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带飞过啊。”

唐昊摊了摊手，示意他看乔栖，表示自己也不想照顾小鬼，然而奈何是一队，只能拖着往前走了。

姜阳觉得唐昊和乔栖就是在比赛谁更直。

唐昊看他一眼：“网游里带飞过队友没？”

乔栖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音量甚至不如火焰的燃烧声更大，无精打采，根本没有一丝兴致。

唐昊不耐烦，“你睡我的帐篷。”

乔栖点点头，认真又恳切地说：“谢谢你的好意，那我们平均一下吧，我的睡袋给你，两层，保暖。”

为了能继续走下去，她连帐篷都丢下了，每天跟杨子期挤一个帐篷。

一开始唐昊还不乐意，跟对手住一起算怎么回事，大半夜杨子期爬起来给她一刀她就没了。

“今天没拍太多子期姐的镜头是因为钟景文已经炒出话题度了，没猜错现在热搜上应该会有举重或钟景文相关内容，邀请举重选手参加节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围攻钟景文的部分也并非没有惊喜与真实度可言，所以钟景文是否按剧本走也没那么重要了。”

摄影师额头的汗更多了。

杨子期一怔：“那我原本的部分……”

乔栖嗯了一声：“现在的话，就算扔掉剧本也无所谓，导演组大概会保持沉默。就钟敬文最后发言最能引起话题的一定是女性选手歧视问题，如果子期姐发挥足够满足观众期待，他们会更满意，如果失败，他们也已经有所收获了。”

“怎么这样……”杨子期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这样犹豫的模样让乔栖侧了侧头：“给子期姐的安排具体是什么样的？”

杨子期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照实说：“我因为年纪的缘故已经做了替补几年了，所以基本就是想要重返赛场再看一次世界之类的话吧。”

“这样啊……”乔栖刚要继续咬面包，突然动作一顿，睁大了眼睛，“子期姐参加过世界比赛吗？”

“嗯？嗯…是啊？”杨子期不好意思地说，“但我这样的程度在世界赛里也只是垫底而已，而且我想滑雪组和射击组选手应该也是这个量级。”

“因为有个世界级的名头摆在前面，即使没人关注这些项目，也能造势吧。”姜阳耸了耸肩，“星际联盟也举办过世界赛，我想，选手中没有参加过世界比赛的只有你们了吧，不过荣耀也快了吧。”

“世界……”

这两个字点亮了乔栖的眼睛。

几天以来，唐昊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有神采的表情，就好像一直短路的灯泡，啪地亮了，浑身带光闪闪发亮。

可唐昊觉得这根本不现实，“亚洲赛事都没半点消息，哪来的世界。”

“别这么说嘛，”姜阳摆摆手，“我听说，等这档节目播完一季后，会票选六个人气选手，跟国外的《求生幸存者》联动出个国际比赛，听说里面预定的也有荣耀的选手，参加过欧洲锦标赛的那种选手。”

唐昊一下子转过脸来了：“真的？”

“是啊，意大利的吧，好像是，一个比乔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

唐昊沉吟起来，似乎对这个消息有点兴趣。

可乔栖比他更激动，“唐昊你看，欧洲赛都有了，亚洲还有世界赛，怎么可能还会遥远呢？”她拉住了唐昊，连那点矫情恩怨都抛之脑后，就差把脸怼他面前了，“王杰希前辈说过，世界赛总有一天会有的！我们队长也说欧美有很多非常稀奇的选手打法战术，欧洲锦标赛一年比一年受关注，这样想的话，我们也肯定会有世界比赛的吧！”

“唐昊！”乔栖晃晃他，“我们也能登上世界的！那是世界呀！我们可以成为世界选手了！”

“世界……”

或许是照在女孩眼里的火光太过灿烂。

也或许是“世界”这两个字本就具有盛大无边的魔力。

唐昊也很久都没说话，他对程潜说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国家队站上世界杯，却是第一次想到，如果自己可以登上世界的舞台呢？

如果荣耀也有世界级的比赛呢？

不仅仅是国内的剑圣拳皇枪王，还可以与更多国家更加厉害的选手抗衡，甚至流氓这样仅仅因为名头就难以在国内闯出一片天下的职业，也可能在世界上拥有一席之地。

而这一切，光是想想就让唐昊浑身起鸡皮疙瘩，热血上涌压都压不住那股子战意。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握了又握，最后哑着嗓子，不知干涩疲倦是何物一般，久久盯着那片燃烧的火焰，难以回神。

世界……

去往世界……

许阳和杨子期看着这对“昊（好）栖（气）组合”第一次共同为一件事激动不已，不由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起来。

他们都知道，世界是多么让人着魔的一个词。

对于第一次意识到世界赛这个概念的人来说，这就像在攀越一座高峰时，第一次看到山顶的轮廓，看到那冲入云霄的顶端。

那一秒，任何人都会产生这样的贪欲——

想要爬上，想要征服世界。

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选手！

第四天，乔栖一大早起来就是摇摇晃晃的，两腿酸软，每次向前迈进，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脚的存在。

可他们已经来到山脚下了，道路崎岖不说，连植物也长得非常任性。

几个人的行程不得不慢下来，唐昊最惨，用棍子拖着乔大累赘艰难往前，乔栖本来就脚步虚浮，一不小心被藤蔓绊一跤，拽着木棍，唐昊也差点被她扯地上。

“嘶…”

“你们两个啊…”姜阳无奈，“几公里路怎么走成了这样。”

走得伤痕累累，身上脏乱得一塌糊涂，小姑娘脸上都划了伤，唐昊胳膊也青了一大块，完全没有前几天游刃有余的形象。

就他们这个，知道的是生存游戏，不知道的以为非洲难民呢。

唐昊：“……”

乔栖：“抱歉……”

对着那根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撅断的木棍，乔栖非常有自觉，默默低了头，她的弱势在这里被放大了很多倍。

无论在学校还是荣耀里，她最大的武器终究是脑子。

体力终究是弱项。

生存游戏里，体力就跟荣耀里的手速一般重要，而最硬伤的问题是这场生存游戏也跟荣耀一样，禁止语音，也就是不存在对讲机或耳机一类的通讯设备。

所以她不可能远程指挥唐昊的。

得做出选择才行。

乔栖低下头，看土地的濡湿浸透了迷彩裤，感觉膝盖上有点刺痛，可能是刚刚摔那一下划到了吧。

这让她更加低下了脑袋。

说实话，她现在小腿很疼，膝盖很疼，脸上也很疼，但最让她痛苦的是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优秀，从没有一次她觉得身体素质是这样重要的东西，每一次看别人回头照顾自己，乔栖都会产生很大的心理压力，再这么下去，别说唐昊会不会累死，她的精神状态也会撑不下去的——

看来，得做出选择了。

乔栖的手指死死扣进土里，攥着那把土，挣扎半晌，终归是仰着头对三个人说：“你们先走吧，我之后再跟上去。”

“这……”姜阳和杨子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栖拧着眉讲：“现在我跟你们走也是拖后腿，等我体力恢复了，万一恰好能有绕后的机会，那我也算能发挥作用了，这是最好的安排。”

乔栖对两人说完后，转向唐昊，“唐昊，你听我说……”

“闭嘴。”

唐昊一把扯过乔栖的领子，瞪着眼睛跟她咬字强调：“听了你一路废话，早就耳朵出茧子了，我告诉你乔栖，老子就算拎着你，拖着你，扛着你，也会赢下这场比赛给他们看，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分一毫拒绝的机会，没有的，懂了吗？”

乔栖：“……”这个人是气球做的吗，怎么又生气了啊。

“所以你现在就给我乖乖闭上嘴，跟上就是了。”

“……所以你想拎着我走？”

乔栖合理发问。

唐昊理都没理她，卸下背包，转过身，拇指一翻指着背后跟她说：“上来。”

那模样，不耐烦极了。

乔栖呆呆地坐在地上，花了两秒来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你、你要背我走吗？你疯了？因为，呃，你的体力应该只比我……”

“我说了让你闭嘴！”唐昊快压不住火了。

姜阳捂脸，掩着嘴小声跟乔栖说：“质疑男人的身体素质可是踩雷行为哦。”

唐昊一个眼刀飞过去，姜阳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家伙简直是个喷火龙啊。

“抱歉，我没有质疑……”乔栖是真没缓过神来。

她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半天不回头也不起身的唐昊，又看看天上渐渐泛灰的蓝，实在没辙，只好拎着两个背包，爬上唐昊的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环上他脖子，小声说：“……谢谢。”

唐昊站起身时晃了一晃，但很快稳住脚步，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

他的声音也归于平静，还是那种懒得理人的冷淡。

“我说过，不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

“我要赢。”

“我知道。”

她知道。

就像一开始他用自己退赛要挟节目组一样，不是为了乔栖，只是因为唐昊想赢而已。

这就是唐昊。

暴躁，无礼，嚣张，谁也看不上，谁的指挥也不愿意听，不肯迎合别人，也不在乎别人是否迎合自己。

就算摒弃他们之前的牵扯，乔栖也认为他真的是一个很不讨喜的人。

可说到底，他也从未想讨过谁的喜欢吧。

贴着唐昊的背，两边都是过热的体温，乔栖很难不承认自己此刻是安心的。

多么熟悉啊。

只要能获得胜利就在所不惜，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分明有着足够沉稳的一面，却怎么也压不住骨子里逆流而上的热血与疯狂，这是多么熟悉的暖意啊。

只有这一刻，乔栖比任何人都确定，他与自己熟悉的那两个人一样，是从那支三次与冠军仅有一步之遥的队伍里走出来的。

乔栖紧了紧手，唤了一声：“唐昊。”

“我靠。”唐昊当即离远了脑袋，“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

“……”这个人又在莫名其妙了。

我在你背上怎么可能离得远嘛！真是不讲理！讨厌！无理取闹！耳朵敏感带！乔栖心里的小乔栖气得直跳脚，面上又只是扁扁嘴，按着他脑袋给他转回去了，压着声音小声说：“你别动，就这么听我讲，不懂的话就点点我的腿。”

借着唐昊的遮挡，乔栖盯紧前面那两个人，缓缓开口：“这几天晚上，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控制自己在晚上起夜几次，最好是在固定时间点。”

“……”

“一会儿，姜阳多半会先行离开，而我们大概会遇上滑雪组，必须要做好准备。姜阳最初将目的地定在山后就很奇怪，我们根本没必要去往后山包抄对手，我想，大概是他打算消磨我们的体力，最后再让滑雪或他的队友一网打尽吧，但我们要想办法反将一军，那条迷彩色的绳子要藏好，很重要……到这里为止，听懂了吗？”

“……”

说实话，乔栖开口就是反杀队友，还非要在固定时间起夜，又是姜阳的套路又是藏好绳索的，唐昊听懂结果没听懂原因的内容多了去了。

但他现在是真想骂人。

听不懂就点点她的腿？

现在他手正架着她大腿，这要他怎么点？怎么点？隔着一层衣服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这能怎么办，唐昊甚至怀疑乔栖就是想在镜头前碰瓷自己，直接把自己送进监狱，蓝雨就能取胜夺冠了——好算计啊！

“唐昊？”

“……听懂了。”唐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快闭嘴吧乔栖，你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丢这啊。”

“……”这人怎么又双叒叕生气了呀！

乔栖扁扁嘴，委屈了，不想说话了。

唐昊没理她，边注意跟杨子期许阳保持距离，边压着声音问：“然后呢？继续。”

乔栖看他一眼，“……”

“你哑巴了？”

“……哼！”

唐昊：？你还哼我？？？

钟景文被击杀后，结盟队伍变成了四个人，举重选手杨子期、荣耀选手乔栖、荣耀选手唐昊以及星际联盟选手姜阳。

火柴在营地中间燃烧着，四个人围了一圈享用晚餐，没想到就一个睡在哪里的问题也能扯这么久。

杨子期听得双肩直抖，姜阳哈哈大笑，还拍唐昊：“之前还以为你脾气差得不行呢，可现在怎么看都对女孩子很不错啊。”

“嗯。”乔栖掰着面包碎块，一次都没抬过眼，“因为我们的表现备受观众喜爱，所以必须增加镜头吧，对他们来说，在收视率面前，之前的冲突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那个摄影师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

“但是赞助商肯定有自己捧的选手，这种增加镜头会持续到我们出糗，再放上那边精彩表现的镜头，两厢对比，我们所积累的好感会成为对方的垫脚石。”

唐昊：“……”你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女吧？

乔栖顿了顿，“那我睡外面？”

就武力值来说差得太远了，但他们也不知道对手如何了。

往好处想，对手说不定在结盟前已经起了内讧，一个都不剩了，往坏处想，对方五人全员都还活着，而且一直驻扎在山上保存体力，那样的话，胜算就更微乎其微了。

*

一个人都不剩的话，他们就要搜山了。

到了第三天，乔栖人已经要没了，小腿肚疼得厉害，走路都打颤，还是靠杨子期教她怎么按摩腿部才勉强活过来一天。

不过趁着队伍几人都在打哈哈，姜阳看了看那边的摄影，小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拍你们的部分增加了？”

唐昊啃着面包，看了一眼那边累得满头大汗，还在扛着摄像机保证拍到他们各个角度的摄影师，又看向旁边的乔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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