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林姑娘你来了。”

“什么意思？”林漱不明白他来北燕与庄主去鸿谷有什么关系，为何他一来庄主就要走？他就如此不招人待见？

绯蜻先一步上车挑起帘子道：“林姑娘，先上车。”

“为何？”为何这时候去鸿谷？庄主不是应该等他们来一起收回何夕楼带回雒弋吗？

“……”林漱傻了，他竟然搅了庄主的局，他还以为自己是为骆橪与岑荆好，让他们有时间好好冷静好好想想，结果庄主的安排才是最好的……不过，来都来了，他总不能承认是自己误了庄主的大事，那样显得他太不知趣，所以他要装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毕竟庄主没明确谁应该和岑荆一起来，而且北燕太危险，他不能让骆橪来涉险。

不知是林漱发懵的样子可爱还是绯蜻一开始就是假装严肃，在林漱愣神之中，她一反方才严肃正经的模样，笑嘻嘻地说：“不过我很欣赏林姑娘你的选择，毕竟让小姐和岑公子牵扯不清对不起你们之间的感情。”

“林姑娘，别来无恙。”绯蜻边说边走，走到林漱身边时还熟稔地将手中的红披风一抖就要给林漱披上。

林漱受宠若惊地退后两步——其实是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在绯蜻的惊讶与疑惑之中他又装乖站定等她给他披上披风，随后为打破那一丝尴尬左顾右盼地问：“绯蜻，怎么没看见庄主？”

燕京城外，连叔和绯蜻在提前知道他们回来的消息之后早早准备好一辆马车等在城门口。林漱认出绯蜻和连叔时并不知道一旁的马车是他们带来的，更不知道他们雇来马车是因为湛溪传谣言说他骑马受了伤。见是连叔和绯蜻来接他们时林漱还扭头看岑荆一眼，奇怪为何没一个何夕楼的人来接岑荆，连湛溪也不在。

岑荆不奇怪，他翻身下马就朝连叔走去。

“啊？”林漱不需要绯蜻善解人意，他只想知道绯蜻话中的含义，“你们”是谁？

绯蜻做出一副知道林漱在装傻的表情，很贴心地不拆穿，很随意地解释道：“毕竟岑公子喜欢林姑娘你嘛。”

“……”林漱撇嘴，又是岑荆留下来的烂摊子。不过，岑荆喜欢他一事他最近才知道，绯蜻早已不在江洲她怎么会知道？

林漱问：“谁告诉你的？”

“小姐。岑公子告诉小姐的。”

“……”所以，岑荆喜欢他的事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林漱再问：“阿骆还会说这些？”

绯蜻骄傲地说：“一般说来不会，不过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追问，小姐总会给一个答案，况且岑公子的出现本就不是一件平常事。”

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升起又被压下，林漱语气不悦地说：“先说好，岑荆喜欢之人并非是我，是阿骆。”

“啊？”林漱语调平平，绯蜻大吃一惊，一声惊叹里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确定林漱没在开玩笑，绯蜻还是不愿相信地感叹一句。

“不会吧——”绯蜻再看林漱一眼，他微微点头表示就是这样，于是绯蜻的话里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意味。

纷乱的思绪在心里绕过无数道弯之后，绯蜻定定地看着林漱问：“岑公子喜欢的既是小姐，为何会是林姑娘你来？”

“牧州有事，阿骆要留下照顾雒翂和雒翔。”

“这么简单？这些事林枔公子可以做啊。”

“……”林漱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绯蜻多少了解骆橪的一些想法，她自己做一番猜测，以为骆橪留在江洲还有什么其他不能告诉林漱的理由，于是她转变方向好奇地问：“林姑娘，小姐做决定时是不是很别扭？”

林漱闻言就想起他主动要来北燕那一日骆橪的神情，在林枔询问时，在雒翂恳求时，在林漱请缨时，她的表现不尽相同，前后有些矛盾，想来是有些别扭的，所以他答道：“是有一些。”

“我明白了，小姐不喜欢岑公子。难怪，一边是不想被庄主安排和岑公子一路同行，一边是不愿你一人来北燕冒险，可不是别扭。不过，小姐竟没有钻空子试图带上姑娘你和她一起上路也是难得。”

一路同行？林漱忆起骆橪和林枔谈起他的去向时说去留他可以自由选择，难道骆橪那时就已经想过带他与她一起来北燕。可他那时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若不是他自作聪明，他们何必兵分两路，难怪骆橪那时神色不悦。

绯蜻不知林漱心中所想，继续猜测说：“庄主以后怕是不好面对小姐了，第一次逼她做选择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耳边绯蜻的声音突然消失，林漱奇怪地看向绯蜻——绯蜻正一脸探究地盯着他，他吓了一跳，莫明其妙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绯蜻收起眼里的探究眯眼一笑，伸出手拍拍林漱的肩膀很看好他一般地说：“林姑娘，有付出就会有收获。”

什么跟什么啊？林漱抬手拂过被绯蜻拍过的肩膀，问：“你又在卖什么关子？”

绯蜻坐正之后又凑近林漱一些，伸出手给林漱一一细数过去，慢慢地给林漱分析道：“林姑娘你看啊，你当初在黔安城无意中救我们小姐一回，她改变往日习惯把你带在身边。青湖县你宁愿让自己身处险境也要帮她一次，她就让你知道所谓小神医鬼医和杀手无名不过就是一个人。此次你主动来北燕替她搭救雒老爷，不仅解了庄主为她和岑公子设下的局，还避免她和雒老爷之间不愉快的见面，姑娘做了这么多，小姐应该——半面庄你知道——鸿谷你听说过——雒府的关系你也清楚——呃——小姐这一次好像是无以为报了。怎么办？情况有些棘手啊。林姑娘你还缺些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林姑娘要不提前告诉我，我先替小姐准备着。”

提前准备归还的

“知道啦。”

让连叔和岑荆拉着马先离开之后，绯蜻转回来引着林漱边往马车走边说：“庄主去鸿谷了。”

“……”林漱以为湛溪假公济私在报复他。

无语片刻，林漱就之前的问题再问：“庄主为何要去鸿谷？”

绯蜻微皱眉头板出一张严肃的脸，审视着林漱认真答道：“庄主想撮合小姐和岑公子，所以在给林枔公子的信里要他一定设法让小姐与你兵分两路。庄主以为小姐会因为北燕太危险不让你来，自己主动和岑荆一路同行，不曾想，林姑娘你主动请缨，所以就这样了——”绯蜻摊手表示无奈，后来还补充一句“庄主对林姑娘你的行为很不满意。”

连叔和岑荆走到马边上拉起缰绳说：“绯蜻，你带林姑娘乘车进城。”

林漱跟着翻身下马，只是在他走向连叔与岑荆之前，绯蜻先跑过来了。

是无以为报

岑荆几经风波不曾放弃，林漱几番折腾没被抛弃，于是他在快到燕京之前好好思量一番，认为若是骆橪以后和岑荆在一起，吃穿住行肯定是不会被亏待的，偶尔任性撒娇甚至耍无赖也是可以接受的，无意间肚子一阵痉挛需要热汤温水暖一暖岑荆也可以为她做到的。总而言之，和岑荆在一起，骆橪不会被累着伤着，只会被宠着照顾着……

贿赂收入怀

岑荆就如此完美？带着点不服气，林漱又开始回想岑荆一路是否做过什么让他觉得不顺心不合意的事，结果不管是即使尴尬也让林漱吃到他想吃的东西还是即便自己受伤也在山林里寻寻觅觅地搜索刻意躲藏的他，看起来都无懈可击。不应该的。林漱继续挑刺地找岑荆的不是，终于是在他故意失手沦为人质时看到岑荆的一点恨意。是恨，类似于一种不要他继续活在世间希望他永远消失的恨……自己也太过分了啊。简直是疑神疑鬼。林漱摇头否定心里的想法，他和岑荆无冤无仇岑荆怎么会希望他去死，不会的。不对。不对。那时他已三番两次让岑荆陷于危险之中，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岑荆多少有些怨怼也正常。不过，若是岑荆对骆橪生出如此恨意，那还是不要将骆橪交给岑荆了。好在骆橪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让岑荆救她一次已是不容易，几次三番，那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思来想去，林漱依旧以为岑荆会是骆橪最好的选择，一是因为骆橪身边没有可以与岑荆相比的人——林枔与骆橪只是兄妹，舒栎和他林漱一样身份不明不予考虑；二是因为他现在已是贿赂入怀，于情于理他都该站在岑荆的一边。燕京与江洲距离甚远，天气物候差距很大，他们从江洲出发时天气尚好，禹州过境之后乍然变冷，刚入北燕境内就听人说起什么地方已经开始飘雪，即便是骆橪考虑周全——何况她还怕增加林漱负担给他尽量精简行李——她也没料到气温变化如此之大，所以林漱随身带的衣裳并不足以御寒，是岑荆花大价钱给他买来一件厚实的披风让他抗住北方的寒冬。他记得岑荆的好，所以选择相信岑荆会对骆橪好，即便他们到达燕京时并不十分寒冷——他只穿着雒翂当初做的红色外衫，即便骆橪其实不需要岑荆对她好。

闻言，林漱抬起方才停滞的步子，走两步，登上马车，顺口问一句：“我们为何不骑马？”

绯蜻一面吩咐车夫驾车走一面给林漱让出位置，她解释道：“湛溪说姑娘在来的路上受了伤，不便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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