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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杯酒

  • 作者:喻言时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1-07-15 06:19:56
  • 章节字数:11904字

可是当她真的以如此脆弱无助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却没有任何快感。相反的,他很心疼。

猛地一记闷棍,男人的心口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心脏不由抽疼起来。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窝囊得不行

人们常说真正爱一个人是成全,哪怕分手了,也希望对方能幸福,比自己过得好。但是在宋雁书这里,他做不到,他是个彻头彻尾自私的家伙,他希望季悄吟过得不好,最起码不能比自己好。

一刹那,泪意汹涌,眼里的珍珠掉得更凶了,颗颗晶莹,粒粒滚烫。

季悄吟瑟缩着肩膀,咬住嘴唇,哭得狼狈不堪。

明明是那么清醒理智的人。她曾经亲口跟他说:“就这样吧, 好聚好散, 不要联系, 不要打探,更不要见面,给彼此都留点体面。”

那么骄傲,那么清醒理智的人, 如今却变成这副鬼样子。

季悄吟穿着宽大的条纹病号服靠在床头,面色枯黄, 嘴唇呈现出病人特有的惨白,略微干燥,还起了一层薄薄的皮。

强行支撑住虚弱的身体,她好像变成了盲人, 眼神是模糊失焦的, 努力睁大眼睛,极力去分辨他的脸。

过了这么久,不管曾经再怎么嘴硬,再怎么决绝,只要见面就溃不成军。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没出息。

宋雁书被她的眼泪弄得心慌意乱,无措道:“哭什么呀?我又没骂你。”

知道她生病脆弱,没想到她脆弱成这样,一见面就哭个不停。

他哪里招架得住。

他的指腹划过,温柔地替她擦眼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雁书,我难受……呜呜呜……”

宋雁书:“……”

“雁书……呜呜呜……呜呜呜……”

宋雁书:“……”

“别哭了,再哭我亲你了!”他头疼死了,太阳穴突突的,只能板起脸,威胁她。

季悄吟:“……”

她一听果然停了下来,抽泣着,胸口剧烈起伏着。

本来没想对她做什么,听说她肺炎住院,情况很严重,他都担心死了,哪里还顾得到别的。

可现在她哭得这么楚楚可怜,小脸皱着,因为低烧,双颊泛着红晕,白里透红,一副扶风弱柳的姿态。

他气血上涌,往脑门上直冲,理智断层,一下没忍住,大手抚上她脖子,直接吻了下去。

甭管三七二十一,亲了再说。

“雁……”名字还没喊完,眼前光线倏然一暗,话全数被湮没。

带着寒意的吻,却从未如此炙热。

他手臂用力,紧紧将她禁锢住,她起先还挣扎了一下,发现是徒劳。

她太想他了,又在病中,意志力

本就薄弱,她不太想拒绝。

人的身体是怀旧的,久违的亲近,温暖又强大,理智尽褪。

她攀上他的脖子,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所有的思念,对彼此的渴望,分手后的煎熬难耐,百转千回,全在这个吻里。

直到护士来敲门,两人才被迫分开。

季悄吟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方开口:“coming!”

金发护士见到宋雁书,明显愣了一下,微笑着问季悄吟:“you boyfirend?”

季悄吟刚想摇头,却听见宋雁书接过话茬,迅速地说:“yes!”

季悄吟:“……”

护士竖起大拇指,“handsome!”

某人得意地笑,“thank you!”

季悄吟觉得这人真不要脸!

护士来给她量过体温后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恢复安静后,季悄吟想起自己刚刚哭得稀里哗啦的鬼样子可真丢人。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

她吸了吸鼻子,语出惊人,“我得的是肺炎。”

他愣了一下,“所以呢?”

“会传染的,你刚才不应该亲我。”

宋雁书:“……”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没忍住。”

季悄吟:“……”

“你要是被我传染了,那我可就罪过了。”

这人满不在乎,悠悠道:“病了正好可以休病假。”

季悄吟:“……”

她还能再说什么好!

宋雁书抬眸看她,她睫毛还是湿的,眼窝里还挂着几滴晶莹的颗粒,耷拉着小花脸,模样楚楚可怜。

整一个柔弱小白花,凄凄惨惨戚戚的影响,格外惹人怜爱。

他突然觉得这姑娘是扮惨的一把好手。偏偏他最受不了她这副样子。

她一哭,他就不由自主想起过去她在他身下哭着撒娇求饶的情形。

一时间觉得脸有些热。他偏过头,看到了季悄吟的ipad。

ipad还开在那里,画面已经切换到了另外一部电影。

宋雁书没去看屏幕,竖起双耳,无意间听到一句台词——

“人生有太多猝不及防,这一秒遇见,下一秒可能就错过了。”【注】

这台词可真够忧伤的,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他收起ipad,放到床头柜上,“以后少看这些

煽情的片子,看个电影都能哭成这副熊样,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矫情?”

季悄吟:“……”

她那是矫情吗?她分明是触景生情,感同身受好伐!

季悄吟:“你怎么来了?”

宋雁书脱下颈间的细格围巾,丢在一旁,“老万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病得走不动道了。”

季悄吟:“……”

“我还走得动道,宋总是不是失望了?”

“当然失望,我巴不得你走不动道,躺在床上可怜兮兮,你越惨,我就越开心。”

季悄吟:“……”

季悄吟脸一拉,瞪他,“宋雁书,你走!”

“你看看你,玩笑都开不起。”

她扭头不去理他。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病房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宋雁书盯着她脸看了一会儿,“起来洗个脸吧,脸都哭花了。”

“嗯。”

他扶她下床,她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满脸的泪痕,这副鬼样子还真是凄惨。

洗完脸出来,又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季悄吟了。

宋雁书这才注意到她头发剪短了,长发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

“怎么把头发剪了?”

她偏头咳了两声,“不愿洗头。”

宋雁书:“……”

“真不想洗头,剃光头可破。”

季悄吟:“……”

她一边咳一边冲宋雁书摆手,“你离我远点,当心传染给你。”

“我体质好,没那么娇气。”

“把口罩戴上,防患于未然。”

这人不甚在意, “刚亲都亲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季悄吟:“……”

季悄吟的耳根忍不住又红了红,不敢和他对视,赶紧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没。”一下飞机,直奔医院,哪还顾得上吃饭。

“那叫外卖吧。”季悄吟掏出手机,“你想吃什么?”

“你随便点。”

“意面行吗?”

“行。”

季悄吟替他点了一份番茄肉酱意面。

十五分钟左右,外卖送到了。

宋雁书不怎么饿,那份意面就吃了一半。

季悄吟倒是很馋

,可惜她忌口。

“你订了哪个酒店?”

“我晚上陪你。”

“你还是回酒店睡吧,你在这里休息不好的。”

“我就在这里陪你。”

季悄吟拗不过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宋雁书到医院门口的小超市买了点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等他再回来,季悄吟已经睡着了。

她的睡相一如既往的一言难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一只大眼青蛙公仔,好像特别缺乏安全感。

宋总突然有点嫉妒这只大眼青蛙,能被季悄吟抱得这么紧。

季悄吟睡着了,病房里非常安静。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了下工作,远程交代给杨珂一些任务。

忙完,他悄悄去洗漱。

隔壁病床没人,宋雁书合衣躺在上面,拿一件大衣盖在身上。

病房里暖气开得足,倒也没觉得冷。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路忧心忡忡,担心得不行。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精神撤了力,他很快就睡着了。

意识忽沉忽高,他好像在做梦,梦里季悄吟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带着哭腔,一声一声“雁书”压榨他的头皮。

他心慌意乱,猛地惊醒了。

乍一醒来,脑子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置身何处,心里那阵慌乱感始终未消。

四周黑黢黢的,不留一丝光。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了。

他清醒了一会儿脑子,随后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来自隔壁病床,季悄吟小声抽泣着。

宋雁书一下子慌了神。他赶紧跳下床,开了病房的灯。

季悄吟蜷在床上,应该是做噩梦了,表情痛苦。她张着小嘴,嗫喏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www.youxs.org,凑到她跟前,仔细听才听到她喊的是“雁书”。

“雁书,我难受……”

这么一句话反反复复喊了好几遍。

“悄吟,哪里难受?”他摇晃她肩膀,想把人摇醒。

可惜季悄吟深陷梦魇,眼皮子完全撑不开。

他探了探她额头,发现她额头烫得厉害。

他吓了一跳,赶紧去叫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检查过后,用英语告诉他:“病人在发低烧,您不必担心。”

医生给开了退烧

药。

宋雁书强行把季悄吟叫醒,喂她吃药。

她没什么意识,犹如牵线木偶,听话地吞了退烧药。

宋雁书又接了盆温水,浸湿干毛巾,为她擦脸。

从脸颊到脖子,再到一双手,都给细致地擦了一遍。

季悄吟一躺到床上又快速睡了过去。

小脸紧皱,眉毛拧成结,一直睡不安稳。

见她这般难受,宋雁书于心不忍,掀开被子上床,紧挨着她,将她搂在怀里。

单人病床空间有限,又小又窄,他完全腾不开手脚。只能挨着她侧躺,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在发烧,身上很烫,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团火。

怀里的人开始还瑟瑟缩缩,呓语不断,过了一会儿就安分了下来。想必是退烧药起作用了。

见她舒坦了,他紧绷的心弦也得以松懈,合上眼皮,困意汹涌来袭,沉沉地睡着了。

——

季悄吟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天还没大亮,泛着点鱼肚白。

刚退烧,人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宋雁书抱在怀里,他挨着她,睡得酣熟。

周遭全是熟悉的味道,清冽的木香,恍惚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段旧时光。

因为生病,季悄吟思维迟滞,脑袋顿顿的,想事情非常慢。细细回想了一大圈也没想明白这人怎么跟她睡到一起了。

他抱得那样紧,她也起不来,只好合上眼睛继续睡。

这一觉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再醒来,宋雁书就坐在她床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处理工作。

屏幕亮着白光,照亮他的俊颜,脸部线条刚毅冷峻,纤毫毕现。

这人只要一工作,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会变得无比冷硬。

好似有所感应,她一醒,宋雁书就从电脑后探出脑袋,温淡的目光转到她脸上,“有没有舒服点?”

“我昨晚怎么了?”一开口,嗓子又涩又哑,干渴异常。

“发烧了。”

他说着便站起来,伸手触了触她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

烧退了,她脸上褪去红晕,肤色呈现出正常的白皙。不过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十分虚弱。

季悄吟说:“

我想喝水。”

他端起水杯递给她。

玻璃杯的温水被她喝了一大半,她转手放回床头柜。

宋雁书语气轻柔,“想吃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特孩子气地说:“想喝妈妈煮的红薯粥。”

宋雁书:“……”

他斜她一眼,冷不丁道:“那我现在给阿姨订机票让她过来给你熬粥?”

季悄吟:“……”

“千万别,让我耳根子清净点。”她这次生病可都是瞒着汪莉女士的,要是被母亲知道,那肯定就天下大乱了。

“红薯粥是吧?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不饿。”她现在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不饿也得吃点东西。”宋雁书关了电脑,起身套上大衣,“我出去一躺,马上回来。”

宋雁书这一趟出去的有些久,快一个小时了都还没回来。

季悄吟有些担心,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这人就提着保温盒推开了病房的门。

“我托酒店大厨给你熬的,不是妈妈的手艺,但也是故乡的味道。”

热气腾腾的红薯粥,黄橙橙的红薯煮得稀烂,混在软糯粘稠的米粒中,馨香去爱,甘甜温软,入口即化。

季悄吟小心翼翼地喝了两口,胃里暖烘烘的,无比熨帖。可鼻头却直泛酸。

清明节的艾米果,端午的粽子,现在这碗红薯粥。

不管她想吃什么,他总能不遗余力地满足她。

他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她毫不怀疑他是爱她的。可是既然这么爱她,又为什么不愿意跟她结婚呢?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管我了。”季悄吟捏着调羹,重重戳了两下碗底,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近乎呢喃。

眼窝发热,泪意凶猛,她努力忍着,可依旧带了点哭腔。

那日在宛丘机场,他将她送到安检口,亲口对她说:“悄吟,这是最后一次。”

当时他们都默认再也不会去见对方。

余下的五个月真就没有再见过,连消息都断了。

季悄吟的话成功将宋雁书的记忆给拽回了今年五一,想起他们在宛丘机场对峙的一幕幕,彼此都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一时间心里亦是苦涩难当,堪比吞了好几斤黄连。

他徒然叹了一口气,口气无奈,“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注】:取自《你好,之华》。

宋雁书穿着一套和电影里宋承宪差不多款式的藏青色西装, 风尘仆仆,一身料峭清寒。

相比自己的浑浑噩噩,彷徨虚无,她好像早就已经往前走了,从容乐观,开心快乐。最起码他看上去是这样的。

看到她的笑颜,他时常会嫉妒她。觉得她比自己更狠,她轻易就从这段感情里解脱出来了。

是他,是宋雁书,他来了。久违的声音,他的声音。

男人的脸吹了风,冷冰冰的,但那触感却是熟悉的。

他好像更瘦了,这张脸上没什么肉,全是骨头,下巴还布着一点轻微的胡渣,指尖划过,有一点痒。

分手快两年,宋雁书一直认为她过得不错。她偶尔会出现在何君、万方培他们的朋友圈里,每次都是笑容满面的。

宋雁书从未想过她居然会以如此脆弱无助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骄傲到宁愿离开他, 也不愿做出让步的人。

季悄吟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撑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仔细去分辨, 发现这人的脸会移动, 她根本就看不真切。

她用尽全力支起脑袋,呢喃低语:“雁书, 是你吗?”

第63杯酒

女孩子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声音很低,还带着点沙哑,比什么都能击倒宋雁书。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想必都忘不了眼前这个场景——

。明明早就决定好了不再见她,他也这么做了,坚持了这么久。可一接到万方培的电话,听说她生病了,他什么都顾不得,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宋雁书抓住她的手,轻轻覆上他左侧脸颊,柔声道:“悄吟,你什么时候近视了?连我也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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