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如龙无奈，道:“娘，你又来了！”

狄氏斩钉截铁道:“总之，我儿不必多思，一切有娘安排！”

晁如龙也只得罢了。

“胡说！”狄氏高声打断他:“商户人家哪有官家体面？我与你姨母一母同胞，她当了侯爵夫人，我又哪儿比她差？就是你爹不争气罢了！”

到了第三日，陪房周氏终于来了，“太太请您和公子去说话儿。”

狄氏与儿子去了侯夫人的院落，侯夫人正命人给两个斩衰衣裳整理腰带，见了狄氏，她眼里带了点泪，道:“好妹子，节哀罢！”

魏侯命人去学堂接了她儿子过来，却见都不见他们母子，家里的仆妇也不知去了哪儿，如今又是这样的住处。

狄氏心里忍不住动摇了。

狄氏正色道:“胡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仔细求取功名，才是正经事呢。”

母子二人说着，进屋一看，只见里头的家俬被褥都陈旧不堪。

狄氏心里一阵狂喜，面色却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姐姐说甚？”

晁如龙高声道:“姨母说什么？！什么节哀？”

侯夫人哀声道:“妹夫被庸医耽误了性命，已是去了！”

晁如龙只觉得两眼发黑，竟是仰面倒地，双目紧闭，牙关紧锁。

狄氏忙尖叫着扑了上来，抱着儿子不住的叫医官，侯夫人把医官叫了来，医官说“公子急火攻心！”

侯夫人用帕子擦眼睛:“果然是个孝顺孩子，妹夫九泉之下也闭眼了。”

那晁如龙此时猛的睁开眼睛，瞪着侯夫人:“何方庸医，误了我爹一条命？！”

侯夫人被他的气势所迫，后退了一步，道:“不夜街竹枝词医馆的大夫。”

晁如龙咬牙切齿道:“杀人偿命！我找那畜生算账去！”

说罢，噌蹭的往外冲。

侯夫人忙拦住:“好孩子，那医馆是衡郡王的门人开的，你就这么去，怕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么？”

晁如龙恨声道:“我杀了那畜生，要杀要剐，随衡郡王去！”

侯夫人趁机道:“我的儿，姨母怎能看你落得这般下场？你表姐已跟皇上哭诉了许久，皇上答应给妹夫伸冤，明儿传你们母子入宫，便是衡郡王也偏袒不得！你放心吧！”

晁如龙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许久才平静一些，他哑着嗓子道:“我爹的尸首呢？”

“那庸医将你爹的尸首停在医馆里，你姨夫命人查看过，面容还算平静，眼睛也合上了，你姨夫还请了阴阳生来看，说死的时辰不好，不得见光，停灵三日便要下葬，不然难入轮回，故而已是盖棺了。”

晁如龙眼底落下泪，道:“我要去给爹上香！”

侯夫人忙道:“这是自然！”

侯夫人命人带着狄氏母子去停灵的院落，那院落还算干净整洁，厅堂里停着一口黑色的棺材，前面供奉着灵牌与三牲。

晁如龙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趴在棺材旁，嚎啕大哭起来。

跟着狄氏也大哭，眼泪哗啦啦的流着，一边哭，一边命跟着的婆子:“去，把侯夫人给我们的孝服拿了来！”

母子守着棺材哭了一整日，晁如龙哭到晕厥了过去，侯夫人忙让婆子扶了下去，这一回却是扶去了一处精致的厢房，狄氏也跟着去照顾。

侯夫人亲自看了一回外甥，拉着狄氏出来，悄声道:“好妹子，娘娘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台子搭好，你得给咱们唱一处好戏才是！”说罢，她声音更低了些:“顶好把那衡郡王也牵扯进来！”

狄氏哆嗦着，露出些犹豫。

侯夫人骂道:“怕什么！事成之后，亏不了你！”

狄氏看了一眼厢房的门，那厢房后面是她的儿子。

她立刻不哆嗦了。

第二日

风婉儿起了个早，匆匆洗漱，换上一件鹅黄绣兰花的衣裙，走出医馆，却见诸葛执的马车已是等在门口了。

她上了车，他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她打开一看，见里头放着一排小点心，都是自己爱吃的。

“先垫垫，很快就结束了。”他说。

“但愿如此！”她低头吃点心。

诸葛执看她吃的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马车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风婉儿抬头看，只见宫门高耸，气势万千。

诸葛执命常随候在外头，带着风婉儿往里走，守门的侍卫一丝不苟的查验了腰牌，然后放行。

他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夹道，终于到了一处偏殿前。

偏殿前的台阶下，淑妃带着侯夫人、狄氏、狄如龙垂手候着，见诸葛执和风婉儿来了，狄氏和狄如龙脸上都露出明显的愤恨之色，淑妃和侯夫人的目光也充满了埋怨。

气氛便有些剑拔弩张了。

晁如龙皱着眉，道:“爹还病着，咱们就来姨母家，这不大好吧？我还是回去照顾爹。”说着，他就想走。

她看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目光几乎是狂热的，道:“如龙，你一定要当个大官儿，千万别像你爹那样，在礼部多少年，还是个员外郎！”

晁如龙嘟哝道:“娘，我倒觉得原先的日子自在，爹爹当掌柜，你做算钱娘子，我跟着拳脚师傅去镖局，还有小妹，若是配了隔壁的小郎君，也不至于.......”

狄氏几次出去探头探脑，都被人给弄了回来。

晁如龙五心烦躁:“这是软禁么？”

狄氏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要安慰儿子，急得脸上都添了不少褶子，

不过她很快又打定了主意，已经到了这一步，还回什么头呢？

狄氏心里又灰了一层，强撑着打扫房子。

狄氏忙拉着他，道:“你爹在医馆养病，咱们娘俩住那么大的宅子，岂不瘆得慌？”

晁如龙道:“我又不怕！况且这儿还不如咱们自己的宅子呢！”

狄氏拉着儿子进了院子，只见满目荒草，中间一个墙砖斑驳的矮房，里头黑黝黝的，她心里又酸又涩，还是化作笑脸，对儿子道:“如龙，咱们在这儿将就一阵子，过了这一阵子，你就能进国子监了。”

狄氏道:“你在这儿住着，过几日娘去求了你姨母，你进了国子监，自然能住好吃好了！”

晁如龙无奈道:“娘，我又不是那块料，您别逼我了成不？就说今天，您一大早赶着我去学堂里，可先生讲的我都听不懂，我就爱个拳脚刀剑，书本看一眼都头痛。”

狄氏入府两日，风平浪静。

魏侯仿佛将她给忘了，除了一日三餐有个婆子来送，几乎没人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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