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柳走到老人跟前顿住步子，微微弯腰询问，

“老人家，怎么坐这了？”

席地而坐的老人听到声音，抬了抬头。

“小柳，老李，你俩等等我！”

老人笑着点头。

这个时候，瘦捕快已经走了过来，看到老人，咦了一声，

南柳朝瘦捕快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街角尽头的转弯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席地而坐，一手拿着一个小板凳，一手握着一个棍子，棍子上挂着些什么东西。

“总得找点事做吧……”

瘦捕快眼神一闪，用胳膊肘推了推南柳，

“是你啊，老叔，平常在城墙跟下的，今儿怎么到这来了？”

老人只笑不语。

南柳看了眼瘦捕快，

“李哥，认识？”

“经常在城墙跟下摆摊算命的，巡街经常巡到那，久了就认识了。”

南柳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老人忽然用棍子戳了戳南柳的鞋子，笑着开口，

“……算算。”声音苍老颤抖。

南柳打哈哈的笑了笑，

“我没什么好算的。”

刚跟过来的胖捕快刚巧听到了这句话，赶紧伸着脑袋往南柳边上挤，

“小柳，算、算……算算姻缘，算算你的姻缘！”

南柳干干的又笑了几声，

“我呀，我没姻缘。”

“有的有的，我家小妹还在等着小柳你呢……”

瘦捕快一巴掌拍在了胖捕快的后脑勺上，

“赶紧将包袱里的袍子拿出来，还在那里瞎扯……人家小柳风华正茂的，不愁没姻缘。”

胖捕快憨厚的摸了摸被拍的后脑勺，老实巴交的将背着的包裹里的厚袍子拿出来，

“我小妹也是风华正茂啊，两人挺合适的……”

瘦捕快一把夺过胖捕快拿出来的袍子，懒得再搭理他的话。

瘦捕快拿着袍子为老人披上的时候，老人仍旧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南柳，

“算……算算。”

南柳看老人的模样，用开玩笑的语气询问，

“老人家什么都能算到吗？”

老人家笑着点头，干到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什么……什么都能算。”

南柳只笑不再说话。

待到瘦捕快将厚袍子替老人披好之后，南柳低头将自己的水壶解开放到了老人旁边，

“老人家，天冷，没什么生意就先回吧，别冻着了。”

老人家不应声，只是抬头向着南柳的方向，

“算算……”

南柳笑着弯腰替老人掖了掖领口，

“我呢，就不算了，还有公务在身呢。”

......

与老人告别之后，一行三人接着往前走，看着包袱里从衙门带出来的东西也都没了，三人准备打道回府。

正向着衙门的方向走着，南柳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停住了脚步。

胖捕快好奇的回头看她，

“咋了？”

南柳顿了一会儿。

然后，忽然转身往后跑，

“福哥，李哥，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

……

南柳一口气跑了半条街，跑到了算命老人的跟前。

老人仍旧是席地而坐，看见南柳，也仍旧是笑，

“……算算”

南柳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没出声。

老人笑着将手里的板凳放在地上，

“算算。”

南柳一把拿过板凳，一脸认真的在老人身旁坐下，

“老叔，你真的什么都能算？”

“什……什么都能算。”老人颤抖着回答。

南柳看了老人一眼，皱着眉头摸着下巴，像是在犹豫似的没再出声。

“算…...算姻缘？”老人问。

南柳一听这话，被吓住了似的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是姻缘！肯定不是姻缘！”

老人家笑着不语。

手忙脚乱的解释完之后，南柳又认真的斟酌了几下措辞。

然后歪着头看着老人，

“老叔，是这样的，我呢，有一个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前段时间出远门了，说的几天就回来了，但这都过了有十几天了，都还没回来，我是想……想算算他何时回颍川……”

说完，南柳一动不动的看着老人。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张了张嘴，

“他……”

南柳突然腾的一下站起，

“疯了，我肯定是疯了，谁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才不管……”

说着说着，丢下老人转身就跑

...

梁州。

富丽堂皇的王宫内。

徐练达递上折子之后，就垂首在边上候着，等待吩咐。

坐在龙座上的今上看完折子之后，也没有立即出声，一脸认真的像是在书桌上描画着什么。

徐练达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从正午时分一直等到日薄西山，今上终于放下了笔。

徐练达赶紧站直身子。

今上放下笔之后，活动活动了筋骨，然后重新拿起徐练达的折子，

“太傅当真打算辞去官位，随阿湛赴汝南？”

“回陛下，老臣当真这样打算。”

“下定了决心？”

徐练达顿了顿，眼中的光起起伏伏。

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

“……是。”

今上瞟了徐练达一眼。

然后，收回视线，重新拿起毛笔，大手一挥，在折子上勾了一笔，

“随了你了。”

……

徐练达走出殿门之时，台阶下，披着满身霞光的刘湛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站在台阶下面满是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少年身上的耀眼光芒仍旧是异常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瘦捕快跟胖捕快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悬在下巴处亮的晃眼的刀子，伸手小心翼翼的推开，“小柳，你是太寂寞了。”

瘦捕快跟着走了过去。

胖捕快见两人不招呼自己就走，赶紧去追，

南柳伸着脖子看了几眼。

棍子上挂着的是一张破布，破布上的字已经缺横少竖的看不太清了，南柳勉强看懂了“乾坤”二字。

“算命的？”南柳问。

南柳一看，赶紧胡乱的整了整衣袍，然后大步朝老人走过去。

“喏，小柳，事来了。”

“……”

胖捕快瞅了南柳一眼，然后抬手，跟着瘦捕快一起将南柳的刀子推开，

...

“对对，小柳，莫捉急……”

南柳收回刀子，仰头望天，长叹一声，

南柳这才看见老人是闭着眼的，似是眼盲。

老人抬头之后并未出声，笑着指了指棍子上挂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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