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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二三)皇亲国戚

  • 作者:晏宁昭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26 01:44:52
  • 章节字数:16058字

“嘿!你个小王八羔子!”叶棠音一把揪住梨雨的耳朵,训道:“不虞什么都教给你们了,连怎么同我顶嘴都教明白了!”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梨雨疼得连连讨饶,鼓起脸颊,支支吾吾地告罪。

叶棠音微微蹙眉,问道:“人家疼都是龇牙咧嘴的,你鼓着脸皮做什么?”

“属下知错。”梨雨揉了揉脑袋,不怕死地回嘴道:“属下所有的本事,全都是少主教的。”

“为何背叛我,为何算计我?”叶棠音冷笑道:“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我,她一心要将我踢出东都城。”

梨雨闻言一愕,“怎么会……”

“小梨花啊小梨花,你最近委实不老实。”叶棠音似笑非笑地盯着梨雨,谆谆叮嘱道:“不要和不虞学那些偷奸耍滑的本事,有辱斯文。”

“江宁林氏乃百年世家,定有宗籍族谱。”言下之意就是,“林顶天”这么一个大而土之的名字,一定不是出自林氏家谱,估摸着就是林桓夫妇随口给儿子起的乳名。

林顶天听得一愣一愣的,捣蒜般地点头。

“孺子可教。”叶棠音满意拍了拍林顶天的肩膀,却不满地瞪了身旁的梨雨一眼。“小梨花,什么事情竟让你如此开怀,脸都笑出褶子了。”

“我们的势力在东都驻留一日,柳惜月便一日无法真正地掌控东都财权。她忌惮我,若我当真归顺于东宫麾下,她就更忌惮了。所以,唯有将我们彻底踢出东都这场局,柳惜月才能成为东都独一无二的庄家。”

梨雨愤然道:“那还什么送礼,合该送她些颜色瞧瞧!”

“送,必须送。我敢送,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收呢。”叶棠音猛地攥住喜帖,握在手心不停地揉搓,直到将一张完整的喜帖揉碎成粉末,摊开掌心,任由那如尘的碎屑随风扬散。“她以为这一局已经稳赢,却忘了,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林顶天忽地蹦起来,竟大声欢呼道:“姐姐会变戏法!姐姐变出来金色的雨啦!!!”

叶棠音接过梨雨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顶天想要什么,只管和姐姐说,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姐姐也一定给你变出来。”

梨雨嘴角忍不住一抽,再想抽第二下时,便被叶棠音一记眼刀给镇了回去。却听林顶天奶声奶气道:“姐姐,能不能将表哥变出来?”

“小东西,姐姐待你不好么,你竟这般想着念着你那表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林顶天嘟着脸,没吭声。

叶棠音眉头微蹙,“怕什么?怕林家的人不认你?”

林顶天点了点头,委屈的小表情越发惹人心疼了。叶棠音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安抚道:“放心吧,你表哥已修了家书传往江宁,如今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是他亲自将你寻回的。老太君盼孙心切,偏偏青云帮近来出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所以你表哥才托我送你回家,待他事了,便会赶往江宁,与你们一家人团聚的。”

“姐姐,那陈大叔呢?他也会和表哥一起来看我吗?”

“陈大哥公务繁忙,不过若是他知道你这么想念他,得了空一定会过来看你。”

“可陈大叔懒得很,要是嫌路远,不肯来了怎么办?”

“陈大哥可不是懒惰之人,他一定会来。”叶棠音挑了挑眉,心道就连老天都在帮东宫成事,竟安排林顶天一头撞进了李琬怀里,就算陈子辛嫌路远不肯来,李琬也会举着铁枪将他戳过来。毕竟,拉拢江宁林氏最有效的方法,是笼络住林家孙少爷的心。

“我要烤一只肥鸡给陈大叔!”

“你就是想把自己烤了,也必须先改口。”叶棠音一把掐住了林顶天的脸蛋,“再纠正一遍,不许叫他陈大叔,明白么?”

旁边的梨雨继续憋着笑,但碍于叶棠音的白眼飞刀,他憋得那叫一个辛苦哇,肩膀止不住地抽动。林顶天却眨巴眨巴大眼睛,嘟嘴道:“不叫大叔……那叫啥?”

“叫大哥,陈大哥。”叶棠音笑眯眯地道:“你陈大哥比你表哥大不了几岁,你怎么好意思喊人家叔叔,岂非将人家喊老了。”

“噗嗤!咳咳……”梨雨不仅没憋住,而且还笑呛着了。

“笑笑笑!笑死你得了。”叶棠音恶狠狠地等着梨雨,“小梨花,你是想跳进江里摸摸鱼?”

“少主恕罪。”梨雨连忙认错,“属下是觉得顶天的话十分有趣,故而有些失态。”

叶棠音死活不同意林顶天喊陈子辛“大叔”,单单是对这称呼,便较真纠正了一遍又一遍。林顶天称她姐姐,却喊陈子辛叔叔,她岂非平白比陈子辛矮了一辈。最重要的是,李琬虽是陈子辛的主子,但私底下却也喊陈子辛一声陈大哥,偏生李琬还与钟朔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表兄弟,毕竟钟朔的大姑丈可是李琬的亲爹,如此一来,她又矮了钟朔一辈,这谁能忍啊……

“姐姐快看!”这时林顶天忽地指着江面,欢呼道:“有鱼怪!梨雨哥哥快抓住它!”

叶棠音皱着眉望过去,江面上拢起薄雾,湿凉气息扑面来袭。而林顶天口中的“鱼怪”,却是一波大鱼形状的江花。立在船头处的旌旗凛凛作响,叶棠音动了动耳尖,眸色却瞬间暗了,竟厉声道:“珝璎抱他进去,不叫你们,不许出来。”

珝璎闻言便颠颠地跑了过来,一把扛起林顶天就往舱离跑。“姐姐放心,等一会儿就是你掉进江里,我们都不会出来捞你的!”

梨雨连忙上前问道:“少主,出了何事?”

叶棠音面露寒意道:“掌灯,有人来了。”

残阳最后的几缕薄光消逝,江上泛起阵阵寒意,脚下的船只也越发地摇晃了。叶棠音握紧利扇,朝着江面高声喊道:“客从远来,却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哈哈哈……”粗哑的笑声弥漫在整片江面上,这声音倒是极有特点——明明白白的公鸭嗓。“女娃娃,耳力倒是不错嘛……”

另一侧的江道之上,几艘挂着薄灯暗火的旧船,正从薄雾中急速驶来。黑压压的人影在破陋的船篷上晃悠来晃悠去,让那本就瘦薄破败的船舱更显飘摇欲碎。凛冽的杀意却已穿透雾气,迎面扑来。叶棠音神色严肃,梨雨也进入了对敌状态,待再近一些方才瞧清,那瘦窄的船篷上,竟站着一众红男绿女。他们身着花里胡哨的衣衫,手里握着五花八门的兵刃,倚着船檐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眼露狰狞,面目可憎,仿佛是阎王派来索命的阴差,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阎罗殿的蝴蝶,毕竟形象实在太过花里胡哨,甚至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感。叶棠音看在眼里不禁腹诽,这帮人难道是来耍猴戏的?

梨雨沉眸低声道:“少主,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叶棠音啧啧叹道:“鬼知道他们是什么玩意儿,穿的像花蝴蝶似的,你们谁请戏班子了?”

梨雨摇了摇头道:“没钱。”

叶棠音拍了拍梨雨的肩膀,“那便当作是白来的猴戏,虽说猴长得难看了些,但跳圈的本事应该不差,个个都脚尖不着地,轻功了得。”

说着,叶棠音的眼神也跟着幽沉下去。却听对方隔着江水,高喊道:“望尘门大驾到此,尔等还不速速俯首拜见!”

叶棠音眸色一紧,迅速与梨雨对视一眼,轻笑道:“望尘……诸位是望尘门人?”

“了却千般缘孽身,回首流思笑望尘。”望尘门乃是天下第一暗门,勤勤恳恳地经营着,江湖上来钱最快的营生——杀手。别看笔剑阁给望尘门的评价极文雅,可在那扇门里面住着的,却尽是有头有脸的刺客,被官府按人头悬赏通缉的那种。一颗头,千两白银,万两黄金。望尘门低调内敛,其势力却如天罗地网一般,遍布四海,横贯八方,出了名的密集。没人知道,望尘门究竟栖身何处,就连号称掌握着天下情报的笔剑阁也不例外。

你若是问笔剑阁阁主,您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脸疼不疼?

谢彦会笑眯眯地回答,从来没有人花钱问过望尘门栖身何地。

你若是再问他,要是某天真有个人花钱问,你又该怎么回答?

他依旧会笑眯眯地告诉你,他会把价钱标得很高,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从莫逆之交,到形如陌路,叶棠音始终坚持认为,论江湖上脸皮最厚者,谢彦自称是第二,便无人敢当第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眼下最要紧的是,从来不见首尾的望尘门,今日竟堂而皇之且光明正大地蹦达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找上门来了。

这时江上又传来了一阵腻得瘆人的婆子声,“这么俊秀的人儿,快和姐姐回家吧,姐姐一定好好待你……”

这声音虽然甜腻,却透着股难掩的沧桑感,叫人一听眼前便会浮现出佝偻老妪的形象,就像垂暮老妪故作少女。叶棠音抬眼一瞧,果不其然,还真就是根刷了绿油的老黄瓜,偏还动了当牛的歪脑筋,一心就想着祸害小嫩苗。

“八十的脸,十八的心,这老瓜牛不好惹……”一想到走了好些天的水路,还要劳筋动骨地打架,叶棠音忽然就念起钟朔的好了,毕竟有他在,打架都不用她怎么出力。叶棠音摸了摸下巴颏,惆怅道:“小梨花,长得好看也是种罪过啊,就比如你家老大我,又让人瞧上了。”

“少主,我觉得……”梨雨活动活动关节,却道:“她看上的人应该是我。”

叶棠音不悦地瞪了梨雨一眼,“老十,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死妖婆,少废话!”却听一声大吼,只见一身着青袍的中年男人蹦上前来,道:“赶紧办完正事,爷好去花楼快活!”

这男人尖嘴猴腮,身形瘦长,穿着一水的青衣,活像根竹竿,瞧着斯文清瘦,却是个躁脾气的主,话还没上说几句,脖梗子便先急粗了,端的一副急赤白脸的窝火样。叶棠音从声音上辨认出来,他便是那公鸭嗓。瞧这人长得虽不算年轻,但也不至于作了爷爷辈,方才一口一个小娃娃地叫她,也不怕折了寿。“年老的想装嫩,年轻的想装老,江湖上不要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www.九九^九)xs(.co^m

“呸!”老女人当即回嘴怼骂道:“你不中用的狗屁东西,哪轮得到你在老娘面前多嘴!你还要寻姑娘喝花酒?别是有心无力,白瞎了大把银子!”

“死妖婆,你再说一遍!”男人勃然大怒,“看大爷我不把你剁成渣滓喂狗!”

“哎呀呀,我怎么忘了,你那东西不就是被狗咬折了么。”

“死妖婆,爷非剁了你!”

叶棠音强憋着笑,出言打断道:“二位既是望尘门的人,却不知在红魔榜上排到几号?再者,这位姐姐风姿绰约,公子你这般粗鲁地对待人家,可委实有辱斯文。”

老女人顿时喜笑颜开道:“诶哟!你这张小嘴可真甜呢!”

叶棠音尴尬地笑了笑,天知道昧着良心说话,会不会遭雷劈。

“女娃娃,你倒是个明白的。”男人洋洋得意,“大爷我正是红魔魁首‘佛厨’,今日你乖乖听话,大爷便饶你一命,要不然……”

所谓红魔,指的是江湖上受雇用的刺客与杀手。红魔榜是一张刺客榜,登榜的自然都是当世最有牌面的杀手。说起这张榜的由来,倒也颇有意趣,想当初望尘门为与笔剑阁叫板,顺便也为笼络天下刺客的依附之心,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叫板,才特意为杀手们排出了这么一张奇特榜单,而排名的依据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就看谁的通缉令上面赏金给的多,毕竟赏金是朝廷钦定的,绝对能保证公平。而如今被通缉的刺客中,人头最最值钱的,便是红魔魁首——佛厨。

佛厨之所以得了这么个怪诞的绰号,一是因他常年佛珠加身,二是因他喜好做饭。传闻佛厨每次动手前,都会就近支起一口大锅,锅里烧着滚烫开水,水里烫着玄铁菜刀,锅旁上还摆着菜面和笊篱;传闻死在佛厨手里的人,不见尸骨,只余衣冠……

叶棠音正了正神色道:“敢问,佛厨到此,有何贵干?”

男子朝着船舱张望道:“林家小子可在你船上,把他交出来。”

“林家?哪个林家?”叶棠音近来别的本事没长,唯独和柳惜月学了装傻这招,她觉得用起来还很得心应手。“我认识的林家可多了去了,说书的,唱戏的,捏糖人的,卖艺的,你指的是哪一个?”

“江宁林家。”

叶棠音闻言一脸惊愕,挑眉道:“我们这趟镖的雇主,乃是扬州青云帮,并非江宁林家,阁下恐怕是搞错了。”

男人顿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叫骂道:“你少给大爷装傻!江宁林家和扬州云家是姻亲,林家小子就在你的船上,把他交出来,爷便饶你一命,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这位小少侠是我看上的,你敢动一下试试!”一旁的老女人媚笑道:“我的心肝肉儿,你千万不要害怕,只要你姐姐把林家小子交出来,你再乖乖地跟姐姐回去,姐姐保证一定好生疼爱你!”

得!叶棠音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人家看上的真是梨雨,难为她方才昧着良心说了顿瞎话。梨雨瞪了瞪眼睛,悄声道:“少主,人贵有自知之明。”

叶棠音白了他一眼,“老十,我不得不提点你一两句。瞎猫碰上死耗子,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小心得意忘形,乐极生悲啊。”

“是。”梨雨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叶棠音心里有些失衡,道:“这位姐姐,他长得好看,我长得也不差啊,姐姐怎么就看上他了。”

“小姑娘就喜欢争风吃醋!”老女人咯咯笑道:“你长得不差,可姐姐我又不喜欢女人。这样吧,姐姐我就看在你家弟弟的面子上,留你一具全尸。”

“我这位小兄弟最是孝顺,姐姐若想带他回去,总该当面问一问人家的高堂,答不答应这门亲,也算尽心周全了为人子媳的礼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否则如何甜蜜长久。”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难怪之前那些负心汉都弃我而去。不知小少侠高堂何在,我也好登门拜见,周全了礼数,尽一点心意。”

叶棠音朱唇微启,缓缓道:“阴曹地府。”

老女人顿时黑了脸,恶狠狠地盯着叶棠音,僵白的面庞上,竟瞬间布满沟壑一般的皱纹,狰狞可憎。叶棠音却指着船头凛凛作响的旌旗,冷笑道:“我这条船上是有个姓林的孩子,不过他也在这趟镖之内。长安镖局名声在外,开山至今还从未失镖,今日也不例外。”

那绰号“佛厨”的男人怒呵道:“难道你想和望尘门作对!”

叶棠音却低低笑道:“红魔榜上的刺客何时变得如此啰嗦,要拿人,便放马过来吧,将我等下了锅,岂非完事大吉,怎的学起山贼土匪,干起这些劫镖掠货的下作勾当,难道不怕江湖人笑掉大牙?”

“你个黄毛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叶棠音啧啧道:“不要脸的人,怎的都喜欢说别人不要脸?也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二皮脸!”

“找死!”

“自寻死路的可不是我,今天尔等若有命回去,便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合该烧香谢祖宗。”叶棠音眺望平静的江面,竟低低缓缓低笑开了,“毕竟,写在红魔榜上的人,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神仙……”

踏水之音,破浪袭来。几只竹筏拨开了寒雾,如离弦之箭般驶来。一众身着白纱的女子踏江卷浪,挥剑杀向破船,似是天仙下凡,清泠不可方物。而在那些女子身后,则是身着青衫撑杆掌筏的男子,长发如墨,衣袂如莲,仿佛是被贬下凡尘谪仙,随时都能羽化登天。

叶棠音的笑声越来越大,“谁能想到,红魔竟生了成仙的心。”

薄雾难掩刀光剑影,不多时,便听见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的花容月貌……小贱人……你们这些……”

扑哧——

那是利剑入心的声音。

白纱女子们收剑回筏,青衫男子们便持杆上前。不消片刻,整片江面上便再无声响。叶棠音抬眸望去,破船翻沉,残阳落水,那斑斑的殷红早已分不清是霞光还是血渍。而那尖嘴猴腮的“佛厨”,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押跪在地,垂头散发,如同死囚。叶棠音当即踏水奔去,拦下了正要驶离的竹筏,拱手笑道:“可否容在下问几句话?”

竹筏上并无人应声她,但叶棠音却隐隐察觉到,对方的薄剑已泛起寒意,寒光所指正是她。“诸位莫要误会,在下只是想问问,究竟是谁派他们来劫在下的船。”

竹筏上依旧无人回应,不过那股寒凉的剑气却已悄然无踪。

“多谢。”叶棠音旋即握住紫檀扇柄,戳着那男人的下颚,厉声呵问道:“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劫走林家的小少爷。”

“佛厨”龇牙咧嘴,显然是伤得不轻,却仍不肯吐出一字。叶棠音冷笑道:“骨头还挺硬,现在没话说了,方才不是还大言不惭,喊打喊杀么。我问你,你不说,那便只好让望尘门的人带回去好生审问。敢冒充红魔魁首,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言罢,她扯下腰间钱袋,轻笑道:“这五两黄金权作心意,叶某厚着脸皮向望尘门讨份人情,还请诸位红魔为我解惑。他日望尘门若有所需,我长安镖局自当尽绵薄之力。”

“侄媳妇出手如此阔绰,也不怕我那大侄子肉痛。”这时,却见一魁壮老伯从一众青衫男子身后走出。他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手里捏着一串舍利佛珠,显然是掌筏头领。

叶棠音甫一见到他,竟缓缓笑道:“佛厨不仅馄饨煮得香,舵也掌得好,难怪是万金加身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的刺客?”

“天下第一的厨子。”

老伯鼓掌大笑,“你个小机灵鬼儿,倒是比我那傻乎乎的大侄子强多了。”

叶棠音拱手道:“晚辈当日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不过这亲戚到底是不能乱认的。”

她可惜命得紧,认了这么一门亲戚,还不得折上十几年寿!

老伯气鼓鼓道:“侄媳妇,这话就见外了!倒也怨不得你不认识我,都怪他们钟家那些老顽固太过刻薄,竟从未向你们这些小辈,提起我这个嫡亲姑丈。”

叶棠音眸色一紧,暗自思忖。钟朔有两个嫡亲的姑母,按道理来讲,自然也会有两个嫡亲的姑丈,而面前这位,显然不会是那天下第一尊贵的“大姑丈”,于是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暮色渐起,江上忽然响起急促的哨子声。

“侄媳妇,上次见面仓促,我这当长辈的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却不想这次见面比上次还仓促。这样吧,你的问题我来解决,金子你且收回去,留着攒作嫁妆,就当我送的。”言罢,老伯大臂向后一挥,一众青衫男子划动竹筏,迅速调转方向,驶离江心,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雾色里。

如箭一般地来,如箭一般地走,这有始有终的做派,倒是叫叶棠音忍不住赞叹,望尘门果然有排面。叶棠音点水驻足道:“老十,瞧见没,什么叫风骨。”

梨雨站在船头,将旌旗绑得更紧了一些,“少主,那叫风格。”

叶棠音:“……”

这混小子今个儿是吃了豹子胆,说一句,顶一句,一句不让!

“少主,我还要给娃娃们放饭。”言罢,梨雨转身便溜进了船舱,该溜就得溜啊!谁让他今天一时嘴快,瞧他们家大佬的脸色都青了,不跑难道等着挨训么。

最后一缕余晖如油墨般地晕开,铺满了金红色的江面。起伏的波澜拍打着孤独的船只,一口一口地蚕食掉冰冷的血腥味儿。叶棠音负手立于船头,任凭习习夜风拂乱了鬓边碎发。那双潭眸里透着精光,像是一帘无风无月的夜幕,黑暗中仍旧闪烁着湛亮,凝视着雾色下沉礴的江水。

那片光,叫作星辰。

斜阳西沉,船影渐稀。

“属下不敢。”

“不敢个屁!”叶棠音捶了梨雨一拳头,教育道:“顶天立地,乃儿郎存立于世之基。这点子道理都不懂,你个犊子真是越发没出息了,就跟着不虞不学好吧!”

叶棠音无奈地松手,不禁腹诽,家里好端端的青苗,都让不虞给浇坏了!梨雨搓了搓微红的耳朵,却道:“少主,是否要备份贺礼给柳家送过去?”

叶棠音低垂着眼眸,手上那张金红喜帖,已被她攥得稀烂,“柳惜月这个王八羔子,竟还有脸问我要贺礼,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属下有些不明白,柳小姐为何……”梨雨欲言又止。

“所以,你是觉得‘林顶天’这个名字土得掉渣?”

“没有。”梨雨干咳了两声,鼓胀起脸,憋着笑。

“姐姐!姐姐!你快看,起雾了!”童声清脆,兴奋中却不自觉地透着些许小心翼翼。“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江宁呀?”

叶棠音收回远眺的视线,俯身看向身边的男孩,这孩子有双灵动的眼睛,每每望着那双眼睛,她这一颗心便隐隐作痛。她将身上的披风接下来,将男孩包裹得严严实实。“我说过多少次了,晚上凉,衣服须得穿得厚一些。”

季夏十四,晚江。

男孩睁大眼睛,小心怯怯地问道:“姐姐,表哥说你是他的好朋友,你们真的没有认错人嘛?我真是林家的小少爷?”

“小东西,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二十遍了。”叶棠音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耐心地说道:“顶天,我再和你说一遍,你就是林家流落在外的孙少爷。你的父亲叫林桓,祖父叫林擎挚,皆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所以你的名字叫林顶天。你若再记不住,就去默写几百遍,写到下辈子都忘不了为止。”

“抻平褶皱,怕老。”

叶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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