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就是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今生依然是他们走得最亲近。比之代善和洪太主两个弟弟而言，他们年龄相仿，感情颇深，这种事他绝不希望再看见第二次。

什么明国人，清国人的，都不及他姐姐重要万分。

若是前世那个飒爽英姿，果敢坚毅的东果，褚英也不至于会这么紧张，还不如这辈子的姐姐被额娘养得憨傻了些，就怕被人拐走了还要帮着数钱。

褚英心下叹了口气，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去试险。

气鼓鼓地叉腰，然后送客。

谁没听过几句大道理，可伤口没长在自己身上，根本不知道疼。

危险在亲姐身边，褚英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听见吴孟明跳窗离开的声音, 他敲了敲房门。

东果有那么一点做坏事被发现的不正常，但很快就隐匿了神色。

“居然跑了！”吴孟明眯了眯眼睛, 神色怅然。

他手中缰绳握了握，干净的指甲在手心里硬是抠出了红印子。

两边在打仗，他们很可能是没有未来的。但是哪有说忘就忘的，不得给她一点时间嘛。

额娘说，年少时爱慕的对象，很容易就会忘了的，可是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将吴孟明忘了，实在忘不掉的话，她打算将人绑回家。

如果注定只有一个人快乐，那她成全她自己。

不过佟子衿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被努尔哈赤听见了，虽然没说她年少时爱慕的人是谁，但一定是有这种经历，不然怎么成为过来人？

他足足磨了好几天，也没能知道那人是谁。

于是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实际里打听了不少消息，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一个叫陆生的人身上。

他家有温泉，在怀东果的时候，那人还特意送了两把小芹菜。

辽阳的温泉庄子，他抢定了。

善罢甘休？不可能的！

男人若是不小气，都不知道媳妇儿是怎么跟别人跑的。

不过他这真是无中生有，想得太多了，佟子衿那纯粹是小说看多了，有感而发的，安慰闺女的话。

早知道隔墙有耳，她一定——小点声说。

不知道闺女此行真的会碰见吴孟明，如果可以，佟子衿一定不说那句神预言。

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愁得白头发都长了一根。

“不日便会休战，咱们也悄悄跟过去。”努尔哈赤合上了镜子，说什么也不肯她继续照下去。

白头发这东西，越照越多。

佟子衿:“……”

这人歪理邪说越来越多，他才是家里最爱讲道理的那个人！

话说回战事，朝廷忙着对付努尔哈赤，根本无暇顾及海西女真，舒尔哈齐便带着人马一锅端了个干净，不管是乌拉、辉发还是叶赫，丝毫没有还击的能力。

连隔壁的科尔沁，也跟着退避三舍，大有求放过的意思。

女真部的统一，是一个历史的新章程。

虽然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可分

久必合的大趋势改变不了。

叶赫的金台吉、布扬古等人都殉了部落，剩下一个东哥格格，舒尔哈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了她走，她又说什么回来报仇的话。

不放她走，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排。

“你当真放我走？”十来岁的小姑娘，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明明都家破人亡了，还浑身带着刺，坚毅的下颏彰显着不服输的气势，“我是叶赫的女人，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放弃灭建州女真的想法。”

舒尔哈齐:“加油。”

一个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他不信，他哥也不信，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

佟子衿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事实证明，只要人活得够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历史上签退位诏书的隆裕太后是叶赫那拉氏，把持政权到毒死光绪的慈禧老佛爷也是叶赫那拉氏。

好些东西没法用科学去解释，如果你觉得有猫腻，那么可以将它称之为——玄学。

在统一了女真以后，努尔哈赤同尤继先对战也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甚至都没用上坦克出马，小炮弹一出击，朝廷那些爱炸膛的火铳可显得要逊色太多。

打也打不过，拖也拖不得，尤总兵一边向朝廷求救，一遍关押了佟养性。

那可是他小舅子，用来做威胁，来得刚刚好。

努尔哈赤还真的有些为难，那一家好几口的人命，也不能真的视而不见。否则他面对佟子衿的时候，心里头难免会有愧疚。

幸好朝廷反应够迅速，魏忠贤不是个傻的，第一时间就让太子复了李成梁的职位。辽东这片他熟，区区一个建州女真，他们还不太看在眼里。

尤继先输了，那是他没用。

甭管怎么折腾，输了就是输了。

“李成梁复职的第一件事，就带着六万口人民迁徙，放弃了两边接壤的宽甸等六堡。”努尔哈赤画了地图出来，“他们不想打，咱们也歇着。”

“这地方易攻难守，咱们占了先开拓，全都种上粮食，等着朝廷的军需不够了，说不定连仗都不用打了。”

舒尔哈齐也在辽东任过

职，自然清楚军需的钱都花到了哪里。反正吃不饱的事常有，这几年下来，也并不会往好了发展。

至于佟养性，他已经被李成梁放了回来，并且带着劝说，歇战歇战，不然朝廷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对比实力而言，也许真能做到势均力敌，但是论兵力而言，女真人还是少了些。

大明朝少说也有个一亿多人口，他这刚建立的清朝，才不过十几万人口，就算加速生孩子，也根本赶超不过他们。

最好的办法，还是策反。

“你留下镇守，我去寻褚英。”若中原百姓反了，朝廷就没了抵挡之势。他此番要带着佟子衿去河南、陕西，最后到江浙与褚英会师。

舒尔哈齐郑重地点点头，接下了这艰巨的任务。

他们上船的时候，褚英一行人已经快走出胶东的境地，云层厚厚地盖住太阳，他们索性赶路快了一些。

东果如何都没想到，她还能再碰见吴孟明。

又惊又喜之余，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是因为她不告而别，这人特意追上来的？

那是不是证明，他心里也有一点点挂念和心动？

明明“老情人”相聚了，他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东果想不通，并且努力思索，三十六计自己该用哪一计了。

上回的美人计效果不错，要不要再试一次？

不过，她现在可是穿的男装，两个“男人”在大街上眉来眼去，她倒不怕路人误会，只怕是吴孟明的名声，以及锦衣卫的名声可要污了去。

“你们往哪儿去，带我一个呗。”他勾了勾嘴角，笑得漫不经心。但显然是狠了心，不问明白不打算撤退。

褚英同何和礼对视一眼，心里当即咯噔一声，这人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他们居然没有主意到。眉头紧皱，正愁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东果开口的声音。

“我正想着向你问问路呢。”她声音又甜又脆，完全忘记了要压低声音。

水灵灵大眼睛眨了又眨，笑容漾在了小脸上，扬着下巴问道，“这位兄台，敢问去往你心里的路，怎么走啊？”

和魏先生学的东西，居然也能派上用场，不错不错！

他只怕是就栽在这儿了！

“你不要陷得太深。”

才一开口，话就被打断了，哪有弟弟教育姐姐的道理, 更何况，她又不是不明白。

他看吴孟明，没觉得比何和礼强到哪里去，不过是一张好看的皮相，挑男人并不应该只看长相，

可别因小失了大。

东果哼了一声，心道她在弟弟眼中，就是个恋爱脑？

她本来不想让弟弟进屋, 奈何他就在隔壁, 想来什么都听见了，瞒不过他的耳目。

不知道是有心躲着他, 还是真有旁的事要干，前者他不怕, 只是后者……且得追查个明白才行！

几乎是落荒而逃，耳边还能听见东果银铃般的笑声, 越想越害臊。

等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时, 已经快走回了临时安排的房间里, 嫌弃地撇撇嘴，自己居然中了美人计！

吴孟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小妮子的胆大程度有目共睹，万一真的扑上来……

等着, 他明日还要登门，非要问个明白才行。

结果, 等天色暗了，他骑马至客栈楼下才发现, 窗子四敞大开的，显然是没了人影。

不过也好，傻人有傻福，那都是她应得的福气。

等阿玛打进了山海关，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随着她挑，何必非要将自己拴在这颗歪脖子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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