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虽然头盔宽大，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巨人在摇头，“所有种族都可以是天人族。”

醇厚温润的笑声透过头盔沉沉地传出，“只要你修炼了《葵花宝典》并且修炼到天极境，就会成为天人族。”

“天极境？”李翠微低头蹙眉凝思，突然瞳孔一缩，低低惊叫，“《葵花宝典》！”

“天人族？”李翠微皱了皱眉，她听过这个词汇，“我……不是天人族啊？”

巨人并不以为冒犯，只是继续轻笑着说：“你现在要接受天眼洗礼，这样才能成为天人族。”

说着祂同李翠微一样，把目光移向了天眼神像。可还没等祂把头完全抬起，石像便翻转了一个直角，飘落。这一变数让巨人僵硬地定住了脖颈，好几个呼吸过后这才沉沉地低下头颅，在胸口画了一个圆以示祷告和虔诚。

柔白的花瓣轻轻摇曳，莲苞般的焰火在八个方位，慢且优雅地燃烧着，发着光。在正中央的布衣女子，不疾不缓，先是平复了一下呼吸，便睁开了眼。她一手轻轻扼住手腕，另一只手扭了扭，看着淡金色的昏暗地面，犹如落了灰的神坛，古朴而肃穆。

头顶悬浮着一尊平滑的石制雕像，镂空的漩涡图样中，一颗扁平而淡漠的圆形石板，闪烁着瞳孔的血光泪光。怔怔地抬头望着，李翠微一时间竟然没有因为那违反《晟书（物理）》中定律的雕塑而震惊，而是沉浸在那旷古烁今的悲哀与疯狂之中。

有万千在苦难中粗糙如茧的声音不分男女地齐声高吼：“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无数声音重重叠叠，波动着黑暗，汹涌着折射着狰狞的白，似乎要从声音通感出颜色。

而李翠微则警惕地看着缓缓落在身前的神像，左脚不知不觉间后迈，而紧紧绷着浑身肌肉。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柔软的中性声音：“你眉心的那朵白莲真好看。”

李翠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便看见风旋中心的瞳孔明显地展露出暗红的血色，像风车一样转了起来。看着这独眼，李翠微的听觉逐渐被嘻嘻索索的魔音吞噬，而在一片无声中，世界开始旋转并离心，就像是开天辟地的倒放，一切又到了混沌破碎的那一刻……

清上浮，浊下沉，影影翳翳地深渊破碎，傲娇的魔神将真实的世界带着混沌的胃液呕了出来。三个身影散发着光热连结在一处，仿佛化作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大火球，却又比太阳多出一圈沉闷的阴影。那好像一条环绕尘世的巨蟒，清晰而可怖，在寂静中时而摇动几下。

而这一切光、影、热，都只是吹拂过这一维度的表层，便分散投射入浩浩汤汤的时空长河。好像离了海平线的晨曦，那跃出水面的鱼儿啊，祂恣意地回送着潇洒的侧目，但也只有一线，恰恰好好地在沙滩边切了片浪涛下来。

骚动的时间线，水滴般从命运的海飞向了命运的天空，在来自物质界的小太阳前，自顾自地表演着。只是微微在混沌未名的颜色中，亮起了一丝金的弧度，也在最饱满的地方，沉淀了一抹暗的幻影。

三个人并排走在伟大到人类语言准确无法形容的伟大中，看着一个个剧场在眼前，或膨胀，或坍缩，或旋转，或溃散，或互相碰撞炸裂，或无数融合后化作一泼一洒。一个身上火焰在明黄中携着五彩的，翻手拿出一个小鼎，刚想抛出去，却被走在中间的人伸手按住。

“没用的，你这后天灵宝不顶用。”是一声低沉而刚劲的低喝，“用这个。”说着他一拍心口，缓缓拉开手，竟扯出一片梭形金红色光影，脱手便放大，化作一叶小客船。

看着为首者没有丝毫犹豫地踏上了船，原本侧立的两人对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便也跟了上去。小客船在一滴滴一朵朵的时间线前，只是晃一晃，便会坚定不移地向前进。

“我前世便是从这艘船上落水而穿越的，那就让我再一次从这里开始吧。”声音竟然不在低沉，浑厚间有些跳脱的活力，在船熊熊燃烧的红光中，那张带疤有痘的脸，在刚毅中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真是荣幸啊……”

“本尊啊——”没有尝试去正面劝导他，萦绕着五彩霞光的仙影带着玩笑的语气开口长叹，“你连人带船一起跳，这不是要淹死咱俩分身啊？”

“哈哈哈，我说跳船哪会带船呢？”豪迈地大笑着，却在豪情中有着一丝小孩子的玩心，和无奈中的洒脱，“泛云，这船归你了，毕竟你的力量本就源自于这我心底的船。把鼎给我，这样我也能沉的快一些！”

“这咋行，万一你不在，这船反悔，那我岂不是要成为器灵……”

“不会的，象征着那种信仰的船怎么会出尔反尔呢？”还没等那有着风流清韵的声音说完，一个欧美式的男音淡淡地打断，“再说，你我一个造化鼎，一个终焉琴，足以在这个时空长河中，自保无虞。”

“这……”泛云仙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而畔滑过的一枚不可名状的音符砸得晕了一瞬。

而这一瞬，他们的本尊也扫视着与两个分身交换了眼神，便纵身一跃，身体在扭曲中同着永不熄灭的火光，没入了层层叠叠的命运中。

然而这似乎都无法消磨那呼唤：“翠微，抱歉……”也层层叠叠地回响着。

而同样层层叠叠的，还有无穷尽的泪花，笑脸，与在迷茫中愈发清晰的回忆，漩涡成渊，总有落地的粉碎……

一切回忆都粉碎，和着泪水顺着白皙的脸落下。但有且仅有一滴，便在蒸腾着的罡劲中绝版，睁开眼，还是那个高冷从容的李翠微。

“你……”光影幻灭，男性的棱角消失，她斜倚在大西皇宫前的虚空中，失神呢喃，“是不是早就知道……”

李翠微转过头，那是一个身披暗金色重甲的小巨人。祂约摸着一丈又半，但只有宽广辽阔的宁静，却没有极强的压迫感。

“不必惊惧，我的新同胞。”祂温和地说道，“天人族很高兴能接纳新的同族。”

“天极境是我等非先天天人族种族飞升苏毗界的前提，只有修炼《葵花宝典》才能达到这个境界。”似乎也无事可做，这巨人便就地盘膝而坐，拍着膝盖上的盔甲，在“铿锵铿锵”的声音中悠闲地说着，“至于先天天人……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微微卖个关子，语气微妙，李翠微可以想象到一个严肃国字和略带幽默的笑脸，如果对方在头盔下也与人类相仿的话。

“那么现在我们要干什么？”抬头凝视了一会儿风旋与眼睛两个元素构成的神像，才放下视角，正视了一下巨人。

“祂很美，对吧？”旁边响起一个厚重的男音，说着陌生却又玄妙而能使人听懂的语音，“祂是悲剧美和混乱美的极致结合。”

而这声音却似乎没有具象，只是燃烧那或绝望或坚决的种种意志，闪亮得分不清黑与白，只是炽烈地将她的梦吞噬。

说着李翠微突然感受到了数十年没有过的困意，就像又躺在了那个人的怀里，便也，安然睡去了，而一朵小巧洁净的白莲，则轻柔地吻在了她的眉心……

有沙哑低沉的阴幽回音：“淤泥源自混沌起，白莲一现盛世举。”

一朵白莲悬浮于每一寸虚空，一声“恭迎首相”在每个人耳畔回荡，一片圣光笼罩了鹿湾（台北）每一个人，一尊雄伟的幻影拥抱了万物。在所有人震撼，感悟，豁达，解脱时，只有一人落寞，落寞在神龛后，落寞在香火中，落寞在一朵白莲的笼罩下。

有柔美的女声催眠曲般低吟：“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有一小女孩清晰而稚嫩的歌唱：“天上换玉皇，地下换阎王。心中有白莲，保我好家园。”

“是的，《葵花宝典》乃是我天人族至高神‘天眼’所创之功法，传于诸天万界无尽星辰。”巨人的声音激昂起来，有说不出的骄傲和崇拜，“但凡有多种性别的种族，只要修炼这样的功法就可以变成异性，在我的种族有三种性别便有三个版本的宝典。”

“那么天极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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