善良的姑娘,她喜欢你,就想让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江湖人走刀口,不该这么脆弱。”

“你男人没死,你当然这样。”

“死了我也要活得好啊,我死或者他死,我们都说好了,另一个都要好好活着,哪怕在重新找一个。”

“……那是不忠。”

嘘!你少说两句话吧!你都把刚娶的老婆杀了,有什么资格说人家老夫老妻啊!小心脸都被打成猪头!

丁大婶并不会被少年人的思维轻易带偏,她只是好笑地摇摇头,“这么赤诚也挺好,我拦得住你一时,拦不住你一世。要死了去陪她,要是在地府见到她,你要说什么?”

楚应予怔住了,似乎没想过这个情况。

人死魂离,去了阴曹地府,还没过孟婆桥,要是再见面,那还挺尴尬。

“她要我活着。”

他喃喃自语地说了出来,泛红的眼眶又流下一行清泪。

对嘛,我是希望你活着的,不要寻死觅活,最好是摆脱八重宫的控制,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下去。

贡献了惊天一耳光的丁大婶深藏功与名地牵着来福离开了,乖狗狗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楚应予,呜呜地吠了两声,也像在安慰曾经的主人。

我敬佩地目送丁大婶远走的背影,随后看向左脸肿得老高的人。

伸手去戳戳那鼓包,手指穿透而过,我却还是象征性地又戳两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楚应予去了我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些药酒。

我生前可是将这些药全部收纳好了,跌打酒、外伤药、止血药、纱布绷带都在里面。

给脸上的肿块和手背抹了药酒,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里,看着我睡过的床。伸手轻抚过有了些灰尘的被子,莫名其妙的,楚应予躺在了我的床上。

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他又起身,去了自己的房内把冰棺扛过来了,然后将冰棺并排放在床旁边。

他摸了摸尸身的脸,安详地再次躺回我的床上。

我:“……”

在大哭大闹以后,他似乎迎来了婴儿般的睡眠。这到底是心里毛病好了,还是加深了,我也不太确定。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此后,楚应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每日给我的身体擦拭,然后去浇菜种地,买我喜欢吃的糕点供奉,然后自己再吃掉。

他做饭还是做两人份的,从不少我的那份,诡异又正常地过着两个人的生活。

而我也开始了一种魔幻的修仙模式,每天都有种自己的灵魂在茁壮成长的感觉。我回想先前能够让楚应予听到呼喊的操作,以及拿到龙鳞剑的情况。

排除掉神兵利器本身的剑气灵性,是否我也可以再次成长,最后回到身体里?

既然决定暂时不回现代,那一定要把这里的事情给好好了结!

还好,就算小鳏夫每天都在正常、不正常的中间游走,他也没有对着我的尸身做出少儿不宜的事情,节操还是保住了。

我有时候还会跑去老大夫的医馆,想去看看张珊的情况怎么样,这俩师姐弟也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

其实张珊还好,情绪不好的是萧若隐。

老大夫说如果能请到乌云染,这位药王的关门弟子,可能张珊还能有救,现在只靠着他自己,只能尽量吊着她的命了。

萧若隐阴沉着脸和老大夫又去药房讨论医治方案了,我则是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惋惜落在了张珊的面前。

女子虚弱的面容抽动一瞬,她眼睛睁圆,凝望着我的方向。

“我见鬼了?”

作者有话说:

云无忧:当二十四孝好老公,卷死你!【喂】

小娥:你是真的差点卷死他了。

第三十三章

我被看见了?

激动之余, 我拼命地在张珊的面前晃悠,可她忽然剧烈地咳出声,捂着胸口倒在了被子上。

不应该是被我吓的吧?

听到了师姐的咳嗽声, 外面的萧若隐与老大夫疾步而来,扣住她的脉搏一探,说是需要用真气调理体内乱窜的热气。

这炎霜掌中招时如烈火焚身,烧灼之火一路从中掌部位扩散开来,等到过了几天,如果命硬挺过了焚烧之苦, 那么接下来便是浸入体内的寒霜□□。

冷热交替, 搅乱自己体内的真气,让人在煎熬中痛不欲生。

老大夫开了药压制了寒意,却没办法完全顺抚她体内被搅乱的气息, 所以只能靠着萧若隐时不时地渡气。

我本以为张珊能看见我, 但她现在身体不好, 直接昏厥了过去。左思右想, 我还是先退出了。

只要她还活着,总有机会与她说上话的,今天也算是有一个重大发现了。

这么想着, 我飘回自家小院, 看到楚应予坐在我的冰棺旁缝补衣服。

他的手稍微有一点颤, 小小绣花针好似有千斤重, 让他拿不稳那样。我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他身子一动, 我还以为他感受到我了。

手指一翻, 原来是针扎进了肉里。将针头从指腹里取出来, 看着这点血珠, 楚应予不在意地放入口中吸吮,然后继续穿线。

最近很太平,有种暴风雨已过的宁静。八重宫都没人来找他,其实外面已经炸锅了吧。

虽然楚应予输给了云无忧,可是他又把魔教教主给杀了。江湖上的格局肯定面临着重新洗牌,甚至八重宫的地位会暴涨几分。

而楚应予输过一次的事又会变得不值一提,毕竟他能杀欧阳擎君,这也是一方枭雄了。

看完缝补的全过程,我想戳着楚应予的脑袋,看是不是里面有水在晃荡。他以前缝补的技术不说赶上绣娘了,那也是个熟练工,现在却戳到手指好几次。

我看着都肉疼。

做完这件事,他放下针线筐,去灶房劈柴生火,应该是要煮饭了。非常无趣的生活,但这份平静可能是他现在需要的,他的脸上一片安宁。

午后,四菜一汤整齐摆上桌,还是给我留了碗筷盛了饭。我降落在他的对面,坐在板凳上,手指穿过了饭碗,我捧不起来吃。

但这样就像在陪他一样。

“小楚!”

屋外响起风铃般清脆的少女声音,是我没听过的,还想飘过去看看,对方已经毫不客气地踹开了门。

我看到一个古灵精怪的紫衣少女,浓密的黑发盘成两个发髻,垂落的散发卷曲如海藻,光彩照人的一位巧丽少女。

解锁新人!

比起我的新鲜劲,楚应予没有任何反应,夹着菜在吃。少女看到多了一副碗筷,她笑嘻嘻地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哇,正好赶上吃饭吗?那我就不客气哎哟!你打我手干嘛!”

她的手指还没触碰到筷子,就被楚应予用筷子头敲击了手背,疼得她快速缩回。

看出来了,楚应予不准她吃我的饭,这份幼稚也是没谁了。

“真的没我的份吗?”少女嘟起嘴,看着可怜巴巴的,却没有生气。

楚应予不做声,那就是没有。

“小气鬼,来了新任务,你两个月没出桃花村了吧,不知道外面闹成啥样了!”

果然也是八重宫的,不过为什么不是黎一过来?我正纳闷着,小姑娘兜不住秘密,叽里呱啦地全部讲了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黎一过来给任务吗?她觉得你肯定会宰她,你真的占有欲好强啊,现在还把妻子给杀了。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冰棺啊,寒冰玉耶,有几个能拿到?”

这种看看棺材顺便瞧瞧死掉老婆的操作,真是步步都踩在楚应予的雷点上。不过少女似乎十分有把握,自己不会被针对。

楚应予吃完了自己的那碗,又开始端我的饭碗,他冷漠说道:“我妻子不见客。”

“死都死了。”

“……”

“你为了找冰棺的材料就把玄阴教教主杀了,可以说是打破武林的平衡了。”

“和我没关系。”

“宫主也挺头疼的,万一换个新教主,处处针对八重宫怎么办?再说了,云无忧这么大个招牌也跑了,你还没追回来,你这不是给宫主添麻烦吗?”

楚应予停顿了片刻,又继续扒饭。

我愿称这位姑娘为扫雷达人!

“宫芊芊,话太多了。”

“我不说话得憋死,你们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堆假话,要么就是云里雾里的,都学学我呀,多敞亮。”

我还挺喜欢这位姑娘的直性子,自从经过了梁仑事件后,我确实更欢喜直来直去的类型。

“现在玄阴教乱得很,都在争抢教主的位置,三个护法斗来斗去的。”

等到楚应予配合着这喋喋不休的话下饭后,他放下了空碗筷,说道:“任务。”

“喏,这是画像,这次是去解决‘追魂十三剑’,他们可是有三个人。不过对你来说,没问题的吧?”

拿过画像看过后,楚应予就拿去当柴火烧了,这表示接任务并且已经记下了。

这个记性,去背书的话一定很讨老师喜欢。

“对了,小楚,这个任务是你执行,不过宫主体贴你,还派了重影从旁协助哦。”

“不需要。”

“需不需要不是我说了算,好好表现。说真的,不让我看一下你妻子吗?”

“滚。”

宫芊芊麻溜儿地跑了。

我看到楚应予收拾了桌子,做完这些琐事,他才走到冰棺旁坐下,牵过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无限眷恋地望着我的脸,好似在寻找慰藉。

“我很快回来,等我。”

等个毛线哦,我跟着你一块去,看你这样子,我不是很放心啊。

满是缺口的剑也不知道拿去铁匠铺修修,带上我送的铁针,又拿上剑,换了黑色劲装,楚应予将冰棺所在的房间锁好,只留下透气的窗户缝隙。

像是怕人偷我的尸体那般,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才走出院子。

两天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城里白天特别热闹,到了夜里寂静无声。

拐入了巷道中,贴着墙面疾行,融入黑夜中的楚应予像蝙蝠似的。

但是,他居然想着一个人单干,而不和重影配合,甚至来到城里以后都没想过去找搭档。不知道是太自傲,还是对对方不爽。

追魂十三剑是三个人一起的称号,这三人师出同门,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就差娶同一个老婆了,虽然这样的话,应该是老婆赚了。

不过这三人出手狠辣,从不留活口,灭门案也做了不少,这次有人出钱买命,也实属正常。

楚应予拔剑的第一秒,就该一剑封喉了,可他的手颤抖着没能抓稳剑柄,以至于其中一人发现了杀气,惊呼着四散躲开。

三人登时反应过来,纷纷亮出兵器奔袭而上,楚应予踏上屋顶后撤,发现不仅仅是右手,他的整个身形都别扭至极。

甚至一脚踏破屋顶,左腿陷入碎瓦中,迎头劈来的剑光冰冷刺目,我急的双手乱打,想替他挡住。

“砰——”

整个屋顶碎裂,一行人全部坠入房内,吓得里面的老百姓奔逃四散。

重影出现的悄无声息,就像从前的楚应予那样。

见过楚应予和欧阳擎君的对决后,我应该不会再感到胆战心惊,毕竟这三人哪里有魔教教主厉害。但问题是,楚应予的状态完全不对了。

他不能很好地用出一身本事了,引以为傲的轻功也出错,一脚踏破屋顶的事,之前从未出现过。

追魂十三剑最后是重影解决的,地上三具尸体略显残破地躺着,每个人的手法风格都不一样,重影偏向戏弄对手了。没像楚应予那般给个痛快,力求无痛超度。

忽的,剑光一闪,重影背后用剑一挡,隔开了楚应予的突刺。

这两人毫无预兆地打起来了,我看到楚应予咬着牙克服着身体上的不适,可他竟然乱打一气,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他现在不是重影的对手。

几招过后,只听到剑断的折裂声。

就像情景重现,但这一次是楚应予的剑断了,重影一脚踹到了他的胸口。撞上墙壁的少年用手撑住窗棂,不让自己撞得太惨。

屈膝跪地,擦掉口鼻撞击而出的血,楚应予的脖子前悬停了一把细长的剑。

剑身犹在轻颤,并不是因为主人拿不稳,而是重影有些兴奋。

“我没想到,你还有心思不定,被我收拾的一天。”

“女人真是让你们堕落啊,呵呵呵。”

“一个两个都像中了邪那样,往女人身上扑,宫主真是有眼无珠,这样的你已经是废物了,还让我保护着。”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宫主的私生子。”

说到这里,楚应予有所动容地望向重影,对方并不在意他深邃眼眸里的杀意,毕竟现在谁在优势一目了然。

我在重影的头上乱打一通,狂踹一百遍,他脖颈动了动,觉得有阴风阵阵。

有本事在这里奚落楚应予,怎么没本事去找云无忧的麻烦!人家都为爱重返第一了!

女人才不是负担负累!自己找不到老婆就酸别人!

“天才的楚应予已经没用了,你既不像云无忧那样重登榜首,脱离八重宫又保护住女人,也不像我这样杀了一切亲近的人做到绝情无爱。”

“夹在中间只会不伦不类,软弱又废物。”

“我想宫主也会很快下达新的命令吧,你这次任务失败,我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重影弯腰凑近楚应予,戏谑地拍拍他的脸蛋,居高临下的口吻很让人感到无力。

“回去自己的小窝舔伤口吧,乖孩子。”

重影离开了。

我回头望着楚应予,他的残剑终于断掉,也不去捡了,只是从地上站起来。

像具行尸走肉那般漫无目的地走着,我太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了,看着要不行了,可又好像有一口气吊着。

走了一夜,第二天白天他还是在走,往人烟稀少的城外走。我路痴啊,不知道他是往哪里去,应该是回桃花村的吧?

可他这状态,不会倒在路上吧。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中午日头正盛,楚应予的去路被挡住了。迎面走来两个戴着斗笠的江湖客,一个背着红缨枪,一个提着铁棍。

不管是哪一个兵器看起来都是染血无数的样子,杀气挡都挡不住。

如果不是路被拦住了,楚应予一定毫无感觉地走过去。

这两人是来找麻烦的,他们是八重宫的敌人,想着杀了楚应予,提着他的脑袋去挑衅,效果一定很好。

换做从前,我一定不会担心,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完全是靠着本能在闪躲,楚应予没了称手的兵器,他可以去抢夺对方的枪、棍,然而他招式软绵绵的,哪里有半点气势。

几十招交锋,楚应予数次受伤,手掌被枪头戳破,腹部挨了铁棍的重重一砸,整个倒飞出去,吐出酸水后,趴在地上一时没能动弹。

我飘在他耳边大喊,那两人已经提着兵器过来,楚应予疲于应对地侧身躲开,口吐鲜血地撑着膝头,披头散发地瞧着眼前朝他突袭而至的两人。

会死的,这次不反击会死的!

“打赢!你给我打赢!”

“不准死!”

我气急败坏地指挥他,就像之前生死关头那样,本要摆烂放纵的楚应予撑住了身体,于瞬息间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少年锐利的眉眼映出红缨枪的枪尖,只一个照面,就找回了曾经的手感。

在极短的时间里看透对面的攻势,屈膝跨步,瞧准破绽的那一秒,他的反击干脆利落且优雅。

手臂如蛇般绕上枪身,劈手夺过这支红缨枪,戏耍在右手中挽起一个枪花,对准持铁棒之人的心口,与此同时,另一只左手已然曲指成抓,扣住了被夺掉长|枪这人的喉咙。

刁钻诡异的站位,正好卡在了两人的空门中间。

这二人的皮肤上有汗水冒出,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以为杀现在的楚应予十拿九稳。

没想到对方前面被打那么多次,就像是在戏弄他们似的。

“是、是我们输了,我们不敢再找你的麻烦了!”

“还请楚少侠放过我们,此后见到你,绝对绕道走!”

两人明显不想死,却也没有害怕到跪地求饶,尽量保持着一丝风度如此说道。

“哦。”

楚应予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丢了枪,就这么走了。留下两人愣在原地,满目疑惑,但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抱拳作揖了。

我这一颗心真是七上八下,怎么觉得死后也不得安宁!

还想飘到楚应予面前骂他,结果我傻了。

楚应予的鼻头红了,眼睛里不住地流出眼泪,他也不去擦,只是难过地说。

“小娥不让我死,我不能死,她还在等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四章

对, 我是说过不想让你死,但也没让你自暴自弃自虐啊!

男子汉大丈夫还能不能振作点!赶紧接受自己克制不住杀了我的事实,然后重新站起来, 最好能挺直腰板,摆脱曲夜思的控制!

最后这件事看起来太难了,他现在能不能人模人样地活着都让我怀疑,没有外力介入的话,这样不行的。

冷静点,既然我已经决定要暂时留下来, 就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

如今用脑程度堪比我高三考试, 甚至还要急迫。

陪着楚应予返回桃花村的这几天,看着他像个乞丐,我一边心疼一边想办法, 把自己在这里经历过, 又已知的信息全都整合了一遍。

有时候理智还是更让人清醒, 渐渐地, 我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最有可能突破的是张珊那里,她看见我的那一秒,有可能是她招魂体质, 也有可能是她处于濒死状态, 所以能够感受更多。

结合两次楚应予好似听到我的话, 都是他命悬一线, 快要输掉的时候。

接近死亡时, 就能勉强见我?

也许, 我不仅能让濒死的人看见, 还能够附身。

自己的身体暂时回不去, 应该还需要契机, 我可以选择别人的身体试试。我倒是尝试过上楚应予的身体,完全地穿过去了呢!

流汗流血不流泪的少年这几天哭哭啼啼地回了桃花村,进了屋子以后,本想直接奔去放了冰棺的房间,结果停住脚步,乖乖地劈柴烧水。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楚应予才走进屋内,如果不是冰棺打造的宽度只能一个人躺,他大概会和我一块躺躺。

某人握着我的手,并不知道我的灵魂就在他头顶飘。

完全镇定下来的楚应予不再有多余且奇怪的表现,我也算放心,这才飞去老大夫的医馆,想看看现在的关键人物。

张珊你可千万挺住啊!

穿墙入门,时不时能听到张珊虚弱的咳嗽声,萧若隐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床旁,他看起来有些悲痛后悔的神色。

紧紧地握着张珊的手,青年一刻也不放开,是有那么点像楚应予的情况,但他明显正常多了。

老大夫在门外叫了一声萧若隐,大概又是商讨医治的方案,又或者是准备后事?

张珊好似也听见了,她疲倦地睁开眼皮,推了推床畔的师弟,小声地催促他赶紧去。

屋子里只剩下阿飘的我和将死的张珊。

降落自己的身影,我慢慢靠近她的床头,尽量以一个友善的方式接近,万一把人吓死,真的得不偿失了。

“我好像、又看到鬼魂了。”

张珊的眼里有了一丝晃动,她微微抬着头,尝试着伸手往我所在的方向触碰。

这一次我极为镇定,没有马上出声,而是等待她自己适应。

“看来我真的快死了,都能出现这种幻觉了。”

“哎,是没命负责师弟的后半辈子了。”

有些自嘲又惋惜地说着,她垂下了手,呆滞地看着虚空。

“张珊?”

“……”

“张珊!”

“完了,我还看见鬼魂和我搭话了。”

啊!我和张珊对上话了,她能听到我的话!我不是单机模式了!

“是的,我在和你说话,我是……”

“看来我回光返照,马上就要没命了。”

“倒也不至于,我是秦小娥!你还记得吗?”

按捺住激动的心,我趴在她的床头小声地问,张珊眨了眨眼,拼着余力将被子拉过头顶,像是鸵鸟那样,打算睡过去。

不是啊!你这个逃避的姿态是怎样!

“喂!你看看我啊!不要闷在被子里!”

“勾魂使者来勾魂了。”

“不是!我是秦小娥!和你师弟换过衣服,被迫帮过你们的秦小娥,你还送过我失魂散!”

捂在被子里的一团动了动,过了片刻,女人的半张脸从里面探出来,像是某种在巢穴附近警戒的小动物,可怜又可爱。

“对,我是秦小娥,你仔细想想,我不是厉鬼,也不是勾魂使者,不会伤害你的!”

“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当时你和师弟躲避玄阴教的追杀!换了衣服,你拦住我的马?大概就是去年冬天的时候!”

随着记忆的回笼,张珊看着我的模样有了一丝亲切感,不再是逃避与害怕。

“可是,你不是叫李四吗?”

“……”

哎呀,一激动把自己的设定给忘记了。

挠了挠脑袋,我憨憨一笑:“哈哈,当时是骗你的,我叫秦小娥,假名用的是李四。”

“那你这模样,是不是死了?”

“……呃,是的。”

“看来我马上要死了,你要勾走我的魂魄了。”

“不是啊!我真不是地府的黑白无常!也不是牛头马面,我确实死了,但我的魂魄一直在世上游荡!”

“哎,小娥你看起来也是死于非命的样子,才会魂魄滞留阳间。我如今这副模样,无法为你报仇雪恨,我让我师弟为你主持公道吧。”

“不用为我报仇,杀我的是楚应予。”

“……那可杀不了,慢着,你和楚应予什么关系啊?”张珊震惊又茫然地看着我,并且不太明白这其中关联。

“我是他妻子,他受蛊惑杀的我,然后去玄阴教取寒冰玉,遇见了你们。这些我都清楚。”

张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愣了一会儿,说道:“受蛊惑?楚应予有什么毛病吗?”

“他被八重宫宫主下了蛊,估计很久了,所以脑子有点不清醒。”

张珊:“我觉得我听了很多难以消化的事情,累了。”

我:“再坚持一下啊!”

“太难了,我中了炎霜掌,药百草老大夫能为我续命这么久,已经是偷来的时日了,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不!还没找乌云染看过你的症状,你还有机会!”

“药王的关门弟子?这天大地大,从何而找。”

“我知道!我现在有一个计划,我们合作吧!张珊,你不想死,我也有未尽的心愿,而且你以前还说要报答我,那就现在吧!”

“你可真会打算盘,我都要死了,怎么帮你?”

“或许,我的魂魄附身到你的身上,能够缓解你的伤势。”

“真的?”

“猜的,但总比没作为要好,毕竟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是姐妹,就信我!”

“也是,反正我都要死了,还欠你一回。对了,对我师弟包容点,他脾气不太好,但其实是个心善的,那就交给你了。”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张珊为什么要对我交代这个,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击中了我,这是让我久违的一种沉重感。

四肢百骸犹如注入石膏,轻飘飘的灵体逐渐感受到了触碰的实感,不舒适的疼痛占据了思维主导。

那道一直在眼前闪烁的白光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迟钝地看向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身体。

“怎么了!张珊!”

萧若隐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像是某种感应那样,他焦急地跨步到床前,握着我的肩头询问。

我咳嗽了两声,气息虚浮着说:“拿镜子。”

“……”

“去。”

虽然很惊讶,但萧若隐忍了,回头拿了镜子给我照。

我的魂魄附身到张珊的身体里了,她的气息还在,并没有消失,就是非常微弱。如果她就此消亡了,那么我可能就像鬼片里的鬼那样霸占她的身体了。

半是惊喜半是紧张,既然能够附身,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张珊这具身体的健康状态。

而我的最终目的是还给楚应予自由,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吧!

我不可能一直倒霉的,明明我是手握王炸的开局!

借尸还魂这件事要不要对萧若隐如实相告,我还在考虑,如果他对张珊情深似海,那么一定会察觉到我不是她,到时候为了内部稳定,就不得不说实话。

至于要不要相认楚应予,他情况不太好,暂时按兵不动。

身体因为重伤的关系不太好用,但因为我的到来,两个魂魄支撑,看着气色好一些了。

“扶我起来,让我下床走走!”

我想要感受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活着的感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被我这句话惊到的萧若隐傻住了,看到我挣扎着想下床,他才放下镜子连忙过来扶。

平时看他甩脸子,各种傲娇,但在伺候张珊这方面还是没得说,就比我家鳏夫差那么一点点啦。

老大夫看到我能下床了,差点叫出回光返照几个字,我坚强地对着老人家说:“我会谨遵医嘱,按时服药。”

“好、好,张姑娘这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我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喝三碗药,没在怕的。

“张珊,你真的不是在逞强吗?”

颤抖着声音,萧若隐充满担忧地望着我,可他的眼底又闪烁着希望。

我笑了笑,“放心,我会让你,咳,我会活下来的。”

话音刚落,我就被青年抱入怀中,他拥入的动作轻柔至极,害怕用点力就将我给捏碎了。既然已经借用了人家的身体,何况人家还特别嘱咐要好好对待师弟,那我自然是不能推开的。

张珊,你感受到没有,你的师弟很在意你,所以一定要撑住了。

我说我想去外面坐会儿透透气,萧若隐虽然不赞同,也还是扶着我在医馆接诊的大堂坐了下来。老大夫瞧我这状态,又给我把脉,说是体内乱窜的真气已经平稳下来。

老人家摸着胡须思考,难道他的医术如此高超了?

不管怎么样,我附身过来,的确延缓了张珊身体的问题。

喝了一口凉开水润喉,我看到一个身影走进医馆。

“噗——”

这一口水喷出来,花洒一样,最远的一滴就溅在了少年的鞋面上。

并不在意的楚应予走到老大夫面前,他将绑在右手掌上的药纱撕裂开来。这是先前回来时受的伤,被那红缨枪戳破的。

一路上只是随便包扎了下,回来甚至还洗澡碰了水,现在已经发炎感染,所以才过来处理的。

从他出现后,我就一直盯着看,我真的很想去拥抱他,告诉他我暂时借尸还魂了。

重新包扎好后,老大夫又开了一些外伤药与服用的药包,楚应予付了账就要走。

“楚应予。”

眼见着他落寞的背影要消失在门口,我没忍住喊了出来。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萧若隐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说:

那么,你是谁老婆!【闭嘴拖走】

第三十五章

哦, 情难自控的我属实没绷住,我还是好喜欢他啊,就算做了计划, 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去安慰他。

可是我现在不能够,目前精神情况不稳定的楚应予,还不能够知道我重返阳间的事。万一他一个想不开,又来第二次杀我,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还要赔上张珊。

本该走下台阶的少年有一瞬的停顿, 随后立即转身跨步而来, 他瞪着眼眸凝视我,带伤的右手在即将触碰到我时,被萧若隐给挡住。

一时情难自抑, 叫出了他的名字, 可我现在还没打算要相认, 不能恋爱脑!不能!

“你还是客气点好。”萧若隐挡在我身前, 半分不让。

楚应予的目光还是粘在我身上,“为什么叫我。”

“我师弟说你杀了欧阳擎君,我还听闻了你的一些事, 改日我定当去你家中拜访, 有事商议。”

“为什么你喊我的时候, 很像她。”他喃喃地说出口,

萧若隐冷冷道:“像谁。”

楚应予也不打哑谜, 直接说:“我夫人, 小娥。”

萧若隐很是无语, 看起来想踹他一脚, 你老婆死了, 你还来撩拨我的?

这位师弟的脸上就是这种表情呢!

萧若隐:“别胡说八道,这是我师姐张珊,不是你的亡妻,脑子不清醒吧。”

楚应予眼里的失落很明显,他点着头,“我知道。”

“咳,总之,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和师弟会去找你,事关你夫人的。”

“你认识小娥?现在说!”

他忽然激动起来,很想越过萧若隐扑到我面前,看得我都有点紧张,现在这身体很脆弱,经不住瞎搞哦!

“等我身子好一点,你也不想说到一半我昏过去吧。”

“……”

“三天后,我们去找你。”

“好。”

“啊,那个!你要坚强点哦!毕竟还要听你夫人的事情。”

我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关心,楚应予有些委屈地瞥我一眼,他不敢多停留目光,垂着头,拿上药离开了。

目送他离去,我叹口气,回头对上萧若隐的目光时,他抱着双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怒意。

“呃,师弟?”

“我还以为你当时是逗我,看来是我想错。”

“啊,我、师姐哪里做错了?”

“你忘了吗,你说谁要是能杀得了欧阳擎君,你嫁给他都行!正好楚应予死了妻子,你们倒是天作之合呢!”

这醋是往我脸上泼了啊!

“……”

我觉得张珊一定是开玩笑的,萧师弟你别往心里去!

因为用着张珊的身体,一时还没适应,也不知道怎么哄傲娇,现在是我惹他生气,人家不包容的问题。想来想去,我干脆假装身体不适,捂着胸口咳嗽。

萧若隐果然着急了,丧着脸过来把我抱起,将我往房间送。

三天后,我就要开始我的布局,我唯一不太能把握的就是八重宫那边的动静。楚应予接二连三地搞砸任务,曲夜思要怎么安排他呢?

得在八重宫有后续部署前,先用好楚应予。

“师弟,这几天你去监视一下楚应予,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接近他。”

喝完一大碗药,我如此说着。结果萧若隐指着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我说:“干嘛?”

“盯着他的可疑之人,不就是你吗,恶狗见了肉一样。”

“……胡说,我这是要利用他,你懂什么。”

“你这次身体好转后,怎么有点怪怪的。”

“在鬼门关徘徊一圈,有点改变是正常的,做大事不要拘泥这些细节。”看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安抚他。

我将自己计划的三分之二都告诉给萧若隐了,说的就是要借助别人救活自己,然后杀回玄阴教抢教主之位。

对于教主之位,萧若隐没有表现出争议,他说原本我就是前任护教的女儿,这一次回去抢位置,也算是名正言顺,他会全力辅佐。

关于教主之位,我有想过萧若隐会不会自己去坐,毕竟张珊没有给我太多信息,我还不太清楚他俩的过往。

但现在不用担心了,我有了得力助手,可以稳住玄阴教。

这三日,萧若隐每天都有去监视楚应予,除了龙大叔一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出现在小院周围。

而我也拜托街上木匠打造了一把方便推动的轮椅,这样就不用时刻被萧若隐背着抱着了。对于我这个举动,这醋桶师弟还挺不满意的。

你就那么喜欢挂着个包袱吗!

第三天一早,萧若隐推着轮椅上的我去了曾经的家。楚应予看着等候多时了,像个木桩子杵在前院。

隔空与少年的目光对上,他太敏感,我怕自己泄露,立即撇开了视线。

为了避免自己咳嗽出血影响发挥,我随身准备了几条干净手帕,就是要万无一失地将自己的初步计划说明白。

被请进堂屋,萧若隐将我连人带轮椅一起扛起迈过门槛,然后推到了桌子的对面,他则是坐在我身侧。

楚应予看着很正常地给我们沏茶,还端上了我爱吃的糕点。但我不知道张珊爱不爱吃,所以没敢随便去抓。

不过萧若隐拿起桂花糕掰开一小块喂到了我嘴边,我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少年,他没什么表情地做着自己的事。

略微有点心虚,有种当面出轨的感觉,我没有张嘴去接,而是憨笑着接过食物,自己拿着吃。

“你能撑这么久,实属罕见。”

楚应予第一句话就踩到了萧若隐的雷,我连忙抬手拦住要喷的青年,“当时欧阳擎君那一掌功力不稳,没能一击必杀,所以我才侥幸活下。”

楚应予:“所以杀人是有方法的。”

嚯,你在骄傲什么!我皮笑肉不笑:“是的,干脆利落地攻击要害最简单了,对吧,楚应予?”

小小地也踩了他的雷,果然引起了对方不舒适地蹙眉。楚应予也不寒暄了,直接切入主题,询问起了我的事情。

“你要说我夫人的什么事。”

“事实上,我和你夫人是友人。去年冬季她逃离过你,碰巧遇见了我们。”

“她没有与我说过。”

“可能忘记了,但我知道你夫人不少事情。我帮助过你夫人,也就算你们夫妻俩欠我一个人情。”

萧若隐:“……”哪里不对,但他不说。

“你帮她什么了。”

“给她食物、让她入城、还送了她失魂散。”

“原来她身上的失魂散是你送的。”

“对啊,现在知道我们是朋友了吧,既然小娥没了,作为她的相公,你是不是应该替她完成欠我们的事?”

在这一点上楚应予没有反驳,他平静地接受了,问道:“要做什么?”

我笑了笑,结果装逼不成,喉咙一痒咳嗽出声,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嘴。

听到我咳嗽,萧若隐一直苦大仇深的目光收敛了,伸手在我背上轻轻顺抚。

看着手帕上的殷红血丝,我平静气息,只道:“如你所见,纵然活了下来,但我现在身体不好,我需要找到乌云染,治好身体也只是第一步,还想让你帮我寻找四方楼的少楼主。”

“要我帮你找乌云染和梁仑,你要夺教主之位是么。”

楚应予立即就明白过来我的心思,他却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反倒是有几分佩服。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想法,我也毫不掩饰。

“是的。不知道你作为江湖第一杀手,是不是比我们的消息灵通些。而且四方楼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对我有力,我需要你把乌云染和梁仑同时请来,做得到吗?玄阴教如果四分五裂各自为王,对整个江湖不一定是好事,群龙无首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说不定对八重宫也是不小的祸患。”

“什么时候玄阴教的人也能差遣我八重宫的杀手了?”

我才刚问完,外面就响起了宫芊芊的声音。少女还是光彩夺目,一脚踹开大门进来,站在了楚应予的身侧。

哎,该来的还是要来,不知道八重宫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宫芊芊的加入,现场的形势有了微妙的变化,萧若隐将我护在了身后,怕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倒是楚应予没有动作,只淡淡地看着对方,“何事。”

“小楚,别管人家家务事,宫主让你莫要在外面逗留了,状态不好,就回八重宫歇息,这可是体贴你。你可以将冰棺一起带回去。”

听到这话,我有些紧张,现在初步的计划里是需要楚应予的,他不能这么快就回狼窝啊!

冷静点,不要慌,以我对楚应予的了解,他就算会遵从命令回去八重宫,也会优先完成这件事的。

因为,这是亡妻对朋友欠下来的债!虽然是我颠倒黑白的产物。

“宫芊芊,我八月回去。”

“这不是还有几十天,我怕你这样子死在外面啊,还是宫主身边安全啦。”

楚应予没有回答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少女,对方被这平静吴波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凉,也就不再劝说。

“好吧,我会这样回禀宫主的。”

“你可以走了。”

“哎!你居然赶我走,我这不是怕玄阴教的人欺负你么,给你当个帮手。”

“不会,她是我妻子的朋友。”

我甚至顺着楚应予的话对着宫芊芊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宫芊芊干脆地离开了,丢下一句回去以后自己和宫主交代。

从这里看出,八重宫的这些杀手都是独来独往,不交朋友的。一开始顺道帮过楚应予的重影也绝对算不上友人,顶多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点点慕强的性子。

现在楚应予在重影的心里降档次了,肯定对他是不屑一顾的。

这么看来,还真的就一个黎一对楚应予还可以了。

现在外人都离开,又可以再详谈一下,虽然不清楚八重宫把楚应予召唤回去要如何,但目前来看,曲夜思还是需要他的。

难不成真是私生子?

我委婉地又问了一遍,“楚应予,你能够将梁仑和乌云染带来吗,别伤到他们,当然,最好都别受伤,时间越快越好。”

我的潜台词就是你也不要出事,这不是让你杀人,只是带人。

楚应予并不蠢,他比我机智多了,要把人带来,用孤勇者老伯的内力就能让梁仑上钩,毕竟外界又不知道我死了。

楚应予没有回话。

萧若隐嗤笑一声:“很难吧,毕竟杀手擅长的是杀。而且你现在的情况,有种自身难保的感觉啊。”

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我轻轻用手肘撞了下醋师弟的胳膊,他瞄了我一眼,这才没有继续讽刺。

“原来我不是小娥第一个朋友。”

忽然,楚应予呆呆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这让我愣住了。沉思了这么久,想的不是如何完成任务,而是朋友顺位的事情?

不愧是你?

我又有点觉得,他是真的蛮喜欢我的,虽然把我抹脖子了。

不过我自认为,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应该是梁仑,如果他没那样对我就好了,我如今是不可能坦诚地面对这位友人的。

本来不该接腔的,我还是没能忍住,轻轻说了句,“虽然你不是你夫人第一个友人,但你是他第一个相公。”

萧若隐:“现在也是最后一个。”

似乎是为了报复之前楚应予说送师姐冰棺的事,萧若隐真是逮到机会就输出。

本来都被我安慰到了,听了萧若隐的话又面瘫了下来,楚应予凝望着桌面上的糕点,只低声承诺。

“我会平安带人过来。”

有他这么保证,我心底松了口气,那么初步的环节就算完成了。

只要乌云染过来治疗好了身体,马上就能开始第二步计划,利用拉拢梁仑,借着四方楼的影响力以及萧若隐和张珊本身在教内的势力,坐稳玄阴教教主的宝座。

最后集结各方之力施压八重宫,把楚应予从这窒息的控制中解救出来!

没错,这才是我心里真正的计划,也是没有告诉给萧若隐的后面三分之一。

我展开的所有设想都是为了楚应予,帮他解脱,也是让我自己不留遗憾。

不管是当教主,还是重新与梁仑攀交情,全都只是为了我这个精神脆弱的美貌小鳏夫。

萧若隐将我推出了院子,今晚楚应予就会动身离开。

行了一段距离时,身后响起楚应予的声音,我让萧若隐停下推车的力道。

楚应予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条手帕。我才想起自己咳嗽时掏出一堆帕子,有些遗落在了家中。

伸手去接手帕,手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像是摸到了一块冰,很凉。

还了东西,楚应予转头就走。

萧若隐却将轮椅一转,面对着我蹲了下来,双手放在我的膝盖上,眼神阴鸷地开口:“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故意去摸他的手吗?”

我表面淡然地折叠了手帕,一定要稳住萧若隐,毕竟计划里还需要他出大力,要是内讧了可不行。

收好帕子,我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贴了贴青年的额头,说道:“一会儿和我去村里逛逛吧,今天身体还行。”

可能是与楚应予腻歪过,只要把萧若隐代入一下,我就能够自然地发挥一下女朋友这个技能,而不会觉得心里有负担。

“……”

即使知道是被我哄了,但萧若隐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不再提这茬。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忧心地等待中,我其实是不太放心让楚应予去带梁仑回来的,但除了他,真的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以我目前可以调动的资源来讲,就算他状态不好,依然是最顶用的。

九天后——

楚应予将梁仑与乌云染请来了,我算是彻底松口气,他还是做到了。

药百草老大夫比我还激动,因为可以和大佬切磋医术,也是一种福气。

再次见到梁仑,这个我以为在陌生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用着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态度,露出了一道客气的笑容。

“远道而来辛苦了,少楼主、乌神医。”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六章

所有人都在药百草大夫的医馆汇合了, 坐在轮椅上的我与梁仑等人客气地认识了一下,乌云染还是那副懒散的雅痞大叔样子。

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包括张珊自身也是, 彼此间也听过名号,所以引荐起来并不难。

梁仑在见到萧若隐时面露惊异,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们少时可是见过?”

萧若隐无奈一笑,“老楼主母亲大寿时,那年我爹娘带着我去四方楼拜会, 当时我才五岁吧, 少楼主真是好记性。”

“果然是萧贤弟!二十年前神剑萧家被灭门,我以为你们都……”

什么?萧若隐身上还有大瓜?压下心头的惊异,我只是不露声色地听着这对话。

张珊的父辈是玄阴教的前任护法, 萧若隐是被灭门的神剑萧家后人, 这两个人能凑在一起, 必然是有事件联系的。

而且被楚应予丢在魔教的龙鳞剑, 这么一件神兵利器,说不定就是萧若隐家族世代守护的。

张珊和萧若隐又有共同的敌人——欧阳擎君。

我的脑子里马上就有了一个猜测,但现在这些并不是主要问题。以后再去调查也不迟。

显然, 萧若隐也并不是很想和梁仑忆当年。

“我不知少楼主竟是与药王弟子相识, 还请乌前辈为我师姐医治。”

梁仑连忙当这个老好人, 说道:“这是当然, 乌大哥, 快请为我贤弟的师姐看一看。”

乌云染早就盯了我很久, 他一眼就瞧出这里面谁最需要治疗。

在梁仑的招呼下, 他饶有兴趣地走到我面前, 摸着下巴俯身凑近, 如果他不是当下的第一神医,萧若隐肯定就不爽了。

“人带到了。”

这么说了一声,一直当背景板的楚应予就打算离开,不等我去拦,梁仑已经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说让我见小娥,我才答应带着乌大哥一块过来的。那么小娥人呢。”

梁仑这话说得还挺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我多情深义重。

楚应予的面容上忽然有了一种恶意,是毫不掩饰,直达心底的残酷,他是不是现在又坏掉了。

“我妻子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骇住。

我也假装很吃惊,毕竟在座的几位都不知道我是被楚应予杀的,村里也就成亲那晚来到家里的丁大婶、龙大叔知道全貌。

梁仑一向温文尔雅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拽住了楚应予的衣襟,怒喝道:“你将她从我的四方楼带走,却又亲手杀了她,你图什么!不要人也不要内功,你究竟哪根筋不对!”

“你有资格说我,你为了内力,不会杀小娥吗。”

“我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你以为我是蠢的吗。可她被我误伤过一次,就不信我了,以至于我才被失魂散给放倒。”

说到这里,梁仑并没有流露出对我的埋怨,反而是无限的惋惜,究竟有几分可惜是因为失去我这个朋友,我也不清楚。

但他现在看着很是情真意切。

看到梁仑露出这般略显痛苦的表情,楚应予反倒笑了。

“我妻子有时候很胆小,还有些笨,容易轻信人,对她好一些,她愿意回报你很多。所以才会被你伤害,又被我杀掉。”

某人一口一个妻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已经和我成亲。

梁仑冷硬反驳:“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从未想过要她性命,我会给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保她衣食无忧。”

楚应予:“这套说辞你骗骗自己就行。”

梁仑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可能有些话说多了,他自己都相信了。

“杀了她的人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乌云染一点都不受影响的和药百草一起商讨张珊的身体情况,在看过了药方和药渣后,又对我望闻问切一番。

乌云染打断了梁仑的怒意,说道:“插一句话啊,虽说张姑娘是命不该绝,但炎霜掌霸道至极,若想要根治,只有用极为深厚的内力渡气支撑她的身体,再配合我的针灸扎个一年半载,这样才能治好。医术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了,只能做到拖延。”

我问道:“内力深厚的武林前辈,比如?”

乌云染摊手叹气:“就是‘天外仙客’,他会上百种武学,自成一脉练就了绝世内力,曾经我师父就见到他用自己的内力救下被炎霜掌重创的冷心蕊,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不老魔女。那时,还是玄阴教上上一代的恩怨呢。”

萧若隐顿时脸色惨白,“天外仙客早已失踪多年,江湖上说他在海岛,可去年去了引天岛的人都无功而返,他究竟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很难说。”

与此同时,梁仑盯向了楚应予,而楚应予则是有些闪躲地看向我这边。

我不禁扶额,原来能救张珊的是我自己啊!

尽管我的身体承接了孤勇者老伯的内力,但现在已经被杀了,魂魄还回不去,兜兜转转竟是成了一个圆。

梁仑嗤笑一声,指向了楚应予,“这么说,萧贤弟救不了你师姐,那都要怪他。”

萧若隐不明所以地望向楚应予,反正我人都死了,现在将一切都说出来也没关系。

“天外仙客或许已经仙逝,但小娥有缘见到他老人家,已经得到了他的真传,前辈将所有的内力都给了她!但是,楚应予杀了小娥!”

一屋子的人又是一阵惊讶,今天吃的瓜有些太多了,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乌云染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真的吗。”萧若隐颤抖着问出话。

楚应予没话说,只是点点头,结果就被萧若隐狠狠一拳砸在了脸上。

这拳要是梁仑挥出来,那么一定伤不到他,可这是萧若隐打的,楚应予是感觉到了一丝愧疚,所以受了。

又或许,他本身也想被打,不管原因是什么,他确实杀了我。

嘴角破裂开,楚应予的衣领又被萧若隐拽住,我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说道:“师弟,不得无礼。就算小娥身怀绝世武功也没用了,不过我相信乌前辈能够将我的小命延续得久一些,五年、十年也是赚到了。”

乌云染点点头:“哎,就是,这个态度才对,切忌太贪。顶多半月,我就能让你自如行动!”

镇住萧若隐后,楚应予自己失魂落魄地先行离开了,梁仑本意想去阻拦,不过我适时地叫住了他。

“少楼主且慢,我有话想与你说。”

桃花村是没有客栈的,这几位都被安置在了药百草大夫的医馆中,还好院子足够大。

萧若隐推着我进了厢房,梁仑独自跟了进来。

“你们怎么知道楚应予能把我和乌大哥一同请来,又如何得知我一定会来。”

已经发现不对劲的梁仑提出了这个问题,他真的心思很多。

我给了萧若隐一个眼色,让他出去等我,到了这时,萧若隐绷紧了脸皮,已经是一个忍耐边缘的样子了。

没有给我难堪,醋师弟退出房间。

现在又到了我和梁仑一对一的环节,我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对以前还有点阴影,但现在我不能退缩。

我要达成自己的目标。

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暗示,我终于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假笑,直白地开口:“少楼主已经怀疑我知道很多事,直说无妨。”

看出我并不想绕弯子,说迂回的话反而不利于交流,梁仑反而卸下了脸上温和的笑意,与我目前的表现截然相反。

“好,我直说。张珊姑娘的父亲是玄阴教前任第一护法,本有机会竞争教主宝座,却在当选前一晚突然暴毙身亡。如今的教主欧阳擎君莫名被楚应予杀了,他还为了你去四方楼找我和乌大哥,莫说这捉摸不定的杀手喜欢秦小娥,他或许是和你有不浅的交情,然后杀了小娥,想与你一起称霸武林?”

真是好大的脑洞啊!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怀疑楚应予背着我偷张珊,觊觎或者是忌惮我体内的内力,最终决定宰了我,和张珊去吞并魔教,我不禁觉得好笑。

我也够能想的,居然对上了他的脑电波!

“少楼主误会了,楚应予之所以这般帮我,是因为我与小娥是朋友。”

“我与小娥也是朋友。”

“呵呵,是的,小娥也对我说过少楼主你。”

“是么?她提过我?”梁仑的眼里闪过一抹柔情,像是还挺意外的。

“她说少楼主是个不错的人,只不过心思太重,她看不透,也不敢再与少楼主做朋友。”

“难道楚应予比我还好吗。”

“大哥不说二哥,楚应予去玄阴教拿寒冰玉是为了打造冰棺来放小娥的尸体,那时凑巧遇见了我与师弟。”

“什么?难不成楚应予杀欧阳擎君只是为了要造棺材的材质?”

“是的,他很奇怪对吧。”肯定地点点头,我又说道:“楚应予是不在乎内功或者武林至尊、天下奇宝的。”

“是,小娥以前就说过,可我没相信,我以自己去揣度她,自然会错过这些关键信息。”梁仑自嘲地一笑,有几分后悔在脸上显露出。

“不提过去,专注当下少楼主。我有一笔买卖想和你谈,虽然你失去了仙客的内力,但以后接管四方楼,有比这飘渺不定的事情更重要。”

“张珊姑娘真是看得透,你想和我谈什么,让我猜猜。”

“好,你猜猜看。”

“你想拉拢我,让我的四方楼为你出一份力,帮助你夺回玄阴教教主之位,是么。”

“少楼主,如果你帮我出一把力,以后玄阴教也就是四方楼的盟友,我教众绝不会对四方楼的人下手,互惠互利。”

“你如何确定,我会与魔教勾结。”

“哈哈,你们在乎这个吗?都说四方楼仁义豪爽,结交朋友不分黑白两道,只要对脾气就好。我想这份气魄胆识,也被少楼主继承了吧。”

梁仑这一次很认真地抬起眼眸打量了我,他像是在重新认识张珊那般,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

“你在紧张,张珊姑娘。”

“是的,因为少楼主太英俊了,我怕自己心动。”

“……”

“别让我师弟知道,他会吃醋的。”

我与梁仑达成了协议,他答应帮我出力夺回教主之位,事成之后,他还要玄阴教收藏在宝库里的凤凰羽衣。

我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但从他的口吻里分析出,应该类似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丝甲一类的吧!

给东西没问题,这好说!

梁仑从房间走出去,萧若隐立即就进来了,“怎么样?”

“答应了。”

“代价呢?”

“友好合作互惠互利,坐上教主位置后,把凤凰羽衣给他。”

“你疯了!那是凤凰羽毛做的无价之宝!比寒冰玉可贵重多了,可以说是历代教主引以为豪的宝物!”

“有什么用,欧阳擎君舍不得用,就被杀了。现在这东西能让我们重回教中,那么就是它最大的价值。”

“……”被我说得噎住,萧若隐望着我,有些动摇地说:“这倒也是,但是张珊,你的这些计谋,这些消息,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重伤昏厥后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你忽然知道了很多事情。冷静地利用楚应予,攀交梁仑,找到乌云染。”

我哪里冷静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的挣扎!

但我还在装逼,平静地问:“师姐做得不好吗。”

“很好,你做得很好,只要你能活着,不管是龙鳞剑还是复兴萧家那些我都不在乎了。”

“可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我不问你从何得知这些关于秦小娥的事情,也不问你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不是当教主,毕竟你从前并没有这份野心。你说报仇雪恨以后,就与我远离江湖纷争,但现在这些全都变了,你要回去做教主。”

这样说着,萧若隐缓步来到我的轮椅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却没有一丝压迫感,反而是慌张的。

我的妈呀!张珊居然对萧若隐承诺过这些吗!你俩师姐弟到底还有多少悄悄话!

如果张珊不是生命垂危的话,他俩可能已经隐居避世,过起没羞没臊的神仙生活了吧!

面前开始怀疑这一切的萧若隐让我想到了不太坚定的楚应予,一时心头生出几分怜惜。

内心慌成一团,表面稳如泰山的我拉过他的手,轻柔说着。

“放心,师姐就在这里,谁也抢不走。我爹守护玄阴教多年,如今教内四分五裂,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崩塌的。眼下挽救数万教众,也是我们的责任,等到这些风波过去后,我们把玄阴教交给可靠之人就好。”

“可你的心愿,真的是这些吗?”

“当然。”

萧若隐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的,但还是握住了我的手,叹息一声,不再与我争执不休。

呃,看来萧若隐明显是怀疑了,我是不是得改变一下策略。

作者有话说:

玩家面前又出现了支线选项!

说,还是不说。

第三十七章

半个月后——

梁仑已经回去青城做提前部署, 召集人马,收集教内情报,等我这边恢复得差不多就能开始行动。

以张珊和萧若隐之前在教内的影响力, 还是能够找到一些心腹的,否则当初为什么能回去刺杀欧阳擎君,那必然是里应外合。

在乌云染的医治下,我真的能够自如活动了,虽然还不能运功,但比困在轮椅上, 动不动就咳血强太多。

看起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其实眼下我还有个隐患没有处理妥当,那就是萧若隐。

他实在是越来越敏锐了。

这个定时炸弹没搞好,到时候功亏于溃都是有可能的。如今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么多, 绝不能从内部崩塌。

如今的萧若隐认为张珊从鬼门关回来后性情大变, 自己也搞得敏感多疑。

我在思考开诚布公谈一谈的可能性, 计划不能一成不变, 一定要根据身边人的变化而稍作调整的。

本以为楚应予会收拾东西扛着棺材里的我回去八重宫,事实上他还在桃花村逗留,天天像个幽灵似的。

宛如一位终日无所事事的退休老大爷?

距离他回去八重宫复命的时间, 还剩下二十多天。

既然他还没走, 我是不是能把他继续循环利用?不光有四方楼助阵我抢夺教主之位, 把楚应予也拉上, 这不是胜算更大了么。

算盘打得噼啪响, 我得再想个诱饵勾他上钩。

哎, 一直这么瞒着他, 我也有点过意不去, 可又不确定他的精神状态, 会不会又被控制,对我来个梅开二度。

“师弟,我们去找楚应予,他既然没走,就继续请他帮忙。”脑子里一旦冒出想法后,我招呼着萧若隐。

“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能杀欧阳擎君就不会是废物,利用好就是宝。”

“……”

不情不愿地跟着我去了,其实他不跟也可以的。我之所以问一句,就是觉得萧若隐醋性大脾气急,要提前打招呼,不然他知道我去找楚应予,又不告诉他,会气炸的。

在门外喊了几声,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一身农民打扮的楚应予走了出来。

身材好就是穿麻袋都好看,欣赏了一下我家鳏夫的身板子后,我扬起笑容。

“能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

虽然脸上不太愿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篱笆门。

将我们引进门,楚应予又在沏茶,但是没有点心了,可恶,难得我还想吃几块呢!

“既然你是小娥的丈夫,我就叫你一声楚小弟吧。你帮我将梁仑和乌云染请来,属实是帮了大忙,又杀了我的仇人欧阳擎君,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开始攀交情,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不用误会,不是为你做的。”楚应予冷淡地回应。

看来我当初能入楚应予的法眼,真的是托了小白的福,反过来说,小白像我,那一定是一只眉清目秀的公狗。

想到小白,我想去看看来福,但用张珊的身体去看一条狗就离谱。

注意到我无声的叹息,萧若隐问我怎么了,我连忙收敛心思,这家伙最近越来越敏锐了。我明明已经很小心地不表露出多余的动作和心思,他还是盯着我。

因为对师姐患得患失是吧?希望萧若隐不是一个隐藏疯批。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斟酌着,我用一种为难的表情开了话头。

楚应予不为所动,眼睛时不时往窗外看,是在看树下的秋千。

“不知道楚小弟有没有梦到过小娥?”

“……”

持续走神的少年将头转了回来,涣散的目光聚焦后凝住我,显然是在等待我的下一句话。

“民间都有个说法,人死后会托梦,按理来说是要给亲朋好友的。”

“你梦到小娥了?”楚应予略微激动地前倾身体,撞上桌子边缘,晃的杯中茶水洒落几滴出来。

萧若隐忍不住想翻白眼,他现在觉得我就是一满口谎话的骗子,但又不能拆我台。

看到他这期盼又可怜的神情,我忽然有点编不出谎话了。喉咙里的话仿佛烫嘴,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

“她说让你好好做人,好好生活。”

“还有呢?”

“呃,做个好人!造福百姓!不要打打杀杀,盲从宫主。”

我承认,我夹带私货了。

萧若隐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对上他的视线,这是在催促我说正事。

最终,我败给了自己一时的心软,成大事者怎么能够轻易动摇。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两个选项。A,把附身真相告诉给这两人,三人一起谋划。B,自己一个人掌控全局,杜绝一切可能影响到最终结果的事件。

多一个人知道我的秘密,就多一分风险,但反过来说,也会成为助力。

梁仑啊梁仑,你可真是给我好好地上了一课,让我轻易不敢把心里的秘密坦白出来。

顾虑实在太多了。

我穿越过来以后做了那么多支线选择,我是真的相信楚应予能够和我圆满结局,对抗蛊毒,结果达成了新婚夜被杀的一阶段结局。

现在又出现了抉择,我还能不能选对了?

不该悲观地去面对这些事,毕竟绝境里已经看到了希望,只是这一次不管选择什么,我都要控住场面才行。

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一次只是在家溜达了一圈,我和萧若隐就回去了医馆,一路上被对方盯得脸上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不要这么看我了,我就是觉得说做梦这个谎话太傻了,楚应予不信的,怎么会因为梦境里小娥要帮忙,他就傻乎乎地去帮我们夺教主之位。”

“我怎么觉得他会信,你没看到他对秦小娥那种痴儿态度么。”

我心思一动:“换成你,你会信吗?这些怪力乱神的事。”

萧若隐有刹那的迟疑,最后还是点了头,“不管多奇诡,我愿意去相信。”

这个回答无疑给了我几分信心,他说他会相信,那么我就算说了附身的真相,是不是也能很好地拉拢队友?不会像梁仑这样倒打一耙?

他和梁仑不是同一种人,毕竟他喜欢着张珊,我是有筹码的。

发现我陷入了沉思,还以为我在想着别人的萧若隐弹了我脑门一下,“张珊,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没有,你别紧张,这样吧,在我养伤的这些天,我们一起盯梢楚应予。”

萧若隐冷着脸,大声道,“你还说你没歪心思?你看他做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秘密在想着要不要说出来,事关你、我、他,是四个人。”严肃了面容,我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痕迹。

“三个,你多说了一个。”

“咳,后面说了你就知道了。”

注视着我的面庞,想从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萧若隐失败了,他想伸手拉我,这次被我轻轻地挡开。

“你……”

“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楚应予的情况是正常人那样,所以这些天我们需要看着他,然后我们再坦诚。”

“你为什么不能与我先商量,再去找他说。”

被他这话说得一愣,我还真的摸着下巴打量着大美男,开始思考最后通知楚应予的可能性。

我对萧若隐的了解,肯定没有张珊对他了解得多,我是害怕他黑化什么的,然后整出幺蛾子,耽误了我救楚应予。

但实际上,放下这种贷款偏见,我还能信任他。

因为萧若隐真的很喜欢张珊,感情是最真挚的证据,让我觉得可以公开秘密,一起合作。

眼下不确定的就是楚应予这个呆瓜,杀了我以后,他状态时好时坏,但身体确实不疼了。目前对我的爱意还没有消退,不知道回了八重宫会不会重蹈覆辙。

我指着萧若隐:“你有多喜欢师姐?”

萧若隐顿时闹了个脸红,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你在胡说什么!”

“不喜欢师姐么?那师姐找楚应予搭伙过日子,反正他死了老婆,师姐也还没姘头!”

“你敢!”

“你能不能为了师姐去拼一把。”

“……你真的好奇怪。”

“能还是不能。”

“光说有什么用,啧,我这辈子除了你没想过别的女人!”

“行,去房里聊。”

“等、等等!师姐!”

忽然处于被动状态的萧若隐吓得腿一软,居然喊上了师姐,我拽着他的袖子往厢房拖,这家伙一路上连个屁都不敢放了,俊脸憋得通红。

走进医馆,路过院子,和晒药的药百草、乌云染打了个招呼,我拉着萧若隐进了房间,随后,关门关窗,将他往椅子上一摁。

“张珊你冷静点,你重伤刚愈,不要心急做这种事!”

“现在,我就要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发誓,一定相信我帮助我。”

“……”

肉眼可见对方的表情懵逼起来,从那略带点期待和挣扎的神情中看到了失落。

这种时候谁要和你涩涩了,不是你说要先商量么?

缓和了神色,将自己的袖子从我手里拉扯出来,萧若隐正襟危坐地说:“你最好是有重要的秘密。”

呵,男人,不是涩涩反而还有点小脾气是吧。

“我不是你师姐。”

“……”

萧若隐头上凸出青筋,“闹够了没,身体好了些就脑子不清醒了吗?”

“就知道你难以接受,但你想想,自从我身体好转后,你不是自己都说过,我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吗。”

“你也解释过,鬼门关走一遭,改变是正常的。”

“骗你的啊。”

“……张珊,我真的要生气了。”

在他旁边落座,我倒了茶润喉,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呢,其实是秦小娥,就是楚应予死掉的妻子。魂魄进入到了你师姐的身体里,因为她在濒死中,让出了身体。”

萧若隐的表情开始趋向于不聪明的方向了,嘴巴微张,面容呆滞。

“装了这么久,也挺累的。我不太清楚张珊和你的事情,所以一路隐瞒,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秦小娥以及这么多事情吗,因为我就是她啊。总的来讲,就是我借尸还魂了。”

“你胡说!”激动的萧若隐猛地站起,把椅子都带倒了。

“你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信。你放心,你师姐的魂魄还在,我就是借用她的身体,如果我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起死回生的话,我就能用天外仙客的功力去救她,她就不会只有短暂的寿命,而是能健康地活下去。”

我知道这件事还是挺难接受的,解释完以后,就不再言语,等着萧若隐自己慢慢消化。

他一会儿惊愣地看着我,一会儿掐掐自己的大腿。

等我喝了三杯茶,这位师弟终于缓过神来了。

“这太荒唐了,你是秦小娥,霸占了我师姐的身体,冤鬼上身,你为什么不找害死你的楚应予!”

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萧若隐咬牙切齿地指着我,恨不得将我给摇出张珊的身体。

果然,比起含情脉脉的演戏,还是这种互怼的场合适合我俩。

“我要是能上他的身,我早就去大杀四方了!你对我客气点啊,这还是你师姐的身体,搞坏了自己负责。再敢凶我一句,我撞墙去了!”

“……你!”

“我俩冷静下来,都是要合作的人。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真相!”

“我怕掌控不了局面,也要先看看。你一早就在怀疑张珊,却又因为不信鬼神魂魄之说,而一直想不出问题在哪。”

气得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但镇定下来后,萧若隐拽住我的胳膊,“你确定我师姐还活着,还能回来?你能用仙客的内力救她?”

我不爽地甩开他的桎梏,“我确定她还活着,能回来,只要我走,但能不能用仙客的内力,取决于我能不能回到本体里复活。我目前是回不去的。再说了,如果不是我,张珊哪有机会得到乌云染的诊治?还不道谢。”

生硬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萧若隐又问:“你如何才能离开师姐的身体。”

“自然是完成我的目的。”

“你为什么想当玄阴教的教主?”

“这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难道是想集结教内人马报仇雪恨杀了楚应予?”

“不是,我想救他,当教主、结交四方楼、拉拢你们,都是为了将他从八重宫救出来。”

现在萧若隐就明白了整件计划,那种隐约的不对劲也消失了,不过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你不恨他吗?他杀了你。”

“恨过了,现在要办正事了。”

“……你还挺心大。”

“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总之我变成魂魄后,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随后才附身张珊,你答不答应和我合作。”

萧若隐揉着额头,“都这份上了,我还有得拒绝?免得你霸占张珊的身体不还了。”

“聪明人。”我满意地鼓鼓掌。

“你先别急着开心,我也是有条件的。”

“说来听听。”

“你跟着我发誓。”

这是什么极限反转的戏码,刚刚还是我要他发誓呢。想了想,还是由着他了,我举起三根手指。

“不准用张珊的身体和楚应予亲热,更不能跟着他跑了,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然不会!用你师姐的身体,我、我也是会觉得头顶绿意盎然的!”

“那你先前还那么多小动作?”

“……”

被训斥地垂下脑袋,我惭愧地缩了缩脚趾头。一旦和萧若隐解除了所有的虚假隐瞒后,我的心仿佛也安宁了下来,那种孤军奋战的孤独感渐渐地消失了。

“萧若隐,我们先观察一下楚应予能不能稳住心神,再考虑要不要说真相吧。”

“我倾向于不给他说。”

“你可别夹带私货啊。”看他这反对的样子,我提点着。

“是,我就是怕他脑子不清醒抢人,又或者再次来杀你,我对他没有多少胜算。”

“所以我们才要盯住他,如果他能稳住,重返玄阴教夺回教主位置的胜算就更大。当然,等我魂魄离开后,教主之位随便你们怎么处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呢,楚应予根本就是故意杀的你,他被曲夜思器重,可能会是下一任的宫主。”

萧若隐你可真是会在伤口上撒孜然啊!

我反击道:“是啊,失败了,张珊回不来了,怎么办?”

萧若隐:“……”

我:“我俩就别斗嘴了,行不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最终以他轻哼一声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首先拥有了一个嘴毒又脾气大的队友,接下来该看看楚应予如何。第二天,我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村子里溜达。

萧若隐对此的评价是,我像个鬼鬼祟祟的采花大盗。

滚你的吧。

先前是魂魄状态,所以能够天天视奸楚应予,现在反而不好办。也不知道我的尸体被他摆弄成什么样了,该不会还穿着嫁衣吧?

距离曾经的家还有百米的距离,我在远处徘徊,时不时伸长脖子打量。这次只有我来转悠,萧若隐在处理梁仑送来的飞鸽传书。

“你在做什么。”

“妈呀!”

背后突然传来楚应予的声音,再一次体会到他的神出鬼没,我吓得往前跑了几步。

楚应予歪头,默默地盯着我。

做贼心虚的慌张压下去后,我尬笑着问:“你,你怎么在这?”

“看到你在这里逗留。”

“啊,这……”

楚应予的眼里忽然有了一丝光彩,语调也有了起伏,“你是不是又梦到小娥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我本来没想继续骗他做梦的事情, 可就像饿了有人送饭吃一样,机会都到眼前了,我还不利用这一点试探他一番?

还在思考着如何下叉, 楚应予一改往日的冷漠,还挺客气地邀请道:“可以进屋坐坐。”

“好啊,不过作为朋友,我能不能见一见小娥?她的尸首一直被你用冰棺保存着,见一面还是可以的吧。”

“……”

看他有所犹豫,我板着脸说:“不给看算了, 你知道为什么小娥不给你托梦吗?”

“我杀了她, 我不奢求原谅,可我是梦到过她的。”

我一惊,追问着:“你梦到过她?梦到什么了?”

“来找我偿命, 说她好疼。”

“……”

你不要污名化我!这完全是做了噩梦吧!难不成在梦里我还抱着自己的脑袋去追杀你?

看来楚应予对这个噩梦都是很珍惜的, 眼里柔光满满, 还怅然地说道:“如果真的能活过来杀我就好了。”

你怎么满脑子杀杀杀?

我忽然发觉一个问题, 魂魄那段时间,我虽然一直跟着他,但没有与他交谈过, 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啊!

跟着少年进了院子, 他这次在前院的树下摆了桌椅, 可以在阴凉处吹风喝茶看风景, 还挺惬意的。

这次楚应予又端来了糕点, 应该是先前有外面的货郎进来卖货, 他才买了些。桃花村里的饼子和外面的还是有差距的。

看我拿了几块吃, 他的眼皮抬了一下, 淡淡道:“小娥也爱吃。”

“那我替她多吃几块。”恬不知耻地说着, 我又拿了一个塞嘴里。

楚应予这么给我吃喝,当然不是和我攀交情,而是想听到有没有做梦的事情。

吃好后,我也想了些忽悠他的话。

“我确实又梦到她了,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说了什么?”

“她问我,你的身体还疼不疼?”

“……”

我是真没想到两句话就让楚应予破防了,他脸色一变,眼眶有些泛红,大概还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掉眼泪,背过身克制了好一会儿。

像个被老师盘问的乖小孩,他双腿并拢,双手摆在桌上,回答道:“身体不疼了,可心口好疼。”

我:“这是什么意思。”

楚应予捂着心脏的位置:“不是受了伤那样疼,而是,隐隐作痛。”

我一拍桌子:“懂了,是心痛!”

以前身体痛是因为中蛊的关系,现在心口痛大概是伤心一类的,物理转移为心理了。

“这就是心痛吗?”

“是啊。”

“张珊,你也会这样?”

“有感情的人都会这样,很正常。难不成你以前没有过?”

“小白……”

这不就是了,宠物和伴侣都没了,天煞孤星地走向。

他说了一句小白,也不管张珊是不是能听懂,就不再言语了。我看他没有发疯崩溃的迹象,也就继续往下引导。

“楚小弟,你说你好好地和小娥成亲,为什么忽然杀了她?小娥在梦里说你是中了蛊,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中蛊,我都杀了她。”

“那你给我说说,当时拿着剑,脑子里在想什么?”

眼神游弋着,楚应予有些慌,他在回忆成亲那晚的细节。就像让他回忆杀死小白的过程那样,他这次也出现了很不稳定的模样。

剑眉拧起,他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看着很难去回想当时的情景。

杀小白的事我不清楚,但杀我的细节,我自己都记得啊!

“楚小弟,你想想,那晚月色很好,小娥很高兴和你成亲,你俩拜过堂,她等着你去掀头巾。然后你却拿了剑,有没有印象?”

楚应予头疼地站起身,用拳头打着大树,好似在对抗着什么阻碍。

我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纠结挣扎的困苦样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将他抱入怀里,而是彻底作为一个旁观者。

有的时候,还是要靠着自己努力一把的,饭都喂到了嘴边,还得人家张嘴去吃去嚼才行。

强迫自己再镇定一些,不要对他的难受共情,不让他自己得出结论是不可以的。

当初我也是那样拥抱他,相信两个人一定能够战胜现实,结果就是输了。

或许是因为思虑那晚的事情,又牵动了楚应予的心神,他开始感觉到身体疼痛,捂着胸口在树旁跪了下去,面色铁青地喘着气。

明显是蛊毒发作的迹象,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问道:“你还好吗?”

我立即想起一件事,药王的关门弟子都在这里,为什么之前没想到让楚应予去找他看看呢?

“楚应予!我们去找乌云染看病!”

他疼得挥开我的搀扶,我被推得一屁股坐地上,愣怔地看着他独自硬撑。

讳疾忌医了是吗?

从地上爬起,握紧少年坚实的臂膀,我豁出去地大喊:“去治病!有关小娥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你,如果你配合把身体治好了,说不定你还能见到小娥!”

“你撒谎,小娥已经死了,她被我划开了喉咙。”

“你这不是记得那晚的事情吗!你就是因为中了蛊脑子不清醒,才会觉得杀掉喜欢的人,就是保护她,就是永远的安心!”

“你懂什么!”

楚应予对着我暴喝出声,青筋遍布的额头看着相当愤怒,但他却没有对我动手。可他全身都在发抖,右手才刚对我伸出,就被左手猛地压下。

就像在和自己争夺控制权。

“滚!”

“好咧!”

以前的我就是大喊我不走,再上前来一个爱的抱抱。但我现在用着张珊重伤未愈的身子,还是要有自我保护意识的,所以我干脆利落地做出滚蛋的行为。

看似放任楚应予一个人在前院发疯,然而,其实我没走。我只不过是绕路去了后院。他现在疼得分|身乏术,根本没心思留意周遭的环境。

翻过篱笆,我摸索进后院的灶房,拾起一截粗壮的烧火木棍,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风声呼呼,手感绝佳。

此刻我非常冷静,再次出现在楚应予身后,并且喊道。

“小娥身体被偷了!”

可怜的楚应予刚要有所反应,就被我无情地用棍子给敲晕。

第一杀手终结在木棍上。

萧若隐过来找我,就看到我盘腿坐在昏迷的少年旁边,吃着糕点喝着茶,俨然一副谋杀亲夫的悠闲样子。

确定我没受伤,萧若隐又冷嘲道:“我看你来了这么久都没回去,还以为你和他跑了,原来是杀他来了?”

“只是被我敲晕,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扛起楚应予,我们带他去找乌云染看病。”

“你觉得他的蛊毒,乌云染能解?莫不是他自己本身就脑子不正常。”

“他本身的思想和蛊毒相辅相成了,别啰嗦了,赶紧行动。”

萧若隐不爽地啧了声,将人给背起,吐槽道:“你这么会算计,怎么先前还被杀了。”

“我以为我是女主角,能够用爱战胜一切,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事,反正你的女主角我会完完整整给你还回来的。”

“……”

当乌云染看着竹榻上的楚应予时,他很是吃惊。我搬了板凳坐在旁边,说着:“他被曲夜思中了蛊毒,应该很久了,劳烦乌前辈看看。”

“我只是比较好奇,你们怎么撂倒他的?”乌云染的目光转向了萧若隐。

萧若隐不知道如何解释,又看向了我。

“本来他就蛊毒发作,我骗他说他夫人的尸体被偷了,他关心则乱,我就一棒子打下去。”

“看得出来你用力了,后脑上好大个包。”乌云染瞧着这圆溜溜的脑袋,指着一处肿起的块面。

他都能抹我脖子,我赏他一个爱的大包怎么啦!

后续就是乌云染给楚应予诊治,我说出了事我担着,让他放开手脚地去治病。

这期间还放了楚应予小半碗血,我帮忙打下手,用纱布药粉给他处理伤口。

“张姑娘,你自己身体也不太好,不用这么守在他旁边,我虽然看着吊儿郎当,好歹也是个大夫,会好好医治的。”

夜里,乌云染看我还在这里守着,走到我旁边来劝。

潇洒大叔的眼里明显还有着八卦的意味,我如此在这里守着楚应予,那对我格外紧张的萧若隐又是什么败犬。

想了想,我觉得自己还是不用太着急,也就听从乌云染的话,乖乖回厢房。

“舍得回来了?”

“啊!”

被吓得一抖,看清站在门旁的萧若隐,我翻了个白眼,“这么晚你不去睡,守株待兔呢?”

“我都慷慨地让你用张珊的身体守了他一天,你还这个态度?”

“张珊可没你这么小气,她绝对不介意的。”

和萧若隐在门口互相瞪眼,最终他败下阵来,我也退了一步。

“我不会让张珊的身体出事的,你也早些休息,今天谢谢你帮我背楚应予回来。”

傲娇不和他吵,反倒不自在了,也索性放下成见,对我说,“我不是阻止你对他好,只不过目前楚应予情况不明,你贸然暴露身份,不是好事。”

“我还在犹豫呢,没说这件事,玄阴教怎么样了?”

“已经联系上教内的心腹,三位护法谁也没敢轻易发起争斗。其中的第二护法赵鸢愿意拥护我们,他这个人野心不大,是个仁厚的性子,可以相信。”

“萧若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和张珊,是怎么成为师姐弟的?我就是好奇,你不愿意说也没事。”

萧若隐倒是看得开,只道:“礼尚往来,你说了你的,我也该说我的。龙鳞剑你知道吧,还是你当时拔起给楚应予的。”

我:“……呃,是的。”

“龙鳞剑是萧家世代守护的神剑,我们家也因此而成名。三百年前,天地出现异象,凤凰自天外而来,龙自深海而出。萧家先人得到了龙的鳞片铸就旷世奇兵龙鳞剑,而凤凰羽衣则被玄阴教所有。”

“原本各自守护龙凤之宝相安无事,但贪欲作祟,在我还小的时候,欧阳擎君灭了我萧家全府,共一百零三条人命。”

“我藏在地窖被找到了,当时是张珊和师父保下了我,因为还要靠我找到龙鳞剑,欧阳擎君才留我一命。我为了报仇,所以加入了玄阴教。”

被娓娓道来的过去也是血迹斑斑,这听着比楚应予惨多了,但确实和我心里设想的因果差不多。

随后萧若隐又说,张珊的父亲是前任护法,很有希望当上教主,但被欧阳擎君涉及陷害,引得他暴毙而亡。

张珊那时也年岁尚小,不知道父亲死于欧阳擎君之手,也亏得她不知道,所以被留下一命。

欧阳擎君指派了自己的心腹姜磺来当张珊的师父,也是为的能掌控她。

随后,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萧若隐逐渐对照顾自己的师父和师姐有了深厚的感情。而作为师父的姜磺也动了恻隐之心,在病故之前将张珊父亲暴毙的真相说了出来。

把前因后果这么一理顺,我看着眼前的萧若隐,感叹道:“原来你们才是武侠剧正统男女主啊!”

萧若隐:“你又说什么胡话?”

“没什么,如今你们大仇得报,马上也要夺回教主之位,好日子不远了!”

“我不要教主之位,我连龙鳞剑都不在乎了,我只要张珊回来。”

“会的!早点睡啊兄弟!”

听到男主的凄惨过往,并且进行安慰什么的,这些都是张珊的工作。我就不要瞎搞了,赶紧洗洗睡,明天还等着诊治结果呢。

翌日。

一大早我正要去找乌云染问一问,倏忽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我就被捂住口鼻拖入一旁的拐角。

在医馆还能被袭击?

等到我看清对方,不由得瞪大眼,居然是醒过来的楚应予。

“小娥的身体呢!”

“呜呜呜!”你捂着我嘴巴,我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挣脱开,又被他掐住脖子,我拍着他的手,“痛死了!你快放开我,身体还在!说不见了是骗你的!”

扼住颈项的力道骤然一松,楚应予转身要走,他不介意被我敲闷棍偷袭的事,现在只想回去看看我的身体。

“我有话问你!昨天你突然让我滚,什么都没来得及聊,你为什么不回八重宫去。”

“我会去。”

“带着小娥的尸体一起?”

“不。”

说到这里,楚应予回过身,“小娥想拜托你照顾。”

“你刚刚还掐我脖子,现在还要我照顾小娥,你想得美哦。”我对着某人不爽地指指点点。

“我错了。”

“……”

“至多半个月,我就会回来。”

忽然从他的身上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你要做什么吗?”揪住了他的袖子,我小声地问。

楚应予愣怔地垂头看着我这个小动作,随即,直勾勾地盯向我。

我立即意识到,我生前是经常拽他袖子的,各种各样的小行为重合太多,他自然会感到微妙。

僵硬地撒开手,我往后退了一步,楚应予不依不饶地向前,直视着我,“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因、因为夺回玄阴教的教主之位,我也想请你帮忙,你连欧阳擎君都能杀,那么带你过去,一定程度上可以震慑到反对派。”

“好,我回来了帮你。”

这么好说话?

我很吃惊,眼看他又要离开,顾不得更多,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楚应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退出八重宫,并与宫主曲夜思决战。”

“……”

还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楚应予轻轻摁住了我的肩膀,迷茫地问道。

“轮到我问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越来越像小娥,你在模仿她吗?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情态度,我几乎要以为她就在我身边。”

所以说,亲近的人之间要隐瞒,还是有些难的。

艰难地无视他略显痛苦的表情,我依然在控制着谈话的走向,想要套取更多。

“我会回答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

“为什么忽然想要退出八重宫,还要找宫主的麻烦?你已经抹掉了自己的弱点,还能重回巅峰,何必在失去了小娥以后,再去退出组织,如今已经是两头不到岸,顺势坐回八重宫第一,才是更聪明的选择。”

我的确想要楚应予离开八重宫,成亲之前他从未提过要放弃组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自己想通了。

毕竟他对自己的身手很自傲,也认为只有第一才能不被伤害,才可以掌控弱者。

少年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他凝视着手掌,用轻缓却又肯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我本该用这双手保护小娥,她对我深信不疑,我却辜负了她。不管是小白还是小娥,我都因为蛊毒记不起杀害的细节了。我只是觉得,消除重要的人就会让自己更轻松。”

“那你现在轻松快乐吗?”

楚应予摇头。

“没了她,什么都没意思了。离开八重宫,是小娥生前的心愿,我要完成这个遗憾。而找宫主决斗,是为了赎罪,我输给了蛊毒,是我没用。”

“你是要杀曲夜思?”

“不,他也养育过我,我不能杀他。只是余生,我都想赎罪。”

我没想到楚应予被我敲一棍子后,居然这么通透了,先前的混沌状态也消失,明显是有了目标。

或许是昨天乌云染对他的医治有效了?

心下大喜,我立即说道:“别去报仇了!你只要离开八重宫就好,复仇这些都不重要的!”

“如何不重要,你又不是她。”

“我是小娥!我是秦小娥!我本人告诉你,不重要!”

“……”

是的,相认就是这么急匆匆又不合时宜,但我确实有种他成长了的感觉。

报仇不重要,我就是想要他好好过日子,做个自由的少侠,天南地北,随心而闯!

“来福!我们养的黑狗,你送给了丁大婶,我还没找你算账!我给你过的十八岁生日,生日歌还有双人舞,我们说夏天成亲,你还送了我凤凰手环!后院的菜都长好了,那个秋千也很好玩,我们有那么多的回忆!”

激动地说着,害怕他不相信,我开始小声哼唱起生日歌,对着他摆出双人舞起步的动作。

“我确实被你杀了,但魂魄一直没能离开,跟在你身边很久,这才找到张珊濒死的身体附身。所以你才会觉得张珊的一言一行像我!”

在我的解释下,他的神色从麻木淡然变得有了生气,那种震撼与小心翼翼互相交织着,从而生出了期待、害怕、惶恐等情绪。

嗓子低哑,近乎哽咽,他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你真的是小娥?”

“对,慢着!不可以抱过来,这身体是张珊的!你给我老实点!”

“……”

情绪大起大落的少年在我一步之遥堪堪停住,伸出来的双手局促地垂落在身侧,楚应予眼里的光芒晃动不已,这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看着直冒傻气。

和萧若隐知道真相时的表现是相反的,一个是变冷淡,一个是变热情。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或许不觉得疼,开始尝试咬手背,我一拳捶他身上。

“是真的!不是做梦!我之所以现在才告诉你,就是害怕你又控制不住发疯,把我给杀了,这样我的计划就落空了。”

楚应予面容一僵,这下子更加不敢靠近我了。

“不会的,我不会再伤害你。”

“口说无凭,是谁以前说要对我好,反手就抹我脖子。”

“……”

被我瞪得不敢出声,过得片刻,他瞄我一眼,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让你摆脱蛊毒,获得自由。我本来不确定你会不会离开八重宫,但现在我俩的想法已经一样了。”

“我有两次差点死了,听到你的声音,那时,你在我身边?”

“哇,你真的听见我喊你了?我确实在,不管你是和欧阳擎君决战还是被两个江湖客给缠上,我都在。还看见你被打得落花流水……”

因为被我全程围观了丑态,楚应予的面上有了几分窘迫,到底是少年人,不愿意露出丢脸的一面。

“你啊你,要死不活的,男子汉要敢作敢当,就像重影说的。要么像云无忧那样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要么杀了就不要纠结!哪能夹在中间不伦不类的。”

“你也觉得云无忧更好。”

“在对待媳妇这方面,他确实更成熟更有远虑。”

“……”

已经快要在我面前抬不起头了。但教育他这种事情不急于一时,眼下还有更重要的。

我之所以愿意现在相认,也是因为楚应予的想法改变了,他自己想要寻求自由,离开八重宫。

自救永远是最有效的。

明明很想触碰我,却硬生生忍耐着,楚应予指了指我。

“小娥,你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不清楚。”

“……”

“你露出什么委屈的样子啊,不是你杀的吗,我还不是想活蹦乱跳地和你成亲过日子,你已经浪费了机会!”

又被我训斥了一顿,楚应予也不在意,他脸上闪烁着欣喜,只说:“用这具身体也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好。”

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关系大着好吗,你还想抢别人媳妇?这是张珊的身体,我借用要还的。”

“你还了身体,要去哪里?”

“最好是能回自己体内,我的尸身保存完好,总有办法起死回生吧?”其实这句话我是用来安慰他的。

我作为魂魄时,能看到一圈光团,让他获得自由后,我的打算是触碰那道光,离开这个世界回家去的。

并不知我内心想法的楚应予犹如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他期待地望着我,认真道:“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复活的方法。”

“所以,我们先去找乌云染看病好不好,比如你身体里的蛊毒?”

“好。”

“看了病以后,再退出八重宫,为了不让宫主找你麻烦,就宣布你加入玄阴教成为教内护法。”

“好。”

现在我说什么,楚应予的回答都是憨憨的好,我都怀疑他究竟听进去没有。

“你俩怎么在这?”

突然,萧若隐焦急的声音响起,我吓得当场辩解:“我没有用你师姐的身体给你扣帽子啊。”

萧若隐看了眼我俩,只说道:“来了很多八重宫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杀手给人的压迫感很重, 更别说一群杀手对着你施压了。好像只要有一个破绽露出,就会被拧断脖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不露面的八重宫宫主会带着一帮杀手包围了医馆。

曲夜思率领着座下十二名高手来到门外, 他没有直接动手,可见还是顾虑着这里的规矩。

这群人里面,包括我见过的重影、宫芊芊、黎一,还有我不认识的很多名。

这根本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打过的对手,我没有在本体里,也就不能发挥出仙客的内力, 张珊现在的身体也只能日常行动, 根本不能打斗。

乌云染和药百草都是大夫,完全中立,能打的只有萧若隐和楚应予。

我现在也没有拿下玄阴教, 梁仑也不在, 这种局面, 大家都看得很透彻, 真要较真地打起来,是没有胜算的。

如此兴师动众地来到桃花村,为的谁, 想都不用想。我只是不明白, 楚应予为什么会对曲夜思这么重要。

才五十岁的曲夜思已经是满头白发, 可他的容貌却是相当年轻的, 能说得上一声俊朗。他的面庞光洁, 没有蓄须, 眼眸很温柔, 但这种温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疏离。

我想, 他其实对谁都不关心。

目光从我们的脸上一一转过, 他柔和的视线停在了楚应予身上,仿佛见了亲儿子。

我本意要与这位宫主交谈,可萧若隐害怕我出事,将想往前走的我给摁住了。楚应予也巧妙地站在了我的左侧前方,既能挡住对面对我的打量,也能在他伸手的范围内护住我。

他总是能够找到保护我的最佳位置。

看来,他俩都不想让我与曲夜思接触,那我还是不出头了,安静地站在保护圈内,静观其变。

“楚应予拜见宫主。”

曲夜思挽起一抹笑,这笑容大有深意,“芊芊说你八月回来,我看你最近心思不在任务上,有些担心,还是早些来接你。”

“谢宫主挂念。”

“你想帮萧家后人和张护法的女儿夺回玄阴教是么,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份热心肠。”

“……”

“我是这么教你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楚应予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因为敬重信任对方,他从未忤逆过曲夜思,这个男人的话语对他确实有不小的影响力。

但就像我说的,真正的长辈,不是束缚伤害你,而是让你自由地去做选择,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家长,更别提下蛊什么的邪门手法。

曲夜思明显有毛病!

凝滞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很紧张,宛如绷到极致的弓弦,不知道何时就会咔嚓断裂。

此时,距离曲夜思最近的黎一说话了,还是那熟悉的轻快语调,带着勾人的软魅。

“宫主,小楚这不是为您分忧么,帮助玄阴教平定内乱,就算与我们八重宫交好,毕竟小楚可是您的后继者,断然不会乱来的。”

曲夜思听了,莞尔:“你是想为八重宫拉拢玄阴教?还是自己想交这几个朋友?”

楚应予没有回头看我,但我能想象,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冷淡疏离的,绝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好像只要他付出真心,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左右他的情绪。

意识到了这一点,楚应予没有忤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了下去,将头颅埋低。

“我自作主张,任务失败,请宫主责罚。”

“知错就好,你的妻子呢。”

满意地应了一声,曲夜思轻飘飘地这样问了一句,楚应予的背压得更低了,他低垂着头颅,用冷冽的沙哑声音回道:“我解决了。”

曲夜思笑了出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被杀了,还在这里故意问,狗东西!

“那就好,玩够了,回去吧。”

“是,让宫主费心了。”

因为看不清楚应予的表情,光听着这对话,我都要以为他又被迷惑了心神,心口不禁揪起。

八重宫所有人中,只有黎一的眼神不太一样,她的冷漠是伪装的,在那之下是一种淡淡的失望。

表面看起来是不听话的楚应予得到了宫主的赦免,可这个少年还是被束缚住了,他根本没有被放过。

眼下大家要想全身而退,就只能先放弃楚应予,不能在这里打起来。

我没有动,萧若隐却害怕我不冷静,偷偷握住了我的手,是怕我做出惊人举动。

我很心急,却还是用理智克制着,哪里敢胡来,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楚应予现在跟着曲夜思回去,总比在这里打起来,全军覆没得好。

拼命告诫自己要从容,不要慌,不要急。

曲夜思转身,一众杀手便退开,等待着楚应予回到自己该回的位置。我看到重影眼里的不屑,却又不得不做出屈服的样子,还真是难为他了。

显然,曲夜思对于楚应予没有明面上的惩罚,还要亲自带着人来接他,已经引起了一些不满。但作为上位者,他根本不在意,不能服众无所谓,关键是要把人带回去?

曲夜思需要楚应予,而且这两人绝没有血缘关系,完全不像。

我就这么站在医馆大堂,眼睁睁望着楚应予跟着曲夜思等人离开。

踏下最后一节台阶,隔着数米距离,少年回头看了我。

这一眼,温柔中带着释然。

我心头猛跳,这种悲剧大结局的既视感当下让我跨出步想追,可我才挪出一步,就自己停住了。

努力拽紧了拳头,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一刻钟后,八重宫的人消失在了街尽头。

楚应予的眼神温柔平静,甚至还有一抹满足,他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在得知我还存在着,他只是觉得安心。

在冰棺里的身体,我肯定会妥当地安排好,就是看穿了我的性子,他才这样放心地离去。

如果不走,就会有一场血战。

而我也清楚,他回去八重宫,一定会说出不干杀手的话,然后堂堂正正地与宫主决战。

乌云染拍着胸口坐回椅子上,“好险哦,差点以为要死在这里了。”

我铁青着一张脸,一旁的萧若隐大概是不擅长安慰人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我看向乌云染。

“乌前辈,你昨日给楚应予诊治过,他情况怎么样?”

“虽说作为一个大夫不该这么多舌,但我相当好奇,你们三个怎么牵扯的,你如此关心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不太好吧。”乌云染挽着袖子,笑眯眯地瞧着我。

“我一个教主有两个相公也不是不可以,萧若隐当大的,鳏夫楚应予当小的。现在小相公被捉回去,我得了解情况,把他捞回来。”

“高明,不愧是要当教主的人,乌某佩服!”

萧若隐:“……”很想捶我,但只能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楚应予的确是被中了蛊,他的血里有微弱的毒性,只有在幼时种下蛊,经年累月下来才会这样。我反复推敲,用药来对比试探,发现这蛊虫是世间罕有的南疆血虫。”

“其实血虫蛊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九幽蛊,配合《幽冥经》来用会有奇效。也只有学了这门邪功秘籍,才能培养催动九幽蛊。”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子里闪过相关事件,当时楚应予带着我执行了一个任务是杀妖道,因为我也帮忙打了很多僵尸,所以记忆非常深刻!

我立即道:“还请仔细说说!”

“《幽冥经》是失传的南疆绝学,真迹早已不知所踪,江湖上有很多残缺改编的手抄本,最好别练,会走火入魔的。我师父以前就收治过一个练残本幽冥经的江湖术士,已经疯了。这玩意儿是彻头彻尾的邪功,它邪门的地方不在于有多厉害,而是这门心法内功练到最后……”

故意卖了个关子,乌云染拿过凉茶喝一口,我忍不住催促,“所以呢!练到最后会怎样?”

还挺享受这样被催,他摆摆手,示意我不着急。

“我也是听闻,没见过啊。练到最后能够移魂换身,在阵法中,练功之人能将选中之人进行夺舍,也就是占用身体,就像话本里写的鬼上身。”

我和萧若隐:“……”

眼前就有一个鲜活的例子,我附身了张珊,但我的确是死掉了,以魂魄的姿态来到了她的身体中,可幽冥经是在活着的情况下完成夺舍!

不愧是高武世界,武功能够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差通鬼神。

看我面色煞白,乌云染笑道:“也就是传闻,不一定能练成,我反正没听过,如果仙客老人家活着,说不定有这等本事呢。”

孤勇者老伯早就不知道魂魄飘哪里去了!

当初楚应予杀妖道,将幽冥经的手抄残本带回去,说明曲夜思就是有在刻意收集。而且他对楚应予下蛊的事情,其余人都不太清楚的样子。

除了宫主本身,也就只有情报中心的黎一能够得知。

当时的虫子是卡在尸体的喉咙里,还没有孵化就能够操纵僵尸,而楚应予的蛊虫估计早就化开融入血液中,所以就很好控制。

翻来覆去推理一遍,有点脑子都知道曲夜思要对楚应予做什么吧!

难怪那么花大力气培养他,还对他那么好,最后是要夺舍他?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不好用了?

如果曲夜思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他为什么不找现成的神医瞧一瞧,他来了医馆,甚至没有与乌云染打个照面。

“劳烦乌前辈再说得详细点。”

“还怎么细说呀,这是有神神叨叨的部分的。”

“不!说不定能成,楚应予中了这个蛊毒,他曾经还给曲夜思搜集了幽冥经残本,对方的手里肯定是有秘籍真迹的!”

乌云染安慰道:“不如放弃这个小相公,专注你师弟这个正房?”

萧若隐脸皮抽搐两下,但也只是看向我。

“我要他!这样一想的话,之所以曲夜思养了楚应予那么多年,就是要换身体。不知道这邪功什么时候就大功告成,楚应予现在回去八重宫就是羊入虎口。”

“你为什么把江湖第一杀手说成小羊羔啊?”

“因为他确实……心里挺脆弱的,还对宫主深信不疑。”说完,我还点点头。

“行了,楚应予跟着回去一方面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更多的是为了保全我们。他不去,打起来根本没有胜算。现在该做的就是你保重身体,提前计划夺回玄阴教,联合四方楼向着八重宫施压,把他抢回来。”

旁观者清的萧若隐说出了眼下的关键,稳住了我有些过激的情绪。

对,我还忘记了一个人——黎一。

她是可以动摇的,能够尝试着去试探黎一,她应该是生了异心,不然,她不会在当初说出楚应予中蛊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章

三天后, 我与萧若隐做好所有部署,提前离开了桃花村。

将我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药百草老大夫保管,冰棺放在医馆比较正常。交给丁大婶的话, 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好,毕竟也麻烦人家收留来福了。

也就楚应予这家伙能够把我的尸体没有负担地交给人家看着,谁家接收一口棺木和不太熟的尸体会开心啊,寒冰玉做的棺材也不行。

我们在玄阴教外的城中集合,梁仑办事还是很信得过的,虽然对于计划提前他显得不太爽。

梁仑将自家的精锐都带了来, 少说也有五百人, 一部分人马已经安插在了需要接应的位置。

对于重回玄阴教,拿下教主之位,不管有没有楚应予, 我都不是很担心, 计划还是会推进下去。先前不过是觉得他还在, 就能顺便利用, 多增加点胜算。

萧若隐为了让张珊能够回来,这一次是尽心尽力地在谋划,他会和梁仑带着四方楼的人马与教内的心腹里应外合, 控制住另外两个护法的势力。

已经布局了很久, 不出意外的话, 这次夺位会很迅速, 唯一不好办的依旧是八重宫这边, 我们对这个神秘组织都不太清楚。

这是在三十年前忽然出现的派别, 所以欧阳擎君才看不起, 认为小门小派不配与玄阴教叫板。

我与萧若隐做好了商量, 我以魂魄之身去八重宫查明情况, 他负责玄阴教的夺回。

此时的我已经搞清楚了八重宫的地理位置,还挺显眼的,是路痴都能找到的地步,但就是没人敢闯进去。

听到我马上要离开师姐的身体,萧若隐面上一喜:“张珊会醒来吗?”

“应该可以?如果短时间醒不来,过一阵就会适应了吧。”

“慢着,就算你以魂魄的样子去了八重宫,又能做什么?”

“刺探消息啊,总比我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着你们攻下玄阴教要好吧,我还想确认楚应予怎么样了!”

“行吧,自己保重。”

“我是魂魄我怕谁!你们也要当心,回来还得借一下张珊的身体呢,回见!”

说完,我躺平在床上,过得片刻,魂魄脱去了沉重的躯壳,轻轻飘飘地浮空起来。

我悬在半空中,看着还是双眸紧闭的张珊。萧若隐半天没等来回应,焦急地坐在床畔,他抓起张珊的手探脉搏,又去测她的呼吸。

我也有点紧张,按理说,我都离开了,也把张珊的身体养得挺好了,她不该还在沉睡中。

或许是还没适应回归的身体,耐心等待就是了。

人还有气息,处于昏迷状态,萧若隐面色不佳地握着张珊的手,对着空气说道:“你赶紧去办事吧,不用担心玄阴教和张珊这边。”

得了这句话,我转身就穿过墙面,看到楼下的街道人来人往,顺着连排的楼宇飞上高空,我朝着八重宫的方向奔去。

因为担心楚应予会遭遇不测,在去找黎一时,我还是先去找自家鳏夫了,他要是没了,我做的这些全都白干。

八重宫阴森森的,我把明面上看得见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没能找到楚应予。

最后还是我想着去当曲夜思的背后灵,这才给我钻到空子。

曲夜思将楚应予关在了自己宫殿密道中的石室里,这里隐蔽,岔道也多,很难找。可千算万算,曲夜思都想不到还有个阿飘能跟踪他,并且是光明正大地踩在他头顶。

幽暗的地道直达地底,照亮空间的不是火烛,而是拳头大的夜明珠。

正中央的石室坐着被锁链困住的楚应予,他的双手与双脚都戴上了镣铐。

这小子以前也锁过我,和谁学的,还用想吗?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但其实也能从侧面证明,楚应予和曲夜思终究不是一路人。

不管怎么潜移默化地教导,他都没能做到彻底冷漠,从扼杀小白保持冷漠,再到同样地杀死我寻求解脱,结果反而导致更大的痛苦。

最终,引出了楚应予属于正常人的感情。

曲夜思在欣赏他,唇角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

少年只是被锁着,并没有遭到虐待的痕迹,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一切都很诡异。

楚应予的身边放着大夫用的药箱,里面有解剖的器具,还有很多药碗,里面有药的残渣。而在药碗的前方是一排陶罐,我飘过去一看,差点呕出来。

陶罐里养着黑色的大肉虫,这虫子不就是当初在梦溪村遇到僵尸时看到的虫子么。

如果说修炼幽冥经的人会操纵这虫子,那曲夜思和被杀的妖道是一样的,都修炼了这个邪功。

“和我置气这么几天了,还没冷静吗。你不想消失之前,也和养父闹脾气吧?”

寂静的石室中,曲夜思望着对立而坐的少年,他的眼神很温柔,但也很冰凉。

突兀响起的声音如冬夜弥漫在深山里的雾气,带着隔绝不开的潮湿凉意,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楚应予没有说话,或许在他回来的这几天,已经试图与对方沟通过了,结果发现鸡同鸭讲,谁没不能说服谁。

大概是理解了我当初教育他的情形吧,楚应予的唇角有了一丝惭愧又柔软的笑意。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曲夜思没有注意到少年这稍纵即逝的笑,他走近了对方,像是艺术家在看待自己打造出来的最精美的作品。

捧起少年的脸,他半是忧愁半是惋惜。你说他是在看儿子也好,看老情人也好,总之这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我对你不好吗,你要离开八重宫。我捡你回来,给你吃,给你穿,让你习武认字,成为江湖第一杀手,名望地位实力你都有了。”

“你现在却要和我清算旧账,因为一条狗和一个女人。”

“狗是你自己杀的,女人也是,你为何要赖我呢?”

“控制不住自己的残忍冷酷,还要将不能承担的罪过推到养父头上,真是让我很难过。”

“你如今因为一个女子而拿不动剑,真是好没用,还是早点让出身体来得好,莫要浪费了这满身的天赋,我会好好利用你的身体的。”

楚应予的面庞是不健康的惨白,嘴唇也乌青,很明显是被喂了药,他看着很萎靡,只有那双眼睛是清澈坚定的。

“不管是一条狗,还是一个女人,这些都不足挂齿。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付出真心。我本以为你很听话,不过还好你没有走得太偏,你总归手刃了让你变得软弱无能的女人。”

“楚应予,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么。”

我错愕地望着陶醉地自言自语的曲夜思,怎么也没想到楚应予的名字是他给的。

“你作为一个被生母卖掉的孩子,只有一个阿楚的称呼,这和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我赐予了你名字,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应该给予,把自己献给我,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你的命是我的,你今后的人生也是我的。”

“没错,你简直是为了我而出生的孩子,你天生就该成为我的容器,你可比之前那个不知感恩的小畜生好多了!”

眼里迸射出欣喜若狂的光芒,曲夜思满面红光地注视着无动于衷的少年,扣住面庞的手指发力用劲,几乎要将这张俊美的脸给揉碎在掌心。

我快气得七窍生烟,尝试着去附身曲夜思,但不管我试几次,都是徒劳地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他不是虚弱濒死的状态,我不能奈何他。

从始至终,楚应予一句话都没有讲。

有可能是无话可说,也有可能是被催眠控制。

我不清楚楚应予现在状况怎么样,如果蛊毒再次发作,他能不能克服。

可我想要相信,他是成长了的。

楚应予在杀了我以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与痛苦,从混沌未明的思想里拥有了新的领悟,一点一点地摆脱着融入血液里的控制,还有刻在脑子里的影响。

他是有在改变的,是小白和我的死换来的蜕变。

“你别这么看着养父,很让人心寒的。”

“十年了,你身体里的蛊虫完全融合,我也终于参透幽冥经的至高心法。那些牵绊都该斩断,你要专心地成为我的容器,以后你的身体就由养父来使用。”

“不要再有多余的心思,你要做的就是服从,听话,就像你一直以来做的。”

“为父最喜欢乖孩子了。”

看到他发癫去拥抱楚应予时,我能在半空中气得转几十圈。慷慨激昂地在石室里发病后,曲夜思人模人样地离开了,他将自己的卑劣、贪婪、阴邪、罪恶都留在了这扇石门之中。

楚应予终于抬起了头,他缓缓地望着石室的上空,一改面对曲夜思的阴沉冷淡,清亮的眼里有着浮动的光芒,他小声喊道,“小娥,是你么。”

“……”

“我看到了。”

还在对着门口做出吐口水姿态的我僵硬住了,回头一看,确实与楚应予的目光精准对上,我吓得快速飘去他面前。

“你能看见我?你是不是快不行了,你感觉怎么样?”

“神智有些模糊,宫主给我喝了醉魂吟。”

“那是什么药?”

“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不会损害我的身体,但会让我的意识永远消失。我死了,他才能移魂换身。”

“你放心,我会救你的!萧若隐已经去夺回玄阴教,事成后我马上就能召集一批人马杀到八重宫大门口,如果不交出你,那就踏平这里!”

看到我这么着急地说着,楚应予只是温和地凝视我,想要触碰我的手被束缚着,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无论如何都是碰不到的。

“楚应予,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战胜蛊毒,粉碎曲夜思的野心。你现在明白了吗,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养父,他捡你,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一直被灌输着扭曲观念的楚应予有些落寞地说知道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从他小时候起就是一个计划。

一个长达多年的计划。

“小娥,我会给你交代的。等到宫主夺舍的瞬间,我会拼死一搏,与他同归于尽。不管是宫主,还是我,杀了你的人就都死了。”

楚应予认认真真地对我说着自己的想法,听得我一个阿飘都觉得冷。

我急得想进入他身体里抢夺控制权,却发现尽管虚弱,如果本主排斥的话,我也是没办法像附身张珊那样附身楚应予的。

真是太难为我了。

从他背后穿过,我又绕回前面,焦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以同归于尽,你要活着给我赎罪!”

“小娥我错了,你不用原谅我,你以后要找一个像云无忧一样的相公才行。”

“我谢谢你的美好祝愿啊!不是,你不准死!你要是敢用这种烂办法报仇,我就回头找梁仑算了!”

“他不行,他对你不好。”

“那我也找不到第二个云无忧啊!就算你杀了我,已经丧失了资格,但你也有责任帮我重新找个对象吧!”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原本做事情都已经井井有条了,却在面对楚应予的时候还是会慌乱成一个傻逼。

“胆小鬼!你能不能再勇敢点!死并不是最终的解决手段,你那只是偷懒软弱的做法,真正的强者不应该是面对今后的人生吗!就算失去了我,也要好好过下去,做一些对江湖有贡献的事情!”

“听到没有!你不准这样放弃了!”

魂魄是没有眼泪的,但不妨碍我带着哭腔嗷嗷叫,看得楚应予一愣一愣的,慌张地想要拥抱我,双臂却一次次地从我身体上穿过。

我严肃地又问:“你不是还要等着我复活吗?不是要给我找复活的方法吗?不是还要给我找个像云无忧一样的好男人吗?又想要食言?”

“我没有。”有些心虚的少年垂下了头。

“你最好没有,这件事没得商量,爱我你就听我的,不准同归于尽,曲夜思什么时候会占据你的身体?”

被我的气势震慑住的某人:“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阴气最盛的子时。”

“等我,楚应予,不可以做傻事,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能这么轻松地一了百了。”

我终于能有一次对他说等我两个字,也总算明白,这两个字的背后藏有多么浓烈的期待。

飞出石室,我火急火燎地想着去找黎一,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曲夜思的密道门口看到她。

显然,这条通道并不是所有属下都知道的。

女人的眼里有着眷恋的深情,她看谁都很多情,可这次还有着悲伤与不舍。

为什么要对着曲夜思的密道门黯然神伤?她现在是要去找他?

本意就是想要观察黎一,策反她,于是我降落在她的身后当起背后灵。

黎一仿佛做好了心理建设,眼里的所有情愫都被遮掩,再一抬眸,她又恢复成那个风情万种、肆意张扬的模样。

我就这么观察着她,害怕错过她的任何表现,但接下来我就傻住了。

从密道来到了曲夜思的寝殿,开启的门又重新阖上。对于出现在房内的女人,男人并未感到惊奇,他完全不在意。

黎一看着这么冷淡的男人,叹息着,扑进了曲夜思的怀里,她迫不及待地去吻着他的面颊,双手攀附住对方的肩背,将外衣给脱下。

对比起黎一的热切,曲夜思是享受的,但也是冷漠的,他的眼里不起波澜,没有动情,只有简单的欲望。

曲夜思这平静的死样子,甚至没有面对楚应予时情绪来得高涨。

“今日为何如此急迫。”

将黎一抱起,曲夜思朝着床榻上走去,我看两人这个熟练度,显然有这份私情不是一两日了,可能私底下这种情人关系保持了很久。

“你都快要变成小楚了,还不让我多多享受一下原本的身体?”

“被诅咒的残破身体罢了,有这么让你喜欢?等我用了他的,你才知道什么是好的。”

“我就喜欢原来的,换了就不是了。”

黎一不想听他开这种玩笑,咬上对方的唇瓣,像是发泄的小猫一般。

床前的帷幔落下,过了一阵,里面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我终于知道黎一喜欢的人是谁了,她喜欢曲夜思,并且她并不希望对方夺舍楚应予,虽然我搞不懂是为什么。

别看这两人现在缠绵悱恻,下了床以后估计心眼八百个。

可以挖曲夜思的墙角!我不仅要救楚应予,还要挖走他情人!

作者有话说:

小娥要拯救被恶龙带走的公主楚!谁拿男主剧本,一目了然!

下章就解决问题!

不知道前因后果, 却也不会去问是非曲直。

焦急地看着这场面,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动态视力居然能捕捉到楚应予的身形, 再快的速度也能追上, 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只能看到残影。

龙鳞剑绝对是旷世奇兵,能为楚应予挡掉很多辛辣的招式,逼得欧阳擎君没法近身。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的炎霜掌也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毕竟忌惮着剑,稍有不慎,就会被楚应予手中的神兵利器削去手掌!

欧阳擎君已是强弩之末,楚应予也受了一掌的余波,不过是闪躲得快,才没有肺腑受损。

最后一剑刺出快如流星,是只杀不防的一招,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

两人的动作在我眼里都无限放慢了,我揪心至极地看着欧阳擎君拼出余力击出移山撼海的一掌,如果我是肉身在现场,一定会被压迫力压得口鼻喷血。

我紧张万分地看着两人在室内缠斗追击, 甚至从破开的塔顶上飞跃而出。

已经畅想杀了楚应予的美好未来, 欧阳擎君话音刚落, 已是骤然起身, 飞鹰扑兔般双掌打出,深厚的内劲让周遭的空气都波动而起,屋内的摆设震颤不已。

楚应予全身湿透地提着龙鳞剑站在了魔教教主欧阳擎君面前。因为余毒未清的关系,年过半百的男人面色并不好看,有着不寻常的红肿, 青筋暴突,七窍流血。

体态壮硕的欧阳擎君就算不在巅峰状态,也挡住了楚应予势如奔雷的一击刺杀,后面的墙壁已经坍塌坠落,问天塔的半边廊道被轰碎。

第三十一章

站在残垣断壁中,披散头发的欧阳擎君震碎了身上臃肿的华服, 目如闪电般怒视面前站立的少年。

“小小八重宫竟然也敢向玄阴教发难, 我的人头你拿得下吗!”

从理智上来讲,楚应予这次的以身犯险就是愚蠢的,和他往日的作风不符合。但他神志不清,又身中蛊毒,做出再蠢的事,都是诡异地贴合目前的情况。

杀了我以后,他似乎不再身体疼痛,现在出招的速度是一剑更胜一剑,密不透风的全是杀招,根本不让人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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