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除了同时处于生与死两种状态的陆羽以外，无人可见。

他的心灵忽地被大自然的造化震动到了。

欣赏了一会儿亡者世界的美后，陆羽控制着小绿球融入坠落的洪流中，一起往黑暗中奔赴而去。

谁能知道，这死后的世界可能比生前要更加繁华和喧闹呢？

可惜就这样坠落了一夜，陆羽也没有抵达灵魂的终点。

反倒是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们组成了喧闹的人间。

有活的，自然也有死的。

灵魂的视野不是靠感光，而是类似一种波的形式，不会因为面前有东西遮拦就看不到后面的东西。

身处山巅，陆羽的视野下降，只见厚重的大地是深邃的漆黑，黑夜的天空却是旷达的纯白。

陆羽身体这边已经起床，清洗干净后，稍微一活动，径直去了观前迎着一片翻滚的云海和马上出山的朝阳，开始了早课。

由于两道意识相互独立又能够即时联系，所以陆羽不管在做什么都能同时感受到两边的具体情况，甚至如果暂停或者收束大部分意识，陆羽就明显能发现另一边的思维运转的更加灵动和迅速。

有点像是单机半辈子，突然联上了网的感觉。

两天过去了，灵魂的坠落还未停止。

两天来灵魂视野再新奇也是看的够够的了，陆羽索性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那边，而是收束了大部分意识放在了道观这边的日常生活上。

今天刚做完早课，陆羽一身白色的干练劲装，正对山下的云海打着一套拳，此时他脸色微微潮红，额头已经挂了一溜晶莹的汗珠。

可能是牵了线，有了局域网的加持，陆羽明显能够感觉到今天这趟拳打的跟以往不一样了。

身体的控制更加精细，力量的传递越发流畅，身体起伏间拳脚舒展再收回，肌肉收缩又爆发，下一拳打出去隐隐约约间陆羽仿听到了两声拳劲破空声。

“暗劲？”陆羽惊奇道。

已经24岁的陆羽天天待在道观里，每天除了《心经》是必须的早晚课以外，还自学了小学到大学的所有课程，除此之外各种小说文学也有所涉猎。

但凡是网上能够找的到的，陆羽又感觉有用的，基本都会看上两眼，再加上本身脑子就还不错喜欢钻研，见识自然不会太差。

刚刚打出的拳劲陆羽自己觉得如果稍微再熟练一下，将劲力凝成一股打出，或者再凝聚几股劲依次打出，未必不能将小说中形容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给复制到现实中来，相对应的这种招式的威力肯定也有相应的提升。

难道这就是小说中所说的暗劲？

自己是因为灵魂力量经过突破大增后，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提高了许多才能做到的，别人既然能够提出这么个东西，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别人咋练出来的？单纯的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么？

陆羽忽然想起某电影中的一句台词：“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么？”

他不由得肃然起敬。

按照那些小说中的描述，那么暗劲之上还有化劲和抱丹么？

陆羽收功往地上一坐，靠着枫树正暗自琢磨，突然听到身后穿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尖故意这样走路的一样。

陆羽假装没有发现，等到一双青葱小手从耳边就要伸到眼前合拢之时，他猛地一矮身子转身站了起来，就正好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长腿小姑娘双手环抱大树，一脸新奇的望着他。

“羽哥你偷懒被我发现了！今天没有练功居然睡觉！”

只见这少女一身宽大的粉白运动服，瓜子脸上两颗乌黑的眼珠灵动的转着，秀气的鼻子微皱，显得青春活泼又狡黠可爱。

“是你自己睡大觉上山晚了。”陆羽笑道。

道观门前是一个不大的水泥平台，面朝云海，一条青石台阶蜿蜒而下，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就听见台阶下又传来了妇人的喊声。

“哎呦我的老腰！宋梦竹！等等我呀，你娘累的不行！真是长大的女儿留不住！”

这声音中气十足，丝毫听不出来哪里有疲惫的感觉。

“呀！你瞎说什么啊！”宋梦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看了眼陆羽，又把手作喇叭状岔开了话题喊道：“妈，都说了我来就行了，你看现在羽哥都打完拳了！”

一阵日常寒暄，陆羽脸色如常，把两人带进了道观大厅。

陆羽自然是认得宋梦竹的。

前几年宋梦竹还是上高中的小丫头，一次和同学上山踏青来到景东观，得知观主竟然是个同龄人不由得好奇，等知道陆羽已经自学了大学课程，顿时惊为天人，

再偶然一次看到陆羽打了两趟拳，眼睛里就只剩下了小星星，成为了陆羽的忠实迷妹。

她不可能承认就是看陆羽长的帅哒！她才没有那么肤浅！

到现在过了四年，宋梦竹前几天大学毕业眼看即将面临失业，忽地想起了景东山上的陆观主不由得冒出了亿点点想法。

刚回来的宋梦竹找到陆羽问道：“陆大哥，你想不想直播当网红啊？”

“？”

陆羽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陆羽不想当主播，但如果仅仅是想通过直播赚钱的话，陆羽倒是可以帮帮宋梦竹。

好的灵魂会去往天堂？

有些灵魂在空中飘荡的久了，不知道是玩够了还是疲倦了，灵魂光芒暗沉的落下去，成群结队的坠落到深邃的黑中，与大地融为一体，再也没飞起来。

无时无刻都有无数明亮的光点升空，无时无刻又有暗沉的光点落下，明暗交织在一起，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美轮美奂。

为什么所有的灵魂最终都会坠落到地底？这里是灵魂寂灭的归宿么？

还是真的有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那么问题来了，这地狱住的是阎罗王还是撒旦？

躯壳不幸死掉的灵魂，像是失去家的流浪儿，又像是离开樊笼的小鸟，灵魂收束化成一团光点离开躯体，自由的飘荡在空中。

在黑于白间，拥有躯壳的灵魂蜷缩在像是用小玛瑙雕刻的人型或者其他各种动植物的形状中，跳跃着呼吸着，将灵魂的力量灌注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致使整个躯体都散发着朦胧的亮光。

坏的灵魂会去往地狱？

那么好坏又是由谁评判呢？判官还是阎王？

经常有人幻想人类死亡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或是地狱么？

现在陆羽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意识始终跟在分魂身上，只见灵魂视野中，世间的任何非生命体都是类似一种玛瑙或者高纯度晶石一样，呈现着半透明的虚无感。

并不是陆羽想去地狱，而是他已经抬头看了，世间没有天堂。

那么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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