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二娘伸出四个指头，却又问赵杉：“饼还有么，再拿几张来。”

赵杉笑道：“待会儿再吃吧。连饿了几，一晌吃得多了，胃里受不了。”又唤莹儿，“去告诉林升，方才拿出去的那些，都叫那两个人吃了吧。”

赵杉向邱二娘问起这几年的经历，邱二娘只不停地摇头叹气：“东游西荡的，总没有个安稳去处。不过是浮萍蒲英罢了。”

黄雨娇问：“几没吃了，饥渴成这样？”

“死了，都叫胡林翼那个狗贼给害了！”邱二娘哇的一声，以手掩面，嚎哭起来。

赵杉与黄雨娇听了，都好一阵的叹息。

林升听她如此，方才把警戒之心收起，叫军校们拿了干衣裳与拿两个男子换穿。

赵杉拉邱二娘进了舱，先叫秦嬷嬷取了毛巾来与她擦了手脸、头发，又拿了自己的一身厚实的衣裤给她换上，又叫莹儿拿烙饼与她吃。

“你跟她白费那么多口舌作甚。”黄雨娇从军校手里要过把朴刀，在邱二娘眼前晃着，道：“多年不见，老板娘剥皮剁馅的手艺可精进了？”

“你…你们是…”邱二娘看看她，又瞧瞧赵杉，把手一拍叫道：“是阿雨跟阿云啊。”着，却了个响亮的喷嚏。

邱二娘哭罢，将眼泪擦了一擦，昂着头，做誓般道：“杀父之仇不共戴，但有一口气在，定要手刃狗贼，开膛剖腹，以祭亡亲。”

黄雨娇道：“胡妖头有数万舟船军马，又与曾剃头一丘沆瀣，取他狗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斩杀狗贼是非易事。”邱二娘将目光转向赵杉，求告的语气道：“阿妹再结良缘，正是春风得意。可能看往日情面上，借调些人马与我？”

赵杉听她要借兵，作难道：“如今，上游鄂赣、东南苏浙、北面鲁豫三面都在用兵，实在抽不出…”

她的话语未完，舱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魁梧大汉走进来，正是与邱二娘同乘艇的三个人中的一个。

邱二娘介绍道：“这是地会湖北分舵的首领萧元伟萧舵主。”

萧元伟面色凄然，长吁口气，叹道：“眼睁睁看着众兄弟遭受极刑，还配叫什么首领。”叹罢，向赵杉拱手一揖，道：“萧某话从不会拐弯抹角，只问娘娘一句话：若要请国助我杀贼复仇，是个什么价码？”

“军务上的事，我着实做不得主。不过…”赵杉言语间，在脑海中快速拼凑出当前湖北、江西两省的战略局势图，暗想道：“地会内部组织松散，并无实际掌控全局的人物，但在各省府州县都有会众，反清的立场也向来坚定，与之合作，或许当真能有助解化武昌、九江的困局。”，思索一阵道：“去年秋冬之交，曾、胡湘军乘国内部生变，袭占了赣南、鄂北诸多城镇要塞，如今，又打起了九江湖口的主意，而武昌战事也正焦灼。为化被动，倒要先请萧舵主帮个忙。”

萧元伟爽朗应承道：“娘娘有何要求，但请明言。”

赵杉道：“听闻贵会在各地都有分舵。若此时相机在武昌、九江周边府县起事，分散湘军注意，以做牵制。待军解化了武昌、九江的危困，集结精兵猛将，便可对曾、胡一蹴而击。，”

萧元伟听了，频频点头：“娘娘此谋划很是可校我有个姓王的结义兄弟，在斋教做堂主，他在鄂南吉安府一带集结了许多人马，总数不下万余。他早有心与国相交合作，只是没个引见。娘娘既有筹划，我便即刻去他处做联络。”ぷ99.

赵杉含笑点头，想了一想，道：“还是先跟我回九江，跟林启容当面计议一下。我也好传信给东王。”

萧元伟听她提给杨秀清传信，对合作便更加的放心，满口应常

林升在一旁却直咂嘴巴：“林大人吩咐把娘娘送去安庆，怎敢抗命回返啊？”

赵杉道：“你怕什么，我自跟他。”

林升摇一摇头，道：“卑职非是只忧个饶前程，只是不明白娘娘已经预见九江的危机情势，为何还要执意回去蹈险呢？”

赵杉打定了主意，道：“险不险的，既然没发生，不还是未知嘛。叫船工们掉头，回驶九江去吧。”

三人跪在甲板上，叩谢时，赵杉听那女子声音耳熟，将其拉起，握住手，细细打量一阵，惊呼：“你是邱二娘？”

赵杉拿了水囊给她，道：“刚刚风大，烧不得热水，将就喝两口吧。”

邱二娘接过，一仰脖，咕嘟嘟喝了个干净。

“我…”赵杉正不知如何解释，却听黄雨娇笑道：“王御妹西王娘洪宣娇是升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新近钦封的东王娘黄娘娘。”

“哦。”邱二年愕怔片晌，看着赵杉，笑道：“自初见时，我就看出阿妹不是寻常人物，果然果然。”

赵杉叹口气，道“寻常不寻常的，还不是为时事所迫。”又问：“那两个与二姐同船的人面生得很。邱二哥跟邱三、邱四他们呢？”

邱二娘狼吞虎咽，不消片刻，就吃了两张，又只喊渴。

“外头风凉，到舱里话。”赵杉挽住邱二娘的手，又对愣怔在地的林升并军校们，道：“是相识多年的故友，再可靠不过。”

邱二娘却惶惑地眨巴着眼睛，问：“恩人认识我？”

“别再叫什么恩人。”赵杉朗朗一笑，指指黄雨娇，“到恩，也是我们姊妹欠你的多些。”

林升唤军校们抛了麻绳下去，将人逐一拉了上来。

邱二娘更显诧愕：“恩人这话怎么？”

赵杉道：“二娘忘了，九年前，在贵县李家大院，与地会中一干人救我们姐妹出牢笼…”

黄雨娇笑着戏谑道：“地会嘛，自然是以地为席以为盖。我倒后悔，当日没随你们一道浪迹涯呢。”

邱二娘讪讪一笑：“到眼界，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姊妹。”又满目疑惑的问赵杉，“去年九深秋时候，不是盛传妹升了么？阿妹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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