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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七)血脉

  • 作者:晏宁昭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26 01:45:33
  • 章节字数:15266字

“安稳富贵……”钟朔略微思量,“你给他找了一个世家做靠山?”

“幽州燕氏。”叶棠音挑眉笑道:“够不够安稳富贵?”

钟朔恍然道:“你想通过燕二哥将那孩子安顿在燕家,燕二哥和卿归的母亲,是如今燕氏家主燕琼寰唯一的妹妹,燕二哥对你千依百顺,定会答应你如此过分的请求。”

“那是你见识浅薄,再说这江湖有什么好,铺天盖地的血雨腥风,数不胜数的厮杀搏命,有什么好……”叶棠音低低叹息道:“燕飞已经选择离开了江湖,就断不会希望自己的侄子再入江湖,我给那孩子寻个远离江湖的去处,安稳富贵,一生顺遂,岂不比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辛苦奔命舒坦。”

“此事关系到小靖,你万不可说笑。”钟朔耐着性子劝道:“小靖苦寻生母,你若是知道什么,实在不该瞒着他。”

叶棠音冷声嘲讽道:“叶家人瞒得,我却瞒不得,这又是什么道理?”

“是燕飞……”钟朔恍然一惊,“眼下渔阳城里除却叶家,便只有燕飞才能暗中调出如此众多的人手,而她和陆皞玚昨日已经启程返回长安了,你想要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往长安,借他二人之手是最稳妥的法子。奇了怪了,燕飞之前就将雄关寨的信物交给了你,眼下又冒着巨大风险帮你瞒天过海,你给她下了什么迷心蛊?她竟对你如此仗义,我看她对陆皞玚都没有对你尽心尽力!”

“呸!她才不是什么仗义之辈!”叶棠音恨恨地啐了一口,“雄关寨一共三件信物,她只交给我两件,关于吕绍手中的苍狼节,她却只字未提,藏了好一招后手。若非这次南宫彦给我提了一个醒,我怕是真要低估了她的野心。话既然说到这里,你还是敲打敲打你那陆师弟,仔细祸起萧墙,一不留神为了美色而断送家族命运,毕竟燕飞和杜旻可不是一般地相熟。”

“我原本无意伤害余嬷嬷,这次算广陵阁欠我的。”叶棠音的脸色十分冷漠,“做生意总归有舍有得,天底下哪有不掏本钱赚红利的美事,便是南宫彦也要买账。”

“意思是广陵阁会帮着你?”钟朔思索着追问道:“据都尉府小厮说,围攻都尉府的打手们刀法平平,胜在人多。你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人,莫非是广陵阁安排的?这件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处理不干净便是一场麻烦,小姨母不可能毫无怀疑,梁都尉也非省油的灯,莫要看他平素吊儿郎当的,实则可是精明得很。”

“哎嘿!屋里的小两口出来搭把手!”就在这时,客苑门口传来了一声吆喝,却见梁燊一手拎着十坛酒,一手提着一个大食盒,嬉皮笑脸老不正经地走进来。钟朔见状连忙走出屋接过食盒,梁燊连连叮嘱他千万小心,这里头可是渔阳独一份的美味——梁氏猪油阳春面!

瞧着桌上两大碗泛着油光浮着葱花的阳春面,还有下酒的热菜冷菜蜜饯糕饼并好几碟,叶棠音微微皱眉,轻笑道:“都尉特地过来喂猪?”

“你这闺女说的什么话!”梁燊摆出一副慈父姿态,语重心长地道:“我还不是见你们俩照顾叶家小子累得辛苦,这才拿出看家的手艺,给你们开小灶补补!这一桌子菜是为父的一番心意,尤其是这阳春面,味道真叫一个绝,尝遍渔阳谁与争锋啊!”

钟朔困惑地看着他,“都尉何时竟长了辈分?”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呀!”梁燊得意地瞪瞪眼,“你媳妇认小伶当干娘,我自然就成了你们的便宜干爹。平白得了一个便宜闺女,真香!”

叶棠音神色一冷,“都尉觉着我便宜?”

“我便宜!我便宜!”梁燊讨好地陪上笑脸,生怕得罪叶棠音似的,“从来就只有便宜的老子,没有便宜的闺女!好闺女,莫生气,莫生气呀!”

钟朔冷眼瞧着梁燊这副谄媚样,总觉着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叶棠音淡淡一笑,沉吟道:“都尉府损失可严重?”

提起这茬,梁燊便觉着心头痛得滴血,捂着胸口哀戚戚地道:“不瞒你说,大抵是要我割下一块心头肉,这笔钱必须让你们叶家掏!”

叶棠音低低笑了笑,“我是碰巧姓叶,或许哪一日就改姓了。”

梁燊喃喃地嘟囔道:“改姓这种灭祖的事情,你们咋都看得如此轻巧!”

“我们?”

“你……”梁燊心虚地瞟了瞟眼珠子,咬着牙蚊子般哼唧道:“还有那谁……”

“那谁……”叶棠音幸灾乐祸地问道:“又是谁?”

梁燊红着一张历经风霜的糙汉子老脸,撇了撇嘴,“你不厚道啊!岂不闻,看破不说破,日后好相见!”

叶棠音眨了眨眼睛,调侃够了便笑道:“何必去找叶家,都尉府损失多少,我补偿多少。”

梁燊两眼直冒精光,“我的乖乖!我闺女居然这么阔绰!你便宜爹的老婆本可算保住喽!”

叶棠音却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道:“您还是留着当棺材本吧,毕竟您这辈子怕是没老婆可娶。”

梁燊:“……”

“叶大当家这回倒是大方哦!”钟朔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耳背听岔了,不满地嘟囔道:“对别人慷慨解囊,对我就扣扣搜搜,连碗馄饨钱都不给留!”

“你缺银子?”叶棠音瞪了钟朔一眼,义正言辞且理直气壮地道:“你就是再穷,还能有梁都尉穷?”

梁燊:“……”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如今的小崽子竟都这般为幼不敬毫无礼义!

钟朔仔细想想,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反正自己说了不算。“也罢,就当是孝敬老丈人了,需要多少银子我全掏了。”

叶棠音托腮冷笑道:“你要是有闲钱,不如将欠我的三十两还清。”

钟朔气愤地质问道:“我不值三十两?”

“你在说什么胡话?”叶棠音嫌弃地直皱眉,“你怎么能将自己和银子相提并论?你哪里比得上银子香?”

钟朔才亮堂起来的眼神,立马便又暗淡下去,“你掉钱眼里了吧!”

叶棠音干了一碗酒,又慢悠悠地满上了一碗,“听说叶岚芬差一点就和你议亲了……”

“银子多香啊!小可哪里比得上银子!”钟朔麻溜又站到她身后,熟稔地开启了新一轮的捏肩揉背活动,讨好道:“大当家万不能听信那些流言蜚语,小可对大当家是一片丹心,日月天地可鉴!”

“闭嘴!”叶棠音抓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反手就塞进钟朔叭叭个不停的嘴巴里。

钟朔干巴巴地嚼了两口,除了有点噎得慌,这味道还真不赖,到底是比江淮的口味重一些。却见叶棠音难得贤惠地给他倒了一杯水,竟还亲自喂到他嘴边。钟朔欢欢喜喜战战兢兢地咽下这口水,然而心里头却越发地不踏实了。毕竟从前没受过此等待遇,他莫名其妙地就想再解释两句……

一旁的梁燊脸色属实不太好,又在心里骂了几十遍世风日下,如今小年轻羞起来都不背人,简直没眼看!

“亲戚可不能乱认,不然轻则自惹麻烦,重则招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叶棠音端起酒碗敬道:“多谢都尉款待,您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可要抓紧些,毕竟天色也不早了。”

梁燊眉头一皱,感觉怪怪的,这地方不是他家吗?“嘿!你个狐狸崽子,敢在我家里给我下逐客令!”

叶棠音淡笑道:“都尉莫恼,我这人一向讲良心,最明白这酒不能白喝,这菜也不能白吃。”

梁燊确然抱着请酒套话的不良心思,此刻被叶棠音戳穿,倒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索性直言:“那便请你这讲良心的小狐狸崽子老实地回答我,为何我那屁大的地方成了武场,叫人砸了一个稀巴烂?那天晚上的打手究竟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

叶棠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燊,“都尉何不去问平沙剑侠?”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先问你,再去……”其实梁燊心里虚得不能再虚了,就是借他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去问人家!“总之你要是有良心,就赶紧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渔阳城里突然多出那么些打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这件事情说不清楚,你们谁都别想全须全尾地离开渔阳城。”

“看来这是一桌鸿门宴!”叶棠音轻笑道:“都是一帮不要命的江湖客,能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钟朔帮腔道:“啧啧啧!有的官欺软怕硬!”

“你们不要东扯西扯地给我搞事情!”梁燊深深地瞪了叶棠音一眼,道:“江湖客耍刀子的本事还不如一个伙夫?即便真的是江湖中人,也要查清楚是哪个门派,夜袭朝廷命官的府邸可是重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位的关系不一般。你肯主动赔银子给我,敢拍胸脯说没几分心虚的意思?不管那帮贼人和你有没有关系,有几分关系,你现在都应该想清楚,该怎么解释才能将自己摘干净。”

叶棠音挑眉,“那位……又是哪位?”

“还能是谁,叶家那位大姑奶奶呗!”梁燊不由得叹息道:“真没想到她能回来,你竟是她的徒弟!”

“都尉是如何得知我与那位的关系?”叶棠音沉眸反问道:“是平沙剑侠告诉都尉的,还是都尉在叶大将军身边安插了眼线……”

“小狐狸崽子真不厚道,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想把我绕进沟里!我区区一个无足轻重的破都尉,哪里敢在大将军身边安排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梁燊无奈地摇头道:“只怪你和她实在太像了,即便陌生人瞧见,也会忍不住猜测你们俩的关系,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说不熟也见过面的故人,你浑身上下全是她的影子。”

叶棠音微微一愣,“真有那么像吗……”

“我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时,与那帮混不吝的兄弟们最佩服之人,不是叶延沛,而是人不在渔阳但传说依旧的那位。”梁燊追忆往昔感慨道:“她为女子英姿飒爽,扮作儿郎玉树临风,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我第一眼瞧见你,便看出来你也是一个天生的倔骨头,实打实地承袭了她那副狷狂的脾性做派。”

叶棠音凉凉地笑了笑,“都尉眼光甚毒。”

梁燊客套地谦虚一把,“一般一般,渔阳第三!”

“无论发生什么,左不过都是一出无趣的戏码。”叶棠音沉眸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有两个问题,不知都尉可否为我解惑?”

梁燊虚目瞄了她两眼,“怎么着啊,你想和我讲条件?”

叶棠音毫不避讳地点头道:“我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有来有往才叫买卖。”

梁燊饶有兴趣地笑道:“那你说说,我先听听值不值。”

叶棠音问道:“二十六年前,叶家发生了什么?”

梁燊神色微变道:“我要是说不知道呢?”

叶棠音无所谓地耸肩,“那便祝都尉今夜好梦。”

“嘿!你个狐狸崽子!”梁燊斟酌片刻,皱着眉叹道:“说句实在的,二十六年前的事情,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叶家离开多年的二小姐,也就是你那位准婆婆,突然回了渔阳,且不到一年便嫁为人妇。我还记得钟家来迎亲的那日,杳无音信的叶家大小姐突然现身,她穿着一身火红嫁衣,那架势分明是来抢亲的。当时场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大小姐对二小姐下了死手,若非二姑爷子出手将其击退,喜事就变成丧事了。从那以后,这二位姑奶奶就再没回过渔阳,至于个中因果嘛,我一个外人可就不得而知喽!”

叶棠音笑道:“都尉怨气颇重,想来是当初被平沙剑侠辜负得不轻啊。”

梁燊哂笑道:“我就是命不好,年轻的时候遇见了她,着了魔发了狂……不提了!说多了都是心酸泪!”

叶棠音鬼使神差地追问道:“都尉可还记得,当时那位脸上是否已经有了一块春桃状伤疤?”

“当然记得!那么独特狰狞的疤痕挂在脸上,我怕是要记到进棺材哦!”梁燊后知后觉道:“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直觉。”

梁燊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着我傻?”

“岂敢!”叶棠音敷衍地笑道:“我是觉得,都尉有寻常人没有的自知之明。”

“我呸!你个小狐狸崽子,真是缺了大德了!”梁燊骂骂咧咧地埋怨道。

“过奖。”贬损数落叶棠音却照收不误,“叶晋靖一直在追查他母亲的下落,都尉可愿意说说?”

“说什么说……”梁燊的眼神忽然躲闪,明显不想谈与此相关之事。“我一个外姓人,能知道什么……”

叶棠音紧抓不放,咄咄质问道:“就说说叶延鸿为何而死?叶晋靖的母亲改嫁到何处?”

岂料,梁燊竟严肃地打断了她,“这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劝你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

叶棠音一愣,“都尉或许不知,江湖上有个地方叫广陵阁,专解答世人之惑,天底下没有什么秘密能瞒过广陵阁,叶家自然也不例外。”

梁燊听出来这小狐狸是在威胁自己,却不买账,“那你就去问什么阁呗,何必为难我!”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梁燊:“……”

“都尉也是娘生爹养的,岂不知迫人骨肉分离,乃罄竹难书之罪过。”叶棠音轻叹道:“都尉又何苦帮着叶家作恶呢,折磨一个没了爹还记挂娘的小娃娃,都尉于心何忍?”

软话比放狠更戳人心窝,梁燊微微默了默,道:“此事我一个外姓人真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叶家人吧,反正要说也是他们叶家人来说。”

“你还不算老糊涂!”就在这时,叶伶蓉挥着剑从天而降,一脸凶恶相,讨债似的落在窗前,吓得梁燊猛地后退两步,险些就从凳子上栽楞下去。梁燊牟足劲睁了睁眼睛,才敢确认这不是幻觉。叶伶蓉凶神恶煞地瞪了瞪梁燊,他立马扯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叶伶蓉,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你……肚子饿不饿?”

“你猜?”叶伶蓉亮出剑身给梁燊看了看,剑锋已卷了刃。“猜到了吗?”

“我猜……”梁燊苦涩地笑了笑,端起一碗面跑到窗户前,堆笑讨好道:“猪油阳春面,你最好这一口!”

钟朔好死不死地调侃道:“都尉,不是特地给我们俩做的?”

梁燊立马回眸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小崽子该闭嘴的时候瞎叭叭,这心肠可坏透了!

叶伶蓉却没搭理梁燊的殷勤,冷声道:“面放下,人滚蛋。”

“好嘞!”梁燊立马放下面,竟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钟朔无奈将半凉的面端回桌,似乎透过梁燊看到了日后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怂包样……ぷ99.

叶伶蓉隔窗冷森森地看着叶棠音,半晌却道:“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解释?”

叶棠音垂眸笑了笑,面沉如水道:“您都已经猜到了,我何必再费口舌,听起来也不过是在狡辩。”

“你还挺得意!”叶伶蓉顿时怒从中来,破口大骂道:“若余嬷嬷醒不过来,你这辈子良心何安!果真是贼老大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和她一样心肠狠毒不择手段!我说过,我会看着你!若你入魔,我亲手诛之!”

叶棠音却笑得越发放肆,“余嬷嬷是广陵阁的人,您实在不必为她大动肝火,更无需借题发挥来敲打我。”

“广陵阁……”叶伶蓉眉心骤紧,委实没有料到,在叶家度过半生的老仆竟是细作!

叶棠音恍然问道:“您既然那么有良心,可知骨肉分离是何种滋味?”

叶伶蓉一怔,半晌却轻叹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生离死别。”

“那为什么还要叶晋靖也经历这种痛苦,他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亲娘在哪里。”叶棠音眸色沉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生则供养死则祭俸,你们凭什么剥夺他与亲尊的天伦之乐。”

“你以为我想吗……”叶伶蓉摇头叹道:“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说清楚,带来的后果只会更沉重,更叫人难以接受,叶晋靖那怂包崽子未必扛得住!”

“可他应该知道真相,能否承受在于他自己,而非你们用偏见给他下了定论。”叶棠音垂眸冷笑,“有时候觉得广陵阁这种地方本不该存在于世,毕竟什么都知道未免太可怕了。可有时候又觉得,幸好世上还有广陵阁这种地方,否则有些内情与遗恨岂非要带进棺材里,永远被埋到地底下,这一辈子过得该有多屈得慌啊。”

叶伶蓉虚目盯着叶棠音,“你是在威胁我吗!”

“岂敢?”叶棠音面上和颜悦色,眼神却犀利如锋,“只是凑巧,南宫彦欠我人情。”

“诈我?我是被吓大的?”叶伶蓉冷冷一笑,“那你去问广陵阁,我保证你连屁都问不出来。这种烫手钱南宫家不敢赚,不合他们南宫家三不插手的臭规矩,我还真不信南宫彦能为你砸了自家的百年招牌。”

“是吗……”叶棠音突然发难道:“当年叶延鸿杀了自己的二嫂,所以才拔剑自尽,可他为何要那么做?叶晋靖的母亲王氏怎么就被嫁去了幽州,做了燕家的媳妇?叶晋靖的亲爹根本不是叶延鸿,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他真的姓叶吗?”

叶伶蓉愕而瞠目,“你怎么知道……”

却听哗啦一声响,茶壶摔成碎瓣——叶晋靖正站在门口,惶惶措措地看着她们!

“孟捕头的母亲?”钟朔惊愕不已,在发现孟东祥是叶棠音放在沈岸身边的暗钉后,他详细调查过孟东祥的身世。孟东祥是姑苏孟家庶子,但其生母身份不详,甚至不在孟氏族谱中。孟氏家主娶了圣上的义妹,原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纳妾生子,只是这位驸马爷偏是个江湖豪客,经历自然也与正儿八经的驸马不同。他成亲后曾负伤流落在外,便是那时与贴身照顾他的女子生下孟东祥与孟南栀兄妹俩。公主原配得知后当然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不仅没有让那外室进门,就连这两个孩子也是长大成人后才认祖归宗,且还是听闻那外室早已过世才勉强同意。谁能想到,扎在文馨公主心头二十多年的刺不仅活着,竟被囚禁在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叶家!

“人心贪婪,人性懦弱,无论做什么,都是利益所驱罢了。”叶棠音的目光越过了窗轩,落在远处凋然的树叶上。“而我也只是刚好戳中了她的软肋,才能让她听我安排,她最在意的就是她侄子,我答应为她侄子找一个牢固靠山,一棵比你们无涯门靠谱千万的乘凉大树。”

钟朔皱眉道:“不是我打击你,这江湖上比无涯门更好的去处,我还真没见过。”

叶棠音哂笑道:“叶晋靖的亲娘改嫁到幽州燕家,成了燕琼寰的三儿媳。”

“什么!”钟朔心急火燎地坐到了叶棠音正对面,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你这么好奇?”叶棠音托着下巴,慢悠悠地点了点手指,“我偏不告诉你。”

钟朔心弦一紧,“你是说,燕飞背着皞玚与相国一党勾结,做了有损陆家之事?”

叶棠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连卖带送的人情债那么多,仇家一把,盟友遍地,找些打手又有何难?”

“她叫凤禾嫫莎,原本是我的近卫统领,我喊她一声姑姑……”叶棠音隔空凝视着某一点,“七年前,她奉我之令撤退,我以为她已经战死了……已经为我战死……”

“是……大姨母……”钟朔斟酌后改口:“罗刹首尊将她关押在叶家?”

梁府这所客苑其实有一雅名——无主居。院子周围种满了梅花树,花期未至时,入目尽是遒劲的骨枝,有些年头的粗树已将根基扎地三尺,鼓碎了硬厚的石板。窗外的天色越发昏沉,叶棠音眸色微沉,半晌才回道:“她是孟东祥的亲娘。”

叶棠音猛地握拳,沉声道:“不管是谁为了什么,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都要受到惩罚!”

“先将人送去都尉府,又安排打手假借偷袭都尉府之名将人劫走,顺理成章地让她就此人间蒸发,这的确是个阴损但高明的法子,只要那群打手的身份不被泄露,就没人知道你将她送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余嬷嬷因此重伤未醒,你又如何向广陵阁交待?”钟朔不禁心下发凉,“广陵阁既然能将眼线安排进叶家,这渔阳城对于南宫彦而言还有何秘密可言!”

“未必一定要不虞出面……”叶棠音朝叶晋靖歇息的房间望了望,悄声笑道:“让不虞认了燕飞的侄子作干侄子,虽也算沾亲带故,但到底隔了几层。若是让燕琼寰的儿子认了燕飞的侄子当干儿子,那关系便不是一般地亲了。”

钟朔揉着眉心笑道:“什么侄子儿子乱七八糟的,都把我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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