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妄垂眼，心泛酸。

只是，如果苏敛喜欢的是女生，贸然告白，大概连朋友都没得做。

想来想去，他微微叹口气，觉得道阻且长。

无端的, 他挺羡慕那个人，占据苏敛的情感和初恋，享受过为人知的温柔体贴，甚至还有亲吻和拥抱。

他又在原地站会儿，双腿都有些发麻，没移动半步。床头的枕头边上阵震动，扰『乱』寂静的深夜。

突然惊觉，他猛然把手松开，往旁边躲，苏敛恰好缓缓睁开眼。

现在再想起那些奇怪的养身糊和蔬菜粥，好像没那么难以下咽。

更别说督促自己习锻炼，想来想去, 大概是为他好。

苏敛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比谁的心都要热。

开始想帮顾安久他们补课，嫌笨嫌烦，但口嫌体正直, 到底是嘴硬心软, 临考前还揪着人放。

“闹钟响。”苏敛低声嘟囔句，抬手关掉震动。

『迷』『迷』糊糊往床边看，差点儿吓得心脏病出来：“你鬼样站这儿干什么？背完？”

池妄低声骂句脏话，心说全顾着儿女情长，书还页没翻。

他『舔』『舔』下唇，压低声音：“是，我看你要是睡着就接着睡，然明天精神好。”

“睡，我起来监督你们。”苏敛撑着床铺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手心上烫得厉害。

没发烧，没生病，却觉得温度有些过高，邪门。

他捻捻指尖，顺着楼梯爬下床，经过池妄身边，轻轻低下头闻下。

股很淡的烟味沾染在外套上，在窗外席卷进来的空气更是明显。

神『色』冷些，他淡淡质问：“抽烟？”

明明散这么久，果真是比狗鼻子还灵，池妄自然嗯声：“困，且烦，原谅我这次，只抽半根。”

苏敛轻哼，没说话，冷着表情拉开宿舍门朝着对走。

池妄快步跟上去，求道：“我错，你别生气。”

见人没应声，又补充道歉：“下周我绝对都碰。”

吃瓜人组刚好听到最后句，碰什么，会直接按着人亲嘴吧？

脑内疯狂脑补完系列小剧场，顾安久瞪大眼：“是吧是吧，你干什么，让你别这么虎你听。”

“我干什么？”池妄瞪他眼，远远地在脖子上划拉下，示意闭嘴。

苏敛没意识到暗流涌动，视线扫圈，轻声问：“谁先来？”

这话出，全员沉默。

“背篇是篇，来。”苏敛嗓音带着困倦，慢吞吞开口。

池妄心说篇都没来得及背，这会儿脑子片空白，什么单词都蹦出来。

他再次主动认错：“刚走神，我现在背。”

顾安久：“我走神。”

林衍更简略：“我。”

苏敛直接气：“你们仨在脑内联机打连连看呢？没个人记得？”

“给我半小时，马上就好。”池妄敢『插』杆打诨，赶紧回到桌子前坐下，埋头苦读。

另外两人结束废话，赶紧跟上大哥步伐，开始摇头晃脑默念，场景度像是进入传｜销组织。

苏敛捏捏眉心，微微叹气，真是拿这群人没办法。

他这几天监督补课，连带自己把重点全部复习遍，几乎没什么可看的。

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阳台的烟灰缸上，烟灰边上留着半截烟。

说是半，倒还真是半。

苏敛知道戒烟是那么容易的事，能够少量就是进步，循序渐进，总有天能完全戒掉。

他『摸』出手机打字搜索：如何快速戒烟，弹出大堆评论。

无非是糖果代替，或者多做运动，转移注意力。

吃糖太多对身体好，锻炼倒是个错的选择。

苏敛想想，月考过后就是运动会，各种长跑可以替人安排上。

心盘算完毕，他靠着小沙发眯会儿，再睁眼的时候，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顾安久可怜巴巴看着人，双手合拢：“我们背篇，尽力。本来想叫你，妄爷让。”

语气酸溜溜的，在阴阳怪气含沙『射』影某人见『色』忘义。

过苏敛倒是没听出来，只是点点头：“来吧。”

于是开始卡顿着开始背范文，池妄这回倒是真是用心，篇几乎字漏，错误极少。

除某几个单词认识读错音，没什么大『毛』病。

“你看，你明明可以。”苏敛抬眸，语气认真，“你要是稍微用功，成绩绝对突飞猛进。”

被心上人表扬，池妄懒散道：“都是小苏老师教得好。”

这种时候，忘拍马屁。

等另外两人背完，苏敛合起资料，打个哈欠：“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生物和化明晚继续。”

“什么！还有明天！”顾安久苦堪言，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我可以上吊吗？”

“考完再吊，睡觉。”苏敛从沙发上站起来，扫眼池妄，“别又熬夜。”

池妄这会儿心境突变，觉得苏敛说什么都觉得好听，着说：“行，都听你的。”

嘴甜得要死，心腻得要命。

早上八点，群人从六班教室出来，散到各自楼层准备考试。上回苏敛成绩突飞猛进，越进入第考场。

他刚把笔袋放上桌，就感受到四八方都是好奇的视线落到身上。

说是好奇算是好听，更多的是猜测和质疑。

苏敛无表情坐下，后背还没靠上椅子，手腕被人捏住。

他微微抬眼，看到位五大三粗的男人抓着自己的手：“同，有事？”

“没什么，就是考前来沾沾综满的圣光。”男生嘿嘿两声，好意挠挠头。

着痕迹地从手抽出，苏敛淡淡说：“第科语文，我上回考九七，你确定要沾？”

男生被噎下，心说传说的神果然是高冷，说话能冰冻三尺。

“回座位吧，马上开考。”苏敛垂下眼，再言语。

第考场的人大多认识，常年坐在块儿考试，至少能混上个脸熟。

旁边聚在起窃窃私语，声音大，隐隐约约落入耳。

“看看这回考多少，就知道是是作弊。”

“我还是觉得邪门，怎么能有人个假期突飞猛进成这样？”

“说定之前都是装的，上回打赌用真本事。”

“可能吧，然真是开天眼，答题卷我看过，跟标准答案似的。”

苏敛懒得辩解，只是慢悠悠晃着笔，有些出神。

世界上没那么多奇迹，都是以前刻苦换来的已，那些挑灯苦读的日子，全是心想着苏华生以后那么辛苦。

他们懂，当个人信念足够强烈的时候，什么都会可能发生。

“、许说人、人坏话。”宋嘉词憋红脸，冲着议论的人小声反驳。

苏敛隔着段距离，冲他做个口型：“没事儿。”

考铃敲响，试卷发下，四周陷入沉寂，都是笔刷刷做题的声音。

到底是尖子生的考场，老师管得松散，随意看几眼，就开始埋头改卷。

卷子翻页，看到文言文和古诗词，苏敛嘴角扬下。运气挺好，昨晚背书蒙对四道。

估计池妄做到这的时候，表情大概狂妄又嚣张。

甚至，能脑补他散漫的语气：“老子这回肯定全对。”

想会儿，苏敛发现走神已久，重新埋头，继续认真写下每道答案。

既然上次已经暴『露』成绩，那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该答的题道漏全都填上。

上午的考试晃过，收卷过后，苏敛侧身从第考场出去，跟宋嘉词并肩下楼，站在楼下等人。

池妄跟顾安久勾肩搭背出来，远远地冲他晃晃手，少年迎着阳光，得很是灿烂。

“小苏老师蒙题真的绝。”顾安久走近，语气谄媚道，“那部我至少能拿半。”

“我们样，老子这回肯定全对。”池妄懒洋洋地看着天空，浑身都散发着股压住的自信。

苏敛低头出声，果然如此。

池妄侧头看向他，微微挑眉：“你什么？很可吗？信我？”

苏敛摇头，憋着意：“没有，就觉得你这人的台词，真挺好猜。”

“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去吃饭，红烧肉快没。”

池妄盯着他飞奔的背影，因为走得过快，校服下摆扬起些，『露』出白『色』的衬衫。

他盯会儿，情自禁扬起嘴角：“馋猫，真可爱。”

“妄爷，你真的没救。”顾安久跟在后，五官夸张得挤在起吐槽，“早知道你开窍后如此恶心，我就应该点醒你。”

起身鸡皮疙瘩的林衍点头附和：“真的恶心。”

池妄耸肩，慢步走着，脸无所谓。

“你们在说什、什么，我怎么听懂。”错过夜大戏的宋嘉词，满脸都是『迷』茫。

林衍扣着他的后颈往前走：“小朋友别问那么多。”

因为考试期，今天食堂的人多得厉害，红烧肉窗口更是挤得水泄通，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想跟人贴得太近，苏敛端着餐盘站在人群外发愣。

还没想出解决办法，手上的盘子被人抢走，池妄回头说：“你去坐，我帮你打。”

“谢谢。”苏敛拧着眉心坐回老位置，心说这人怎么突然变样，奇奇怪怪。

平时池妄倒是挺照顾人的，但总觉得今天跟往常有些同。

要具体说是哪，好像说上来。

好容易人员全齐，开始吃饭，顾安久又开始叭叭最近听来的八卦。

池妄懒得听，视线落在苏敛的左手上。那块很符合气质的手表在纤细的手腕上绕圈，表带颜『色』比表盘深几个度，大概上次打架坏，拿去修继续戴着。

这么好看修长的手，就应该配更漂亮的表。

想到这，他吃饭的速度加快些，五钟解决完毕，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下午考试两点。”顾安久扬声提醒。

池妄挥挥手，头没回：“有点急事，考场见。”

苏敛盯着人离开的背影，又重新垂眼，神神秘秘，知道又在搞什么飞机。

池妄径直出校门，招手打车去到附近的商场，直奔手表专柜。

挑挑选选好半天，始终太满意，总觉得哪块都衬上苏敛的气质。

导购见帅哥，得更是灿烂：“请问需要帮忙吗？您自己买还是送人？”

“送人。”池妄眼皮都没抬，视线流连在玻璃柜，来回地扫。

“送…….女朋友吗？”导购小心翼翼开口。

池妄卡顿几秒：“送男孩子。”

“我们这款月相手表可以看看，男生女生都可以戴。”导购从背后拿出款，放在柜台上。

池妄垂眼看过去，表盘上有轮黄澄澄的圆月，搭配着深蓝『色』的天幕，看上去低调大方。

想到苏敛那么喜欢看月亮，他满意地点点头：“行，就这个，帮我包起来。”

刷卡，金额显示这表价格挺贵，花卡少存款，但池妄觉得心疼。

反正他享受的是赚钱，至于给谁花，以前没找着，现在知道喜欢上人，倒是正好。

手表包起来后，他抽出卡片在上工工整整留行字：很喜欢你，送你的礼物，请你收下。

没敢留名，至少先试探下苏敛对于追求者的反应。

考完数，整个校园片怨声载道。苏敛让他们先去食堂占座，自己回趟教室放书包。

胡『乱』指尖碰，『摸』到个硬硬的盒子。他抽出卡片，狐疑地来回翻看眼，很是困『惑』。

最近没听说谁喜欢他，大概是送错人。

再者，这牌子看着就贵，铁定能收。

苏敛沉几秒，径直去校广播室。

每晚六点有钟广播时，广播员正在整稿子，看见来人，热情问道：“苏敛同，有事吗？”

“我捡到块表，知道是谁的，麻烦你会儿广播下，用说我名字。”

怕暴『露』人暗恋者的秘密，苏敛把那张卡片重新塞进盒子，把袋子递过去。

“好的没问题。”广播员冲他甜甜地，比个ok的手势。

苏敛嗯声，转身离开，前往食堂。

池妄远远看着来人，心阵紧张，苏敛回教室，大概已经看到手表，按来说款式应该是喜欢的，没什么问题。

等人落座，他视线落上纤细的手腕，神『色』顿住。

『操』，怎么还是那块卡通儿童小天。

表呢？老子买的几万块钱的表呢？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苏敛回头看他，淡淡问：“数考得好吗？”

“还行。”池妄心在焉地应句，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哪步出现问题。

他轻咳声，慢吞吞说：“刚考完试，我看好像有人往你抽屉放东西。”

“嗯，大概是谁放错。”苏敛端着汤碗，抿口飘着几缕蛋花的汤。

没听到想象的答案，池妄很是无语：“怎么可能放错？地等考完上晚自习前，肯定是给你的，说定人喜欢你。”

苏敛抬头，停顿几秒：“确实像是追求者送的，但应该是给我。”

小苏老师大概对自己的美貌程度低估太多，池妄撑着下巴，心微微叹气。

顾安久瞧出端倪，帮兄弟疯狂输出：“你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有人追求你？”

考会儿，苏敛回：“因为我高冷且看着太好接近，没人敢来表白。”

池妄：“…….”

顾安久瞪大眼：“是，在八几年没有吗？”

苏敛摇头，诚实回答：“没有。”

倒是没说假话，最开始他是逃课睡觉坏生，老是独来独往，加上挑五的成名史，没人敢惹。

后来成绩好起来，天天除教室就是泡图书馆，情书倒是收几封，愣是没见着人。几年下来，确实没谁真站在前说声喜欢。

池妄抹把脸，第步就错棋，简直要命。

他支着长腿，靠上座椅后背：“那你这样的，怎么还能有前任？”

苏敛微怔，努力考会儿，没得出答案：“知道，我觉得奇怪，可能是碰巧有缘？”

池妄心酸得要命，表上装得云淡风轻：“哦，缘。”

心说我们俩挺有缘的，第晚就碰上过生日，还贴着睡觉。

丘比大概是瞎眼，知道把苏敛和哪个知好歹的傻『逼』绑在起。

他埋头吃两口饭，重新抬头：“那礼物你怎么处的？”

苏敛还没来得及回答，食堂上方的喇叭传来广播室的声音。

“大晚上好，『插』播个失物招领通告。高某同捡到块卡地亚手表，表盒内有张卡片，写着告白信息。请这位暗恋同尽快前往广播室领取，谢谢。”

“再次重复，高某同捡到块手表……..请这位暗恋同…….”

“我『操』，卡地亚诶，谁这么有钱？”

“酸酸，我可以去冒领吗？好想要。”

“男的女的啊，看看我们年级谁比较壕，挨个排除下。”

“就这土大款追人方式，应该是个子哥！”

听这种恋情八卦，旁边的人群瞬炸开锅，集体聚焦在“暗恋”的关键词上，开始疯狂八卦哪位大佬如此豪气，追人到这份儿上。

从初猜到高三，名单列轮，没人出头绪。

暗恋者本人池妄：“.........”

他盯着交缠在起的两只手，左看右看, 都是暧昧。

能够喜欢上这样的个人, 好像没什么遗憾。

就是知道苏敛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个忘掉的前任，这事儿有些麻烦。

要命，这小朋友说梦话打结巴就算，诗词内容还这么扎心。

池妄低头，月考前夜，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意，是挺凄惨的。

得说，很是应景。

池妄轻轻捏住握住的手指, 突然觉得内心片柔软。

平时那么早就休息的人, 今天硬生生扛到点。

这感觉就挺奇妙的, 在今天以前，他都觉得自己是纯直, 半根烟烧完, 猝及防弯成蚊香。

然对于这个剖析内心的结果，好像并那么意外。

池妄把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床单上, 生怕他睡着舒服，但手仍然没松。

如果喜欢的人是苏敛, 他碰巧是个跟自己样的男生，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情本就与『性』别无关, 即便世俗还存在偏见，他『性』格狂妄, 完全毫在意。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池妄动作僵住，侧头看向发声的方向，发现隔壁床的宋嘉词双眼紧闭，嘴嘟囔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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