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种感觉，”宁亚子诚恳地回答道，“妖术师还不具备太强的超凡能力，看不穿其他人，只能依靠自己的伴生灵有一点模糊的直觉。当初我坐在邬汉成院子里的时候，我甚至感觉比戏园里还危险。虽然这预感只有一瞬之间，但我还是能把握住。”

边扬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

“谁？”边扬立刻眯起了眼睛。

在干了一上午之后，邬汉成和喻文良也有不少的收获。铁匠虽然嘴臭脾气大，没事就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但出手还是相当阔绰的，给了他们每人一根铁棍，可以打鬼魂的铁棍。单就实用性来说，比边扬和宁亚子弄来的符箓和项链都好用得多。

“好。”喻文良点了点头，站在街角，静静地看着邬汉成远去。

“一种感觉，”边扬若有所思地回答，“而且，就常理而言，一个人在陷入危险境地的时候，会产生许多难以预测的反应。现在虽然是第一天，但我们之中，有些人过于镇静了，我甚至感觉他们一点都不害怕。”

“当初，我谎称自己是高层契约者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面对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心理准备，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你不自报高层契约者的原因，嫌麻烦。但是，完全没有。这反而是可疑的，因为我没有向众人展示超凡能力，如果他们的脑袋是清醒的，那至少也要对我抱有一定的怀疑，而不是单纯地听从我的安排。”

……

“其实，我觉得，这次的契约者之中，有人有问题。”走在石板路上，边扬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光彩。

……

“好冷啊。”叶文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临近下午，温度骤然降低。平心而论，边扬甚至没有搞清楚现在明远镇处于什么季节，忽冷忽热，很不科学——虽然鬼镇里讨论季节也很不神秘学。

“前面那个，就是了。”宁亚子拿出一张纸，比对了一下，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小楼。这张纸上面写的是空楼任务的详细信息，包括地理位置、具体外观和打探来的一些消息，来自于这个任务的触发者，边扬在开会时就特意让人写了这张纸，。

扪心自问，宁亚子知道这就是自己和边扬之间的差距。如果是她来组织这些人，大概率是自己带着伯青东跑西跑，莽莽撞撞地到处碰运气，或者是直接冲进那个戏园里。即使在碰壁之后知道联合其他人共同努力，她也没办法像边扬这样细致地安排好每一个细节。

边扬遥遥地打量了一下那座小楼。

很低矮，只有两层，被一个小院包围着。小院的围墙和小楼一样，相当破败低矮，长满了爬山虎，偶尔露出几个缺口。院门没有紧闭，而是斜斜的关着，既没有封条，也没有驱邪的符号，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画面，看的边扬头皮发麻，浑身冷战。

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被人开启了，”宁亚子神色凝重地一步踏前，散发出严肃的气质，“有幽魂的残留气息，但是非常薄弱。原本封印在这里的幽魂离开了。”

开启了，离开了……边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以明远镇镇民谨小慎微，大门紧闭的作风，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开启这里，毕竟这里已经空置好几年了，会来开门早就来开了。他怀疑，这是哪个契约者来开的门！

“能直接进去吗？”边扬眉头紧皱地看着宁亚子。

“可以。”宁亚子的语气非常肯定。

“我们进去看看。”边扬吸了口气，抬腿向着小楼走了过去。

计划不如变化，人算不如天算。边扬现在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啊！”

刚刚走进小院，将伯青和叶文姬就立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在小院内，小楼前方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它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稚气未消的脸庞上残余着极度的惊恐，胸前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所有的内脏都被挖出去，消失掉了。在他的脸上，双眼原本所处的位置也只剩下两个模糊的血洞，干涸的血迹覆盖在他的身体下方，就像是一张暗红色的地毯。

这是契约者中的那个中学生。

边扬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而一时间，整个小院都只有阴风吹过的簌簌声。

良久之后，宁亚子才嗓音沙哑地开口说道:“死去了大概两个小时。”

“嗯？”边扬用略微上扬的声调表示疑问。他虽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没有忘记基本的常识。两个小时，不足以让鲜血干涸到这种程度。

“被幽魂杀死的活人，会以极快的速度冷却，然后变成活尸，”宁亚子蹲下身子，帮差点哭出来的将伯青擦干眼角的泪珠，“当然，变成活尸需要足够的阴气，幽魂的等级也必须很高。这具尸体不会变成活尸，但依然会很快冷却。”

这就是神秘学的世界吗……边扬叹息了一声，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能用来挖坑埋葬的器具，只能暂且把死者入土为安的想法抛在脑后。沉思片刻之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座阁楼。

阁楼也被打开了，小门没有被关闭。

“我们先进去吧。”宁亚子拉着将伯青和叶文姬的手，轻声说道。

阁楼里相当阴沉，所有的门窗都被死死地关上，里外覆盖了一堆堆的封条杂物，力求让光线不透进来。边扬举着蜡烛，凝重地四下观望着，不敢掉以轻心，而宁亚子则在后面拉着一女一少的手，小声地宽慰着他们。

但其实这宽慰没什么用处。边扬有点不忍回头。宁亚子虽然很能打，但实在是不太会说话。

片刻之后，等叶文姬和将伯青逐渐安静下来之后，宁亚子松开手，活动了一下，走到了边扬的旁边:“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本很久远的日记，嗯，还有一些其他杂货，”边扬指了指周围的环境，“和戏园的关系很密切。”

绕开一堆堆破碎的彩衣，戏服，乐器，宁亚子拿起了那本已经沾满了尘灰的日记，翻开，就着蜡烛的微弱光线阅读了起来:

“十月十四日，晴。总算找到了机会，躲开了关师傅。老板虽然很贪钱，很小气，但对于我们还算有待。当然，这是因为我们能赚钱。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有自己的一个小家了。哥哥还挺会做杂务的嘛。”

“十月二十日，阴。哥哥跟我说，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明天带我去看看。”

“十月二十一日，阴。”

“十月二十九日，雨。这会很危险，很危险，但我和哥哥准备去做这件事情。我一直都不喜欢梨园行，只要能摆脱那里，死我也愿意！”

“十一月十五日，晴。我、死、了。”

读到最后一页日记，边扬和宁亚子的瞳孔都骤然紧缩了起来。

“没事吧？”宁亚子主动招呼了一下。

“那是因为我确定有你这么一根大腿。”边扬嘿嘿一笑。

“呃，好吧，”宁亚子似乎略微感到了一点羞耻，不自然地呃了一声，又转换了话题，“其实，我也有这种预感。”

实际上，跟着他来做打铁任务的人很多，有四五个之多，因为他们都看中了打铁任务可能存在的奖励，有一件辟邪的铁器就更有可能在这里活下去。但仅仅是干了一会，除了邬汉成和旁边的男子，其他人都被铁匠直接赶了出去，理由是纯浪费时间和东西。

“真是，太累了。”中年男子也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喻文良，我们明天早上见，”邬汉成摆了摆手，“等大佬再来分配任务吧，别把东西弄丢了。”

宁亚子听完之后，骤然陷入了沉默，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其实，我感觉，你，就过于镇定了。”

“为什么？”宁亚子有点诧异地看了看他。

“没事，”边扬走到了他们身边，笑了一声，“没战斗，没危险。”

但事情比战斗麻烦得多……边扬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迟缓，把项链和符箓都递了回去。

下午两点半，边扬走出小门，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在附近徘徊的宁亚子、叶文姬和将伯青。他们正站在宅院的不远处，紧张地等待着。看到边扬安然无恙走出来之后，他们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宁亚子接过项链，将符箓分给了将伯青、叶文姬和边扬，“这些符箓你们拿着吧，有危险就扔出去。我们现在去那间空宅看一下。”

“好，我们走吧。”边扬点了点头。

“我去，我以前都不知道打铁这么累！”

走出铁匠铺，邬汉成抹了把脸上的汗，冲着旁边气质阴沉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体格相当健壮，但打了一上午的铁，依然是浑身酸痛，四肢乏力，准备下午回去大睡一觉。以他的体型都累到这种地步，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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