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说的话，把他爸惹生气了，骂骂咧咧，唠唠叨叨一大堆。

“你到底要干什么？工作丢掉，对象吹了，跑回来喂猪？”

“你在城里搬砖当小工，一天也挣二百块，还是大学生，你让村里人怎么说？”

“哎呀别再问这个那个的，赶紧去看母猪生崽，招呼我领导的事儿，不要你们管。”

秦天的汽车在山沟里越走越深。

给豆子打电话问情况，看到了一个大水池，两边都是树林，走的对不对？

你小子不是被单位开掉了么？还哪来的领导，哪个领导？

姓秦的领导，没有他，就没有我豆子今天。

但儿子说，是他公司的领导，不是女朋友。

女朋友吹了。

豆子说绕过水塘，沿着硬化路走进来就到村里了。

他在路边，拿着捉蝎子的紫光灯迎接。

车子开进村里，靠到豆子跟前，秦天绷着的身心才放松下来。

豆子给秦天开车门，再一个拥抱紧紧抱住秦天。

“天哥，想死我了，你开夜车跑这么远路来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豆子抹眼泪。

装的！

“哎！哎！放开，我不是女的，别让人误会。”

“你小子就是没良心，咋不去监狱看我一眼？”

“天地良心呀天哥，出了那档子事儿，我都做好了和你一起坐牢的准备，可我什么责任都没有。”

“也对，我就一跑腿打工的，没职位没贪钱，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苦了你们这些公司领导——不是，苦了天哥你一个。”

说着这话，拉着秦天的胳膊往屋里拽。

“豆子，放开我，拉拉扯扯的算什么。”

豆子赶紧把秦天胳膊放开。

知道天哥开三个小时车辛苦，一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备好在屋里的方桌上。

“天哥，看你脖子里都是汗，咱先吃一肚子西瓜，再喝热茶。”

“天哥，明天，让我爸给你杀猪。”

秦天苦笑，哪儿跟哪儿！

自己一个人来的，豆子再怎么热情，也不至于杀一只猪招呼他。

秦天一口气把多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掉。

“怎么样天哥？我家地里种的西瓜，不卖，自己吃的，熟到十成才摘的，甜吧？”

秦天说：“甜！”

豆子坐在秦天跟前，眼神里满是渴望。

他希望秦天接他回城里。

跟在天哥后面做事，赴汤蹈火的心情。

秦天摸摸肚子问一句：“先说清楚你门牙是咋回事儿？”

“这还用说？肯定是刘清的下作手段。”

豆子就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四五个人把他堵在窄巷里一顿拳打脚踢，两颗门牙被打断。

秦天问：“有证据证明是刘清干的？”

“没有，这还要证据？肯定是他干的，他让我交出手里的东西，我不交，他就找人打我。”

“幸好我跑回老家来了，他不可能找到这山沟里来吧？”

秦天伸手摸一把豆子脑袋，满眼疼惜说道：“我知道刘清为什么那么干，因为你不想受他摆布，你识破了他的骗局，但你不干！”

“我手里有他坑你的把柄。”豆子仰着头，满脸骄傲。

秦天大半夜赶来找他的目的。

“快说，什么把柄。”

“天哥，他们三个在一起嘀咕事儿，我就知道是针对你的阴谋。”

“他们三个？谁三个？”

豆子接下来说的情况，和张霞说的情况，和自己推测的情况，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

三个人，是指刘清，赵栋，还有自己老婆文娟。

豆子加班忙事儿到晚上，从办公楼出来时，看到秦天的老婆和刘清站在一起说话。

当时，秦天已经服刑一个月。

他想给嫂子打个招呼，问问天哥在监狱里的情况。最好安排个时间，去探监看看天哥。

可刘清和文娟嘀咕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分开，两个人坐同一辆车出去。

豆子的脑袋和常人不太一样，他喜欢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往一块儿联想。

看到这个情景，他就把自己单位的领导刘总，和秦天的老婆联想到一块去了。

他就猜想，天哥的老婆是大美女，天哥坐牢，这种大美女多半不可能乖乖在家带孩子等老公出来。

肯定和外面的男人搞一腿。

外面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领导刘总？

不行！得留下他俩搞一腿的证据。

要不然，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天哥太吃亏了。

豆子最喜欢干的事儿，盯梢跟踪枪林弹雨里搞谍战，刺激！

太平年代，哪有什么盯梢跟踪枪林弹雨的事儿。

一身本事无处发挥。

就在网上瞎写一通胡说八道的网络，满足他心里那点无处发泄的骚动。

每月也能挣点儿胡乱花掉的小稿费。

可看到天哥的老婆和自己的领导坐进一个车里，大晚上往不明不白的地方去。

豆子觉得这下有发挥特长的地方了。

吊在两人的车后面，一路跟踪到一家隐秘的咖啡厅。

两人不是约会搞一腿，是见另一个人。

豆子一眼认出，另一个人是百盛集团女总裁张霞的老公。

天啦！这怎么回事儿？

熟稔跟踪盯梢技术的豆子，悄悄拍下三个人在一起的所作所为。

赵栋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刘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黑色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保守估计有四五十万。

秦天呼呼喘着粗气问：“豆子，刘清不可能为了四五十万帮赵栋拉皮条，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天哥，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留了个心眼，这事儿，我一路跟了下去。”

“真的？太好了！”

他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

豆子给他爸妈一句半句说不清楚。

懒得多解释。

……

夏天，地势低洼的山沟里，路两边的白杨树黑森森逼过来。

山上有奇怪的声音，像人一样吼叫，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这话没错，没有秦天那档子事儿，公司不会破产，豆子也不至于回到老家帮爸妈养猪。

他爸妈一肚子失望。

从头发稍到脚后跟，认真洗，洗得和烫了毛的肥猪一样白净。

他爸妈以为是他在城里找的女朋友来看家，慌忙收拾家院。

读十几年书，高校毕业，在城里的工作丢掉，跑回农村老家帮父母喂猪，豆子的心态也好不到哪里。

从院子大门口到上房屋里柜盖底下，认认真真清扫了一遍。

屋里所有的台面抹的一尘不染。

“我倒要问一下你这个领导，把我儿子开除了不说，还没一分补偿费，这什么狗屁领导……”

他爸扛着铁锨骂骂咧咧去后山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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