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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六)南诏明珠

  • 作者:晏宁昭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26 01:44:57
  • 章节字数:17190字

躲在外面偷听的某人都气乐了,没想到隔着八丈远,老东家的狗腿子竟还惦记着咬她一口,看来名气太大真不是好事啊。钟朔斜眼瞧着捂嘴偷笑的叶棠音,道:“这屎盆子都扣到脑袋顶了,你还有心思笑,你到底长不长心?”

叶棠音一记眼刀,道:“我发现,你抓耗子的本事又长进了。”

“牙尖嘴利,不识好人心。”

“老身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那叶大当家来路不简单,还望林掌门三思而后行,免得到时候追悔莫及。”

钟朔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高!”

“滚蛋——”

“这是我林家的家事,不劳嬷嬷费心了。”林擎挚语气不悦,不过话里行间,却难掩与杏芳嬷嬷的旧识之态。“嬷嬷要找的东西,早已不在林家。”

“那是菩提老祖的东西,不是林家私物。老身自然相信林掌门的为人,不会将他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杏芳嬷嬷在铁索边驻足,“老身听闻,林掌门要收新徒弟。”

“今日为师依门规惩戒你,你可有怨言?”

“弟子……无怨……”

“什么人!”岂料,就在这时,两枚飞花穿破窗纸,直接向叶钟二人射来。

叶棠音一把推开钟朔,而后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向旁闪躲,可那飞花竟似长了眼睛一般,拐着弯地跟着他们。两个人脚尖点地,只得向上寻找避退之路。而就在这时,耳边却响起嗖嗖两声,后方竟又射来两枚金针,不过目标不是他们,而是那两枚飞花。金针飞驰而过,扫灭了一旁几盏灯火,叮叮两声,便将飞花定在门楣之上,叶棠音与钟朔也借着这一瞬间,从暗处双双翻上屋檐。

“嘎吱”一声,门缓缓打开了。钉在门楣上的金针,此刻也扎了杏芳嬷嬷的眼。她谨慎地打量着来人,一时竟默不作声。

“嬷嬷火气太大了,容易伤肝。”不虞长身玉立,肃沉沉地站在门口,抬眸扫一眼钉在针下的飞花,啧啧道:“嬷嬷,您这杏花的颜色可是越发枯暗了。”

“你……”杏芳嬷嬷眯起眼睛,盯了不虞片刻,“原来是你。”

“难得嬷嬷还记着,我的荣幸。”不虞缓步走进藏书阁,眼睛却下意识地向上瞟了一下。

“当年,你跟在邓赕王室身边,是个十分出众的年轻人。”杏芳嬷嬷似对不虞颇为赞赏,“可惜德源一战后,邓赕王室覆灭,你也就不知所踪了。”

“嬷嬷错了,我一直都在他们身边,从未离开。”不虞的眼神也幽沉下去了,“我始终记得朋友的嘱托,一刻不忘。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也劝嬷嬷一句,莫要搞事。”

“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你也在这里,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杏芳嬷嬷瞥了一眼跪在铁索上的封梓翼,道:“林掌门既要遵循门规,却不知这位不请自来之人,又该如何处置。”

“他是老朽的客人。”林擎挚冷声说道:“嬷嬷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我林家的家务事,请恕老朽不能容许。嬷嬷既然已经知道,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林家,就请速速离去为好。”

林擎挚下了逐客令,杏芳嬷嬷倒也不恼,笑道:“老身所言,劝林掌门还是听一听得好,不为别的,只为你林氏日后的安宁。”

林擎挚面色一沉道:“嬷嬷这是在威胁我林家!”

“谈不上威胁,只是一句提醒,万望林掌门能好自为之。”杏芳嬷嬷转身,从不虞身边走过。“老身也劝阁下一句,命来之不易,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不虞难得疾言厉色,道:“多谢嬷嬷提醒,嬷嬷怕是误会了,在下从不多管闲事,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在下管的统统都是家事。伤在下手足至亲者,无论是谁,在下必倾尽全力,要对方悔不当初。”

杏芳嬷嬷脸色一沉,显然是没想到,这次竟碰上了个硬钉子,冷笑一声,道:“你会后悔的。”

不虞沉着眼眸,阴恻恻地笑道:“我这个人做事,就从未想过后悔,倒是嬷嬷您,可千万别后悔就行。苗疆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巫医,名为柏夷桑,传言他可活死人,肉白骨。最重要的是他精通换血秘术,有法子解人间暮雪之寒。嬷嬷您可是苗疆的老人,不会不知道柏夷桑吧。当年烈火焚城啊,我们手上那块寒石早就烧废了,又怎么能比得上鬼医的圣手,手到病除。”

杏芳嬷嬷阴沉着脸,“你是故意的。”

“诶!说对了!我就是故意的!”不虞笑眯眯道:“鬼医柏夷桑重出江湖,影响可比区区一个左锋臻昀这种不入流的小喽啰厉害多了。”

“你会后悔的。”杏芳的脸色已万分冰冷。

“诶!我不怕!反正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虞眸色幽沉,道:“人间暮雪是一门折磨人的功夫,西域白眼狼眼自然不能看着心上人受折磨而死,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们都知道,西域教王是什么脾气;我们也都知道,鬼医柏夷桑是什么人。”

“你一定会后悔的!”杏芳冷面色阴郁,急步出了藏书阁。她的轻功自是不俗,不虞甚至没看清,她何时腾身而起,人家便已消失在夜色深处了。不虞的眼神却也彻底地幽沉下来,竟有一种如临大敌般的谨慎感。而此刻,猫在房檐上的叶棠音与钟朔屏息闭气多时,杏芳嬷嬷前脚离开,二人才敢顺畅地呼吸,倒不是因为畏惧什么,只是不虞方才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却自己吸引了杏芳与林擎挚的注意,目的自然是想要隐藏他二人的痕迹,他们顺着不虞递的台阶下去,自然就要一走到底了,否则岂非辜负他一番苦心。

钟朔指了指自己,念着唇语道:“柜子里?”

叶棠音眉心微蹙,摇了摇头道:“老实些!”

可那厢边,却听不虞笑眯眯道:“老爷子,您府里的小野猫可真多。”

不虞的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笑里藏刀。

“小野猫?”林擎挚眉心一紧,竟下意识地望了望房顶。

“可不是,您听……”他还故意竖起耳朵。

叶棠音当即在钟朔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喵……”某位公子逼不得已,奉献出有生以来头一次兽叫。

“哎呦喂,还是两只呢。”不虞弯起眉眼,笑意更浓,瞧那模样真像只老狐狸,叶棠音甚至能想象出他那贼兮兮的狐狸笑。

叶棠音瞬间耷拉下脸色,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喵。”

钟朔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倒是将自己受的委屈全忘了,只管窝在一旁捂嘴偷笑。叶棠音眯起眼睛,狠揪揪地盯着他,眼睛里直冒火星子。钟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还特意伸手指指下边,意思就是说,是你家二哥搞事,要算账找他算去。

那厢边,不虞却上下扫量着封梓翼,啧啧笑道:“老爷子啊,何必大发雷霆,再怎么说也是您亲自栽培抚养长大的,便是犯了一些不敢犯的错误,也总该给个改正的机会呀。”

叶棠音闻言不由得虚目,据她所知,不虞同那封梓翼没有任何交集,而一向不沾是非的不虞,竟替不相熟的人说情,这委实有些奇怪了。便是封梓翼也不禁一愣,顿了顿道:“弟子自知犯下了大错,恳请师尊责罚,弟子绝无半句怨言。”

“瞧瞧,这认错态度多诚恳。”不虞温言劝道:“老爷子啊,快让他起来吧,跪久了腿可麻,仔细再跌下去,您这层距可是不低!想我们家丫头还未拜入师门呢,怎好叫她平白担上这欺辱同门师兄的恶名!”

林擎挚闻言变了变神色,“孽障,你擅闯墨楼,所为何事!”

“师尊,弟子……”封梓翼垂下眼眸,支吾道:“弟子是……是来寻医书的……”

“医书?你找什么医书?找医书作甚?”

“是上古医典,或许能找到生发之术。”

“噗嗤!”不虞没忍住,竟笑出声来,盯着封梓翼的脑袋,啧啧道:“朋友,难不成你秃了?”

“不是……”封梓翼文言大窘,一时红了脸色。

“不是?那你找什么生发之术?”

“是瑾瑜姐的头发又淡了许多,我想……”封梓翼默了默,“总之,我想让瑾瑜姐的头发重新变黑,变回二师兄离开之前那样,也算我为二师兄尽心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林擎挚怒呵道:“瑾瑜和桓儿的关系,绝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至于你存了什么心思……”

“难道不是因为二师兄与人私奔,瑾瑜姐才会伤心白发?都是二师兄任性妄为,师尊不能因为他是您的亲儿子,便这般庇护!”

“孽障!你!”林擎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息怒!息怒!”不虞笑吟吟道:“既是如此,他也是好心办错了事,何不到此为止,若是处置了他,闹得满城风雨,对陈家姑娘的清誉,也有不良影响。”

许时当真出于对陈瑾瑜清誉之考量,林擎挚竟真的同意了,当即便罚了封梓翼去宗祠外面跪着,没他的允许不准起来。封梓翼自是感念林擎挚的从轻发落,勉强从铁索上撑爬起来,膝盖早已淤青,便拖着一条吃不上劲的退,摇摇晃晃退出去。待封梓翼离开,不虞便盯着那高柜,嘿嘿笑道:“老爷子,您这柜子里装了啥宝贝,如此隆重地杵在这?”

林擎挚却叹了叹,缓缓打开了柜门。岂料,柜子里竟空无一物!不虞眉头一紧道:“难道……”

林擎挚点了点头,“便是那日,原本放在这里的武学典籍,被贼人洗劫一空。”

“这柜子里原本放着什么?”

“菩提老祖的上乘心法——化碧诀。”

“菩提老祖……”不虞微微沉思道:“菩提一门向来隐秘,一代掌门收七位弟子,天南地北,四海八方,不问出身,不辨正邪,只要能闯过豺狼蜀道,入得了掌门慧眼之人,皆可拜入菩提之门下,号称菩提玉七子,再这从七人中,选出唯一一位继任者,成为下一任菩提掌门。虽然菩提门神神秘秘,其武学造诣却在江湖上鲜有敌手,多少人费尽心思,也想学上一学。老爷子啊,林家与蜀中菩提一门,可是祖上八辈子也牵扯不到一处,林家怎么会有菩提门的上乘心法?”

“这……”林擎挚言语一滞,竟未正面回答他。

“明白!我不问就是了。”不虞话锋一转,道:“老爷子可有什么话要问我。”

林擎挚竟面露难色,“南诏王室,你们怎会与南诏有牵扯,这可是勾结叛国……”

“打住!”不虞惊诧地叹道:“老爷子您想的也忒多了些,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勾结叛国了?这些年我在什么地方混日子,您又不是不清楚。杏芳嬷嬷是什么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南诏王室,离我们太过遥远,可苍山蓉素却一直在大家的视线之内,就像根刺扎在江湖人的肉里。所以放心,没有勾结外贼,背君叛国。有的只是,江湖恩怨,你死我活,这不是江湖的常态么。”

“可方才她说,那叶家娃娃的身份……”

“重要吗?”不虞笑意朗然,“不管她说什么,与林家而言重要吗?老爷子您应当明白,现在除了叶棠音,除了她身后的钟家,除了他们身后的东宫,江湖上还有谁能保林家,而朝堂上又还有谁肯保林家?您应该明白,权柄之争,无论在哪都残酷十足。一招不慎,那可就是万劫不复啊。”首发l https://www. https://m.

林擎挚竟久久无言。倒是躲在房檐上的某大当家不仅腹诽,不虞倒生了张好嘴。而现在恐怕不只是林擎挚,甚至整个江湖都会认为她是东宫的鹰犬。这可都是托了柳惜月的福。不虞说的每一句话,显然也说给她听的,原来林家难以自保的原因,除却林擎挚中了毒,竟然还牵扯到朝堂,甚至卷入权柄倾轧的党争。

“罢了。”林擎挚沉沉一叹,又问道:“你性子一向寡淡,怎么会对那娃娃如此上心。你总应该告诉老朽,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啊。”不虞颇为自豪道:“您瞧她那副臭脸,不是我妹妹,难不成还是林桓的妹妹。”

“混账小子!你只一个兄弟,你父亲……”林擎挚欲言又止,更确切地说是,被不虞悲凉的眼神打断。不虞原本还神采奕奕的眼眸,在听到“父亲”两个字之时,竟彻底阴沉,似寒潭冰渊,冷得彻骨裂心。林擎挚无奈地摇了摇头,“老朽失言了,可有句话,老朽必须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呀,三思,好自为之吧。”

“老爷子,林桓不讲究,以后我就是您老的亲儿子。叶棠音是我亲妹妹,自然就是您亲闺女。我就这一个妹子,必得倾尽全力,护她周全啊。”

“你小子,这是在点我?”林擎挚却笑着点了点头,“走之前别忘了添些灯油。”

言罢,林擎挚索性将地界交给不虞,自己扭头走了。待林擎挚离开,不虞便走到藏书阁门口,啧啧笑道:“小野猫,喵喵喵,快快下来添灯油……”

却见两道人影倒挂落地,稳稳地站在了他面前。

“你们家猫还会添灯油?”叶棠音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裹紧身上的外套,“我喵你个祖宗!”

“你我兄妹,亲密无间,我祖宗不就是你祖宗。”不虞瞧着她却不禁皱眉,“出来夜探,穿得这么累赘,逗笑话呢?”

“你去问他。”叶棠音却直接将锅扔给了钟朔,反正这本来就是他的锅啊。

“我……”某公子“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得!明白!”不虞贼兮兮地笑道:“你小子小心眼嘛!”

“啥?”钟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兄弟莫慌,谁还不是个过来人呐,金屋藏娇的小心思,我当哥哥的都懂!都懂!”

钟朔:“……”

他发誓,自己当时可真没想这么多!

却听叶棠音忽然问道:“柏夷桑是谁。”

“鬼医。”不虞略微顿了顿,竟又道:“也是我师父。”

叶棠音闻言一愕,显然对这个答案甚感意外,又道:“他究竟有多厉害,竟让你们如此谨慎。”

“谨慎……你想说的,其实是畏惧吧。”

叶棠音微微一怔,“畏惧?你畏惧他?”

不虞低低地叹道:“畏惧,我害怕他!鬼医柏夷桑是苗疆最厉害的巫医,却也是这江湖上最狂的疯子。真不是我小瞧你,和他老人家比起来,你就是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雀,他才是老鹰啊。”

“他能解人间暮雪之寒?”

“柏夷桑精通换血秘术,无需寒石。他是鬼手,手到病除。”

“为何要救怜苼,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仇人。”

“我是医者仁心……算了……”这种话说出口,不虞自己都不相信。“我不是救她,我是要救柏夷桑。”

“什么?”

“算来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柏夷桑被蓉素掌管内务的梅雁长老囚锁于苍山十几年,具体关押的地点,恐怕连你那师尊都不清楚。老子这几年努力查寻,总算摸清了些门路。”

“所以,你想让千宁找到鬼医?”

“那白眼狼贼得很,狗急跳墙,啥事干不出来。”不虞略微沉吟道:“我不是说过,他可解醉萝之毒,只是代价……算了……”不虞微微咽了咽,笑道:“等那只白眼狼成事之后再说吧。”

叶棠音垂眸默了默,又问道:“化碧,到底一门怎样的武功。”

不虞一愣,旋即解释道:“听说过与焚香杵齐名的另一件神兵利器吗?”

“化碧扇。”

“说对喽!”不虞缓缓念道:“美人点绛唇,化碧定风波。江湖上最邪门的两件兵器,就是焚香杵和化碧扇。一个看样子慈悲,一个听名字忠义,可它们都是魔刃啊,是百多年来江湖公认的魔刃。主人掌控兵刃,魔刃却掌控主人。化碧扇是由碧玉与玄铁合制而成,听着温润,却是嗜血成性的利器。碧玉便犹如温雅美人,美人一笑,血点红唇,锋芒毕露。只需一击,就能送人踏上黄泉路,用着可别焚香杵凶残多了。可惜,它已失传许久,只剩与之相配的心法化碧诀,尚有踪迹可寻。不过,你们也听到了,眼下连最后一丝踪迹也没了。”

“所以,若得化碧心法与化碧扇,一统江湖便不是梦……”

“朋友,你做白日梦呢?”不虞白了她一眼,啧啧道:“且不说你现在连个化碧的影子都找不见,便是得了化碧,又如何?江湖从来不是兵器的江湖,也不是武功绝学的江湖,而是人的江湖。想要一统江湖,和想要一统天下也差不多,皆须得尽人心。可人心,却是最难测的。”

“人心……”叶棠音怔了怔道:“他们又可曾得尽人心。”

“他们……”不虞挑了挑眉道:“你指新仇,还是旧怨?”

“他们。”

“人心,最是难测。藏着衷情,也藏着利益。”不虞伸手比处一个“一”字,“而你只需占上一样,便可拿捏难测的人心。”

“人心……”叶棠音喃喃沉思,“得人心者,得天下……”

“打住!如此大逆不道之狂言,你张嘴就来,疯了吧!老实琢磨琢磨怎么得江湖就行了,还惦记着天下,你怎么不上天呐!真应了老爷子的担心,你个背君叛国的反骨!”

叶棠音垂眸冷声道:“那是你们的君王与家国,不是我的。”

不虞俨然已动怒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叶棠音沉默不语,脸上却仍挂着几分不屑的笑。她的君王,她的家国,早就焚于烈火,毁于一旦了。现如今,她的君王,她的家国,就是她自己啊……

钟朔闻言心弦一紧,错愕地看着叶棠音,惊道:“小棠,切莫胡言。”

“早晚你会明白的,我这个人从不胡言乱语。”叶棠音定定地看着钟朔,“你忠你的君,我报我的国,并不矛盾。”

“什么意思?”钟朔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却实打实地不安。

“故弄玄虚,说话非像打哑谜似的,累不累?”不虞拍拍叶棠音的肩膀,“任重路远啊,可有你好受的。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等拜师结束,你便跟着傻小子回他家去,到桃源庄练上一练。这拿捏人心的本事,速成啊!”

钟朔虽然觉得不虞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但是鉴于内容深合他意,他决定不予计较,只管附和。“没错没错,我们家戏园子每天都演新花样。你只管看,但凡重了,我认输认罚。”

“你们两个小崽子,大半夜不躲在房里摇床,溜出来作甚?”不虞这会终于想起问正事,不过这话说的委实糙莽,钟朔当即又温红了脖子,惹得不虞惊诧道:“傻小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害羞个什么劲儿!”

“我……”他依旧没“我”出个一二三四来。

“怂!”不虞竟难得嫌弃钟朔,“平时看着胆儿挺肥的呀,咋是个软脚草包!”

“够了啊。”叶棠音却沉声道:“他就是怂,也无需你说。”

“哎呦呦!瞧瞧,这还护上了!”不虞捂着心口长吁短叹,“果然啊,女大不中留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也不假!”

“演够没,演够了就去添灯油。”叶棠音拉起钟朔的袖子,扭头便欲飞身离开。

“你回来!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不虞的语气竟沉厉下来,神情也必原来严肃了许多。“你们两个到底来做什么?”

叶棠音不答反问,“兄长又来做什么?”

“你没长耳朵么,我是老爷子请的客人。”

“半夜请你来此,要说没事,鬼都不信。”

“你少给我打岔,现在是我,在审你啊!”

“我们来见杏芳。”叶棠音一本正经道:“我收到了线报,杏芳嬷嬷夜里密会林擎挚,故而特来一探究竟呀。”

不虞的表情瞬间难堪起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息怒,息怒啊!别误会,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叶棠音自知失言,认错态度倒是颇为诚恳。

“你一直派人跟着杏芳?”

“从东都一路跟到江宁。”

“可有收获?”

“密会林擎挚,这还不算是天大的收获么。”

“你能不能换个词。”

“幽会,约会,相会,私会,兄长选一个?”

不虞:“……”

“既然兄长不想细说,我亦不愿多费唇舌,不如你我兄妹二人就各凭本事,各查各的疑,各解各的惑。”

“行啊,翅膀硬了,敢和我叫板。”

“非也。”叶棠音抱紧钟朔的手臂,笑道:“毕竟,我现在是可有靠山的人,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钟朔脸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就美得冒泡了,顺势握紧她的手。

“有关化碧的一切,你都不要碰,记住了。化碧扇乃是魔刃,化碧诀更是魔功,但凡沾染化碧者,终将万劫不复。”不虞的口吻竟是异常地严肃,甚至是苛刻,再三叮嘱道:“记着,化碧是你万万不能染指触碰的。”

叶棠音却瞳仁微震,沉默了半晌,那阴郁的眼眸便落在寂暗的灯影里垂敛,一时叫人瞧不出眼底情绪。钟朔自然有所察觉,身旁的人浑身轻颤,不禁揪起心,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八层藏书阁本是中空的结构,下方便是七层地板,而周围一圈则尽是诗文典籍,沿着护栏设有六条钢丝铁索,直通书阁正中央,那里杵着一座高柜,里面摆满各种书卷宝册。而屋子里至少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叶棠音左瞄右瞧了片刻,却连杏芳嬷嬷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封梓翼,他单膝跪在铁索之上,而林擎挚就立于那高柜旁侧,沉沉地叹息着。

“林掌门不要怪你徒弟有二心,实在是你太过多疑。”杏芳嬷嬷看着封梓翼,眼神里竟流露处几分慈悲之意。“你不信任旧徒,焉知那新徒是个善类。长安镖局的叶大当家,如今风头无量,怎么肯心甘情愿地趋附林氏,到底也是另有图谋的。”

“老朽有言在先,还请嬷嬷不要越雷池。”林擎挚愠怒道。

叶棠音:“……”

钟朔索性凑过来,嘿嘿道:“你怎知人在八层?”

叶棠音白了他一眼,“你没瞧见么,只有这一层的灯火稍弱,怕是进去了人觉得太晃眼。”

林擎挚神色微变,“是又如何,这与嬷嬷并无关系。”

“林掌门何必如此狠心呢。”就在这时,传来一句平缓有力的劝慰之言,一道臃肿的身影自书架后蹒跚而来,隔着悬空铁索,与林擎挚对峙。叶棠音见状眸色一紧,甚至有些惊震,杏芳嬷嬷就藏在书阁里,却不露丝毫痕迹,甚至是连呼吸声都未让人察觉。

“你可有话说?”林擎挚皱眉看着他。

“师尊……”封梓翼握紧双拳,终究还是放开了,“弟子无话可说……”

叶棠音和钟朔心里皆是“咯噔”一紧,一个暗暗握紧了利扇,一个悄悄摸上了碧箫。两个人躲在灯火稍显微弱的地方,谨慎地靠近窗户。叶棠音在窗纸上捅出一个猫眼洞,钟朔移开几步,换了个角度窥探。

“好一句无话可说。”林擎挚怒目斥责道:“为师且问你,擅闯墨楼者,该当何罪。”

封梓翼嘴唇微颤,回答道:“按门规,当废其武功……”

“你骂谁呢。”

钟朔倒是理直气壮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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