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芳林绣给杜献的。

沈芳林离开杜府之后他才将这被他从前不知道随手扔到哪个旮旯去的帕子翻出来，如珍似宝的带在身上。

倒没人怀疑到沈芳林身上去，加之后来这帕子也烧给了杜献，更没人知道这东西是出自沈芳林之手。

那手帕别人不认得，沈云归却认得。

沈牧他们仍没有回来，家书也越来越少。

再一年三月，快要两年了，朝廷又陆陆续续派了援军过去，沈云归也再一次收到父兄与秦砚之的消息。

四月，杜献突然没了。

天气还没回暖，他在画舫叫了几个姑娘彻夜喝花酒，出来透气时不小心掉了样东西在湖里，非要亲自下去捞，谁拦他，他便和谁急眼，结果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下去，上来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场仗不知要打多久。

沈芳林嫁人时他们没回来，沈云归被平宜公主叫回沈府吃年夜饭时他们没回来。

沈牧和沈风还受伤，秦砚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啪——”

沈云归手里的茶盏直直坠地，四分五裂。

她紧紧盯住宫里来传信的人:“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呢？

来传信的宫人死死低着头，不敢直视沈云归的面容。

沈云归撑着桌子站起身，想要再问些什么，沉默许久，却又在迎秋和盼春担忧的目光下重新坐了回去。

“我知道了。”

她说，“你回去吧。”

宫人领命走了，沈云归垂着眼眸，盯着脚边的碎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态度强硬地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门，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瞧着墙边那把青光剑出神。

“公主——”

外面实在放心不下的盼春隔着扇门安慰她，“王爷他们都会没事的。”

沈云归没有反驳她。

秦砚之他们连家书都很少寄，她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据说人打捞上来时手里还捏着张手帕，那手帕连信平侯夫人也不认得是谁的，一直以为是府里哪个小妾给他的，直骂是哪个狐媚子害了她儿子。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有人将这事说给沈云归听，还能将手帕的样式说出来。

七月，蒋子明也死在牢里了。

九月，太子妃怀孕了，秦颂在沈云归面前好一阵得瑟，满脸写着春风得意。

这些事情，沈云归都一一写信去告诉秦砚之了。

信平侯府挂起白绫，信平侯夫人哭得差点晕厥过去。

来年二月，严康突然离家出走，严家找遍了整个盛京，最后沈芳林作为长嫂来拜托她动用良王府的力量也没找到，多半是跑出了盛京。

秦颂无奈:“你也别担心，你爹他们打了那么多次胜仗了，这次定然也会赢的。”

话是这么说才好听。

沈云归说完，又叹了口气:“如今看来，等我姐姐成婚时，他们都回不来。”

沈云归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焉了吧唧地垂下去。

谁不知道这场仗难打。

沈云归倒看不明白，一个昔日那样混账的人，居然也能如此深情，为了张没有用的帕子，连命也不要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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