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说道：“小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我可不好意思收你的礼物，还是拿回去吧。”

“我叫小露，我经常在、在茶楼看到你，这个就当……当是我们初次认识的礼物。”

少女把盒子举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在吴届脸上。

吴届看向她被头发挡住一半的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怪，且让他不舒服的感觉。

他手都已经抬了起来。

就在要碰到盒子的前一瞬间，心里的警兆却再次升起，让他硬生生把手缩了回去。

吴届奇怪地问道：“小姑娘，怎么了？”

少女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她的手上全是汗，捏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大概小孩儿拳头大小，每一面都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里嵌着泥灰，显得陈旧而古朴。

要是哪天，妹妹也正在跟别人生死决斗，自己却吸走了她的功力，那不等于害死她吗？

这时，他的衣角被一支细嫩的手扯了扯。

“姑娘，这是什么东西？不是普通的万华盒吧？”

少女浑身一颤，彻底崩溃了，绝望地翻了个白眼，转身逃走。

“姑娘！”

吴届喊了一声，但少女没再理他，挤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吴届挠了挠后脑勺，继续嗑瓜子，听说书。

第二天，吴届早早收摊儿，再次来到了茶楼。

大老远的，他就看到茶楼门口站了一堆人，还有几个捕快正在低声交谈。

“怎么了？”吴届挤进人群问道。

旁边的人说：“茶楼老板的女儿上吊了，啧啧，才十五岁，还在上私塾。”

“太可惜啦，长得可水灵儿了，好多人想上门提亲呢。”

这时，两个捕快抬着尸体，从茶楼出来了。

吴届看向那具尸体，呆住了。

正是昨天那个要送他礼物的女孩。

她依旧穿着昨天那套白裙，浑身僵硬，皮肤惨白，如一根泡水脱皮的树枝，舌头吐得老长，眼睛外翻，里面布满血丝，细长的脖子上还挂着上吊绳，隐约能看到一条青黑的勒痕。

当尸体经过吴届身边时，吴届立马转过了头，不敢看她。

有人喊道：“今天茶楼还开张吗？”

“都死人啦，还开张个屁！回家玩老婆去！”

“诶？没老婆怎么办？你发一个呗……”

在嘻嘻哈哈中，人群渐渐散去，吴届也皱着眉头回了家。

深夜，月光静谧，把简陋的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唯有在窗户旁边的土炕沉在黑暗里，吴届背朝外侧躺着。

“吱~呀~”

房子的门轻轻打开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伸出一只细嫩的手，拉了拉吴届的衣角。

吴届的身体一颤，扭过头来，看向来者。

还是昨天那个少女，她浑身惨白，眼睛外翻，脖子上有一条鲜艳的勒痕，手上还捏着那个黑色的万华盒，对吴届说：“这个送给你……求求你……收下吧。”

“卧槽！”

吴届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扭头一看，屋里什么都没有，门也关的严严实实，根本没被打开。

梦？

吴届长吐了一口气，之后一夜未眠。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的吴届坐在街边，满脸疲惫。

这时，旁边卖豆腐的小贩碰了碰他，揣着手臂，缩着脖子，问道：“小吴，你这有卖万华盒吗？”

吴届随手从摊位上拿起一个崭新的万华盒，丢给了他。

卖豆腐的小贩双手握住万华盒，转了一圈，然后从中间打开，里面是一颗颗交叠在一起的紫色六芒星；把盒子合上，再转一圈打开，里面变成了一片片五彩缤纷的雪花。

吴届问道：“想买个给你儿子？”

“不是，”买豆腐的小贩放下万华盒，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茶楼老板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吴届一愣，“不是上吊的吗？我亲眼看过她的尸体。”

“是上吊，但她上吊的原因你知道吗？”

吴届摇头。

卖豆腐的小贩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脖子完全缩进了衣领里：“就是因为一个万华盒。”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我一个亲戚的女儿，跟茶楼老板的女儿是同学，她说，那个万华盒其实是死刑盒，一个月前，不知道是谁带到私塾去的，正常的万华盒，打开以后是各种花，可那个死刑盒一打开，却是各种死刑，你看到了哪种死刑，就会以哪种形式死亡，除非，你能把它送出去，把刑罚转嫁到其他人身上，她们私塾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这样死啦……”

吴届想起前天，那个少女捏在手里，哀求着要送给他的万华盒，感觉后背发寒，吸了一口凉气。

去不起正经戏院的人，就会来这儿放松休闲。

双手握住盒子，转动一圈，再从中间打开，就能露出不同的花色来，非常好看。

少女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对吴届说：“这个……送给你。”

她用哭腔说道：“求求你……收下这个盒子吧……求求你……”

吴届升起恻隐之心。

谁能拒绝一个这么可怜兮兮要送你礼物的可爱少女呢？

吴届认得，这是一种玩具，叫万华盒。

吴届扭头，看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裙少女，眼眶通红，面色憔悴，肩膀还在颤抖。

吴届每天收摊儿以后，就爱来这儿，点上一盘儿五香瓜子，能坐一整天。

这天下午，茶楼那简易的木头台子上，穿长衫的说书先生自己讲出了兴致，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离吴届家三条街的地方有一家连名字也没有的老茶楼，平时会安排唱戏、说书的节目。

“白眉真人与烈玄魔尊大战了三天三夜，突然感觉力量一空，提不起真气，就像一口枯井怎么都打不上来水！原来是烈玄魔尊的童子施了邪法，把白眉真人的功力给吸走啦！修真者间的战斗，凶险万分，白眉大侠一下子就陷入了绝境……”

台下的吴届听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

吴届却还是没有伸手去接，说道：“认识就认识，也不用送礼物呀，要不，我请你吃瓜子？你喜欢五香的还是原味的？”

这时，少女抬起了头，额头上全是冷汗，沾湿了大片的头发，眼睛里布满血丝，还有掩饰不住的焦虑、恐慌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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