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四尴尬地点了点头。

李祐眼珠子一转，便道：“带到正堂去，孤这便过去。”

阴弘智上午来的时候被直接带到正堂还奉上了茶水，下午过来便只能在门房里先等着了。好不容易等赵四把他带到正堂，又等了一刻钟功夫，才见李祐姗姗来迟。

“谁？阴弘智？”李祐毫不客气地直接点名道姓问道。

不过这不就是自己想要干的事情么？

李祐笑了笑，道：“哦？舅舅也是心善之人啊！外甥可要多谢舅舅，还在佛前给外甥祈福来着！”

“这倒是能说得过去。”阴弘智思索一番，点了点头，一拍巴掌，道，“我这便再往齐王府中去一趟！”

说完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您就说……家里的下人不小心，搬动的时候摔坏了便是。”燕氏眯着眼睛笑着建议道。

“糊涂！”阴弘智道，“那大兴善寺得了宝贝，哪能不大肆宣扬一番，多挣些香火钱？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

“不敢不敢，一家人嘛！”阴弘智闻言笑得很开心，多长时间没听见齐王叫自己舅舅了？果然这路上脑筋没白费、瞎话没白编。

“我倒是对着大兴善寺挺有兴趣。”李祐继续道，“早就听闻这大兴善寺前朝时候便是皇家寺院，向来香火鼎盛得很。只是以前胡闹惯了，虽然就在长安城，也没敢去打扰佛门清净。倒是不知道这大兴善寺中都有哪些得道高僧啊？”

阴弘智虽然也不是佛门信徒，但毕竟大兴善寺就在临近，消息也听过不少。而且如今有事要求李祐，见李祐对大兴善寺有兴趣，哪有不卖弄一番的？便将大兴善寺中的高僧说了一遍，端的是唾液横飞说得口干舌燥。

李祐一脸的兴致勃勃，问东问西。忽然之间便询问道：“今日舅舅是找哪位高僧鉴赏的那佛像啊？”

“便是那大兴善寺中的慧成和尚。”阴弘智喝了一口颇有些苦涩的茶水，随口便答道。

“那慧成和尚用什么换的这佛像啊？铜钱布匹还是黄金啊？”李祐不在意般地问道。

“黄金！”阴弘智两眼放光地道，“我用佛门典故稍微一点拨，那慧成和尚便明白了，用等重的黄金换了那琉璃像！”这可是阴弘智的得意之作，一听李祐问起，便下意识显摆道。说完才知道不妥，偷眼看李祐，正发现李祐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自己呢！

阴弘智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心中暗暗叫苦：什么时候自己这外甥学得这一手了？得意忘形，倒是把实话说出来了！

“那舅舅的意思，是要再朝外甥要一座琉璃像，同样这般卖掉？”李祐不带丝毫感情地问道。

“殿下……殿下说笑了！”阴弘智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倒是不怕李祐发脾气，但是他怕李祐把这事儿告诉宫里的阴妃！骗人都骗到自家外甥头上去了，让人家的老娘怎么想？

“舅舅不要紧张！”李祐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并不怪你！但是么，这琉璃像卖出去了，舅舅是不是应该分些黄金给外甥啊？我那齐州封地，舅舅可是知道的，精穷啊！”

“这……”阴弘智十分不舍，但是这事儿是自己这做舅舅的干得不地道，这会儿李祐朝他要钱，似乎也不太好拒绝，可要是说把钱还给李祐，那是真的刀子割肉啊！

“要不，这琉璃佛像便算了。”李祐笑了笑，微微一摇头，道，“便算是外甥孝敬舅舅的。但是之后的这琉璃器，你卖一件，我要九成五！”

“殿下的意思……”阴弘智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祐道，“还让我接着卖琉璃像？”

“之前就想让你干这件事儿，可是您不是说了嘛，忍不住啊！”李祐调笑道，“现在也算是过了瘾了，不妨听听我的打算？我这里的琉璃器，都能往外卖！你卖出去一件，自己留五分，我要九成五！”

“好！好！”阴弘智大喜，拍手道，“殿下库房中可是还有琉璃佛像？我今日才发现，那帮秃驴是真的有钱啊！之前那琉璃佛像感觉就卖亏了！长安的寺庙这么多，香火鼎盛的也不少。咱爷俩继续把琉璃佛像卖给这帮秃驴去！”

“佛像倒是有，但是不急着卖。”李祐摇了摇头，道，“舅舅可认识清河崔家在长安的主事人？我这里可是有一件好东西，十分适合卖给清河崔家。要不你晚上便去试试？”

三国时期吴国康僧会所译《六度集经》中记载，佛祖成佛前遇鹰捉拿鸽子，心起慈悲，收留了鸽子。鹰说，你救下鸽子，自然是慈悲为怀。可是我没有了这只鸽子做食物，便要饿死了。你为何要救一命害一命呢？佛祖便取出一座天平，将鸽子放在一边，自己从身上割下肉来，放在另一边，用自己的肉来交换鸽子的性命。

要不搞个琉璃艺术品展览兼拍卖会？还是不妥，总归要把自己从琉璃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的，最起码明面上要摘出去才行。

正想着呢，门子赵四便又找了过来，禀道：“殿下，舅老爷又来了！”

阴弘智闻言尴尬地一笑，道：“这不是凑巧了吗？殿下也知道，臣所居的那靖安坊和靖善坊挨着。靖善坊中有一座大兴善寺。臣得了那琉璃佛像，忍不住便要请佛门高僧品鉴一番，没想到那帮秃驴眼窝子那般浅，非说这殿下馈赠乃是佛门异宝，抱着臣的腿哭求臣将这琉璃佛像放到大兴善寺中供奉。臣一时心软，也舍不得明珠蒙尘。而且那些和尚说得也有道理，这佛像放到寺庙中受香火供奉，也算是给殿下祈祷安康不是？如此，臣便将那琉璃像贡献给了大兴善寺。”

李祐闻言眼睛一眯，看向阴弘智的时候却发现，阴弘智的表情却连一点儿遗憾都没有，反倒是努力压抑着面上的贪婪和喜色。而且就李祐所知，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白白将佛像贡献给寺庙，这谁信啊？

肯定是这家伙从王府出去转手就把琉璃像给卖了，然后又到自己这里来再求一件继续去卖！不得不说，自己这便宜舅舅，空手套白狼的算盘打得极响！

李祐在自家王府中左右思索着要让谁把这些琉璃换成钱，细细回忆了上辈子看过的网络小说，却依然没想出辄来。总不能让自己的亲兵扮成落难的外国商人吧？如今可是大唐，长安城里不缺金发碧眼的胡人，长安的百姓见识的多了，可是不好糊弄过去的。

“那……便说大兴善寺中的大师们得知了宝贝的消息，求老爷舍给他们了，如何？”燕氏道。

阴弘智并非佛门信徒，道听途说把典故都搞错了，佛祖救下的不是兔子而是鸽子。但是此时慧成和尚却无暇他顾，听明白了阴弘智的意思，便返回了寺中，不一会儿功夫，便带回了一匣子黄金，称过与琉璃佛像等重，便留下金子而将琉璃像带回了大兴善寺。从此以后这件琉璃佛像便要归大兴善寺所有，少不得一场水陆法会供奉一番。

阴弘智却不管那帮和尚如何打算。看着匣子中璀璨的黄金，眼睛都变成了铜钱模样。嘴里兀自念叨道：“早知道这些秃驴这般有钱，这因果便不应当这般轻易了解才是。”

“祐唐 (.)”！

“老爷说得哪里话！”燕氏却喜滋滋将金子收起来，对恋恋不舍的阴弘智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些得失的时候，您该尽快往齐王府中去一趟才是！”

“这话倒是没错。”阴弘智嘴里这般说着，神色却有些迟疑，捋着山羊胡道，“只是……午前刚从殿下那边得了这重宝，午后便卖了出去。要是还想朝殿下多要一些好处，这话……却不好说啊！”

“殿下！”阴弘智见李祐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李祐挑了挑眉毛，自己这便宜舅舅，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节了？他大喇喇坐下来，才问道：“不是给了你一座琉璃像吗？不在家好好欣赏，怎么又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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