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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语一偈百事空

  • 作者:风若清扬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4 21:03:28
  • 章节字数:15662字

浩然听罢朗然一笑,答道:“在下俗人一个,偶尔一说,借花献佛吧。只求佛祖莫要嗔怪才是!”她说到此处,忽觉眼前一开,心头开阔,坦荡轻松,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似有另一番天地展现在脚下,虽然前途未卜,却再也不是穷途末路。

薛夫人虽也礼佛参禅,却只是拜拜菩萨,烧烧高香,于禅法佛理一道是似懂非懂,此时见得浩然跟法净禅机对辩,也是稀里糊涂,只是见了女儿眼中复又恢复神色,才欢喜道:“大师,兰儿她……”

法净瞅着浩然,笑道:“薛夫人,薛施主她见性成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嘿,天性自然,一切由她去吧。”他说罢一拍僧袍,大声吟道:“天不能盖地不载,无去无来无障碍。无长无短无青黄,不在中间及内外。超群同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哈哈哈哈……”他边笑边吟,大步迈出,头也不回,也不去理会杀害自己师父的凶手法度,一路向西方飘然游去。

法净答道:“薛施主,你既有心,又怕什么行不得?贫僧再赠你一偈。”他微微一顿,才吟道:“成佛人希念佛多,念来岁久却成魔。今君欲得自成佛,无念之人不较多。”

浩然爽朗一笑道:“哈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有心向佛,却是个大庙不受,小庙不留的。那就也罢,此后世间又少一个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了。”

谭雪莹抹了眼泪,嗔目一瞪,道:“口中还是这么不积德,成佛才怪。”

浩然肃然一愣,答道:“善哉善哉。大师,我只想知道,为何这世上,总有许多烦恼,又有许多人,他究竟是好人,是坏人?为何这世上会有这么多纷纷扰扰,有着许多无谓的争执?若是所有的人,都以真心相对,无杀无争,只有平静祥和,这样,不好么?”

法净闭目念道:“三界如幻,六道如梦。一切烦恼,皆由心生。善由心,恶亦由心。所谓对亦对,错亦对,直指人心,世上谁知谁是谁,生乃生,死也生,见性成佛,天下我明我非我。我既非我,人亦非人,何来好坏?亦好亦坏。你想他好时,他便好,笑呵呵,慈眉善目。你想他坏时,他便坏,悲戚戚,凶神恶煞。你去了妄念执着,冷眼再看时,哪有是,哪有非,哪有善,哪有恶?一切尽是泡影矣,又或许,连泡影都是没有的。空空色色,色色空空,说来简单,可能看透的又有几人?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多放不下的镜花水月,若人人都能无妄无欲,那便无争无求,十方世界,从此太平。”

浩然痴痴呆呆,脑中却忽地清醒异常,如梦初醒。电光石火间,这十几年来所经所历,一一刻在脑中,丝毫不爽。蓦然间,她腾起身子,临风而立,站得笔直。众人唬了一跳,都是向后一撤。

浩然面若冰霜,眼睛在所有人脸上一扫而过,却只单单停在法净身上良久,眸子中清灵虚空,如初将白雪,不含一丝杂尘。又过了片刻,她才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合十礼,沉声道:“法净大师,您熟读佛经,精通佛理,当世得道高僧。浩然请教一二,可否?”

浩然突然脸上一红,松了谭雪莹,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心中实在是留恋红尘,割舍不下的。嘿嘿,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谭雪莹胸中一荡,正欲说话,浩然却一把拉住她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回京,雪莹,你……嗯”她一时想不出叫雪莹干什么,便只挠挠头,微微一笑,走到楚天云身侧继续道:“楚伯伯,浩然还是那句话。请您休兵止战。”

楚天云愕然道:“薛浩然,你……还帮着周……”

浩然摆手道:“楚伯伯,浩然现在不是为了哪一个人,而是为了您手下这么十万将士,也是为了襄樊两城百姓,若往大了说,也是为天下苍生。浩然现在还是统领二十万军队的将军,就算壮士不惜死,我等也该珍惜将士。一场战争下来,死伤无数,又要有多少妻离子散的人间惨剧。浩然深受此苦,实不愿更多的人重蹈覆辙。楚伯伯,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最轻。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是为了哪个皇帝,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如此一来,皇帝姓什么又有何妨?周立文害我全家,又杀明空大师,与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但浩然平心而论,那人知人善任,深谋远虑,心思缜密,体察部将,实有坐拥天下之才。如今形式您也瞧得明白,周立文囊括四海之意渐明,北方各郡也已归降。如今他十二万大军已将我们团团围住,滕鹏飞也已攻下襄阳,您想要反败为胜,谈何容易?退一步讲,就算您现在损兵折将,拿下襄、樊二城,暂缓周立文南下江淮之势,我敢说,周立文靠着他在北方的实力,不出三年,定然取江南,攻巴蜀,一统天下。到时又不免一场恶战,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实不想看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象。楚伯伯,能少杀一人,便是积一份阴德。浩然诚心诚意相劝,无数人性命,全在您一念之间,还请您仔细掂量。”

浩然这几句娓娓道来,词锋犀利,态度不卑不亢,语气缓中带急,却又丝丝入扣,话说得入情入理,寸步不让,两方实力悬殊摆在眼前,叫人挑不出毛病来。薛夫人在一侧真是喜忧参半,所喜者,浩然锋芒熠熠,光彩照人,纵横雄辩,这等气概叫人看了好不喜欢,所悲者,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枪打出头鸟,如今这两方对立,浩然真是左右为难。进一步是刀山,退一步是火海,原地不动也是风口浪尖,又如何能求个全身而退啊?

楚天云深深叹了口气,凝视汉水南侧襄阳良久,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功成万骨枯……薛浩然,如今惊涛乱世,虽然北方基本已定,周立文想要统一天下,还有西川、江淮大片土地,他要成事,还不是要靠金戈铁马,铁蹄到处,哪里不是血海一片?你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这么劝得我退兵,可劝得了全天下所有反他的人退兵么?”

浩然随着楚天云目光看着一望无际的满目山河,笑答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只要我管得的,我便尽力去做,至于后来的事,也自有该管的人来管,所谓大道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也勉强不来。”

楚天云哈哈一笑,拍了拍浩然肩膀道:“好!好一个大道汤汤。薛浩然,也不知你楚伯伯能不能看到周家坐天下的时候啊……你说的不错,天下,原该有德者居之。若是……若是你……”他说到此处,陡然一顿,自嘲道:“罢了罢了,回去,回去。”他说罢大喝一声,勒马道:“薛浩然,别忘了带着怡萱,抽空回一趟洛阳,也……”他说着眉头一皱,下了下决心道:“哎,也去看看你岳母吧……”

浩然心里一时大悦,也没注意楚天云称谓,喜道:“楚伯伯……您放心,这个自然的!”

楚天云默默颔首,领了十万精兵,卷起漫天沙尘,向北方走去。浩然深吸一口气,忖道:“也不知襄阳现在情况怎样。南京来的十万精兵,可攻下城池了?”她想到这里,又自觉不对,想道:“我管他呢!反正我把襄阳攻下来便是了。至于守住守不住,那是滕鹏飞的事。当务之急,乃是带怡萱若焉出城。无论怎样,是恩是怨,是情是仇,也要回京城做个了断,我不能再退了。”她当下在汉水上找来几个船家,准备了几艘船只,对云中鹤道:“师父,徒弟现在有要事在身。还请您帮我一个忙。怡萱若焉她们现在襄阳城内,师父,请您把她二人带出来,然后直奔洛阳。我自有办法找到你们。”她嘱咐完,又拉住薛夫人道:“娘,您……您歇息好了,就和伯伯也先回洛阳吧。兰儿……了了此事,便回洛阳找您。然后就带您回家。”

薛夫人一怔,道:“家?”

浩然昂首一顿,满眼憧憬道:“自然要回家的。娘,咱们家不是在扬州么?兰儿一定要带您回去,然后好好服侍您,叫您过得舒心。”

薛夫人抚了抚浩然被风吹得微微散了的乱发,柔声道:“是啊,以前是兰儿跟着我,我在哪,兰儿的家就在哪。现在要我跟着我们兰儿,兰儿在哪,我的家便也在哪了。”

浩然悄然一笑,又把王炳唤了过来,叫他领了兵马尽数渡江过去,与滕鹏飞汇合,共守襄阳。其实以这时形式,叫王炳领兵攻下樊城,与襄阳南北呼应,共遏要塞,互为犄角,南可守江南,北可平河南,西可定川蜀,才是明智之举。只是浩然此时焦头烂额,更是无心军政之事。王炳心中虽有异议,怎奈浩然军威在上,也不敢违背。浩然只将所有事情嘱咐完毕,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念着刚与母亲、伯伯相见,便又要匆匆别过,心里总说不出的难受,但想着不久就回洛阳相见,心里又是一轻,当下再无牵挂,跨马挥别,直奔京城。

就这么策马奔走了数里,浩然忽地陡然一拉缰绳,跳下马来,倚着身旁的树干朗声一笑道:“嗨,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可不是你的作风。”

谭雪莹这才扭扭捏捏的从后面赶上。浩然看时,只见她满脸是汗,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捏着纤腰,累的气喘吁吁。浩然不禁笑道:“呵,怎么这副狼狈样子?”

谭雪莹怒道:“还不是这劣马!从你那骑兵营里寻来的。”她说着也下了马来,挥鞭朝那马背上上一抽道:“跑的这么慢,可真是辛苦。”

浩然迎上去看了那马一眼,抚了抚马鬃道:“嗯,这马是饿的没力气了。骑兵营的马都喂不饱了,那这么看来,怕是粮草不足了。”她又是一叹,心道:“这里粮草不足,又是冬季,稻谷不生,襄阳城现在一座孤城,无粮必乱。这么一来,内无可恃之兵,外无救援之将,若是朝廷再来攻城,襄阳定然不保啊!”她又胡乱思量一阵,拍了一把脑袋,定神向谭雪莹问道:“你怎么跟上来了?”

谭雪莹白了她一眼道:“怎么的了?难道我就不能来?你刚才调兵遣将,安排妥当,为何偏偏忘了我这一员大将?”

浩然一愣,心道:“我那时不是不记得,而是有意疏忽,莫不是有心叫她一起跟来么?”她想罢一笑,却也不挑明,顺着杆子道:“哟,还真是疏忽了。这……要不,你跟我娘一起回洛阳吧。我瞧她瞅你合意呢,路上有个伴儿也好。”

浩然本来随口一说,就以为谭雪莹也就那么一听,左耳进右耳出罢了,谭雪莹却笑道:“那是!我这就回去陪薛夫人。”说罢转身就走。

浩然一慌,急急忙忙扯住她道:“哎,还当真么?都走了这么远了,还要回去?”

谭雪莹咯咯一笑,道:“听你话行事,你又不愿意了?”

浩然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低下头来不做声。谭雪莹看得心头没来由的一乐,说道:“反正我就是恶人的名号,再恶一次也罢。”说着去拉了战马道:“将军,出发吧。”

浩然这才讪然一笑,道:“你这马不好骑的,来骑骑我的胭脂宝马,那才是千里绝尘呢!”说罢将胭脂马牵到谭雪莹面前,扶着她上了马,将自己的鞭子递给她道:“不过可要仔细着,这马不认生人,却是极听我的话的,你只需拿了着我的鞭子,它就明白的。”

谭雪莹却窘道:“又是烈马?我可怯了这东西呢!在马背上摔怕了……”

浩然笑道:“你只管试试便知!”她当下一拍马屁股,胭脂马舒蹄而去,犹如插翅。浩然愣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一人一马的背影,只是默然。

云中鹤自在惯了,此时却忽地诸事缠身,只觉碍手碍脚,不得自由,却偏偏又是自己爱徒的头等大事,不管又怎么说得过去,只得按耐住性子,渡江救人。方敏带着凌思忆,本来就行医四方,浪迹天涯,到那都一样,于是便跟着薛秦一干人往洛阳去了。倒是谭承道,自别了女儿,经年不见,生死未卜。此时重逢,自是欢天喜地,见楚天云大军撤走,大势已去,也懒得再追究什么襄阳攻防,领了青莲教剩下的一群教众,回江南去了。

京城,玉垒高耸,萝围浮天,处处锦绣繁华。也不知是不是年关近了的缘故,虽是冬季,却丝毫不觉凄冷。穿梭在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满耳都是太子大婚的消息。皇家纳妃,本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京城脚下的百姓更是近水楼台,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浩然听在耳中,只觉心头一压,却好奇道:“襄阳战事,南京、洛阳都派兵来救,怎么京城里还是这幅太平景象?太子还要纳妃?这皇帝昏了头么?”谭雪莹料得浩然心中郁闷,见她脸色不好看,也只随意谈些见闻消遣逗乐。

两人又行了几步,便有一队官兵打扮的人迎了上来。为首的一个点头哈腰的道:“薛大人凯旋归来,丞相特派小的来迎。”

浩然脸色一变,心道:“姓周的怎么就知道我回来了?糟了,他心机极深,难道就不会在我身边安排耳目么?我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幸而托了师父叫怡萱她们带出来,不然就麻烦了。”

那小兵见浩然迟迟不回答,细声细语的陪笑道:“大人,丞相可等着呢。”

浩然敛色道:“行了,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前面先走着吧。”

小兵眯起眼,声音越发尖锐起来道:“哟,这可不成,薛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谭雪莹听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觉心生厌恶,轻轻拉了拉浩然衣袖下摆。浩然回首见谭雪莹眼中尽是嫌弃之色,便道:“行,那我们前面走,你跟在后面吧。相府的路我还不认识么?”

小兵面不禁露难色道:“薛大人,不是要回相府……是……进宫。”

浩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问道:“进宫?为何叫我进宫?周……周丞相他……”

那小兵四下一望,小碎步踱到浩然身侧道:“翎儿小姐大婚在即,这些天,丞相可是一直留在宫里呢。薛大人,如今京城沸沸扬扬,你也听到了,太子大婚,小姐要出阁了,吉日就在……就在明晚。”

浩然心头一乱,忖道:“不对,不对,周立文一个外臣,怎么能留在皇宫过夜呢?而且还这么大胆的招我进宫,其中定然有诈。难道他知襄阳攻下,已经逼宫,控制了皇帝?可是,可是小叶子的大婚又是怎么回事?周立文既然已经重权在手,干嘛还要她出阁?她要嫁给谁啊?”她念及这里更是心乱如麻,只一捏拳头,心道:“也罢,我不管你玩什么猫腻,先了断了这一桩桩惨案再说。”当下朗声道:“好,劳烦公公带路了。我这就跟你进宫。”

谭雪莹暗自一笑,心道:“嗨,原来是个公公,我说呢!”当下跟在浩然背后走去,不料浩然陡然止步猛回头道:“雪莹,你不要去。这是我跟周立文的事,与你无关。等我了了这事,再去寻你。”

谭雪莹愕然道:“怎么与我无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话到一半,瞥见浩然盯着远方的冷峻目光,不觉心头一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倏然间,只觉手背一热,但见浩然就站在自己身边,沉声说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言罢大步朝前迈去。

谭雪莹喃喃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什么最后一次?”她怔怔的看着浩然背影,愣了半天才复又追了上去。

几人打马快行,不一会儿来到神武门门口。那公公不知跟宫门首位嘀咕了几句什么,那守卫略有诧异的看了浩然几眼,才毕恭毕敬的请浩然进去。

那皇宫里雕龙画凤,金碧辉煌,黄瓦生辉,巍然壮观,处处显着皇家气吞山河的大气。可浩然那还有心情细赏,只顾得一路焦急。浩然跟着那公公七拐八拐的,绕了花园,才在一处殿阁前停下了。浩然抬头一望,见上书“交泰殿”,不禁开口问道:“周丞相就在里面?”

那公公尚未开口,那殿阁门忽然打开,钻出一个妙龄女子来,行若带风,淡香扑鼻,二话不说,拉起浩然的手,满脸欢喜得道:“薛浩然,总算回来啦!”

浩然定睛朝那女子看去,但见她云袖轻摆,楚腰慢拧,轻扬着头,巧笑嫣然,香腮染赤,云鬓浸墨。口含朱丹,欲启还休。一双熠熠明目暗含万般风情,只在眉梢间绕着几丝挥之不去的淡淡愁绪与冷傲。

也不知怎地,浩然本来不安的心,自见了她,竟慢慢静了下来,颔首道:“小叶子,我回来了。回来……回来履行诺言,也是为了……”她吞吐半晌,那“报仇”二字却说不出口。

叶菀翎奇道:“怎么了?我爹说了,你大获全胜攻下了襄阳,而且击退了南京、洛阳的叛军,头功一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浩然满腹心事,哪听得叶菀翎说话,她只将眼睛四下一瞟,心想:“交泰殿,不正是说天地**,安康泰和之意么?”当下颤抖的拉起叶菀翎道:“我听说,你要大婚了?”

叶菀翎登时面上一热,眼中羞意更浓,低头看着脚尖低昵道:“嗯……”

浩然眉头微锁,热血上涌,星目一瞪,把手握得更紧说道:“好!你这就随我来。你与人拜堂,还不如拜我。小叶子,这……只得委屈你了。”

叶菀翎心中扑通扑通直跳,见浩然这么慌慌忙忙的,问道:“拜……拜你?拜什么?”

浩然急道:“不错!现在就拜。拜师!要不然待会儿你爹来了就……就不好办了。我要……我要……”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浩然仰望天空,似梦非梦,似醒非醒,昏昏迷迷,任由方敏包扎住自己的伤口,竟是毫无知觉。如果喜欢本小说,请推荐给您的朋友,你怎么了?疼么?怎么不说话?也不看看我么?”

法净大喜,念道:“阿弥陀佛,薛施主本有慧根,此时大彻大悟,业已入道,可喜可贺哉。”

浩然却将合十的双掌一摊,眼中精芒一闪,微笑道:“无心犹隔一重关,更何况浩然仍是心头未净,六根不清,尘俗绕身。却是心得说不得,说得行不得。”

谭雪莹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颗千斤巨石总算落地,也顾不得周遭这么大一群人,直扑入浩然怀中道:“好了,好了……这样便好了。”

浩然也不知所以,但见她眼角微微湿着,想要引袖为她拭去,抬到一半又嫌袖子太脏,便顺势将她轻搂住安慰道:“是好了。我便是好了,你怎的又哭了?是了,我刚才心中太乱,乱说话,又委屈你了……”

谭雪莹抬起头来,哽咽道:“笨蛋,哪是这个?看你那头头是道的样子,我还道你受不了刚刚打击,便要跟了法净大师去,青灯古佛,了却一生了呢。”

法净这几句禅语犹如绕口令一般,绕的众人耳根子都搅到了一起,听来玄之又玄,深奥难解,叫人琢磨不透。浩然却是低眉轻吟,只觉这句话醍醐灌顶,她沉思良久,耳边晨钟暮鼓响,心中梵经佛语生,脑中脉络渐明,胸口闷气慢慢舒畅开来,没来由的嘿嘿一笑,念道:“无言不说是非,涅槃生死同道。识达自家本宗,犹来有无青草。一切妄想分别,将知世人不了。寄言凡夫末代,除却心中蒿草。浩然愚钝,愚钝至极!执着什么,墨守什么?无道乃是正道,万事只需信手拈来,便得无诤三昧,人中最为第一。然,万法归一,四大皆空,佛便是我,我便是佛。”

法净回了礼道:“薛施主,道体本无修,不修自合道。说什么佛理修为,又何来请教之说?薛施主有何疑惑,尽管说来,要说请教,却是万万不可。”

浩然耳中嗡嗡作响,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哪里听得进去他人说话,仍是无语。方敏三下五除二将浩然伤口包扎稳妥,又摸了摸浩然脉相道:“只是心中血气不畅,沉积体内。看来是积愤已久,忽此时爆发出来,应无大碍。只是,她这块心病却是难医。”

云中鹤叹道:“也难怪。那姓周的老贼对这娃儿封官许愿,礼仪周全,真是识人善用的伯乐。这娃儿胸中又隐有安社稷,济苍生的经国济世之志,此时忽闻自己所忠所效之人与自己仇深似海,凌云之志落空,一时难以接受也是理所当然。”

禅语一偈百事空

薛秦直摇头道:“可怜了小姐,可怜了……”

谭雪莹颓然而立的看着浩然心道:“当真只是为了你经国济世的抱负么?难道就没有情之一字?薛浩然,你这辈子,注定是为情所生,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么?”

众人哪里明白他心中顿悟,但见他痴痴颠颠,又好像参透万物,也不知究竟怎样。浩然会心一笑,说道:“身如云水,任我去来。菩提心在,树树菩提。法净大师才是大彻大悟了。”众人听浩然这么一说,各个目光呆滞,心里是越发糊涂,恐怕也只有浩然才明白法净究竟悟出了什么吧。此后数十年间,法净云游四方,足踏南北,参禅礼佛,顿悟禅理,终成一代高僧。

浩然看着法净身影良久,忽然转过身来,恍然说道:“哎呀,不好!既然这一切是周丞相安排好的,怡萱、若焉留在襄阳可是危险,还需接她们出来才是了!”她说着又是一顿,像是自言自语道:“还有……小叶子,算算日子,大婚之日也快到了吧?京城,也不知是怎么个热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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