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段办事，你放心。”段未可拱手离开。胡青云这批烟草，是代销，所以没有没有进价这一说，赚的银子，杨同心早就给订了四六开，胡青云拿四成，秾芳斋那边拿六成，胡青云可以说是干赚，他对杨同心那是五体投地的佩服和尊敬，因此不敢在账面上一点瑕疵，每次过账都是亲自记录。

段未可安排手下去演武堂的车马行修整，自己径直到了正门，让门房去禀告。随后才跟着门房往里走。

到了书房，杨同心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段未可进来一拱手笑道：“段未可见过东家。”

“好好，段堂主先过去，回头可一定记得来找我。”

看完季登云的报账明细，杨同心放好信件，笑着问段未可：“老段，这些时间运送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就是手下运送货物的兄弟们人数有些少，现在忙不过来。”

“没有，他走不开，胡掌柜你是不知道……”段未可用毛巾擦擦汗，说道：“现在咱们的迷蝶香那是大卖，那词儿咋说来着，哦对，供不应求。工房的蔡掌柜最近又招募了一批伙计，来对对数目吧。”

段未可擦擦手上的汗，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包袱，一层层打开，拿出里面的清单，开始和胡青云对数。

胡青云忍住笑，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要不叫你段堂主如何？”

“唉，这个好，这个好。”段未可憨笑道：“这批卷烟，一共五十车，共计二万五千六百盒，这是明细，你清点一下，我还要赶着去见东家。”

“回头我从善堂里调配五十人过去，你过去那些在大运河跑船的朋友，招募得怎么样了？”

“都过来了，我老段办事，一定可靠，东家放心。”

“我这儿薪资虽然高，可规矩却严，你可要管束好你那些朋友，若是犯了错，我可不轻饶。”

“不会，规矩我早就和他们说了。”段未可信誓旦旦的表示，杨同心点点头，说道：“行了，这次差事交付之后，你可以领着兄弟们去喝酒了。”段未可拱手嘿嘿笑着离开书房。

杨同心拿起信件，笑道：“十八行已经乱了。”

十八行之一的茂源行退出了十八行联盟，这事儿一石激起千层浪。

隔天下午，大通行的伍道祖也把粮行挂到了牙行，退出了十八行联盟。十八行只剩下十六家了。

韩贞吉对退出的伍道祖和王世魁，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这两人都把粮行挂到牙行出售，找别人顶替自己进入十八行，严格来说并没有违反契约内容。韩贞吉也懒得和他们理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想要退出，没要勉强。

对现在的局势，韩贞吉有着很清醒的认识，十八行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若是夏收一战还不能战胜杨同心，接下来只怕前景堪忧。

“老程，你说杨同心到底有多少银子？”韩贞吉满是困惑的回头问大掌柜程紫霄。程紫霄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真的难说，我原以为经过去年的夏秋两次霸盘，他的银子应该见底了。可从今年春荒和夏收来看，这厮的财力远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我让蓝账房推演过杨同心的财力，大概在五万两上下，如此算下来，他也是硬着头皮在支撑，东家等我们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就怕……”韩贞吉说道：“他的银子万一比我们的多，那这场霸盘比试十之八九我们输定了。”

“不会的，他才做了几年买卖，能和做了十三年庄家的我们比么？”程紫霄摇摇头。

韩贞吉表情阴沉，说道：“当初隋涛是联合晋商八大粮行和我们做的霸盘，如今杨同心是自己一个人和我们十八行做霸盘，这差不可同日而语。”

程紫霄不以为然，说道：“东家，杨同心只有自己一个人，背后没有宗亲和强援，他虽然和沈平安称兄道弟。不过沈平安是做当铺的，帮不上他。即便沈平安愿意出资帮杨同心，按照如今这个态势，沈平安和杨同心也都赔不起。现如今这个局势，不论是杨同心还是我们十八行都只能走到底，谁这时候撒手，那就真的输惨了。”

韩贞吉低头沉思，猛然抬头说道：“你去把收购价每石再提三分银子！”

程紫霄一惊，说道：“再涨三分银子？咱们收一石粮食，那可就赔将近一两八钱银子了，虽说咱们这个霸盘只能做到底，可东家，您这么办，那不是两败俱伤么？”

韩贞吉眯着眼睛冷笑道：“我这是试探杨同心，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后续的财力。”闻听此言，程紫霄犹豫片刻，忽然说道：“东家，不如我们收手吧。”

“你说啥？”韩贞吉一愣，程紫霄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决定一吐为快，他拱手说道：“东家，咱们十八行执掌开封府行市，如今已经十三个年头了。这些年来粮行的盈利均摊开来看，其实并不多。我们攒下这点家业，着实不易，如今杨同心步步紧逼，这么下去即便赢了杨同心，我们也要两三年才能恢复元气。若是届时有人趁虚而入，那我们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不如跟杨同心罢手言和，拉他加入我们十八行，东家你看如何？”

“昏招！”韩贞吉骂道：“杨同心是什么人？你不要看他才二十出头，这个龟孙可是真的心狠手辣，他如何会加入我们十八行听我的调遣？此人野心极大，即便真的加入我们十八行，早晚也是抢位夺权，让他加入十八行那是引狼入室！”

程紫霄无奈的叹口气，说道：“那咱们就这么硬抗下去么？”

“老程，你是第一天做霸盘么？”韩贞吉皱眉说道：“犹犹豫豫是做霸盘的大忌！你只管去告诉伙计们涨价就是，其余的你不用管。”

程紫霄只得出来告诉伙计们把收购价每石再提三分银子，他拿过笔来在牌子上写好价钱之后，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怕这次霸盘，十八行真的是凶多吉少！

广泰利粮行收购价又涨了三分银子的消息传到了开封城里。杨同心背着手站在窗前，笑道：“韩贞吉这是在试探我啊，孙掌柜，你马上回去，把我们的收购价提到都提到二两一钱银子，既然要玩，咱们不妨玩的大一点。”

饶是孙伯驹经营粮行多年，听到杨同心这个定价，心里也是慌了一下，拱手说道：“东家，这样咱们收一石粮食，就要赔一两八钱三分银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杨同心笑道：“韩贞吉涨价三分银子，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还有后续的财力，若是我敢跟着涨价甚至比他还高，他也就不再涨价而是和我们僵持。所以他才不痛不痒的涨价三分银子，他这招我接了，粮行的银子可还够用？”

“不够了，粮行账面上现在只有三千多两银子了。”

杨同心叫来赵家声，说道：“你去把白先生请来。”赵家声连忙去请来白瀚文。

“见过东家，大掌柜。”白瀚文拱手行礼，孙伯驹也拱手还礼。

“你领着孙掌柜去银库，拨付一万两银子给他，安排妥当之后，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杨同心轻描淡写的说完，白瀚文做票号大掌柜的时候，上千万的银子都见过，一万两银子倒是不怎么惊讶。

孙伯驹心里暗道：东家的银子还真是充沛啊，这么花都花不完？

朱仙镇十八行之一的茂源行因为架不住天人和杨同心的霸盘，第一个退出了十八行，另起炉灶准备经营卷烟生意，而十八行总东家韩贞吉并没有挽留王世魁。

“好，回头我做东，咱们哥们喝一杯。”

“当差不饮酒，这是东家的规矩，等我去东家那里交了差事，我请你喝酒。”

“有。”段未可放下茶杯，从怀里翻出一张油布，打开里面是一层白布，又打开里面是三封信件，头尾各有一个火漆印记。杨同心拿过来看看，用拆信刀打开信封，拿出信件来看。

信是秾芳斋掌柜蒋良友、工坊掌柜蔡轻侯、账房季登云三人各自写的。杨同心先拿出来蒋良友的信展开：许昌秾芳斋掌柜蒋良友敬禀东主，自元月始，卷烟生意极为红火，各路客商登门络绎不绝。四五月间，累积售卖已经过五万余，明细季账房另有信件呈之。夏收伊始，十八行之茂源行、恒发行、大通行三处均派遣掌柜来访，大通行已是第三次暗中进货，其余两处也都是多次进货。按照东家吩咐，已经准了他们进货的要求，具体数目在季账房处有明细。其余诸事顺利，无有问题，问候东主安康，蒋良友敬上。”

杨同心又拿出工坊蔡轻侯的信件，信里说迷蝶香卷烟销售日益火爆，工坊已经全力以赴，仍旧供不应求。不得已，蔡轻侯擅作主张招募了人数约三百多的新伙计，这里和杨同心谢罪。

清点对数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利索。段未可拿出回执单，胡青云签了名字印上印章，摁了手印。段未可小心的把回执放到信封里，夹在清单里，收拾妥当，这才拱手说道：“胡掌柜，我这就去见东家，咱们回头见。”

“那咱们马上就清点，季账房没跟过来？”

此事在朱仙镇引起了轩然大波，十八行内部更是众说纷纭。

许昌秾芳斋运输主事段未可押送一批卷烟走陆路，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赶到了开封城。进城之后，直奔涌泉南北行。涌泉南北行的东家胡青云穿着体面的长衫，一脸笑容的出来迎接。

“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段主事，辛苦了。”

“别别，叫老段就行，每次听到东家给我的这个职位，我怎么听都是端猪食，老段我走船跑马，却从来没有喂过猪，哪里会端猪食。”

“老段，来了，坐。”杨同心一探手给段未可倒茶，慌得段未可连忙双手接过，小心的啄了一口，拿在手里就不喝了。

“可有书信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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