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胡『乱』擦掉身上的水套好睡衣上床，吃了『药』一觉到天亮，他睁眼看见房里多了个人，吓一大跳。

凯西不知道来多久了，一脸没睡好的臭样，看陈寅的眼神又阴又怨：“昨天那，不是我哥让我说的……”

陈寅打断：“停。”他没好气道，“一声招呼不打就来我这，你妈是这教的啊？”

看来不吃安眠『药』不行了。

陈寅刚想再睡个回笼觉，见到凯西莫名妙的又跑回来，一副讨债的凶样，他脸『色』更差了：“你干嘛？”

凯西咬牙切齿的说：“陪你！”

骂完就走。

陈寅回自己房间冲了个热水澡，呼出一口气心里不堵着了，他捞了『毛』巾蒙在脸上, 上下左右的擦擦，突然一个激灵。

凯西那句“我没蛀牙”背后的记忆片段, 陈寅想起来了，他从一楼上二楼，再上楼, 直奔一个房间, 一把推。

方泊屿坐在床头看书。

陈寅：“……”

“老子要你赔？”他闭上眼把被子一裹，想无视房里多个人的事实，结果不行。

陈寅拉着个脸起来，凯西见他要脱睡衣，愣了愣，快速把金『色』脑袋转到旁边，冷飕飕的鄙夷，“你对一个未成年爆粗口，你也没礼貌。”

没到回应，凯西被气愤冲散理智刷地回头，入眼是一片光洁的背。

陈寅把棉质长袖t恤拉下来，听到了匆忙的门关门声，夹杂着一句：“我出去等你！”

那小子大清早的就抽风。

等他干什？

真要陪他？

他在这里都出不去，什好陪的。

陈寅吃早饭的候才从老管家口知了个事，老夫人病了，方泊屿去了老宅，姜玉也去了。

大概是儿子在，她不怕前婆婆欺负她。

凯西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寅。

“呸——”陈寅把舌尖掠出来的核桃碎壳吐到纸巾上面，“我想去看电影。”

凯西听完就率先往楼梯口走。

“不是二楼的影院，我指的是去外面看。”陈寅说。

周遭瞬间就静了下来。

陈寅看着曾的精致洋娃娃，如今的大长腿美少年：“不行就算了。”

末了又叹气，“我还从来没进过电影院呢。”

凯西离了。

陈寅随口说说，知道不可能，他把个大核桃吃完，喝了大半杯水就要去健身房，听见后面传来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声：“换鞋，出门，看电影。”

坐进车里的候，陈寅都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视线极具实质化，他头一扭：“你看什。”

凯西抱着胳膊：“看你呗。”

陈寅：“……”

“认识几年了，我对你的评价还是第一次见那样，平平无奇。”凯西不咸不淡地说，“丢在大街上，一不留神都能找不到的程度。”

陈寅垂眼发现出门些晃神，只鞋都穿反了，他弯腰解鞋带：“不用你说。”

凯西“哼”了声，忽然来一句：“你不该进我哥的圈子。”

陈寅当场怒火上头：“是我想进的吗？”他把鞋换过来，脚用力往里塞，“你回去问问你哥。”

不等凯西说什，陈寅就笑：“你不敢问，你在他面前就是个孙子。”

“陈寅！”少年眼神吓人。

陈寅偏身对着车窗鸟都不鸟，这小子不把他当长辈，他也就不把对方当小辈。

电影是警匪片，陈寅选的，他心『潮』澎湃的跟着观影人们排队进影院，像个出来春游的小生，怀里抱着大份的爆米花。

身边是提着杯可乐，身高外貌气质在人群里样样醒目的凯西。

不少人他们投来打量的视线，陈寅被问的问题“这是你亲戚家小孩吗，是个混血啊”“他还在读书吗，看着真高”

更的把凯西当他儿子，问他“孩子妈是哪国人”“你们结婚几年了，孩子长真好”“孩子多大了，能不能加个微信”

想替自家闺女要凯西的微信，都找他，谁能想到他连手机都没。

陈寅一路被『乱』七八糟的问题塞点心梗，他隐约听见了什，斜了凯西一眼：“你是不是在憋笑？”

“憋笑？”凯西微垂的蓝『色』眼睛轻抬，十分不屑，“那种幼稚的行为，我会做？”

陈寅抽抽嘴。

影片以枪林弹雨场，一个队只主角活了下来，他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惨死的队友，精神很差出现了幻觉幻听，没办法继续在警局里待了只能选择辞职，进行漫长又痛苦的心理治疗。

陈寅右边的小伙子嘀咕：“创伤后遗症。”

那几个字跑进陈寅耳朵里，他喝了一大口可乐缓解嗓子里的干痒，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他能明白那种痛苦。

因为他自己也是从那条路上爬出来的。

尽管『性』质不完全一样。

整部片子的基调都很压抑，敌在暗我在明，权势的只手遮天，利益链下的阴暗血腥，对人『性』的蔑视，普通人讨一个公道的艰辛。

好在结局是好的。

邪不压正，正义还是来了。

陈寅看进去了，周围就他一个人被触动到了，他的眼睛跟鼻尖都很红，衬他沧桑眉眼多出些许生动的伤感庆幸。

左边响起一声，“蠢货。”

陈寅拿着可乐的手暴出青筋，指尖都在抖，可他最后也没把可乐砸凯西脸上。

他对那个词的反应勉强能控制了。

这是个好兆头。

但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俩相似点也太多了吧，这位从小嘴就很毒，尖酸刻薄起来理所当然，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在羞辱人，长大了不但没收敛，反而更无所畏惧随心所欲。

陈寅做了个深呼吸，吸一大口可乐鼓着腮帮子调整心态。

可乐咽下去，他缓过来了，手也不抖了。

“凯西。”他喊少年的名字，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说，“看在这张电影票的份上，我劝你赶紧跟你妈回家，没事别来国内了。”

凯西傻子才听不出陈寅所指，他蹙眉：“我要你管我？”

“也不看看自己混成了什样，教育人的『毛』病还是不改。”他冷着个脸嘲笑。

陈寅喝完乐乐，老太爷似的往椅背上一靠，嘴边叼着个爆米花：“行，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凯西一把夺走陈寅手上的爆米花，咬很大声。

过了会觉自己孩子气，就假装什都没发生的放慢咀嚼速度跟力道，只眼睛朝大屏，脚撞了下陈寅抖动的腿：“坐好！”

陈寅：“……”

电影散场了，所人稀稀拉拉的离场，陈寅没起来，他摊在椅子里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抓一把进嘴里，嘎嘣嘎嘣咬着。

凯西低头打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微信。

陈寅把爆米花桶清空，他站起来伸懒腰，慢慢悠悠的踩着楼梯下去，一直打手机的凯西就跟头顶长了双眼睛似的，立马从后面贴了上来。

人一前一后出了影院，陈寅去洗手间，凯西没跟着，他去安静点的地方接电了。

陈寅不会天真的以为凯西大意，他们出来这趟，肯定方泊屿的人暗监守。

在国外都没能跑过，更别说是方家势力遍布各地的a市了。

陈寅上完洗手间，他一场的那些人基都走光了，他沿着走廊看墙上的海报，都是最近上映的片子。

检票口了一拨人，应该是要看下一场动画片。

陈寅无意间瞥到一个人影，愣住了。

一家五口人检完票进来，夫妻俩拿3d眼镜，男孩子东张西望，老『妇』抱着岁的小女孩。

陈寅的脚步往那个方移了点，下一刻就大步过去。

阿姨看到他了，不敢认出来：“小，小陈？”

陈寅对她笑。

阿姨一下就红了眼睛，她把外孙女给女儿抱着，让他们先去影院，自己要晚点。

女儿女婿的视线在陈寅身上停留了几秒，没多问就带着孩子走了。

阿姨很激动，她抹了好一会眼睛还是没止住眼泪，陈寅递过去纸巾，阿姨诶了声接手里，背过去收拾自己。

女儿女婿都很孝顺她，外孙乖巧懂事，可爱的小外孙女是她一手带大的，总喜欢粘着她，到她这个岁数，日子可以说过比很多人都要好，就是常吧，家里人都睡了，小外孙女也不闹了，她清闲下来了，会想起被关在山庄里的陈寅。

一年年过去，良心的谴责没消失，犹如钝刀子磨肉。

阿姨老是想着再见到陈寅，要说些什，她都不知道在心里打过多少草稿。

毫无准备的见着了以后，嘴不好使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好像那些安慰鼓励的啊，道理啊，人生验啊，都没了意义。

只要人还活着，活下来了。

检票入场的人越来越多，阿姨在角落里把陈寅全身上下都查看了个遍，总觉在做梦，她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来看电影啊？”

“嗯，看完了。”陈寅瞧她脸上的皱纹比以前更多了，头发倒是黑的。

阿姨顺顺稀疏的头发，把靠近鬓角部分的黑发夹往里别别：“前天我女婿给我染的。”

“挺好。”陈寅搓搓脸，“姐，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阿姨愧疚的无地自容，头都抬不起来：“别这说，我什都没做。”

“怎会。”陈寅提起当年那次检查，他很崩溃，翻起来的指甲血淋淋的抓着地往屋里爬，是阿姨哭着跟他说世上还多少值去看看的地方，叫他坚强，叫他一定要撑下去。

“检查？什候检查，哪候的事啊？那候吗？”阿姨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都是些小年轻喜欢看的。

那狗东西前科，只要他在的地方，到处都是监控。

陈寅不出意料的没找到证据，他在浴室焦虑的啃嘴皮子，嘴里了血腥味都停不下来，眼珠还在快频率的转动。

陈寅翻了个白眼：“出去出去，别在我眼前杵着，看着就烦。”

少年薄而不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显然是气不轻，他掉头就走，门甩巨响。

没多久又回来了。

方泊屿的房门没锁，好像是半掩着的, 不会是提前知道他上去了吧？他四处打量弥漫着朦胧水雾的浴室。

陈寅站在门口骂：“方泊屿，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连你弟弟都利用, 现在告诉我干嘛，恶心谁呢, 就算你在脸上刻”我是人“字，也改变不了你是畜生的事实。”

陈艳在房里做俯卧撑听歌，吵死了闹哄哄的, 也不知道在唱什, 他翻身躺到地板上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运动能让人提神醒脑，陈寅思维活跃的躺了会, 身上的汗快干了的候, 他的脑冷不防的闪过什, 依旧『潮』红湿淋淋的脸上『露』出一丝愣神。

小年夜的晚会节目五花八门, 但是陈寅这代人能看下去的，一只手数过来。

接着他跳起来, 打门出了房间就往楼上跑。

蹬蹬蹬的跺着木制楼梯，声响极大。

凯西沉沉瞪了陈寅一眼，红润的唇一抿，干巴巴的别扭道：“sorry。”

道个歉就跟被人打断腿，按在地上下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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