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本该在思过塔中的三年也悄然而过。

话又说回来，冷霁月被肖明亲手丢进魔界三年，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条不紊地发生了——离奇失踪的妖族越来越多，活不见妖死不见尸，就如原世界线中本是冷霁月做的事一样。

又或者，“原先那些事情也不见得全都是冷霁月做的。”肖明摸着下巴推测说。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他还肩负着教导一个失足孩子的重任呢，一天见不到孩子他一天不回山。

三炷香后，肖明一手叉腰一手慢摇折扇，对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抬了抬下巴：“小雷达，就是这儿？”

尹乐对自己这个新外号接受良好，点点头：“三百年前，这块江域曾经打开过魔界入口，就在你面前的江底。”

肖明拍着他脑袋的手一僵，半秒后全身打个激灵，两指点在他眉心：“……你是什么妖怪？把我阿八还给我。”

尹乐大笑，刚笑了两声就惹得路边一住户屋中亮起了灯，肖明一把捂住他嘴巴，飞速溜了。

对这个亚子恍若换了个人的阿八……可可爱爱，肖明点赞！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好好好，你放心，为师肯定好好照顾你。”夜色甚浓，道上无人，肖明索性揽着他的腰，被少年的重力压得走路都变成蛇形，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徒弟弟啊，从现在开始我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你想去哪里师父都依你。”

肖明啧了声：“要下水啊，刚吃饱就受寒，这样不好。”

魔界入口专挑不是人待的地方，比如悬崖底下，比如火山口，比如漆黑不见五指的江底，不过也对，试想乌云滚滚的夜空下波澜诡谲的江面突然如摩西分海般分开，从底下涌出一堆魔族，这出场，视觉效果绝对震撼。

此处已是有肖明足迹的第五个曾经的魔界入口，他不知所以地挽起袖子做出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没多少犹豫就钻进了江底。

用法术到达底部不是什么难事，但江底除了水和奇怪的鱼就是烂泥石头，偶尔还能瞧见沉毁的船只和人类骸骨，肖明用法术照亮周围，左看右看，无甚特别之处。

直到脚脖子突然被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缠住，他张嘴便发出一串的咕噜噜，低头瞧去，原来是个死了不知多久的水鬼，泡发肿胀的面容在黑暗中被幽光这么一照，效果拔萃。

肖明蹬了两脚，尹乐便一剑送它去往生，再朝肖明使了个往上看的眼神。

肖明：“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168：“倒也不必勉强，这种时候请用精神交流谢谢。”

肖明：“哦，这里看起来也没有会打开的迹象，现在的魔族都这么没野心的吗？不打算开个入口攻上来玩玩？”

“可能这届魔尊是个和平主义者呢。”168说着，尹乐已经朝肖明游过去，揽过他的腰，“上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肖明突然咧开嘴角冒出一堆泡泡：“咕噜咕噜咕噜……”

168：“不是说了——”

“不是，”肖明精神交流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挠到我痒痒肉了我控制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就你一天天毛病多，尹乐弯着嘴角把手往上移了移。

肖明又道：“先别上去吧，找个人问问，我就不信才过去三百年，这入口就封死了打不开了？我们玄清山那个打开得多容易啊。”

这里两个入口的性质并不一样，就好比一个是它们当年主动开的大门，一个是咱硬凿出来的狗洞，当年大战后魔界立下互不干涉的规矩，所以狗洞现在被主人从里面给填上了……但168懒得解释，只说：“行啊，你在江底找个人呗。”

幽幽的语气让置身黑暗的肖明心里一毛，江底找人，这，活的死的呢……

“人是没有，”168松口道，“但我记得这江底有个水蛇妖，要不去看看？”

肖明想妖也行啊，总比鬼好，顿时有了底气，一颔首：“让为师去好好瞧瞧，这水蛇妖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水蛇腰。”

168沉默片刻：“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你果然爱的不是我，只是我的积分，一逮着机会就想薅我羊毛。”肖明吐着泡泡幽幽注视尹乐，“呵，男人。”

很久没有听到这句不屑的冷哼了，168倒是觉得颇为怀念。

水蛇妖占江为王，在江底建造有一府邸，可能这条江没其他有骨气的妖所以给他造成了什么错觉，一条水蛇把自己当成龙了，弄了些发亮的石头在门口，石匾大写：凌江水君水晶宫。

就是这水晶宫不知为何门户竟是虚掩的，肖明手方搭上就盛情邀请般缓缓移开，两壁亮着的幽幽火光透出股阴谋的气息。

“通常来说这种门一推就开的情况，主人多半死家里了。”肖明用他开光的嘴说。

尹乐面无表情：“师父你别这样，我害怕。”

肖明用同样的面无表情表达了对他演技的痛心。

二人将门推开够一人进入的宽度，石门在水底发出沉缓的声音，他们本是来找蛇妖麻烦，现在明知有鬼，更得弄明白到底是什么鬼在作怪。

然一路走进去，这座位于幽深江底的水晶宫竟是一个活物也没见着，肖明心中嘀咕，直到走至府邸最深处，才在贝石打造的宝座那儿看见了条掉在座位底下奄奄一息的水蛇。

肖明试探地喊了声：“呃……凌江水君？”

水蛇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尹乐上前用剑一挑，蛇如同一根麻绳般飞起，他抬手接住便直捏七寸，而这位凌江水君也不会反抗，就歪着脑袋吊着尾巴任他拿捏。

尹乐查看了会儿，道：“嚯，一滴也没有了。”

妖力被吸收殆尽，现在的凌江水君只是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普通小蛇，连命都只剩最后一口吊着，蜘丝般脆弱，只消尹乐用力再稍大一些便会没了。

“哦豁，我说什么来着，案发现场。”肖明皮笑肉不笑，“以我福尔摩明的名义起誓，这里不对劲。”

一只妖被吸干在这当然是哪里都不对劲，但尹乐很快听出他的意思，往洞府目光所及更晦暗的地方看去：“以往都是活不见妖死不见尸，现在吊着口气的妖就这么躺在这，倒像是凶手没来得及处理，我们就闯了进来。”

所以，那名杀妖的凶手还藏在这个水晶宫的某处，说不定此刻就在暗中凝视他们，想趁他们不备溜之大吉，或者灭口。

肖明扬手，水晶宫的大门应声合上：“送上瓮的王八，不捉白不捉。”

悬剑在前，合眼捏诀，肖明的法术范围很快以他为中心蔓延开，他能瞧见身旁尹乐灵脉流动的轮廓，地上小蛇也尚有一息，再凝神往整个洞府探查去，纵使对方极力隐藏气息，在这般搜罗下也无处遁形。

“在那。”肖明猝然睁眼。

那人察觉被发现，黑影一闪而过，尹乐也如风般掠出，二人在暗中短兵相接了瞬，那人影借力便往门口冲去，肖明眉间陡然一凛：“他……”

那人竟直直冲开了他封住水晶宫门口的法术，法力竟在他之上？

但肖明要是能好好待着，168就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玄阳令，乃玄清山历任掌门召集弟子所用之物，紧急情况之时使用，见者不可违逆，否则便可视为叛出师门。

肖明眼看一个闪闪发光的令牌在自己面前凌空浮现出来，弄清楚始末后思量了会儿，逃都逃了，这要是回去可还能出来？

“回去更不安全，很显然，如果有幕后更黑的手，它一定在玄清山。”尹乐道，“下一个曾经开放过的魔界入口在东南三百里。”

“行，吃完这顿我们就过去。”肖明把汤里的鸡腿夹给尹乐，“多吃点，长身体呢，多长点好保护师父。”

尹乐满脸写着开心，啃了口又嘲笑他：“出息。”

逃离第三日，看守思过塔的弟子总算发现里头空了，火急火燎告与掌门，陆宁江当即便一拍桌子，对肖明发出了玄阳令。

尹乐福至心灵：“我想去师父父心里。”

他低头认下一切罪责，然后在思过塔中装模作样的待了三天，趁所有人对他放下警惕，第三天夜里就用了张无视思过塔禁制的瞬移卡，直接溜到山底下。

解除实体又重塑的尹乐片刻后出现在他身边：“师父父，你知不知道重塑是很累的？”

以往秋青阳就算胡闹，掌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次兹事体大，他教导弟子无方在先，破开魔界入口封印在后，虽说亲手将弟子打入魔界又与众人一道修补了封印，未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肖明还是被掌门罚去思过塔中思过三年，二弟子尹乐因护冷霁月、忤逆师长，同样受罚。

肖明闻言试探性地伸出一手，尹乐顺势扶着就靠过去：“你现在只有一个独苗苗了，可得照顾好我。”

这个世界的阿八不得了，以前被打断腿都不吭一声，现在竟然对肖明埋怨撒娇。

尹乐不置可否，起初被秋青阳的记忆先入为主，对冷霁月提防了八年，但八年朝夕相处，就算是他戴着有色眼镜看这个小混蛋也难免产生怀疑。

冷霁月天生难以与人的情感产生共鸣，是先天缺失，却也正如此便像一张白纸，真正的秋青阳在冷霁月年少时甚少回峰教导，也不知是被哪个更混蛋的东西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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