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海点了点头，几人目送着芷藜的身影往武场去。这边季夏念已经安排明白了事项，考核便重新进行。

归云海仍旧认真地填着书卷，墨翞那类的人不屑于分数，归云海还是得有个成绩出来的，她一直专心致志地埋头写着，除了自己在感受到奇怪目光的时候抬头瞄了几眼，那是坐在讲台前季夏念怀里抱着的那只雪兔的目光。

考核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这些对你而言不是小菜一碟？”芷藜一笑，拍了拍曲璟的肩头，转头对归云海说，“你也好好考哦，我那场还没考完，不和你们一道了。”

“天山雪兔闹得这么大乱子？”墨翞放下筷子，“手给我。”

归云海一脸疑惑地递过手去，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季夏念转回身随意地朝老先生一拱手：“告辞。”

季夏念领着身后四个小孩儿出了房，边说：“你们还要去重新考核，兔子给我帮你们管着。”

归云海突然觉得季夏念此刻身上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墨翞平日里敛了笑一般的威严感，此刻在这间屋子里扑面而来。果然是墨翞带过的师弟，拿出来就是不一样。

老先生虽在学堂是受人敬仰，在谛霺门里论起地位……真是不值一提，他许久未说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是老了，管不得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了。”

墨翞的手掌轻轻搭在归云海的手掌上：“怎得这么凉，学堂的炭火不足？”

归云海摇了摇头：“是徒儿自己体质弱。”

“水灵根体寒无碍，修炼到筑基就能减轻不少。”墨翞说着，注入一丝真气，开始感应归云海的灵脉，沉默了片刻，“哟，那雪兔一撞还挺了得。”

墨翞放开了手，归云海轻轻将手收回，问到：“师父，这话什么意思？”

“天山雪兔灵气极佳，算得上中上阶层的灵宠了。”墨翞说道，“它那一撞是用了灵术的，把你灵脉最后一点淤堵打通了。嘿，真是个聪明家伙。”

“那我可以控灵根了？”归云海兴奋地问道。

墨翞端起碗筷：“自然，不过不急，吃完饭再论。”

能控是能控，冰泮照样要泡，一个周期未满擅自断药可是前功尽弃的。墨翞教归云海在泡冰泮时该如何借助药力疏通逐渐控制灵脉，归云海的掌控能力飞跃般前进了一大截，兴致更高了，墨翞倒是困意上来了，说到明日再继续，回房歇了。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不过既然明日多，便不急于这一时了。

墨翞今日的确累，并非身累而是心累。一下午的植物种植让她由衷地感受到一种力不从心的疲惫感，明明只是顾妧所说的刨开土，放进去，埋起来简简单单三步走，再偶尔浇些水，仙山的风水养植物好。且都是能用灵力操控工具代劳的事情，她就觉得不行。

可能是失败惯了吧，尚未开始就料想到糟糕的结果，墨翞不再多想，昏昏睡去了。

次日归云海依旧上学堂去，进行最后一天的考核。墨翞在明玕院里理了理药材，打算把垂露的前期工序先完成。

这垂露丸总共有三七二十一道工序，前前后后总共需要二十一日才能完工，是极其耗时耗力耗药材的。墨翞暗自想着，大师姐真是不怕麻烦，研制的药物如此复杂，转眼又思虑到这药基本上是为自己定制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感叹好。不过归云海与自己体质及其他因素差别较大，还应改些药方子才是……

墨翞正思索着，忽地飞来一只环绕着金色光丝的小铃铛，她抬头望去见它停在半空。那是慕青的金铃，和墨翞的红梅用途相似。

“墨师妹，贵客已至，速来仪事厅。”

又是门派的事务，墨翞叹一口气应了金铃铛，换身正式衣裳出了门。

————

议事厅。

来客是茗松阁与青山派参加年宴的代表，确实可见诚意，来的都是门派的一把手或是亲传首席弟子。

老掌门坐在上座，老夫人跟茗松阁的阁主一座，正逗着阁主怀里抱着的小奶娃。

茗松阁数代以女子为阁主，慕容夫人与老阁主是旧友，很多年前退位给现任阁主后，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墨翞先依次按礼数拜过了几位贵客，后在茗松阁主对面落了座。

阁主笑盈盈地看向墨翞：“玉霄君许久不见，先前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如今都出落成这样的美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墨翞接过普通弟子递来的茶具，“洛阁主才是风华正茂，江湖谁人不知。”

“嘻，玉霄君何时如此会讲客套话了。”洛槿洛阁主把怀里抱着的小奶娃轻轻放到地上。

墨翞摇了摇头，只笑不语。洛槿、青山派的人与慕青、老掌门互相寒暄了几句，墨翞手里的茶便差不多泡好了，她示意身后几人给各位端去。ぷ99.

这种场合墨翞素来没有参与的必要，若是有，就是个无情的泡茶机器罢了。她亦不在意那些门派间的大事，她要做的把表面功夫做足了便是。

青山派的长辈都没来，来的是些与墨翞同辈份的掌门亲传弟子，其中一位青年人较为稳重，身后几个悄悄咬耳朵交谈的，估计是门派内顺手带来见识大场面的后生。

一般来说只有主座上几人算是贵客，需要墨翞备茶水，后面带来的那些后生都是直接喝普通的淡茶，墨翞拜过贵客时留了神，竟把这些人的茶水份儿也算上了。

那几个后生自然明白规矩，几位端茶送水弟子把那几个茶盏分给那几人时，他们都惊讶地抬起头往墨翞的方向瞧了一眼。

墨翞轻抿一口茶，往几人身上撩了一眼。前桌那青年发觉身后几位后生畏畏缩缩的，回头看明了情形，说道：“收下吧。”

那青年起身，往墨翞的方向行了一个较为尊敬的同辈礼：“多谢玉霄君，让这几位后生也能饱饱口福。”

“何谓饱口福呢？道谢都不必。”墨翞亦起身回礼，“挂念诸位千里迢迢赶来谛霺门，旅途劳顿，喝几口热茶罢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都落了座，老掌门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墨翞暗叹一口气，不知这种寒暄来寒暄去的小宴何时能够结束。

这几句寒暄倒是明了了那几人的身份，为首的青年便是江湖上所谓的武学新起之秀——青山派首席弟子冯子航。后面几位后生只介绍了一人，是藏在最后安安静静的那位青年，被冯子航点了名时才忽然间抬起脑袋，应着上前去。

“这位是我的师弟冯子蓦，师父特地令我带他到贵门来开开眼界，见见各位前辈。”冯子航介绍道。

冯子蓦应声拜过各位前辈。

“学堂不得带灵宠，这是一。考场交头接耳无视考核纪律，这是二。干扰考核进程，这是三！”老先生一掌往桌上拍下，看向几个孩子，“你们三人都难辞其咎！”

“什么和什么，我只不过是从师姐那学来的法子，顺带着狐假虎威罢了。”季夏念笑着碰过兔子，走到考场重新安排了一下这场考核。

“可惜适才的卷子都写完了，还需再写一遍。”曲璟低下头来一叹气。

“师父，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先别说，去把衣服换了。”

墨翞默默地用着饭，听归云海换完衣服回来汇报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师父不会把雪兔烤了吃吧？”曲玦小心翼翼地问，怀抱着小兔子，“不过师父刚才好帅！这么一来老先生定不会再为难云海姐姐了吧！”

“老先生只是过于规矩罢了，”季夏念往几个孩子那儿走了几步，又恢复了往日的笑面，“望老先生不在意今日冒犯，小孩儿的事情管教管教绝无下次便好，我去组织他们重新考核。”

“归云海，你到大学堂才多久，次次惹的大事都有你，遵守不了规矩你就回她竹笑峰，我们大学堂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归云海被吓得瑟缩了几下，头埋得更深了，不知如何回复。

“老先生莫气，不就是我徒儿带了只兔子来，不小心把你考场搅了吗，重办一场考核不就完了？”

老先生气得脸红脖子粗，季夏念当然没有不护着自己小师侄的道理，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他：“老先生此言差矣，归云海并非故意，只是事出突然。老先生为人师表的榜样是如此训出来的么？我现是尊称你一句老先生，我亦知道你素来看不惯我师姐，不过若是老先生想指桑骂槐……”

季夏念收了笑，一双红色眸子定定地盯着那位置上有些轻颤的老头儿：“莫说是我，大约谛霺门都容不得你了。”

归云海依旧是提着餐篮回到明玕院，墨翞忙活一下午终于把雩冰花种子和几株薄荷栽到了院子周围的土地里，边上都是矮灌木丛，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多了几株草。

“你这身衣服怎么搞得？”墨翞从小塌上悠悠地起身坐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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