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有了影子，片片的残影浮现在周存声眼前，他的力气是在这一天一夜的奔波中消耗干净的，会到这个地步，是周存声所预料到的，他扶着那扇门，一点点滑着坐在地上。

有些类似晕厥，又更像消耗完电量的机器衰竭。

恍然间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有些像是打趣，伴随着清脆的笑声，渐渐远去，消解不见。

视线愈发模糊摇晃。

这么算来，好像谁也不亏欠谁，她为他痛苦过，流过数不清的眼泪，周存声同样。

放开他的手。

江君立马坐起来，“小周总，你跑去找桑桑了？”

不仅去了，还冒着丧命的风险，只为让她消气。

这样的气温，像催命。

电话实在打不通，周存声转而打给江君，他接起电话便听到周存声咳嗽了两声，声线很微弱，直接了当的问起谢桑，“桑桑居住的酒店在哪里？”

又试了下温度，降下去后谢桑才离开房间，到酒店楼上的餐厅。

她昨天到，跟周存声相隔一天。

到这里的航班不是每天都有，周存声是怎么折腾着过来，才累到突然发病的，可想而知。

看着菜单，分析着哪些菜周存声会喜欢。

谢桑出了神，没注意到身边逐步走进的人，他一张口便是流利的英文，毕竟是从小在这些地方长大，这等于是他的母语，要比谢桑这类后来学的，又学得生涩的，听起来悦耳许多。

住在同一个酒店是谢桑的意料之外，但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梁易点过了菜，却没走开。

站在谢桑身边，算不上是冷嘲热讽，但话里仍是绵里带刺，“来给存声点餐吗？”

继续翻看着菜单，没有理会他。

他也不恼，轻笑一声，“也许你应该服务生给你推荐，会好些，总是自作主张，可不是好事。”

言罢。

他便到窗边的座椅等着用餐。

谢桑从始至终表情没变过，就好像根本没有在梁易身边安插过什么人，毫不心虚，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可梁易也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点好了餐，等待着送到楼上，谢桑独自回去，离开餐厅时，从窗边的玻璃倒映上看到了梁易的半张脸，这种人，表面是一颗蓬勃的树，树干中却满是虫子，早已经烂透了。

令人不齿。

进电梯时刚巧遇到楼上下来的苏绮。

没人瞧见。

她便又跟着谢桑进电梯，趁着这点时间的工夫向她求助，“梁先生好像开始怀疑我，不怎么相信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没关系，他如果要打发你，你就顺其自然。”

谢桑没那么异想天开，要靠安插在他身边的女人获取更多消息，那太天真，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后续的事情，无需苏绮帮忙。

谢桑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你帮我的足够，我答应你的也不会食言，但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她在剧组就是男女通吃，无论是谁，都会被她温柔的腔调带进去。

苏绮欣慰的点头，“我还怕帮不到你。”

“哪里会？”

电梯就要到达谢桑的楼层，在她出去前，苏绮皱皱眉，不知想起了什么，蓦然开口，“那个……桑桑，我跟梁先生在一起这段时间，还发现他似乎不太跟我们这些人亲密接触，就连住在酒店，也是分开的，他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吗？”

谢桑没有太多的讶异，只当是梁易早早察觉，“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你说的这些。”

“不……我的意思是，他也许不是害死你那位朋友的凶手。”

眉心跳了跳。

谢桑歪了歪头，目光变为审视，望着苏绮，背后的电梯门打开，也没有急着出去，“小绮，你不会跟我玩反间计吧？”

“不是。”

苏绮一脸无辜，“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你之后可以多注意些，我跟梁先生接触其实并不多，但我觉得，如果他真的害死了人，应该不会这么坦坦荡荡，所以……”

“坦坦荡荡？”

“……嗯，”她舌尖一时打结，头脑混乱，不知要怎么跟谢桑解释，“就是之前，他带我参加活动，当时有人提到了那位去世的赵小姐，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且不说内疚与否，只要是认识的人，都该有点反应。

梁易这般，的确是反常的。

就好像赵宝珠只是抹空气，是没有存在过的人一般，不该如此的。

并且就算知道了苏绮是谢桑安插的人，也没有即刻撕破脸，将人赶走，反而留在身边。

种种行径，都是可疑的。

可顾及不到这些。

“……你稍等啊。”

他急忙挂断电话去询问，问到地址，没敢耽搁给周存声发去，他按照地址找到酒店，又找到酒店门外，按响门铃，却怎么都没有回应。

确保周存声不会再难受，谢桑才收工，陪在他身边，趴在床沿，用指甲擦着他的胳膊，隔着衣服，有些硬挺的布料摩挲在皮肤上，带来阵阵的痒，他有些不舒服，想要躲开。

可身体没有力气，到了这一步，就得任由谢桑消遣。

谢桑将手掌压在他的掌心，相比较之下，她的手要小许多，甲床更修长些，她这只手打过周存声好几个巴掌，周存声这双手，也有差点掐死她的时候。

“嗯，你告诉我她酒店的地址，我过去。”

“……酒店？”

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谢桑，看好她。

电话没人接，还是在躲着他，生着气。

没有直达的班机，周存声经历转机，旅途波折，在第二天天明到达地点，可因时差问题，他头疼欲裂，加上身体冷颤与高热，可以确认是病发。

在异国街头行走，等待，手机电量接近于零，周存声边咳嗽，边从行李中拿出药生吞下去，找到长椅坐下，无望的等待着电话被接通，这边更冷，天空漂浮着鹅毛大雪，早早进入凛冬。

不比松江的暖。

额头沿着鬓角，有柔软的毛巾擦过的湿润感，力度很轻。

做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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