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感觉快速清透了全身，瞬息之后，恢复清明的润玉二指扶额，甩了甩头，怎么回事？

环视四周，暴风骤歇，殿内的物品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润玉身体透虚，远远地那魇兽蜷缩在一旁，身体发抖不敢再靠近他。

润玉双眸摄着猩红光芒，将护魂珠举在眼前，想要将它毁灭，猛地，一滴水珠窜入眉心。

源儿，他的源儿。

归稳魂魄，摄去了不好的波动。护魂珠此时暗淡无光，像是受了重创。

庞大杂乱的回忆在润玉脑海中纷乱踏来，混沌之中他的脑袋尖锐地疼痛。过往的痛苦想要冲出束缚，想要挣脱开来，要炸裂了。

润玉浑身上下泛滥着密密麻麻的痛意，仿佛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伤痛又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

“他不是鱼，他是怪物…”无数的鲤鱼精对着他咒骂，拳打脚踢。

“鲤儿乖，只要割了龙角，剜了龙鳞，你就和他们一样了…”美艳的妇人拿着寒光森森的匕首像他逼近。

润玉心中狠狠的悸动着，过往的伤痛都淡了痕迹，只有源儿，清晰明了。

……

季节交替，又过几载。

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上次的土地仙。

有源儿在，自然是把土地仙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土地喝了一口源儿酿的花蜜，惬意得眯起眼，“仙姑尽管在小老儿这静心住下，小老儿有个伴，那是求之不得啊。”

源儿上齐了满桌的人界佳肴，也甚是感叹，“是源儿叨扰土地仙了。上次天后寿宴之后就不见土地仙，原来是换了地方呀，还好现在又让源儿遇见啦。”

土地脸色微不自然，当时因为没看好两位仙子，导致被火神殿下罚去给太上老君炼丹，幸好得夜神大殿指点，有赖天后御前大赦，他才又被分配到这地处当土地。此番，定要好好看守好仙姑才是。

山色空蒙，这太湖边界却是鸟族地界，传说数千年之前此处经历过一场浩劫，从此生机减退，一片沉静。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花界外，润玉立在巨大的紫藤花树下。心中的情绪随着飘荡的风，紫色的花枝一样被吹得高高扬起。

比起旭凤，润玉的身份自然不那么招花界之人愤恨。且他与锦觅之间的事情如今还纠缠不清。不过对于他的到来，长芳主仍旧颇为意外。

清风掠起几人白色的裙角猎猎作响，长芳主颔首向润玉问好。

“夜神大殿若是来寻锦觅的话，今日玄尊斗姆灵君出关，水神仙上已带锦觅去求尊上解除她周身的珈蓝印了，并不在花界。”

“有劳长芳主了，但润玉今日来，并非是为了锦觅仙子。润玉想见源儿一面，有些事，需要与她确认，烦请请长芳主通融。”

“源儿已不在花界之内了。”

长芳主秀眉郁蹙，怎的人人都来寻她。

润玉意外，“怎会？”

“上次二殿下过来寻过源儿之后，第二日她便离开花界了，想来是寻二殿下去了吧。怎么，大殿下没有在天界见到她吗？”

源儿根本不可能回天界。

润玉心下一沉，连忙摇首辞道，“润玉先前不知晓此事，打搅芳主了，润玉告辞。”

“长姐！”

夜神来去匆匆，海棠芳主尤为不满，“火神就罢了，这夜神可是与锦觅有了婚约的，怎么如今也来寻那源儿，难不成是变了心！”

长芳主淡淡看了她一眼，“今日水神仙上已带锦觅去求玄尊斗姆灵君，本也就是要解除锦觅和夜神的婚事。夜神若是无心，此事反倒好办了。”

六界庞杂，想要即刻寻出一个人来无意于大海捞针。源儿为何会离开花界，定然与旭凤有关。

栖梧宫外，润玉不得其进。燎原君出来禀报，旭凤不愿见他。

都什么时候了，旭凤竟还在闹脾气。润玉拾起衣角欲兀自闯入，燎原君拦截时，前方侦查的天兵来报，忘川河下游西北角一带，魔界西城主与北城主争夺地盘，导致兵火连绵数月不止。

忘川毕竟是天魔两界的交界处，魔界三王坐视不理，天界却必须要有所应对，是也遣了天兵来报，让润玉和旭凤一同前往九霄云殿商讨。

这下，旭凤不得不面对润玉了。

天界剪不断理还乱，源儿在人界好好酿着花蜜，一时倒是自在。

趁源儿不备，那土地仙挂着酒葫芦溜了出去。

众山环绕，一片绿莹的草地，四周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太湖每到夜幕就会分出许多水珠挂满绿植。

地上长了一片紫堇草，春季开满了鼓足了精神的小花，深紫色，紫蓝色的，开得好不热闹。

莺歌还是一身蓝衣，立在满地春色中，目光徐徐端详着此地的景致。伸手一握，一径紫堇花枝到了他手上。

此花喜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中生长，还要水源充足，肥沃的砂质壤土。明明娇气得要死，花味却是股冷香，清高不可攀。

土地仙做贼似的，悄悄地摸过来，生怕一不小心源儿那丫头就会撞见。

对着莺歌竟是毕恭毕敬，“仙上，小仙在花界守了几日，见夜神殿下昨日来过花界寻源儿仙姑。”

莺歌拿着花枝，神色懒懒，“你确定，下来的是夜神，不是火神？”

“小仙确定，不过据说源儿仙姑会离开花界，是和火神殿下有关。”

莺歌闻言，扬手抛了花枝。微微叹息，小堇呀小堇，你看人的眼光，怎么还是一如既往。

润玉思绪万千回到璇玑宫，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护魂珠。

他克制着，身体还是有一股强大的冲动，想要弑杀一切活物。强大的力量震动着璇玑宫内殿，物品被暴风刮得夸夸作响，魇兽奋力往后退的身体也被这股吸力强制引向润玉，不由发出瑟瑟呜咽。

被反手扣在床头的护魂珠磕磕地跳起来，妄想挣脱主人的控制，一隐一隐发着莹蓝色的淡光。

两个身影渐渐交叠在一起，显出源儿柔软的笑脸，她在布星台望着满空星辰，认真地诉说，“就算六界一万颗的星星加起来，也抵不上润玉仙君万分之一的好看。”

“源儿。”

润玉吐息不稳，泛白的指节扣紧了床沿。

润玉身体蜷缩，一把将手中的护魂珠捶在床头，双眼如魔猩红，猝然将关切他的魇兽吓退跳起。润玉有一种施暴的躁动，恨不得将目之一切都纵火烧成扬灰。

不可以被人发现，绝对不可以发现。

源儿，鲤儿。

鲤儿……

簌离，护魂珠，浮梦丹。

润玉头疼欲裂，为何觉得这般熟悉，又这般让人害怕。情绪动荡激烈，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却始终不得其法。

护魂珠，是源儿给他的。润玉长指扶住额头，一幕幕并不清晰的回忆以扭曲的形式在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害怕又充满了探究。

脑海中，遥远的湖底深处，一个粉嫩的小姑娘抚摸着他的龙角，目光亮晶晶地赞叹，“鲤儿哥哥的龙角真好看。”

想起在人界，她的生气维护，“才不是呢，鲤儿是源儿见过的最好看的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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