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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三零六

  • 作者:轻微崽子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31 20:02:35
  • 章节字数:9004字

沈书:“疑心生暗鬼,小心谨慎点好,言语动人,固然能让他在祝牛耳面前配合我们,祝牛耳上来那一声沈大人,崔牌头一定会疑惑,正猜测我的身份。你只要让他稍安勿躁,等人散了就给他解绑,让人送点好吃的去。对了,他吃的东西都我们自己做。”崔牌头在祝牛耳跟前露了脸,沈书住在祝牛耳家里,担心会逼得这人狗急跳墙。虽然暂时眼前看来,祝牛耳只是想把罪责推到红巾军自己人头上。

下车后,沈书回房间待着,这下整座县城里都知道有“大人”在祝牛耳的家里住着,茶没喝上一口,报信的小厮倒来了四五趟。

“这什么?”纪逐鸢歪着头看了一眼沈书正往门上贴的纸,“人不在,谢绝拜访。”

“他是个人精,不用管他。”纪逐鸢把住沈书的手背。

想不到纪逐鸢在外面一句话没多说,却看得很明白。沈书也有点意外,笑了起来,盯着纪逐鸢看。

“怎么?我这么聪明,你不习惯?”纪逐鸢摸了一圈头顶,两腿略分,邪性地牵起嘴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已非复吴下阿蒙。”

外面祝牛耳好大威势,车轮刚开始滚,便有震耳欲聋的锣声传来。

纪逐鸢掀开车帘看了眼,放下帘子,把沈书抱在身前。

这些纪逐鸢早已摸清楚了,沈书冷眼打量,祝牛耳是真泪盈于眶,现在叫他哭,也能放声嚎啕。沈书想了想,放眼看去,祝牛耳还赶了马车来。一问才知,是特意赶来给大人代步的,车上除了车夫,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沈书便说,先回县城,纪逐鸢看到沈书使眼色,走到崔牌头身边,往他肩上重重一拍,擒住崔牌头的两只手捆在背后,摆出押这人回去审问的架势。

“没有。”沈书正色道,“既然他没动手,就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咱们需要一个诱饵。”

“什么意思?”

沈书揶揄道:“你不是已经不是阿蒙了?”

“哎,复盘是一回事,料敌机先是另外一回事,你哥境界还不到。快说。”纪逐鸢满脸好奇,知道沈书鬼主意多,听了之后,仍啧啧称奇,又道,“就这么办,不仅崔牌头要放回去,把那个阮田也放了。”

沈书笑着点头,目露狡黠:“正是,等刘青回来再说,怎么样,愿意参军的人有多少?”

“过半了,冲着小公子善心仁义。”纪逐鸢掏出名单来给沈书看,一笔刚劲字迹下,人人揿了红手印。

沈书收起名单,把剩下的半碗汤喝完,起身去写信。

“叫谁去送?”纪逐鸢问。

“军队有信得过的人吗?”

纪逐鸢摇头过半,动作一停。

“就让他去送,厨房里有米面没?”沈书让纪逐鸢把米面清出来,那祝牛耳早得了风声,到底不敢怠慢,只没想到沈书是烫手的山芋,现在想丢也丢不脱了。

这一晚风平浪静,一条黑影闪进祝牛耳的房中,祝牛耳的美妾从盆里捞出他肥厚的脚掌,裹在裙上,又用上好的丝帕包起来,以手指巧劲儿替他按脚。

祝牛耳不耐烦地抽回脚,只说了两个字:“下去。”

女子把帕子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款摆腰肢,带着四个婢儿退出去,把门摔得砰一声。

“你这个……”祝牛耳想骂两句,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半边脸疼得哎哟连天,贴了膏药,也不见消停。直到此刻,脑门儿心里还撺了一汪火,朝手下问,“怎么样?那边院子什么动静?”

“连夜送当兵的回营了。”

“没有审问?”

“提到房间里去过,没法靠近,不知道说了什么。问完话,就叫人松绑好端端送回去,咱们的人看得清楚,沈大人的手下把那人送到营门外,给了一沓纸钞,大概有一锭之数。”

“穷光蛋。”祝牛耳冷哼一声,在房里来回踱步,至正交钞不值价,拿楮币收买人心显然来的人目光短浅,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跟我斗。主意一定,祝牛耳把脸上的膏药一撕,沾着绒毛扯下来那一下,疼得他直咧咧。

“小的让人打听了一下,那个被扣押过来的是个牌头,手底下没几个人,没权没势的,不然——”那人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结果了他,再让那几个死了儿子的出来指认,都推到他头上去。”首发 www..

“不行,要杀不能我们杀。”祝牛耳从榻底拉出一口箱子,开了箱,顿时珠光宝气冲人眼睛。他从里头挑挑拣拣,先取一枚红宝石,拧着眉毛摇头,复又套个金戒指在肥嘟嘟的手指上,也不大满意,最后是取了一枚祖母绿的坠子,用金链子穿上,“你不管,既然睡了我的人,不怕他不买账。能拿女人摆平的事情,咱们大男人就不用亲自上阵,杀人这等事,我们都是良民,自然是不做。只有造反的贼寇,才是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咱们不过是小商人,做点小买卖,怎么会沾上人命官司?”金链条在祝牛耳手指间缠绕,翡翠水头极好,对光一照,令人目眩神迷。他眯起泡肿的眼皮,舌头抵在齿缝间,挤出一声尖锐的长啧。

“家主说得是。”手下拾起湿润的丝帕。

祝牛耳拿在鼻端深嗅,一边眉毛飞扬,另一边眉毛压得极低,鼻翼抖颤地长吁出一口气来。

刘青进门来,沈书已宽了外袍,穿着一身素白单衣,裤子没脱,正在等他。刘青瞥到床帐是放下来的,立刻移开目光。

“人走了?”沈书放下笔。

“不到亥时就蹲不住了。”刘青答道。

“那个阮田,把他放了,让他知道,该知道的事我都从旁人嘴里问出来了,没他什么事,让他不要多问。等他放松警惕,你再去追,不要叫他发现。”沈书想了想,又说,“明天从今日新收的那些人里,选几个机灵能用的,你看能用就成,余下的都愿意参军,到时候带回应天,你就不用管了,就挑你想用的人。”

“是,谢大人。”

沈书一摇手,刘青退了出去。

床帐里头翻了一阵波,纪逐鸢盘腿坐在榻上,不满地蹙着眉,一手按膝,不满道:“还睡不睡?”

“睡,你等会。”沈书站起身,正在解裤带,冷不丁被纪逐鸢一把捞到榻上去。

纪逐鸢嘿嘿一笑,鼻子在沈书脖颈里嗅闻,故意发出粗重的喘息,又在沈书耳畔磨蹭,手往他的腰上伸。

“太暗了,你看不清楚,让我来。”

沈书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暗道:你属猫头鹰的,能看得见?不到片刻沈书就有点想不了事情,纪逐鸢像个火炉似的,沈书一身是汗,懒得起身去洗。睡到后半夜,脚垂在榻外。外头有人敲门,纪逐鸢把人往怀里一按,扬声问:“谁?”

是刘青的声音。

沈书一激灵,翻身坐起,纪逐鸢愣不撒手,沈书大窘,推了他两下,纪逐鸢闭着眼,嘀咕道:“睡觉。”

“刘青,你进来。”沈书话音未落,纪逐鸢立刻坐起身,拿被子把沈书裹到脖子,从身后拥着他,床帐遮着,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很快沈书就有点说不出话来,刘青说的话嗡嗡响,沈书咬牙切齿地去拨纪逐鸢的手,劲儿没他大。

纪逐鸢叼住沈书的耳朵:“刘青的事情办妥了,阮田已经回去,去找他的人也探明了落脚的地方,你说怎么办?”

沈书忍得一头是汗,脖子通红。

刘青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床帐,良久,听见沈大人按捺着怒气的声音:“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刘青应了,问清昨日沈书答应给他的人什么时候过来集合,忍不住关怀了一句,“大人是不是染了风寒?可要抓点药吃?”

“不,用,了!”沈书倒抽一口气,背靠纪逐鸢的胸膛缓了一阵,两眼有些失神,用力咽了咽口水,方道,“你先去,我这就起来。”

刘青起身。

床帐内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沈大人昨晚没睡好,得再睡会,名单在他昨天那件衣服里,你自己找。把你要用的人圈出来,带远一点,到灶房门外去,别吵了大人睡觉。”

“是。”刘青步出门外,见到门上贴的纸,把脱落下来的那个角用口水粘好,确认没有再掉下来,这才离开。

刘青走后,房间里有人说话,更有按捺不住的低声讨饶。

半个时辰后,沈书拖着鼻涕坐在桌边,纪逐鸢拿了一早天不亮蒸的饼。沈书腰酸背痛,一肚子的火气,院子里祝牛耳的人被打发了,纪逐鸢一个人干下人的活,沈书也不忍心叫他刚苦苦耕耘交了粮就去烧水端盆子给自己洗澡,凑合用冷水擦了身,还真有点着凉。

“粥里放了几只虾,姜丝放得很少,尝尝咸淡。”纪逐鸢给沈书剥了个鸡蛋,莹白光润的蛋白倒很可爱。

沈书勉强消了点气,正要跟纪逐鸢约法三章。

祝牛耳来了,在外面求见。

怒气蹭的一下直冲脑门,沈书把筷子一丢,正甩在门上。

“人不在,谢绝拜访,你们是瞎了还是不识字?”纪逐鸢吼完,立刻放低声音哄沈书,“都不懂事,别同他们一般计较。”

“我,副将军李却虞,求见郎中官。”

纪逐鸢看了沈书一眼,放下筷子。

沈书也把筷子放了,皱起了眉头:“有这个人,让他先进来,看他怎么说。”

纪逐鸢嗯了一声,朝沈书小声说:“不必怕他,要是出言不逊,我替你揍他。”

沈书还想说这不能揍,纪逐鸢已经去开门,只能随机应变了。

“祝牛耳,你先起来。”沈书不与他客气,直呼其名。

“这么大阵仗,这下全都知道有‘大人物’来了。”纪逐鸢低着声音说,倒没趁机动手动脚。

沈书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心里在想事,还有许多事情要跟纪逐鸢说,到底沈书谨慎,始终觉得车上不太妥当,下车前吩咐纪逐鸢去办两件事,一是把阮田扣下来,二是把崔牌头先带到小房间拘押起来,想办法安抚一下。

“没家里厨娘做的好。”纪逐鸢给沈书盛一碗青菜豆腐汤,“待会我去买点菜,想吃什么?”

“随便做,你做什么我都吃得香。”沈书在想另外一件事,放下喝到一半的汤,“那个崔牌头,你注意到吗?在矿道里,差点兵行险着。”

“虽然没有动手,到底心存恶念,不然把他交给祝牛耳。死了六个人,祝牛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鸣锣开道让外头人都知道吴公派人来查了,这下喊冤的人都来找你。他想干什么?让我们把军队带回去?”

沈书觉得大不自在,怕车门突然打开,或者风把车帘抛起来,外面的人会看见。但唯有如此,说话才不会被外面听见,只好由他去了。

沈书先上车,纪逐鸢上来之后正要说话,沈书做了个手势,让他先不要说。

祝牛耳一左一右两名仆人把他扶起来,战战兢兢地垂手站着,像是惧怕沈书的官威。

“矿上,死了人了?”沈书眉头略略一拧,转过头去看崔牌头。

祝牛耳实在很聪明,一番话把沈书的路全堵死了,且他跟旁人不同,他是真知道来的不是朱家的公子。沈书不知道郑四找人的时候是否同祝牛耳亲自见过面,就见过面,也未必把自己的底透给他过。而朱元璋收了不少义子,这事人人都知道,未必不能摆他一道。

崔牌头一愕,心思转得很快,忙道:“卑职实在不知道,要不然只有拿名册出来查,看都少了谁。”

祝牛耳抖手擦拭额上的汗,满脸哀痛,脸上皮肤抽动不已,说话声音也发颤:“是死了人了,苦主找上门来,都知道我祝牛耳带了金山银山来,在此地掘地开矿,施惠四方。这可怎么办啊,一口气就死了六个,老徐头儿的三个儿,全死了。”祝牛耳眼睛发红,抽噎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父母哭得死去活来,再多银钱又顶个什么事儿?”

沈书把刷子给纪逐鸢,拍拍手,说:“你来贴。”

果然这下清静多了,沈书肚子饿得不行,纪逐鸢找人拿了锁挂在厨房门上,连窗户都钉死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部被打发走,吃饭都是他做。纪逐鸢做饭的手艺算不上出色,不过沈书以前吃惯的,现在仍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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