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雪晴却还在嘴硬，“我不紧张……”

关月明头大无比，颇为无奈道:“就当你不紧张，意思一下行不行，给个面子成不？”

犹豫片刻之后，庄雪晴喝下了一小口神酒。

“简而言之，就是让你稍微放松心情，缓解紧张情绪的意思。”

神酒在胃里燃烧，像是一团温暖的火，炽盛却不灼热。

“从舒缓心情开始吧。”

“神酒。”

关月明耐心解释道:“也就是经过术式加持的薄荷酒。”

关月明发誓，如果他再和庄雪晴多待几天，他铁定变成神经病！

“呃……”

“最重要的，就是放空。”

“只要你能够彻底放空心灵，由幽碧奇毒锁生成的人格便会失去庇身之所。”

“这样我就能够将它引导出来，进而消灭——”

关月明语气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最后只剩下你的心理状态了。”

庄雪晴小声念叨着这个字眼，“心理状态？”

“你放轻松，先尝试着解除对周围环境的戒心。”

“在这个神域里，都是属于你的地方，是你理所当然存在的地方。”

“微微低下头去，慢慢合上眼睛——来，跟着我数数，一、二、三——”

虽然这只过了短短一天，关月明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非常充分的。

从治疗方案到场地布置，甚至是像现在的这种心理引导。

就像是给病人切肿瘤，得先让肿瘤暴露出来，才能下刀。

之所以会这次会把结界范围变大，并且摆上蜡烛，而且搞出这种类似于祭祀的阵仗。

除了以防万一外，更大的作用是制造氛围！

说得更加明确一点，关月明布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庄雪晴营造出心理状态所不可或缺的东西。

简单点来说，就类似于暗示。

催眠暗示。

包括进行治疗之前，关月明和庄雪晴都要先洗澡，再换衣服，也是为了如此。

幽碧奇毒虽然是毒，但由它产生的人格，归根到底无非是类似于心理疾病或者精神分裂这样的东西。

只要保证庄雪晴在治疗状态下的主人格健康完整，拥有自我意识的幽碧奇毒本身，便会无所遁形！

首先是抽除庄雪晴的自我意识，舒缓警戒心，然后和关月明之间，培养出信任关系。

如果庄雪晴一直都对关月明的医术抱有怀疑，那样子，是不行的。

信任关系非常重要，就算关月明使用了催眠，对庄雪晴进行了心理引导，也是完全不够的。

风声在窗外游荡。

灯火葳蕤。

位于祈祷室四方的烛火微光随风摇曳。

风从窗户吹了进来。

就算这些烛火随时熄灭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然而，那些婀娜幽微的烛光，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关月明忽然柔声开口道:“好了，现在感到心情平静了吗？”

“……嗯。”庄雪晴闭着眼眸，微微点头。

“那么，请试着回答我的问题吧，我问你答。”

关月明语气轻柔且富有亲和力，他利用了先天真气在发音:“请问，你的名字？”

“庄雪晴。”庄雪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的回答。

“就读的学校？”关月明接着问。

“天江大学医学院第一临床学院。”

“生日？”

“七月初七。”

两个人的问答持续了很久。

乍听之下，与其说是意义不明，更像是毫无意义的问题和回答，就这样一直持续着。

淡然地，以不变的速度和语气，持续着。

庄雪晴也始终合着眼睛，垂下面容姣好的脸庞……

祈祷室内静寂无声，但这绝不是像死一般的寂静，因为你还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最喜欢的花是？”关月明仍旧在提问，语气轻柔得一如既往。

“白玫瑰。”

“最喜欢的食物。”

“奶茶和小蛋糕。”

“喜欢的古典音乐是？”

“我不喜欢古典音乐。”

“初恋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男生？”

“我不想说。”

“你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当中——”

关月明眸光闪动，却仍用着一成不变的语调说道:“最憎恨的人是谁？！”

庄雪晴睫毛在颤动，而她的回答，在这里，忽然停顿住了。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回答“我不想说”，而是选择了沉默。

显而易见，前面的所有问题，全都是在给这个问题做铺垫，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问题。

“怎么了？最憎恨的人——你真的有憎恨的人吗？”

关月明步步紧逼，“还是说，有，并且不止一个……”

“……刑——天——！”

庄雪晴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且怨毒，她仍旧闭着眼睛，却像陡然变了一个人！

庄严肃穆的氛围被这怨毒的声音打破。

但在关月明的引导之下，由幽碧奇毒所生成的那个人格失去了一直保护着她的庄雪晴，全然暴露在了关月明面前！

庄雪晴的主人格已经完全放空，关月明的问题相当于直接落在了由幽碧奇毒锁产生的人格身上。

它无法拒绝，更加无法回答不想说。

这就是关月明想要的效果。

关月明一边说着一边从祭祀供品里拿起一杯薄荷色的神酒，递给庄雪晴。

“所独有的薄荷清香能和含有苦艾浓缩汁的苦艾酒对比，是一种力娇酒的典型。”

“拥有静心凝神，镇静镇痛的作用——”

关月明看着祷告台的正前方，背对着庄雪晴说道。

他此刻穿着那身素色唐装长衫，全身都包裹在素白的净衣底下。

关月明这副严阵以待的认真模样，让庄雪晴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这是一种混合酒，口味清冽甘甜。”

庄雪晴一脸困惑地看着面前这杯薄荷色的神酒，不禁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关月明不是傻子，通过对方的心跳频率基本可以判断庄雪晴是不是处于紧张状态。

刚才庄雪晴的这一番吐槽，其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掩饰和缓解自身的紧张感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找个人来和你互相吐槽……”

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太多超出常识的遭遇，见到如今的这番阵仗，紧张在所难免。

但能不能不要那我开涮啊！

关月明确定她喝下神酒之后，从她手中接过酒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好了，那么，先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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