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多吓吓，也就习惯了。

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有些不对，没有向他普及一下这个世界的另一些事情。

不过…想着如果真让灵玉知晓这些，那他心里的怪罪，也许会更深一些。

是了，这小徒儿还未见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被吓到也是早晚的事。

了空心里轻叹一声。

自己这是着相了，真乃罪过。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徒儿灵玉这是怎么了？”

观察了一下灵玉，发现他的胸膛还起伏着，了空这才放下了心，向着猴子询问道。

心中破为无语。

对于猴子像人的表现他倒是没露出了什么异样。

……

将昏迷的灵玉送入隔房休息，了空看了眼这成了精的猴子。

“和尚，你是不是神仙？”

猴子眼珠子一转，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见了空安顿好灵玉，便急忙轻声问道，脸上满是希翼。

“善哉善哉，贫僧只不过一出家人罢了，何来神仙之说？”

了空双手合十，慈眉善目，低声回道。

猴子听完有些失望，但随后眼神又坚定起来。

“那你可知何处有神仙，能寻得长生之法？”

猴子急忙跟上了空的步伐，问道。

“这…”，了空往房外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灵玉，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回答它的话，径直往屋外走去。

猴子不解，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灵玉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咧嘴轻笑了一声，但随后又快速伸手捂住了笑声，目露笑意的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等脚步声不见，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不一会，又响起了窸窣声。

灵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左右观望了一下，发现没人，便起身轻打开门窗，露出一条缝隙，偷偷向外看去。

蹲守在窗台低下的猴子耳朵一动，抬头一看，就见到那小和尚虚头巴脑的，不知在偷窥些什么。

“小和尚，干嘛呢？”

它凑到灵玉的底下，顺着他的眼光张望。

“嘘……”

灵玉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这么近？

还有，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那只猴子的？

低下头一看，一只猴子正怪模怪样的学着他张望，聪明的他立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绝对是师父发现他已经醒了，要不然也不会说话只说一半，况且还有一只猴子守着他！

知晓自己被发现装睡后，灵玉也不尴尬，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起身出了门。

猴子正半倚靠在木柱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灵玉有些恼了。

经过最初的惊吓，现在他已经不惧怕这猴子能说话的事实了。

“喂，猴子，这世界上真有神仙？”

他有些好奇。

这听话一半一半的着实让他心痒痒。

师父也不说全，这世界居然还有着光怪陆离的另一面。

从小到大，他除了在山上，就是下山在城里购买粮食，可不曾听说这世界上居然还有神仙妖怪之类的，师父也不曾说过这种事情。

“当然有，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话？”

猴子像是看稀奇动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这人看着挺聪明，怎么比我这开了智不久的猴子还傻？

“这世界分为四大洲，分别是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南赡部州。

俺是东胜神州，花果山人士，你是西牛贺洲，碧空寺人士，出门在外，俺就是这样报的名号，懂了么？”

猴子为他普及着这世界的分布，有些洋洋得意。

教导人类幼崽这种事还是蛮有趣的。

“东胜神州，很远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灵玉这下也不恼了，眼巴巴地看着猴子，想知道外面他所不知道的世界。

“有点远吧？俺只知道自从俺飘洋过海就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最近才到达这西牛贺洲的。”

猴子挠了挠脑袋，它可不知道怎么去记时间，因为这对于它来说并没有意义，它的目的是寻找长生之法。

“那你怎么跑到山里来了？这里可没有什么仙人，我在这里都住了不知多久了，从没看见过什么仙人。”

灵玉懵懵懂懂，挠了挠头，这才询问起了猴子为什么会钻山里来。

“听人说的，仙人多居住在仙山之内，那我便进山寻找了。”

猴子老老实实的回答着，略有气馁。

到现在为止，它已经去了不计数的山了，却连着个人影都没见着……

了空在隔壁房间里听着他们俩个的谈话，望着窗外远处的高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静默许久，了空长叹一声，原本虽老，却显强壮的身躯在此刻陡然佝偻了下来。

“秋天到了，又是万物归根的季节，佛袓啊，弟子终究是辜负了您的期望。”

了空神色苍桑低语着，身上骤然间浮现出了几分暮色。

前几分还是老当益壮，后一秒却显迟暮，垂垂老矣，毫无精气。

在遇到这只猴子后，了空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着灵玉一直守着这座寺庙了。

身负大气运之人，却不是那么措手可得的，如今却是弄巧成拙，让其心生厌恶……呵呵，罢了罢了，我也只是那棋子罢了。

了空解开心结，心中的包袱彻底放下，隐约间身散微光，却又立刻被其压制了下来。

如今成佛又有何用？

我这佛…不当也罢！

去他的阿弥陀佛！

了空出了门，见自己喜爱的徒儿正与那猴子交谈，沉默半响。

“徒儿，随我来，猴子…也跟上罢。”

了空说完，慢慢踱步至后院，这里是菜园。

灵玉原本正与猴子开心的说着话，努力吸取这世界的另一面知识，见师父的身影后停下了口，面露愕然。

师父…这是怎么了？

看着师父不再坚挺的脊背，脸上略有灰败之色，灵玉心里一个咯噔。

他只不过一个时辰没看见师父，怎么师父看起来就像是……

猴子看着了空目露精光，它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和尚身上已经有了死气，怕是活不久了。

这种样子，它族群里见多了。

不过是怎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人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它想不明白。

灵玉连忙跟上师父的脚步来到后院，也顾不上刚才和猴子相谈甚欢了。

猴子亦是跟在灵玉身后，打量着老和尚，若有所思。

“灵玉，你自从被为师收养，入了空门已有十二年之久。

如今为师也想明白了，你志不在此，便许了你还俗之愿，从此不再是佛门中人了。

你我也再无师徒之分。”

了空看着西方，艰难的开口，话闭，身上的一丝灵光陡然泯灭。

了空顿时如风中残烛，身体摇摆不定，身体的气力在此刻被一抽而空。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西方眼中有着嘲讽，重重开口，“如今，佛门中也再无了空，只有俗人李道玄！”

话音刚落，天空猛的色变，吹起狂风，阴云密布。

一旁的猴子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窜到一颗树上，努力用本不茂密的树叶遮盖住自己的身躯。

灵玉看着喘着粗气，却硬着身子倔强看着天空的师父，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中有还俗的欣喜之意，也有怕被师父抛弃的惊恐之情。

最后，只能默默跪在师父跟前，低下脑袋，一言不发，脸上的泪珠止不住的顺着脸庞流淌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开始回晴，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了师父的脸上。

李道玄依旧一动不动，不屈的看着天空，目露圆睁。

灵玉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向师父看去。

却见师父身形如同尘埃一般渐渐消散，留下一颗黯淡无光的圆珠漂浮在了半空。

灵玉默默将其收了起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脑海里响起了师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往西走数十里，有名山，可寻道。

天空恢复了之前的场景，猴子下了树，默默站在灵玉的跟前，它懂得灵玉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和它见族人离去时一样。

猴子一脸犯了错的委屈模样，跪在大门，身边躺着的是清秀的灵玉，看起来很安详。

猴子眼珠子一转，急得用手挠腮，向着这位看起来颇为高深的和尚解释着。

了空听完后面露恍然。

了空知晓灵玉于常人有所不同，往往他缺什么，隔日便能平白无故捡来所缺少的东西。

这类人身有大气运，被天所宠爱，日后的成就也不会低。

“阿弥陀佛……”

“吱！这可不怪俺，谁知这小和尚这么不禁吓，我就开了口说话，他便这样了！”

因为……

这一幕有些像灵玉在城里看到的那些卖身葬全家的。

嗯，还差个白布。

最后，还是猴子将灵玉拖到寺庙的。

猴子的耳朵上也缺个稻穗。

当了空疑惑灵玉怎么挑了这么久的水，准备去找时，出了山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与我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越是知情，便越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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