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宫女，最早有前朝便入了宫的。”李祐道，“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可怜人，父皇和母后不如挑一些放出宫去，就去孙道长的医院，稍加培训便去做护士。也不需要教出女医来，只要稍通医理，知道如何照顾病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便能帮着孙道长分担极大的压力。若是有天分的，孙道长也不妨下力气仔细教导一番，诊断女子疾病，女医还是有便利的。”

“无需陛下开口，这事本宫便能答应下来。”长孙皇后微笑着点头，“这也是皇家莫大的功德，祐儿这是为皇家积福呢。”

李二揉了揉鼻子。

“说！”李二刚才兴致勃勃地听着李祐和孙思邈的谈话，觉得挺有意思，听李祐说要一个恩典，也没问是什么，便直接开口只说了一个字。虽然没有明言，但这意思其实已经算是答应了。

“特殊事情特殊对待嘛。”李祐一副二皮脸的模样对李二道，“国法规定不许勋贵、官员、百姓在坊墙开口，乃是为了长安城的防御。但是这医院怎么能比？这是救命的地方！病人夜间患病，出门寻找大夫上门，巡城武侯也会行个方便的。如果在开化坊坊墙开道门户直通医院，便能直接将病人送到医院中，岂不是更加方便？”

“陛下，救人如救火。臣妾倒是觉得祐儿的话极有道理。”长孙皇后劝道，“若是为了长安城的防御，医院加高院墙、再调集武侯驻守便是。”

“道长还请莫要推辞。”李祐抢在李二前面道，“过一会儿让刘内侍送这宅院的图纸过来，你我规划一番，或许道长还会觉得这地方小了呢！”

“不必如此！”孙思邈断然摇头，道，“两亩地的宅院过于浪费了！”

孙思邈呵呵笑着指了指李祐，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小子就是怕自己言而无信转头又跑了？不过这小子虽然有些小心眼儿，但见识却是有的，虽然年少，但所言均是言之有物，孙思邈也乐意与这样的年轻人多聊一聊，正好也想问问这小子从哪里寻来的这些古里古怪的想法。

李祐貌似羞涩地一笑，正好刘寅从殿外进来，对李二道：“陛下，开化坊寻到一处宅院，两亩大小，背靠朱雀大街，可以用来给孙道长开设医馆。”

“母后提醒的是！”李祐接过话头道，“武侯驻守是必须的，一方面是保护孙道长等医者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要维持医院的秩序！要知道家中有人生病，家属肯定急躁难安，若是因为先来后到这样的小事情争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来，未免浪费了父皇、母后的好心，也浪费了孙道长的慈心。”

李二“哼哼”冷笑两声，看着李祐道：“还有吗？一并说出来！”原本李祐只说是一个要求的，这又是开坊墙又是派武侯，这要求是越来越多了！

“儿臣想给医院配置几辆马车。”李祐道，“马车倒是在其次，但儿臣希望这些马车在长安城中能有特别待遇，比如优先通过、不得阻拦、遇勋贵官员仪仗不避让……”

“你是想让马车运载病患？”李二一听就明白了，救人如救火，这样的要求并不为过。但是李二依然眼神莫名看着李祐。

“可笑至极！”四胖子又跳了出来，道，“五弟啊，你的心是好的，不过总得想清楚才好。病人发病，先跑到医院叫马车，马车再赶到病人家中，拉上病人再回医院。这一来二去的，耽误的时间可不是马车在路上那点儿时间能补回来的！”

“关于这个问题，儿臣已经有了些许想法，不过尚需要验证。”李祐拱手道，“若是能成，还请父皇给予医院马车这个特权！”

“准！”李二盯了李祐一会儿，见李祐神色不变，看起来确实有些想法大概能解决这个问题，便点头应了。

“无稽之谈！”这次四胖子抢在孙思邈前面了，“又是保暖又是严寒，到底这雪是热的还是冷的？”

孙思邈目瞪口呆，不是因为李祐说的话很有道理，而是觉得李祐这是要生生累死他！一天收五十个病人、还有需要住院的！孙思邈自己加上徒弟怎么可能照顾得来？哪怕加上病人的家属也不行啊！要知道照顾病人和照顾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许多时候不通医理之人照顾病人只会帮倒忙！

李祐却不理会孙思邈，而是转头对李二和长孙皇后道：“儿臣还要向父皇和母后讨一个恩典。”

李二警告的目光看了过来，提醒李祐不要得寸进尺。刚才李祐的建议虽然得了皇后的首肯，但李二心中难免有些塞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宫的女性要么是李二的女儿，要么就是李二的女人。那些放出宫去的宫女肯定不可能和李二有过亲密关系，甚至在宫中肯定是最底层的宫女，但长孙皇后抢着开口答应的样子委实有些刺激到李二了：朕真是色中恶魔不成？

“刚才刘内侍说，这宅院靠着朱雀大街。”李祐道，“那是不是能在开化坊坊墙开一道门？直接通到医院中？”

“想都别想！”李二直接开口拒绝，“长安城规矩严整，在坊墙上开门乃是大罪！要流放的！”

“绝不会浪费的！”李祐笑着摇头，“孙道长太小看自己的名气了。您在长安城开设医馆问诊，别说长安城的病患，满大唐只要有本事把病人送到长安来的，只要病人撑得住，千里迢迢也绝无二话。到时候这些远道而来的病患住在哪里？拿一副药就赶走吗？别说远道而来的病人，就是长安城外的平民百姓，若是病情严重，恐怕也要在您这医馆里面住上最少三五日才行。您一天收上五十个病人，其中哪怕只有五个需要住院，一个月下来您这两亩地的宅院也要满满当当！更何况您药房需要地方吧？授课需要地方吧？您和徒弟起居需要地方吧？这么多人得有一个不小的庖厨吧？需要住院的病人不可能自己留在医院，还得有家属陪同吧？您这么一算，两亩地的宅院，并不宽敞！”

“何须这般大？”李二没发话，孙思邈便甩了甩道袍，道，“老道孤身一人，哪怕教授几个徒弟，收治几个病人，两进的宅院也已经足够了。两亩地的宅子，老道拿来做什么？”

“越王殿下此言差矣。”孙思邈摇了摇头道，“须知这草木和虫豸抵抗寒冷的能力是不一样的。大雪对草木庄稼而言是保暖，对于虫豸鸟兽而言便是严寒。”又转而对李祐问道：“可有对抗之法？”

“无外三点。”李祐又竖起三根手指头，道，“时疫发作前灭其孳生地；时疫传播时阻其途径；时疫传播后根绝其根本。”

“祐唐 (.)”！

孙思邈点了点头，稍微思量了一下，又道：“殿下可能细说一番？”

“这个……”李祐低头想了想，道，“若是想要详细跟道长说明白，不下万言，小子也是闭门造车，偶有所得，尚需要道长自己验证一番。不如这样，左右道长以后长居长安，小子也要在长安待一段时间，以后你我可以交流一番，道长以为如何？”

孙思邈却点了点头，若是有宫中懂规矩也知道如何伺候人的宫女出宫帮着分担，自己的压力就要小得多了。如今的时代没有两宋之后极为严苛的男女大防，朱雀街上骑马的女子都不在少数，甚至大唐还曾有过一位带兵打仗的平阳昭公主，再加上长孙皇后的首肯，这事儿基本已经成了。

“还有一点……”李祐看了眼李二，声音降低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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