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躲在角落里的陈九宴攥紧了拳头，明明想劈头盖脸地把他们都打一顿，然后告诉她们少看不起人了。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就坐实了罪名无力回天。

她气冲冲地回到教室里，把放在桌位里的数学习题册撕得粉碎，这是她熬夜一个月为了筹备这次考试奋笔疾书的结果，哪怕陆明祈易琛顾航宇三个人联手抢，都没有拯救那些纸片的命运。

“原来是这样啊，明明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了，为什么还要争那份奖学金，还要用那种不光彩的手段。”

校服胸口的烫金校徽印着她的名字，顾安好。她无数次以这所学校为荣，她记得无依无靠的母亲在提起她时满脸的骄傲。

可是她撑不住了。

荣川办学有一点准则就是重视效率，因此绝不允许教室出现拖堂的行为，看着数学老师收拾好教案，带着微笑离开后，陈九宴如释重负地趴在桌子上。

“又是这样，你这样下去就算英语满分，数学不好也不行啊。”没有开玩笑的口吻，陆明祈一脸认真地拿着圆珠笔戳了戳陈九宴脑袋瓜，恨铁不成钢。

“2x-y-2=0”

她按照陆明祈的小声提示，原封不动地把答案传达出来。

身边的女孩功利地讨好着那些张扬的女孩子寻求庇佑，课间她们讨论着她听不懂的牌子，她被人遗忘忽视，引以为傲的成绩似乎并不值得吹嘘。

愈发愈难以接受的知识点，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平庸，连老师也尝试劝说她要不要回到原来的学校。

前些日子母亲充满辉光的眼神渐渐黯淡，仿佛告诉她，她不再值得称为骄傲。

站在不远处的陈九宴感受到天台的风吹动着自己的发丝，她很少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的身体并不容许她在这样多风的天气内如此任性。

在这时，她感觉不到冷意。

她本打算就此离开，去发现女孩的脚步犹豫地磨蹭在天台边缘有些不解。

“诶，那个地方很危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女孩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陈九宴的瞳孔放大，她看到女孩的身体像失去控制的木偶般掉落，她追过去，却感觉到来自腿的无力，每一步的迈近就像踩在棉花上。

那抹惊艳的红色打破了原本属于校园的宁静，也刺破了陈九宴的眼睛。

“天啊，快看有人跳楼了！”

“是顾安好！”

“赶紧去通知老师啊。”

因为学生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并没有勇气靠近。在那具身体周围形成了圆圈，只是议论纷纷着她的死亡。

陈九宴猛得从座位上弹起来，发现周围的安静，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刚刚上英语课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却在脑海里出现那样的梦境。

她注意到留在便签条上的话语。

“你是否还安好？”

署名是顾安好。

她用衣袖擦去额头的冷汗，撩拨着披散的发丝，这个女孩到底是谁？是最近恶作剧的家伙吗？

陈九宴觉得手脚发凉，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找个人问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跑出教室却撞进一个人怀里。陈九宴吃痛地捂着微微泛红的额头。

“嘶——”

“怎么样没事吧，疼不疼？”

约摸着陈九宴也快醒的陆明祈早早从知味楼回到教室，手里还拿着从三楼打包的奶茶，五分糖常温，不加珍珠。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陈九宴抓住陆明祈的手，急切地问道：“顾安好是谁！她在哪？是她，一定是她！”

看着陆明祈复杂的眼神，陈九宴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像个疯子。

陆明祈把她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图书馆周身有个花坛是植被区，环境很好。

“阿宴啊，顾安好她早就死了，三年前你走的那天。”陆明祈说得很小心，很温柔，似乎怕惊了此时此刻情绪不稳定的陈九宴。

他记得那天中午就不见了陈九宴，而就在午休的时候校园论坛几乎被刷爆了顾安好跳楼的消息。

“不可能……”

陆明祈抚摸着陈九宴的脸颊，裹暖她冰凉的手。“真的，跳楼。”

像是建立好的建筑大厦轰然崩塌的挫败感，陈九宴的精神世界已经濒临崩溃。

她难道不应该是当事人吗？

为什么这一切她居然全然不知？

“我今天中午收到了一张纸条，署名是顾安好。”陈九宴嗓音止不住地颤抖。

陆明祈上前抱住了陈九宴，“不会的，一定是有人以她的名义在装神弄鬼。我知道的，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当时顾安好自杀的消息沸沸扬扬，一瞬间矛头指向了生前有冲突的唯一对象陈九宴，甚至因为陈九宴的消失，流言蜚语达到了顶峰。

“肯定是她。”

“怪不得突然消失了呢，做了亏心事吧。”

“太可怕了……”

陈九宴拄着下巴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的板书，明明书上通俗易懂的例题是那样容易理解，几番下来却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她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考第十？”

“这还不简单，别忘了，她的那位好朋友陆明祈，数学可从没错过。”

“反正我学得好不好都一样，谁让我家里有钱，都会不愁吃不愁穿。”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堆满了委屈。

随着那段记忆，思绪似乎又回到初中的某个角落。

像纸片一样单薄的女孩颤颤巍巍地站在学校六层高的天台上，地面上流走的同学们嬉笑着度过平淡的午休时间。

数学，大概就是她的命门了吧。

“答案正确，请坐。”

可她偏偏又不想别人那样缺觉，只得任劳任怨地当个听客。

侧眸看向陆明祈，又开始拿笔计算着什么。果然商业狐狸家的孩子对数字都是这么敏感的。

又是数学。

“九宴同学，这道题的答案还麻烦你来告诉大家。”一贯温柔的数学老师用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口吻，将目标定为她。

她总觉得在这位老师眼里，可能在座的不是高中生，很是幼稚生，不过这仍未能激起她对数学的兴趣。

面对突然发狂的陈九宴，同学们早已司空见惯，只是怕伤到自己，躲得远远地看戏，那样异样的眼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从那个时候起，陈九宴就没有认真听完过一节数学课，数学试卷也通通交了白卷，靠着语文和英语占据中流成绩的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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