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摆手：“这不重要。总之，元帅这老黄鼠狼，他让我往上爬肯定没好事，一个两个都想利用我，不是馋我的身子就是馋我的手艺，男人这个物种，即便到了末世也还是这个德行，呵，本性难移。”

这种活像被渣过百八十次的怨夫语气，168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地忽视：“准备开始搞事情，你应该挺开心的。”

肖明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腿看了两秒：“那倒是，不搞事情我来这系统干嘛，干了那碗孟婆汤它不香吗。”

168：“小伙子眼神不错。”

“干什么？”那人像刚睡醒一样，惺忪着眼睛，吊儿郎当地问。

肖明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就是一拳，直接把他嘴角叼的烟揍飞，带着火星滚落到地面。

虽然外人看来不可置信，但肖明就是全队中长得最可爱，打人也最狠的那个，凶起来能一个打十个，元帅点头，肖明不容推辞且光荣地担上这一要职。

戴上队长的肩章，新晋队长搓着手手：“有点紧张。”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背对着突然空下来的那张床，肖明听着舍友——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哭得嗷嗷的痛骂元帅骂了整整一个小时，在几人让他小心脑袋上开个洞的劝慰下转而狂骂异种，最后哭得直打嗝，撂下话说：“这世界，TMD迟早要完蛋！”

肖明用枕头蒙着头，冷漠地翻了个身，心说可不是么，万物都有终极，宇宙也许也会有毁灭的那天，更何况小小一颗地球，一群物种。

那人惊诧地瞪着眼，回过神吐掉嘴里被牙嗑破流出的血，蹭地起身：“你小子？！”

“你干什么？”肖明仰着头，锐利的气势丝毫不弱，“你看你这几天的鬼样子，没把你开除军籍已经是我看在乔伊的面子上，怎么，还想殴打上级？”

说完，双臂环在胸前，挑起眉：“想也行，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他见过肖明砍异种时的狠样，但凡稍微清醒一点，他绝对不会跟这个人杠上。

见他眼神躲闪，肖明冷笑了声：“哦，看来酒醒了？”

那人不说话。

肖明狠声说：“醒了就去扫地，今天不把所有训练场都打扫干净不许吃饭。”

168悄声提醒他：“你知道吗，你特别像训小孩。”

肖明：“……啧。”习惯了，“还不都怪你，让我带那么多年孩子，一日老父亲，终身老父亲。”

168：“……这？行。”

而常言道，祸不单行，这个被神遗弃的地方也应了这句常言，城中异种引发□□的事件过去还没一周，外城也迎来了自建城以来，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异种侵袭。

之前几日稍微的闲暇都像是为这场进攻而进行的谋划，是暴风雨前假象般的宁静，这些异种如同商量好般，城外一圈，几乎每个方向都遭到袭击，令人措手不及，猎杀军团当即调集全部兵力抵御。

研究者分析可能是先前城中骚乱导致的血腥味通过空气散播出去，吸引来了城外的异种，这些暂且不得而知，留部分人守在城墙之上，肖明率队冲下城墙应战，炮用完了用枪，子弹打完了便上刀砍，每个人的战斗服都变成血呼刺啦的一片。

起先几个炮弹近距离炸开后，肖明的耳朵就不太听得见了，起先是剧烈的蜂鸣，随后世界变成闷在鼓中的嗡嗡一片，听什么都像隔着层叠的山。

除了眼前所见，他完全是凭着168在脑中的指挥行动，耳畔满是自己沉闷的嘶吼和喘息，不知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杀了多久，不见尽头的异种终于被他们杀得快见底，肖明倚着一块巨石，也顾不上上面被异种的碎肉块糊满，大口喘着气。

“不杀了，不杀了……”肖明扶着腰，“我再也不杀了，这是人能干的事吗，我回去就辞职。”

背对他的尹乐将最后一只异种的头颅斩下，回过头似乎想跟他讲话，嘴巴刚张开一个微翘的弧度，目光陡然一凛。

肖明看见他的口型是：快逃。

脑中也几乎同时响起168的声音，但即便肖明想逃，现在也只能是一个，在劫难逃。

毕竟谁知道身后倚着的巨石竟是一个伪装得极好、蛰伏已久的巨大异种，与石头无异的那一击锤下来，肖明连眼冒金星都没能感觉到，他被彻底被剥夺了对世界的所有感知，意识消失前却有点乐呵地在心里想，瞌睡有人送枕头，正好。

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看见头顶白茫茫的一片，肖明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回到了系统空间，获得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滑铁卢。

还没来得及为提前下班感到庆幸，他转而便发现自己脖子被固定着不能动，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左右看看。

惨白的屋顶，发着冷色调的日光灯、悬在半空正在以两秒一滴的速度往下滴药水的点滴瓶、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熟悉消毒水味儿，好家伙，他这是住院了。

“阿八？”他喊了声。

168很快有了回应：“小兔崽子，你终于醒了。”

难得听阿八这么称呼自己，看来这次也担心得不轻。

“这回可不能怪我，谁能想到石头也能变异。”肖明动了动僵直了的胳膊，手指也屈了屈，“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被开了瓢，脑袋上缝了十针，颈椎有点错位，现在不能动。”168给他汇报他的惨状，“还好那个异种是个石头，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它感染人的途径，也检查过你没有要变异的迹象，不然你现在就是个小石头。”

肖明眉心皱了皱，用力道：“我怎么觉得、我现在、跟个石头也差不多呢。阿八，你不是说我颈椎错位吗，怎么我腿动不了了？”

168还没说话，肖明惊恐道：“艹，我好像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168：“你先别……”

肖明：“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瘫痪了？？？我的余生是不是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168：“讲道理，这个世界余生倒是也不长，但是……”

肖明：“一个没有腿的小偷还怎么完成自己的梦想啊！！！”

168：“……”守在病床边照顾了两夜，他有点累，就静静地看某人独角戏吧。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没等肖明咆哮完，一个高大熟悉的人影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出现在他病床旁，来人面色就像他杀人杀异种杀天杀地时一样平淡，但旁边跟着的尹乐也不见愁容，就让肖明有点意外。

“好啊，”他在脑中用看穿一切的语气对168竖着兰花指说，“你，还有你，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你们早就看我不顺眼，除掉我这个眼中钉，就没有人会妨碍你们在一起了！”

168：“……”完了，开了瓢后果然疯得更厉害了，戏精浓度太高，这可咋整。

心里疯归疯，还是不敢疯到元帅眼皮子底下，元帅站这儿不开口，肖明只好先问候，沙哑道：“元帅阁下。”

这里没有旁人，可能是眼线的人都被差遣开，房间内也早就检查过没有监听监视设备，元帅单刀直入：“过几天，安排你去柯林那边。”

“可是阁下。”肖明抬起手，僵着脖子转向元帅的方向，费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腿，“我可能，没有办法为您效力了。”毕竟一个破碎的我，要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世界。

在肖明可劲儿往把自己往呕吐的方向整的时候，元帅挑眉：“你自己提议的，怎么，被砸失忆了？”

对自己的腿下手这种事情，的确是肖明这个狠人提议的，但完全感觉不到腿的存在，这种体验也是人生第一次，主要是方式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那石头给自己行了个方便，省去了他怎么假装受伤的烦恼。

肖明竖起一指：“话是这么说，但是属下这才刚醒，连护士姐姐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医生对我的病情有什么看法。提议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真会受到重创，万一是真瘫了呢。”

元帅很快打消他的顾虑：“你的颈椎受伤，但没有伤害到下肢的神经，你感觉不到腿只是因为我们对你用了神经麻痹药物，过段时间药效消失后就会恢复如常，你要做的，就是瞒过柯林的入职体检。”

一个身有残疾的漂亮男孩儿，还对柯林有过救命的恩情，就算柯林是个混蛋，也足以将他的警惕性拉低到力所能及的最低处，即便他来自猎杀军团的身份会让柯林有所防备，但除他之外，没有接近柯林更好的人选了。

肖明缓慢而艰难地抬起胳膊，直着脖子躺在床上敬了个略滑稽的军礼：“好的长官，保证完成任务。那，打个商量，能不能让我哥……”

元帅瞥过尹乐：“不行，太招摇，而且你走了，你想让谁接手一队？”

合着要是他们没进来，你们军团就没人能用了呗？

肖明被元帅这种不讲道理棒打鸳鸯的行为气得忘记了自己是个伤患，一转头，颈椎登时一阵剧烈电流窜过般，疼得他差点原地脱离世界。

只是尹乐匆忙间捂上他的眼，手指间还是透出了条缝，肖明也没闭眼，睫毛轻轻扫过温软的手心，枪响的那刻，他的视野中没见到乔伊倒下的姿态，倒是借着指缝，清晰地映上了元帅的脸。

一个带着舰队打过星球大战的，在快要灭亡的地球上带一队兵，你跟我说紧张？你问问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异种答不答应？

“不是这个紧张。”肖明刚把本周的轮值安排发放下去，双手交叠往上，在桌前伸了个懒腰，“是元帅。你没看见他认命我当队长的时候那个意味深长三分凉薄四分讥诮还有三分漫不经心的眼神。”

善后工作由防卫军团处理，据说忙得脚不沾地，肖明他们倒是闲了几天，每天处理处理上门的异种，反倒比防卫军团轻松。

乔伊死后，哭得最凶的那个舍友这几天抱着酒把屋舍抽得满是烟味，身上也散发着酒气，要不是看在舍友情上肖明早把他撵出军队，这天他难得清醒，说了句人话：“说真的，现在这世界，也说不准死了才轻松。”

肖明恰好巡逻回来，闻言径直走到他面前，他个子矮，但对方坐着也得仰视他。

168平淡地：“真的吗？我不信。”

乔伊死了，但一队不能没有队长，猎杀军团凭战力说话，按照规矩，各队的队长都由一队中实力最强者担任。

平淡，决绝，射杀队友与射杀异种时几乎没有区别，只像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枪，继续检查下一个士兵。

有那么一瞬间，肖明甚至觉得自己透过尹乐的指缝跟元帅对视了，他闭了闭眼，按下尹乐的手，拉着他转身道：“走吧。”

肖明的眼部被温热的手掌覆住。

尹乐走在他身侧，迟疑地问了句：“难过吗？”

肖明摇头，还真不难过，他送走的人不少，末世，战场，谁死都不奇怪，说难过就是真矫情了，再说他早就是个死人，应该看透生死，死人是不会难过的。

168突然就觉得，这腿它，怕是要遭殃了。

城内这场异种带来的骚乱，几乎要了满城四分之一人类的命，原本繁华的地段变成了无人敢前往的死域，硝烟与火燃烧而生的污染物让本就不复清明的天空更加灰暗，空气中都似漂浮着颗粒物，像那些可怜的孤魂在不舍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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