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海原本不会呛到，听了墨翞的话却不小心喝到了一口，随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还干呕了几下，墨翞无奈地一扶额，听归云海自己平复下来，说道：“果然不好喝……是苦的，还有些辣味。可是明明它闻起来很香，那一颗颗的也很好看啊……”

“这叫万物不可貌相，你觉得它看起来好看闻起来又香，就能掩盖它味道不好的事实了吗？”

“你说你假傻还是真傻？我说味道不好还不信邪，真就尝了一口下结论呢，”墨翞掩不住言语里的笑意，看着屏风上那个人影，“我虽说了不要信我，这些常识类的事情上，我还是可信的吧。”

归云海把脸埋在水里“咕噜噜”地吐了一串儿泡泡，墨翞忽地发声：“小心点别呛到，先不提你自己的洗澡水好不好喝，冰泮内服的味道是真的不好。”

墨翞算时间差不多了，一把拿起桌上的毛巾拉开屏风，对上归云海那一双惊恐的目光，扬手就把大毛巾叩在了她脑袋上：“这么喜欢泡呢？水都要凉了。”

“而且你没有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墨翞背过身轻轻地靠在屏风上，归云海拿着大毛巾开始擦起身子，墨翞继续笑着说，“知道的太多啊……活不长。”

“这么想知道？”

“很想知道。”

墨翞见她还是不挪步，她直接走上前去拉起那小孩儿的手腕，把人拽到了屏风后面，一把拉上了折叠着的屏风：“这下你能放心了吧？泡进去之后扔一块儿固体就行，一天一次，每次就用一颗，那一盒子够你用一个周期。”

归云海照做了，至于墨翞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她听见了归云海宽衣解带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半扔地把衣服搭在了较高的屏风上。墨翞的确如她所言对归云海那小身板儿没有兴趣，至于等她泡完还不如早些休息，她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又手指无节奏地在桌上敲了一会儿，刚打算起身要走，归云海突然发问了。

归云海此刻已经草草地擦干了身子，套完了里衣，还趁墨翞不注意安放好了那朵小梅花儿。话音落下了一会儿后的墨翞转过头来冲她露出一个极其危险的微笑，转眼间却又看不出半分危险的意味来了。

墨翞着实觉得逗归云海很好玩儿。

“换下来的旧衣服自己洗或者明日送到浣衣院子里头，我给你备了新的。”

归云海怯怯懦懦地走到圆桌旁开始穿戴厚衣裳，那些都是墨翞先前从明玕院的库房里找着保存得不错的自己当年的衣物，穿到归云海身上……竟是有几分合适。

墨翞上下打量了半天，见归云海像是在长辈面前试新衣服一般，前前后后给墨翞展示了一下，她笑着微微弯下腰，给归云海扣上方领宽袖形制的棉马甲外衣最上面一颗未系上的盘扣：“阿妧先前还想给你张罗着买新衣服，马上过年了，到时候门派会发新的来。”

“可是我很喜欢这件诶，这件不是新衣服吗？”归云海由着墨翞系扣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看这衣服像是新的样子吗？”墨翞系完扣子直起身来，“喜欢就穿着，没人管你穿什么，喜欢这件和门派发新衣服也不冲突。”

归云海觉得墨翞说的有理，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刚刚擦得不仔细，现在披散着的长发还湿着，发尾仍然滴着水，被洗过的头发更显亮丽，发尾处那纯净的天蓝色十分惹眼。

墨翞又拿起毛巾铺在了归云海头发上：“擦干，冬日天冷，容易着凉。”

“哦……谢谢师父关心。”归云海继续认真地擦起了头发，可实在收效甚微，墨翞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来。

墨翞的掌心蹿起一簇小火苗，化成了一团白雾，她伸出手臂在归云海脑后的发丝上轻轻一拂，归云海费了不少劲儿也没擦干的头发此时已经烘干了。

灵力还能这么用？归云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可置信地又摸了摸，墨翞看着可笑，便解释道：“灵力可以有很多用处，理论上你个水灵根对此类用处更有效的……比如说可以直接将水滴提出后，自然就干了。可惜你不会啊。”

对归云海来说，她的修仙路可真是路漫漫，这是两人难得不必通过沟通都能达到一致认同并且彼此心知肚明的观点。

因此两个人，一个不辞辛劳地炼制了整整一周期的冰泮，一个每天都矜矜业业地泡澡、读书、钻研、练基本功。首发l https://www. https://m.

此类辅助修为的外用水溶性药物，见效都较为缓慢，即使是冰泮此种用药刁钻的种类也离不开这一点，墨翞为此头疼了许久，雩冰花这一事情实在不能过于依赖归云海那自己偷着摸着培育成功，可自己也没有别的实质性办法。

又过了不少日子，墨翞不得不接手一些门派内较为重要的、关于年宴的监察工作，两人碰面的机会又骤减了，这回归云海是真的觉察到墨翞究竟忙碌到什么程度——每次她送饭进书房的时候，几乎都能看到上一顿的时候送来之后分毫未动的餐篮。那好几天墨翞都是忙活到深夜才回明玕院的，半点吃东西的想法都没有了。

墨翞不会太管教归云海，不过她也在暗自努力着，泡了一个星期的冰泮之后她已经略微发觉自己体内灵脉的异样了，那药水果然效果不错。身旁无人，归云海不敢直接尝试控制灵脉，只会偶尔地跟着暖流走遍几圈自己体内的筋脉，毫无淤堵之感，看起来是疏通大半了。

可她实在是在意墨翞口中那琉金草的事情，在大学堂休息的时候，趁四下无人悄悄问了芷藜。

“你说那琉金草啊，传言说它反天理并不是毫无道理的。”芷藜斟酌着措辞，“因为传言中说到，此草用处，可使人魂魄重聚，在保存得很好的肉身里还魂复生。”

“竟然是这种用途！”归云海忽然见就理解了一小半儿墨翞的疑虑，并且为自己发现琉金草这一事略有些后悔，要是她没依着好奇心采下那棵草就好了，还能为师父减少些需要考虑的事情，自己想着不给师父当累赘，却在无意间又麻烦到了墨翞。

芷藜悄悄压下声音对归云海说：“我还听过一些小门小道的消息，先说与你听吧。”

归云海点了点头，也朝芷藜靠近了一些。

“有一种说法是，要使这种草发挥用途，需要杀掉七七四十九的特定命格之人用他们的灵魂和血肉祭奠要复生之人，并用此养育琉金草使之开花结果。另一种说法是需要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的心头血养育……”

“总之都是，非常残忍，极其不人道的做法。我都是看旁门左道的书籍了解到的，是否是正确用途不敢保证。”

“芷藜，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知道它是不是正确用途。”归云海听后面色沉重地朝芷藜道谢。

“我也相信你不需要。”芷藜叹了一口气，“可既然我决定要告诉你这个方法，定是要吩咐得详细周到的。”

“把箱子收好了，拿着你手上的瓷瓶跟我来。”

归云海那头儿沉默了一会儿：“那师父，这冰泮，是什么用途的？”

“助你修行，疏通灵脉。”墨翞闲着也是闲着，此类基础的问题便没有回避。

“因为你控不好灵脉啊。”墨翞一幅理所当然的腔调，这个答案真是聊胜于无。

归云海不适合修仙是因为控不好灵脉，控不好灵脉的原因也不告诉她，归云海闻言心里了然，一时半会儿墨翞真的不会告诉她真正原因。

归云海此时脑袋乱得很，问的问题也都没得到有效答案，心里也纳闷着。

“不告诉你。”墨翞一笑。

“师父，我能问问为什么我……控制不好灵根吗？”

归云海默默地按师父的命令行动着，被墨翞带到了明玕院内一间房里。这间房间本是空闲的，先前被墨翞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现在房内有一个圆桌和几个椅子，一面较高的屏风，还有……一个正腾腾冒着热气的大木桶。

“师父……这是要……？”归云海支支吾吾地问墨翞。

墨翞的问题很刁钻亦很实际，问得归云海哑口无言。墨翞知道归云海会为难，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这还不够明了吗？”墨翞走到圆桌边，手轻轻搭在桌上那一套衣物上边，“教你冰泮怎么用。”

归云海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安地摆弄着瓷瓶上的小红布塞子，不知该怎么做。墨翞噗呲一笑：“你害羞什么，我又不稀得看你那小身板儿。”

“我从来未觉得，师父不可信，我是、我是不小心喝到的。”归云海羞愧地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水里去，却又想起来适才那绝顶糟糕的味道，只得弯起双腿把脸埋到双膝之间。

“师父，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我不适合修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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