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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十四)有匪君子

  • 作者:晏宁昭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26 01:44:25
  • 章节字数:12738字

三月春眉,万物回暖,这个小儿却穿着脏旧的夹袄,鞋子上也破了好几个小洞,黑黢黢的脚趾头就裸露在破旧的棉花外,显然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他肤色黝黑,身板矮小,瘦得像根发黄的豆芽菜,可唯独一双眼睛竟甚是灵动有神。就是这样一双澄澈眼眸,竟然叫六爷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就连面色也温和了许多。他轻抚着小儿油滋滋的头发,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首发 www..

陈子辛不放心,便上前谨慎地询问道:“孺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速速报来!”

“我叫……林顶天。”小儿一啜一泣地回答道:“没有家……”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哭。”六爷不惊不怒,语气也是淡淡的,叫人猜不出情绪。他缓缓地蹲下身躯,直到眼睛与小儿平视,掏出一块锦质方娟,给孩子擦起眼泪,似是怕弄疼小儿,他的动作极为轻柔,声音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只一句话便让小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儿竭力遏制眼泪,巴掌大的糙脸已闷得通红。

英雄救美,人仰马翻。陈子辛愣愣地眨眨眼睛,一时间竟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楚恬!”谁知,六爷眸色一紧,竟抱着林顶天走了过去,颇为恼怒道:“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陈年旧事……”陈子辛顿了一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还是爷您英明,七年前赵氏一案,这店家就是为数不多的人证啊!”

“少拍马屁,走。”六爷凤眸微微沉,正欲抬脚走进店门。

“怎会是闲逛。”六爷走着走着却放慢了脚步,便在一座七层高的酒楼前缓缓站定。

“爷,您饿了?”陈子辛搔着脑勺,“才刚吃过一顿饭,我说您这饿得也忒快了些!”

“表……表哥……”刘楚恬紧紧地扒着陌生男子的腰,睁起铜铃般大的眼睛,干巴巴地祈望着六爷,“我是因为……因为……”

她支吾了半天,也没因为出半个字。

“这位姑娘,可否先放开我兄弟啊?”叶棠音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我这兄弟长这么大,还没拉过姑娘的手。你一直赖着不走,他可是会害羞的。”

“楚恬,过来。”六爷眉心紧锁,顿时黑了脸色,“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完了!完了!人倒起霉来,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刘楚恬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又在心中默念几声阿弥陀佛,这才慢吞吞地从铭锋的怀里钻出来,哭丧着脸小步朝六爷蹭过去。她费尽心思,瞒天过海,使了不止一次金蝉脱壳之计,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怎地走在大街上,都能碰见这尊贵表哥!

六爷轻轻放下林顶天,抬眸细细打量起叶棠音,而叶棠音恰巧也朝他望了过去。二人目光相对的刹那,彼此眼中的警惕,双方都看得分明。

“多谢两位仗义相救。”六爷拱手道谢,不卑不亢,姿态儒雅。叶棠音眼前一亮,凝眸盯住他的头顶,他头上那根束发的碧玉簪晶莹通透,一瞧便知是金贵圣品。

叶棠音的眉心越皱越紧,眼神也越发犀利。她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半晌过后,淡淡一笑,面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喜怒无形,摆摆手,轻笑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在这时,方才摔下马的莽汉,揉着四肢爬起身。一想到当街人仰马翻,让自己丢尽了颜面,他更是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叫嚣道:“你们几个瞎了眼的狗东西,不知道爷爷我……诶呦喂!”

岂料,这狠话尚未放完,他又捂着脸栽倒在地。血红的石头子骨碌碌地滚落,莽汉的嘴角竟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张糙脸肿得老高,就连门牙也差点被打成碎渣。

“马骑得不怎么样,嘴巴倒是不干净。”叶棠音搓了搓手指尖,“真真是可惜了这匹好马啊,竟毁在了尔等奴隶人之手。”

“大哥!”就在这时,莽汉同伴呼啦啦地赶到,一见自家大哥竟被打成了这副熊模样,几个糙莽爷们顿时激恼起来。

“怕怕……”林顶天忽然使劲地往六爷身后钻,哆哆嗦嗦地躲着,死活不肯出来。

六爷心知事有蹊跷,便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问道:“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土匪!”林顶天比划着黝黑枯瘦的小爪子,颤颤瑟瑟地指向那几个凶恶的莽汉,童真的声音弱如蚊蝇,“他们都是坏人,抢了伯伯的马车,掳走了伯伯家的姐姐们……”

六爷当即变了脸色,“子辛,命河南府派官差过来。”

“现在喊官,怕是迟了。”叶棠音轻轻浅浅地笑了,瞥一眼瘫在地上的马匹,“这枣红千里驹,脾性尤为忠烈,非其主不能驾驭,却受尔等腌臜的□□之辱,真是委屈至极。”

“臭娘们儿!大爷我看你是皮痒了!”土匪们的叫骂声愈发嚣张。

叶棠音将折扇一寸一寸地展开,动了动紧实的肩膀,凉凉地笑道:“真不巧,本大当家专治各种皮痒,保证让你不死也脱层皮。”

“臭娘们儿!找死!”土匪啐了一口浓痰,一边打量叶棠音一边淫|笑道:“兄弟们,将她绑回去,再给寨主添位夫……啊呀!”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街头巷尾。这一次,可不只是嘴裂那么简单,那口出狂言的匪徒直接双膝跪地,嘎巴的骨裂声格外地脆响。他前方的石板路上插着一杆通透的碧玉箫,戾气碾碎了坚硬的砖石。

钟朔面色阴沉,眸中满是盛怒,仿佛单凭一个寒凛的眼神,便能将对方撕得粉碎。

“晾家伙!”一伙土匪恼羞成怒,纷纷从腰间抽出软剑,狠狠朝钟朔刺去。

“我来助你!”陈子辛欲上前相助,却被六爷怼了回去。

“子辛勿动。”他观望着前方战局,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对付这群乌合之众,那位义士绰绰有余,你去反而会添乱。”

却见钟朔脚下游移,仰身拔起碧玉箫,一个转身便反守为攻,以手中碧箫抵挡对方疾剑,一招一式皆是利落果决,不消半刻便将那伙悍匪打得落花流水。

胆大的路人越围越多,也不知是哪一位热心肠的报了官,河南府差役闻讯赶来,三下两下便将一众匪徒捆得结结实实,穿成一串准备押解回衙门。整条街充斥着惨兮兮的哀嚎,差役们下手着实狠重,想他们最近被沈岸骂得跟孙子似的,正是有气无处撒,有力无处使,这帮土匪偏偏好死不死地往枪口上撞,若不假公济私泄泄愤,他们都对不起自己身上这层官皮!

赶到现场的捕头,知道钟朔乃是沈岸身边的红人,自然对他十分敬重,道:“钟公子,我等便先将这些贼匪押解回去,还要多谢公子大义出手啊!”

岂料,钟朔淡淡地道:“先找郎中过来。”

捕头担忧地打量着他,“您……受伤了?”

“请什么郎中,找个会接骨的过来得了。”叶棠音沉下眼眸,紧紧盯着土匪,“今日若是在大沙漠里,你们断得就不是手脚,而是这里……”

她用手指抹了抹脖子,捕头顿时明白过来,这群土匪的四肢皆是提溜当啷地瘫垂着,估计是连骨头带筋一起被钟朔给打折了。捕头咽了咽唾沫,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果真厉害!”

“你们是哪座山头的?”叶棠音的眼神狠厉无比,骨节都在嘎吱作响,“敢在东都纵马行凶,胆子不小啊。”

“呸!奶奶的!敢动大爷我!”土匪头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仍张狂得厉害,竟有恃无恐地叫骂道:“你们都给大爷我等着,等爷出来了定要你们的狗命!”

“我等着。”叶棠音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对着土匪头子的心窝狠狠补上一脚,只一脚,便将对方踢得口吐鲜血。

捕头见状心下不免一阵恶寒,早就听说,这叶大当家的脾气十分火爆,但她和炎旭公子一样,都是沈总捕的心头好,他们须得供着敬着。可万万没想到啊,这么一个明净秀丽的姑娘,脚底下的功夫竟是如此毒辣。这帮江湖儿女,果然惹不得!惹不得!

这个时候,六爷笑意融融地走上前,按照江湖规矩抱拳一礼,“承蒙二位义士相救,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他看上去温雅谦和,俨然一介文人之貌,但行起武人的礼数,却毫无违和之感,反而平添几分儒将之风,如此与众不同的人物,倒叫钟朔另眼相看。

“公子无需多礼,我等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钟朔亦抱拳回礼,“在下钟朔,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六爷眸色一紧,“莫非,义士乃钱塘钟氏的少主,公子炎旭?”

“正是。”钟朔微微蹙眉,“公子认得在下?”

六爷凤眸奕奕,轻轻地转动佛珠,满面含光,道:“某姓李,在家排行第六,钟公子称我‘李六’便可。”

……

日头微斜,晃得人影浅淡。沈岸看着一串被押解回来的匪徒,本就黝黑的脸色阴沉更甚。洪文茂摸着下巴啧啧叹道:“光天化日,纵马行凶,这帮傻大粗到底什么来路?”

孟东祥微微蹙眉道:“城外百里出一直有流匪出没,坊传皇商柳家卖通了他们,有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便交给他们打理。”

洪文茂恍然大悟道:“皇商柳家,又是李相国的人。官有郝家财有柳氏,这动起手来还有山里的土匪,东都城方圆百里,相国想不只手遮天都难啊!”

“侮蔑相国,罪不容恕,沈大人应该好生管教手下。”杜旻一甩斗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那轮廓分明的姣容薄施粉黛,虽冷艳不足却是不怒自威。

洪文茂悻悻地瘪了瘪嘴,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一茬,相国大人更收了条狠辣不输男人的毒蛇!

“我的下属我自会管教,不劳杜大人费心。”言罢,沈岸冷着脸色便欲离开,不想却被杜旻拦住了去路。

杜旻直接挡在他的面前,横眉问道:“难道你真看上那个小倌院的老板娘了?”

沈岸闻言一顿,一时间,气氛竟紧张得有些微妙了。

洪文茂心下却咯噔一紧,“禀告二位大人,我等还有事要办,便先行告退了。”

言罢,他鸡贼地拉着孟东祥溜了!

“怎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杜旻见沈岸不语,心里的火气不免烧得更旺,“沈易芝,我才是这个世上最懂你的人。”

“你是在气我心有所属,还是在气自己求而不得?”沈岸冷冷哼了一声,“杜旻,你后悔了?”

“除了我,你从没给别的女人送过九华秋菊。你说过,你是因为我才喜欢秋菊。”杜旻的神态竟略微地有些激动,“沈岸,是你撕毁了我们的婚约,是你背信弃义辜负了我!”

“同样的话,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可我的回答不会改变。若是当初我知道,你就是李相国的义女,我发誓绝不……”

“绝不怎样?”杜旻竟咄咄质问道:“绝不会认识我,绝不会招惹我,还是绝不会抛弃我……”

沈岸忽地一顿,叹了叹,却苦笑道:“过去之事,莫要重提,无甚意义。”

杜旻凄凄笑道:“只因为你的家族,只因为我的出身,你便轻易放弃了我们的情分,糟蹋我的一颗真心,你凭什么说过去了?沈岸,你听清楚了,只要我杜旻还活着,你此生就休想与我一刀两断。”

她咬牙切齿,发狠赌咒,“今生今世,生生死死,我会与你纠缠到底。”

沈岸看着杜旻失态到几近癫狂的模样,幽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疯子。”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走远了。

“疯子……我是疯了……沈易芝,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唯一喜欢过的女人是我。”杜旻痴痴地攥着双拳,深深的呼吸让她的胸脯起起伏伏,仿佛唯有如此,她才能清晰地感觉,自己还活着。春寒料峭风乍起,凤尾红妆如暮灯。她轻轻揉着酸涩的眼眸,低低沉沉地笑开了,“你喜欢的人是我,过去是我,现在是我,今后也只能是我……”

……

酒肉飘香,人声鼎沸。林顶天换了身干净衣服,一手握着一个肥美的鸡腿,鼓起油油的嘴巴嚼得正香,那副狼吞虎咽的架势叫人看了不免揪心。难为陈子辛一个魁梧大汉,毛手毛脚地照顾起小朋友,生怕小家伙一不小心,再噎出个好歹来,“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都是托叶大当家的福,我等方有此机会一饱口福。”李六爷笑意款款地举杯,“承蒙诸位大义出手相救,这顿饭便由李某做东,李某敬诸位一杯,借花献佛,聊表谢意。”

李六爷递去一个眼神,陈子辛便欲起身为众人斟酒,但一行七人已将这雅致小间坐得满当,而陈子辛又是个魁梧的壮汉,是以他这一走动,免不得要惊扰他人。

“壮士不必多礼,喝酒何须杯盏。”叶棠音直接拎起酒壶,仰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清甜的竹叶青便顺着喉咙汩汩流入腹中。她咕咚咕咚地猛灌几口,众人免不得看直了眼,就在这时,钟朔一把夺下酒壶,轻蹙眉心道:“差不多就行了,你是醉鬼投胎?”

叶棠音白了钟朔一眼,粗鲁地咂咂嘴巴,直接用衣袖擦去嘴角上的酒渍,一连串粗鲁的举动,原本是鄙俗不已,可她做起来反而显得洒脱不羁。“钟少未免管得太宽了,本大当家喝酒又不赖账,怎么哪里都有你蹦出来狗拿耗子呢。”

钟朔无奈笑道:“谁叫我捉耗子的本事,是与白洵一道学来的。”

“叶大当家果真豪爽,叫我等男儿汗颜。”李六爷笑融融地看着叶棠音,“倘若日后有缘,我们能在长安相见,李某定请诸位过府做客,也学学古时英豪,煮酒论英雄。”

“李公子也是长安人?”钟朔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李六爷气质卓然,举手投足之间更透出一股雍容,想来定是非富即贵。而提起长安城中李姓出身的豪门贵胄,钟朔能想到的便唯有一家了。

“是不是长安人,又有何关系。”李六爷不答反问,旋即轻轻一笑道:“相逢既是缘分,何必在意出身。”

“好一个不问出身……”叶棠音淡淡一笑,顺手提起一壶酒,仰头猛灌一口。“这李氏乃是国姓啊,六爷怕是贵气逼人,我等庶民,岂敢高攀。”

春光融融,人间和乐,正是凡尘最最美好的烟火景致。

“大胆!”陈子辛下意识地拔刀呵斥道:“休得放肆!”

那莽撞的小儿才将将爬起身子来,便被陈子辛一声粗犷的呵问吓得哇哇大哭,泪珠子劈了啪啦地就往地上砸,那可怜叭嚓的小眼神分外惹人心疼。

“闪开!快闪开!”就在这时,街上忽然奔出一匹快马,冲散了熙攘的人流。却见马背上的大汉一面高呼着,一面死命地勒紧了缰绳,然而那受惊的马匹却丝毫不听从他的指挥,只管撒着欢儿横冲直撞。行人见状纷纷躲避,六爷一把抱起了林顶天,疯马却已奔至眼前,电光火石之间,多亏陈子辛眼疾手快,猛地将二人向后一拽,堪堪避过此劫。

岂料,就在大道的正中央,竟有一位妙龄少女跌坐在地上。六爷神色微紧道:“子辛!”

陈子辛脚下飞快,当即迎着疯马奔了过去。不想下一刻疯马竟猛地抬起前蹄,将马背上的人狠狠甩下,便瘫地上再也不肯起来。而那位腿软的姑娘却被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挡在了怀中,更准确地讲是,她抱着人家小伙子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却听“诶呦”一声痛呼,脚边竟躺着个垂髫小儿。这皮闹小儿直冲冲地撞上来,小身板子向后一仰,又好巧不巧拽下了六爷别挂在腰间的金玉珏。只听啪嚓一声脆响,玉珏落地便摔了个粉碎。

六爷淡淡地笑了笑,手心里的佛珠彼此间轻轻地碰撞着,发出咔嗤咔嗤的声响。“这里是牡丹街上资历最老的店面,我们既到东都,自然要来尝尝味道。毕竟,总会有人念旧,不肯忘记原来的味道,也不愿抹去脑中旧事。”

“六爷,我们为何在大街上闲逛?”陈子辛一身短打,腰间还跨着柄精贵钢刀,两道浓眉紧紧地皱起,眼神警觉四下环顾。“爷,东都最近不太平,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子辛,你何时竟变得如此胆小?”被唤作六爷的青年男子,凤眸略含笑意,指腹间捏着串紫檀佛珠,和煦的春光洒照着那身素锦衣袍,让他颀长的身影透出了点点温润,整个人显得温暖而又干净。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尽管血案已闹得满城风雨,可街上却依旧是人头攒动。三五成群的丽人低头浅笑,谁家的孩子被抱在了怀中?调皮的兄长抢走了弟弟的风车,转身却又喂妹妹吃下一块桂花蜜糖……

“牡丹街乃是洛阳最热闹的地方,我们既已到了东都,岂有不来之理?”

“可我们是……”陈子辛猛地住口,眼珠轻转瞥向四周,故意压低嗓音谨慎地说道:“我们是来查案的,哪里还有工夫闲逛!”

“爷,这孩子怕是个浪儿。”陈子辛压低声音,因着方才吓到了孩子,他竟有些难为情,遂竭力缓和神色,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凶,又问道:“小家伙,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南边……”林顶天怯怯地盯着陈子辛,喃喃道:“大叔你凶巴巴的,好像路上的土匪,只比土匪少了两把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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