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本王疏忽了！”李祐闻言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见薛大鼎颇有些愧疚的样子，便笑着对薛大鼎道，“这是薛先生帮着本王查缺补漏呢，怎么能是自作主张？也是孤王有些钻到钱眼里去了，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就应该把耕犁的图纸留在长安。这一来一回，今年春耕估计别处是用不上这曲辕犁了。”

“殿下不怪罪下官？”薛大鼎抬头问道。

“薛先生何罪之有？”李祐摇了摇头，“别的东西咱自己藏好，拿出来赚银子没问题，但曲辕犁这东西涉及天下农桑，关乎整个大唐的粮食安全，这样的东西我们不能敝帚自珍，拿出来通传天下才是道理。薛先生您是齐王府的长史不错，但也是我大唐的官员，难道本王还能让薛先生只考虑齐王府的利益，而对整个大唐的亿万子民视若不见？”

“确实有件事情，今日看殿下做那铅笔看得入神，就忘记了。”薛大鼎又愧疚地拱了拱手，道，“之前殿下去了淄州，让工匠做出来的曲辕犁我们用着十分合用，下官便自作主张，让人快马回了长安，带去了全套的图纸和一架完整的曲辕犁。同时也送了图纸给殿下所有的十三州刺史府，以殿下的名义要求刺史推广此物。”

“不碍事的。”武媚娘强颜欢笑，摇了摇头。

“姐姐昨夜临摹殿下的画，到了下半夜才睡！”口快的武家小妹抢道。

“哪里有什么典故？！”李祐苦笑了一下，“就是顺嘴叫的。本王听说有一种叫做铅的金属，质软，道家方士有拿来炼丹的。这种金属在纸上划过会有灰色印记，和我们这笔差不多，所以顺嘴就叫了这个名字。”

薛大鼎点了点头，道：“殿下博闻强记，竟然连道家方士的炼丹术也懂得，下官佩服万分。只是这道家金丹……”

“殿下今日刚从淄州回来，明日又要去往肥城，不应太过操劳才是。”薛大鼎劝道。

“嗯嗯。”李祐点头应了两声，又画了两笔，才把铅笔和木尺丢到一边，对薛大鼎道，“今日做这铅笔，工序太过繁琐，虽然让冯宝带着工匠研究如何改进，但也不知什么时日才能成熟。本王有些想法，就先画出来，明日让工匠做出东西来验证一番，省得走了弯路。”

李祐微微一怔，好笑地道：“逗小孩玩儿的东西，学那干嘛？等本王回来，教你一种新的画法！”

李祐没发现武媚娘情绪不对劲。

“是下官孟浪了。”薛大鼎闻声拱了拱手。

“这么晚了薛长史找我有事？”李祐问道。

薛大鼎赶紧应声，等李祐从匣子里翻出几张图纸来，便珍而重之地收到袖子中，出门去找沈亥去了。

第二天李祐挂着黑眼圈出门，准备去肥城看看刘仁轨在那边弄得怎么样了。薛大鼎带着武家姐妹和房遗爱给李祐送行，李祐才发现武媚娘和自己一样，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怎么了这是？没休息好？”李祐奇怪地问道。

李祐一看薛大鼎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这位长史在想什么，便笑着挥了挥手，道：“道家的炼丹术自然有些是有些学问，但是炼出来的金丹本王是不敢吃的。薛长史不用担心这个。”

“铅笔？”薛大鼎眨了眨眼睛，道，“便是殿下给这笔取得名字？却不知是何典故？”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李祐潜意识里就没把武媚娘当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待，漫画这种逗小孩子玩的东西，给房遗爱和武家小妹画两幅也就算了，武媚娘这样的历史最强女强人应该着华裳用工笔画出一副俾睨天下不让须眉的吞天气魄才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不管是来齐州的路上还是到达齐州之后安排事情，武媚娘总能和薛大鼎这位王府长史一样，从李祐手中领到自己的任务。或许李祐这个珠玉在前，薛大鼎这样的成年人对于武媚娘完成自己任务的时候的出色表现甚至都没有任何的疑惑，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位和齐王殿下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智力超群手腕卓越的人设。

武媚娘其实也乐得如此。她们母女三人在齐州无依无靠，只能托庇于李祐。若是不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恐怕很快就会被李祐忘到脑后去。但是展现价值归展现价值，说到底如今的武媚娘依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最多自控能力比同龄人强，却依然甩不掉十几岁孩子的天性。眼看着李祐画了两幅画，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画上露面了，房遗爱和自家小妹甚至得了这两幅画卷，自己却被齐王殿下有意无意忽略了。这是不是说明了齐王殿下对自己的无视呢？

“祐唐 (.)”！

只是寄人篱下，武媚娘也不好张嘴强要，甚至还要表现出无事的模样。但是回到自己母女三人暂住的草棚，看着捧着画卷和母亲献宝的小妹，武媚娘忍不住还是有些丧气。难道真的要学当年应国公府中那些愚蠢女人的那些套路才能俘获这位殿下的心思？可是以色愉人，又能得恩宠几年？

李祐却没管武媚娘的小女儿心态，这会儿他正兴致勃勃在破旧的娥英庙中使唤自己新得到的宝贝铅笔。这玩意儿用起来既干净又方便，用来画图纸最是合用，既不需要画两笔就蘸一次墨汁，也不需要担心未干的墨汁沾染了图纸的细节。所以薛大鼎进到娥英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祐一手铅笔一手木尺，在灯下辛勤画图的模样。

“殿下心胸开阔，实为我大唐之幸！”薛大鼎长稽赞道。

李祐赶紧扶起薛大鼎，道：“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家天下家天下，作为皇室子弟，我比这天下任何人都希望大唐长治久安国富民丰。今日薛先生倒是提醒我了，之前光考虑着赚钱的事情了，所以在长安弄出来的东西除了几套桌椅，啥也没给我父皇留下。本王这边还有一套快速掘井和灌溉的法门，明日让沈将军送回去，至于合不合用，让父皇在长安验证就是了，免得像这次这般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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