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兰斯似乎情绪不佳, 不愿再多说。

夏佐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却, 目光落在了车厢里放着的立方行李之上。

教皇的行李都装在车厢后方和其它运货的马车里，只有这么一个罩着猩红『色』天鹅绒幕布的“行李”贴放在了教皇脚边。

“冕和那些刺客亲自交手，能判断出他们的来路吗？”夏佐又问。

他虽出于礼貌询问，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剑。

“请便。”车厢里传来不辨情绪的声音。

其它城防兵得到了同意, 纷纷前去检查教皇的车队。而夏佐就站在教皇的车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

兰斯开口：“没想到身为侯爵之, 也要事事亲力亲为。”

圣都的都城门口, 夏佐翻身马, 敲了敲马车的窗户。

“城防盘查。”夏佐客气地说，“冕, 特殊期，每一驾出入都城的车马我们都不能放过，请您谅解。”

夏佐直接打开车门登了去，其它城防兵也检查好了教皇的车队，聚集在车厢门口。

将手放到深红绒布之上的候，夏佐侧眸看了一眼教皇，金鸟喙面具遮掩了他的容貌，没有泄『露』出半情绪。

夏佐掀开了红布，瞳孔一缩。

他身后的城防兵倒抽一口凉气，向后大退数步，纷纷拔|出了刀剑。

红布之是一个铁笼，铁笼中躺着一只恶魔。

说是恶魔，实际上只能看到它的恶魔翼。巨大的恶魔翼遮盖了它的颅和身躯，只有一双肖似人类的赤足『露』出。

那双赤足精巧而优美，足弓紧张地绷紧，指甲漆黑，魔纹从苍白的脚踝向上蔓延，深入恶魔翼之。

只一双赤足，便能知晓在那恶魔翼的掩盖之，是怎样一张勾魂夺魄的面孔。

诱『惑』，有从出生起便从经书中听来的……对于恶魔根植于灵魂的恐惧。

夏佐不自觉松开了手，幕布飘落，再次将铁笼里的恶魔关回黑暗。

“我是第一次到真的恶魔。”他强自镇定来，“我以为这种生物已经几乎绝迹了。”

“寻找他了我半生的间，制服他更花了我很多精力。”兰斯轻柔地抚『摸』牢笼，“所以我要带这只恶魔去安的地方‘研究’。”

所有城防兵都以为教皇在说对于“人类”而言安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兰斯所指是对于“恶魔”而言安的地方。

夏佐『毛』骨悚然。

他总觉得教皇面具后的那张脸在笑。

看起来教皇对那只恶魔执念颇深……即便夏佐畏惧厌恶恶魔，也不由有些怜悯那只恶魔落在教皇手中，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车门关上，窗帘闭合，马车继续辘辘向前行驶，出了城门。

兰斯掀开幕布，慢条斯理地将恶魔抱出牢笼。

“陛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出声？”

路加身姿柔软地卧在他怀中，眸光却锋利如剑。

“兰斯，现在将我送回去有转圜的余地。不要『逼』我与你为敌。”

“我给了陛机会。”兰斯微笑着说，“从您醒后，我便撤掉了‘禁言术’。您大可以向塞西尔少爷求救，您没有。”

他所言不错。

路加完可以『露』出脸，或者发出声音。不必表身份，只泄『露』出一丝信息，就能让夏佐起疑，带他脱离兰斯的控制。

他没有。

当幕布撩起，他本能地将身都藏在恶魔翼之。当夏佐表『露』出忌惮与厌恶的情绪，路加更失去了表『露』身份的勇气，一动都不敢动。

他现在情况特殊，恢复不了人形，承担不起被送上火刑架的风险。

“看来陛心里也很清楚。”兰斯说，“当您变成魅魔后，这世间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兰斯绝对不会对他的恶魔血脉介怀，只有兰斯能完保证不泄『露』他的身份，保护他的人身安。

“依靠？”路加冷笑，“到现在，你能假装自己是最初那般忠诚，对我无二心？”

“我从来对您无二心。”

“无二心，却有所图。”路加道，“你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

“一个陛想去，一直没有机会入的地方。”兰斯说。

“什么？”路加皱眉。

“——瑶光塔。”兰斯语声带笑，“陛不是早就想去看看了吗？”

听到“瑶光塔”，路加如坠冰窟。

是啊，当然是瑶光塔，那座在上一世就囚禁了他的高塔。

兰斯掌握了神谕教派，自然也拥有了神谕教派的瑶光塔。

而那座高可通天、只有兰斯一个人能入的石塔，确实是世界上最“安”的地方……

藏起来，不天日，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他既定的命运。

路加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打碎，他攥着兰斯的衣领，嗓音颤抖。

“你怎么可以……！”

兰斯望着他的双眼，在其中发现了失控的愤怒和恐惧。

陛对这个地反应过激了。

在前世，他也曾经把陛囚禁在瑶光塔之中吗？

“我一直都错了。”路加眸光颤动，“我以为可以有所不同，我以为肉骨和项圈将你驯养成一条忠犬。”

“没想到，疯狗就是疯狗，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变。”

“忠犬？”兰斯嘴角带着嘲讽，“您是指夏佐·塞西尔和安其罗那样的人吗？您喜欢他们？”

“喜欢又怎样？”路加咬牙道。

“夏佐·塞西尔与陛距不到半米都认不出您，到恶魔只有满腔厌恶。”兰斯说，“而安其罗出搜寻刺客的来历，到现在都没有揪出真的幕后主使。”

他垂着眼睫，轻轻拨动路加耳边的发丝：“无知和无能。您喜欢的就是这样无的忠犬？”

“光是‘听话’这一，他们就比你好千倍万倍。”

路加眸中紫光大盛，命令道：“兰斯，现在，送我回王宫。”

他的语言在无形中产生了两道枷锁，第一道是光神的主仆契约，第二道是魅魔在黑暗神力的灌注产生的“言灵”。

然而两道枷锁在触及兰斯之，都烟消云散。

“或许陛不知道，恶魔无法影响或侵害某一类特殊的人，除非那个人心甘情愿。”兰斯说，“我刚知道这个规则，也刚知道我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路加脸『色』苍白去。

他为兰斯亲手套上的项圈失效了。

“陛恐怕不能如愿回王宫了。”兰斯指尖亲昵地蹭过少年的脸颊，“不过我从宫中为陛带来了一件礼物。”

他从心口的衣襟里取出了一件红宝石首饰——那件被路加藏起来的“狮心王”。

“陛不许它镶嵌在您的王冠上，我非常难过。”兰斯笑容温柔，没有一丝难过的意味，“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白金在他手掌中变形，红宝石被切分成数不清的碎片，高低错落地镶嵌在形状精美的白金底框之间。

……项链变成了粒由白金勾勒的红玫瑰装饰钉。

路加望着他手中的装饰钉，没弄那些装饰品是来做什么的，便兰斯拿起了其中一枚。

刚才的一段间里，兰斯的手指一直有意无意地徘徊在他耳边鬓角，将路加形状精巧的耳朵磨蹭得微微发烫。

现在，『色』泽莹白的耳朵上，耳垂和耳尖泛起了红润，肉|感的耳垂无助地被兰斯『揉』|捏在指间，捏起来，又落回去，可爱地轻颤两。

兰斯在路加无准备的情况，一枚红宝石耳钉，扎|穿了那一朵小小的耳垂肉。

莹白的耳垂缓缓溢出了一滴鲜艳的血，与宝石玫瑰交辉映。

路加只觉耳垂像被叮咬了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勃然一惊，伸手就去拽那粒耳钉。

兰斯制住他的手，又制住了他的挣扎，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坐塌之上。

“你要做什么？”路加双眼大睁，看着兰斯又捻起一粒耳钉，“停。我说了，停……”

然而兰斯不会再对他千依百顺。

这一次是同只耳朵的耳骨。

仿佛有轻微的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在路加耳边炸响，只是软骨被扎出一个小|洞，他的所有自尊和骄傲都仿佛被这一针扎|穿，碎得七零八落。

路加眼神有些空白，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耳垂绽放的袖珍玫瑰上，沙沙地疼。

“陛好美。”兰斯的拇指顺着那抹泪痕划过，“很疼吗？为什么要哭呢。”

耳朵一都不疼。

路加怔怔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兰斯解开了他的衬衣。

“如果打在耳朵上，是不是太平庸了？”他礼貌地征求路加的意，“陛，您说剩的两枚缀在哪里比较好呢？”

少年的胸|脯平坦白腻，有一层薄薄肌肉。兰斯望着那里，眼神渐暗。

“您说，这里好吗？”

周围笼罩着深红的幕布, 他轻微地动了一腿，脚趾便磕到了冰凉坚硬的金属。

“冕也知道, 鄂多河围攻您和陛的刺客，到现在没查出底细。有人暗中想对陛动手，我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至少让他在圣都之内能过得安心。”

“塞西尔少爷对陛的拳拳忠心真让人感动。”兰斯淡淡地说。

究竟是什么宝物，才会让教皇如此重视？

夏佐起了疑心。

“那箱里装了什么？我可以检查吗？”

夏佐将胳膊架在车窗口，痞痞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涩。

兰斯默然应允。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必须尽量蜷缩起身，才能盛放自己那双变得比身巨大的恶魔翼。

他现在是在……铁笼里？

路加在深红『色』中醒来。

变成魅魔后, 路加的嗅觉能力成几何级提高, 他能嗅闻到兰斯就在他身边。

除了兰斯以，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它的积装一个活人都绰绰有余，几乎占据了整个车厢的空间, 让宽敞的车厢显得有些拥挤。

而教皇的一只手抚在深红行李之上，如同爱抚宠物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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