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也开始发痒，头上，背上，胸前，大腿，手背，脚背。

看着刚才抠破的地方，莫川大口大口的呼吸，强忍着伸手去挠。

没有那些香烛元宝，周围的阴风仿佛在腐蚀他，身体也变得孱弱不堪，肉体正在逐渐迈向死亡。

强忍着疲倦，身上又开始发痒，他伸手挠两下，皮肤直接破开，露出惨白的肉，且只有极少量的血液流出来。

前面那个如同干尸一般的少年，身体已经自主的吞噬掉一只接近他的邪祟，把他变成了非人非祟，游离两者之间的存在。

并且他们很快便跟丢了这个少年。

莫川把吃的都吐掉，急忙跑开，避免邪祟们争夺将他误伤。

他的身体重新回归于冰冷，或者说更冷，冷到骨子里。

“呕！”

刚才吃的香烛元宝全被吐了出来，身躯肉眼可见的枯瘦下去，腹中更是饥饿难忍。

……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是本能的寻找能让自已活的可能。

前方的视野开始开阔，天开始亮了。

晨曦落下，照亮世间，驱散着阴霾。

光芒照在身上，才发现他的身上多处已经溃烂。

前方有一处坑洞，只见坑洞里面血肉蠕动，一条条血肉触手飞舞，惧怕阳光，迎着阳光便开始收缩。

再看四周，一颗颗拳头大的石子滚动，又是去往被阳光照耀的地方，张嘴吐出一朵朵长着人脸的黄花。

莫川已经记不清见识过多少妖怪，多少诡异，邪祟！

漫山遍野都是可怕的东西，没皮的骷髅，被阴风拉着跑的猴子皮，什么狐妖马怪，什么血肉邪祟。

这个世界，就是地狱！

“啪嗒，啪嗒！”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啪啪的声音。

莫川艰难的回身望去，只见离他三四丈远的地方有一棵树，树上一颗颗像人头一般的果子随风飘动。

一道身影正站在

此时莫川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看不清那砍树的人，而且这山里面怎么会有人砍树？

那砍树的人也察觉到了莫川，一边砍树一边嘟囔。

“奇怪，这里怎么有具活尸？”

“先把这树砍了回去磨粉，哈哈哈，难得遇到品相这么好的。”

砍树人一斧头一斧头砍下去，突然顿住，往莫川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腋下噌噌又长出两条手臂，取下背着的另一把斧头，四臂配合，加快了速度。

尽管树上的果子哭泣，哭声凄惨，那人不管不顾，很快便把树砍倒。

又看了一眼莫川，准确的说，他的目光越过莫川，看向了莫川后方。

“有人来了，来抢我树的？”

将斧头挂在身后，四条手臂抬起人头树扛在肩上，回头又看一眼莫川，嘀咕道：“这活尸……有些古怪，生不生，死不死的，好像成了不人不祟的东西。”

“这样……倒是对我有用。”

他扛着树，一步丈远，像飞一样，树上的人头果随着不断晃荡。

快速来到莫川身边，砍树人取出一张白符贴在莫川身上，白符瞬间没入莫川的皮肤。

贴上白符纸，砍树人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哼着歌谣：“摆儿道，摆儿渊，摆了道路做神仙，上摆天下摆地……”

“长生在何处，往生者，有道路，那往生者又在何处？”

“我那东西似乎快养好了，这个活尸……倒是可以用用。”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个九零年代的收音机，放着小曲儿，消失在视野之中。

莫川意识模糊，即使那人到了眼前，他都没看清到底长什么样，更别说听到那人的嘀咕，身体无力的倒下，躺在了地上。

随后不久，仿佛有铃铛的声音响起，当啷，当啷！

下一刻，莫老爷子的脸硬生生挤到他的视野中，他也彻底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

大脑一片混乱，各种扭曲另类挤压着莫川的神经，寨子外面的怪异世界，冲击着莫川的心灵。

脑海里很快被各种眼睛挤满，皆张大瞪着他，血丝如蛇一般游动，直到身体里涌入一股暖流，恢复了丁点体力，莫川猛然惊醒。

熟悉的木屋，熟悉的布局，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桌上摆放着一碗白色的灰，一碗香烛，一碗红汤，冒着热气。

老爷子坐在桌子左手方，看向自已，目光里有欣赏，有满意。

莫川被看的心头一颤，只觉得不是好事。

随后他又想到自已已经腐烂的皮肤，急忙抬起手来。

明明记得昨夜皮肤溃烂，如今却完好无损，只不过上面有血红色的颜料画满了某种模糊不定，不明意义的符号。

“比我想象中醒得早，过来吃东西，吃了随我出门。”

莫川低下头去，不敢不听，急忙下了床铺，颤巍巍着坐到桌前。

他吃下两口灰，转头看向那碗红色冒着热气的汤，喉结滚动，在老爷子阴森的注视下，端起来喝了两口。

莫川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应该不是汤，是某种生物的血。

浓烈的血腥味有些呛鼻，那汤也异常粘稠。

“你做我孙子怎么样？”

莫川强咽下去，闻言一愣，他不理解，这个老头为什么非得让自已做他孙子？

强忍着恶心，三两口吃完，莫川的体力恢复了一些，没有任何犹豫，乖巧的叫了一声爷爷。

当孙子就当孙子，总比烂在路边好。

而老爷子听到莫川叫爷爷，身躯一颤，眼里涌现复杂情绪。

他的孙子被石家婆婆害死了，肠穿肚烂。

莫川是他从山羊肚子里救出来的，

孙子死去，他心中悲凉，回来准备报复时，感应到一只山羊的肚子里，有个人还活着。

大感奇异的同时，加上实在太思念孙子，心中便有了想法，把莫川带回去，在缝补的时候，划开脸皮削骨，忍不住的将莫川的样子改成了自家孙子的模样。

表情复杂，声音发颤，悠悠一叹后，道：“哎，走吧，咱们……去见一见黄老爷。”

也就在这时，莫川想通了一件事。

秽灰能让他充满力量，同时也是其他怪物争抢的食物。

这东西并不像女鬼娃子说的那样随处可见，似乎极为稀有，出现就会被察觉，并且争抢。

求生的欲望尤其强烈，哪怕身体沉重无比，灵魂仿佛要从身躯中脱离，莫川依旧强行硬撑着爬起，行走。

而后，他竟然也真的就像是妖怪邪祟的同类一样，行走在他们之间，身边一道道诡异身影掠过，对他不管不顾。

远远跟在后方的老爷子跟黑脸娃子，眼里皆是露出惊愕之色，无比震惊。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浑身乏力，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而一旦昏过去，很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四周的妖怪邪祟们果然转移目光，对着地上的散碎的香烛元宝争抢。

这些东西为什么说自已好香？

因为自已的肉香吗？

好看的花妖此时伸出长长的舌头，就要舔在莫川的脸上。

不，他基本上就是个死人……是因为香烛元宝香！

没有任何犹豫，他咬破舌头，疼痛刺激身体动了起来，伸手开始抠吐。

他的心中苦涩，绝望，迷茫，身体正在快速失去温度，直到没有一点生气。

也好在这一点，山里的妖怪邪祟好奇的打量几眼，或是用肢体戳两下，把莫川戳的摔倒，见他趴在地上挣扎，便索然无味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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