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下与谢家有血海深仇！”谢子云咬着牙说道，“在下生母，是谢云的妾室……在谢家受尽欺辱，最终郁郁而终，在下自生母故去那一日, 便立志要发愤图强！让谢家付出代价, 不想……刚有薄名，便被谢家推出来……做了这等必死之事！望陛下与宰相大人明察……”

赤麟一听这话的开头便知道不对。

这故事剧情太狗血老套了……但正因为如此，所以这种故事十分常见。

“呵，吹牛的话，谁都会说。”赤麟俯身盯着谢子云，“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这个败军之将？凭什么相信，你会去对付自己的家族？”

谢子云在侍卫的看送之下, 下去休息了。

“什么意思？”赤麟皱眉问道。

“宰相大人，行此事将如霹雳雷霆，在下行此事，如春雨润物。”

三公子眼睛一亮。

“你来？”三公子看着谢子云怔怔出神。

“我愿意为帝国，为陛下，拔除十一世家。”谢子云又说了一遍。

“他去做不是挺好？”

“我来做快。”

“他来就较稳妥。”

“快刀斩乱麻。”

“你寿命悠长，你着什么急？你来做的话，我怕会伤及太多无辜。”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那也不至于一杆子都拍死吧？”

“妇人之仁！”

“是你太狠了。”

“哼！”

“再说，我还有一事让你帮忙。收拾十一世家的事, 你不出手让别人做也行。但是这件事却非你不可。”

“什么事？”

“那天晚上, 我不是和你说我舅舅就快要不行了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赤麟自然而然的问道。

“啧！”

安公子砸了一下嘴。

龙这东西当真耐人寻味, 你说他过目不忘吧, 那到确实是, 赤麟看过的书, 只用一遍他就能跟刻在脑子里似的。

但偶尔……他也是真不记事啊。

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明明前两天才刚刚和他说过。

三公子不想和赤麟再说一遍了。

反正再说还是记不住。

“和你什么关系你别管, 反正我舅舅用二十几年的时间闭关修剑, 大限将至，终于悟得一剑, 想找你问剑。”

“什么……叫问剑？”赤麟问道。

“就是……和你打一架。”三公子道。

“哦。”赤麟点点头，“你想我怎么帮你？假打？”

“我舅舅何等样人？你……挑一天, 我陪你去一趟剑山吧。”

“你挑吧。”赤麟道。

“我不想挑。”

……

三公子当然不想挑，这和让他挑剑圣哪天死有什么区别？

虽然明知大限将至, 虽然明知这是剑圣的所愿，但是, 这个日子, 还是不能自己挑。

赤麟侧头想了一下，只觉得这件事好生麻烦。

他现在是帝国宰相，每天日理万机，帝国大道的工程进度他已经好些天没过目了, 渭水的水库修建……冗官的改革，以及各种政策的调度还要和卢植等人商谈, 谢子云这人也是个事, 当时直接杀了好了……

总之，自己很忙，没有时间干这个闲事。

但是，三公子既然都开口了，相识这么久，这举手之劳不帮还不合适。

赤麟十分为难的想了一会，决定还是抽时间把这事给抓紧办了。

“那择日不如撞日, 等会就去吧。”赤麟想了一下说道。

“你他么！”三公子指着赤麟直接骂出了声来。

“骂我干啥？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你给我滚！”

“诶呀小伙子你可以呀, 骂我？！要不是你没有人皇之力了，我非得给你一拳你信不信？现在打你, 我都怕打死你！”

“赶紧滚！”

“还皇帝呢，什么玩意儿！”赤麟翻了一个白眼，走出了皇宫。

人类这种矛盾的行为时至今日他还是理解不了。

三公子让他去送剑圣一程, 他说让三公子挑日子。

三公子不挑，让他挑，他说今天，三公子还骂他……真是什么玩意儿……

……

三公子看着赤麟的背影，眼中落寂之色难掩。

他如今也到了长辈们渐渐离开他的年纪了。

逝者如斯，如滚滚江水，永不停息……但是这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更迭，却似乎一直再做着一样的事情。

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买房买地买棺材。

生下孩子之后，孩子继续重复这样的生活……一代又一代。

人类的前路到底在哪里呢……

每当有亲人即将离去，这种深奥的，藏在人生命深处的问题，就会忽然而至, 纷至沓来。

三公子以帝王之身思考这个问题, 显得好像有些意义, 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意义。

“唉”

过了好一会儿，三公子仰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不再想这种比弄死赤麟还要不现实的问题，转身回了后宫。

至于什么时候带着赤麟去剑山……还是等会儿再想吧……

就这样，三公子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从晚上等到了早上。

又从明天等到了后天。

日复一日。

他不提，赤麟本就嫌麻烦，自然也不会提。

但是，这种事总是拖不过去的。

过了七八天。

一天，一封书信从剑山送到了三公子的桌子上。

三公子看了那封信，不用打开他就能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

但是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三公子还是打开看了看。

三公子看了一会儿，把信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请宰相来吧。”

……

像谢子云这样的人，确实担得上“人才”二字。

这些东西倒了，难免会对周边造成影响。

而谢子云，十一个能把这些影响降到最低的人。

三公子的生母, 同样死在皇宫之中，死因现在还不明不白。

赤麟一看三公子的表情就懂了, 这黯然神伤的表情, 这是想到自己身上了……

“此事，朕定会让影卫查探。”三公子扶起谢子云, “来人送谢子云下去休息！”

如果让出身世家，且身有名望的谢子云来办这件事，无疑是更好的决定。十一个家族那就是十一个庞然大物。

“你来？你来和我来有什么区别？”赤麟问道。

如此反复无常，如此没有立场，如此见风使舵……

如果识时务者真为俊杰，那谢子云无疑是俊杰中的佼佼者。

赤麟看着匍匐于地的谢子云，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慨。

这样的人，他能比别人干更多的事。

因为他比别人少了更多的束缚，想必他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就在谢子云旁边，就有一个活生生, 如出一辙的例子。

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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