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摇了摇头。他的呕吐姿势很奇怪，一只手托着袋子下面，几乎要把整张脸都要塞到袋子底部。

格雷格发誓自己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不过飞机上噪音本来就很大，耳朵还经常耳鸣，所以他也不太确定。

过了会儿，阿奇终于吐完了。他没有把呕吐袋丢开，也没有接过格雷格手里的止泻药。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纸袋的封口，脸色惨白。

梅丽莎也关心道：“你还好吗？需要我叫空姐过来吗？”

入手是一种硬邦邦、沉甸甸的手感。格雷格尝试用手指捏了捏袋子，里面很显然不是什么呕吐物。那一根一根小小的圆柱体……

他小心地打开封口往里一看，立刻合上了袋子，像之前的阿奇一样紧紧地把袋子攥在手中。

从空姐手里拿过止泻药之后，格雷格笑道：“这下好了，阿奇终于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了。这趟飞机有六个小时呢。”

正说话间，阿奇行色匆匆地从前方的走道里走了过来。

“问过了，他上一次去跑厕所的时候遇到空姐，你知道，他跑得过于频繁导致空姐还以为他在谋划什么恐怖袭击呢。”

格雷格笑嘻嘻地开了个玩笑，抬头就看见一位空姐手里拿着药品和矿泉水，正在查看座位号。

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白。

格雷格把袋子传到了满脸疑惑的梅丽莎手里。

——里面是六发子弹。

他凑近阿奇，低声问道：“你从哪儿搞来这个的？”

“头等舱厕所的洗手台下面。”

阿奇的声音很小，堪堪够格雷格和梅丽莎听见。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的。

“后面的厕所有人了，空姐让我去前面头等舱那个厕所。我在里面太久了，我是说，洗手池下面一块板子有点松动，我太无聊了就伸手拨了一下。里面用胶布绑着一把枪。我的短袖没有口袋，我怕被发现，只能这样带出来。”

有些混乱的语序并不影响格雷格的理解。他紧张地干咽了口口水，确认道：

“你确定那是真枪？”

几次深呼吸之后，阿奇已经逐渐镇定下来，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他警惕地前后观察了一番，说话也顺溜了许多：“老弟，清醒一点，我们可是CSI。别忘了我们接受过持枪培训。不然你觉得那袋子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梅丽莎的大脑也有点发热。她小声问道：“你把子弹取出来之后，又把枪放回去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这架飞机上唯一的一把枪。我不能冒这个险打草惊蛇。”阿奇说，“还记得之前看到的新闻吗？我恐怕这是一次劫机行动——是恐怖组织的报复。”

“上帝。”格雷格喃喃道，“也许十戒帮想复制一次911事件。”

梅丽莎一早出门，候机时的读物是纸质书，还没有查看过新闻。她问道：“十戒帮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突如其来的胃痛让阿奇的脸皱成一团，“简而言之，就是布朗德派人暗杀了中东的一个反抗军首领，十戒帮宣布美国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们还宣布掌握有此前恋.童案的证据，而且他们认领了英国王冠失踪的案子，宣布对之负责。”

“英国王冠失踪了？”

“那根本不是重点。”阿奇说，“重点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格雷格问道：“需要报告给机组人员吗？也许他们知道该怎么处理？”

梅丽莎和阿奇同时摇头。梅丽莎说：“以现在乘客安检的精细程度，我恐怕能把枪带上飞机的，只有内部人员。”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奇附和道。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机组里有内鬼，我们又没法向外求救。”格雷格的声音有些崩溃，“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在三万五千尺的高空。普通民用手机在这个高度是无法接收地面基站讯号的，除非谁有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梅丽莎把装着子弹的纸袋塞进自己的手包，然后从里面掏出了那部斯塔克工业特供手机。

“嘿，抱歉女士，飞机飞行途中不可以使用电话。”

空姐的声音仿佛一声惊雷，把梅丽莎三个人都吓出一身汗。

“哦我没有要用，”梅丽莎急忙解释，“我只是在翻包。”

“谢谢您的配合，女士。”空姐满面笑容，和蔼可亲地说：“那么这位先生，请问您吃过药之后感觉舒服些了吗？”

阿奇应道：“噢，我没事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那么需要我现在将您的早餐拿过来吗，先生？”空姐关心道，“您现在需要补充一点能量。”

阿奇没法拒绝，虽然他的胃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并且由于面临的处境，仿佛沉了块大石头，一阵一阵绞痛着。但是这时候拒绝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等空姐离开之后，梅丽莎才尝试给自己的手机开机。

“这简直不可置信。”格雷格凑过来看到那满格的信号，“你居然有一部卫星电话？”

坐在最外面的阿奇看不到手机屏幕：“你说什么？”

“让我试试发条短信出去。”梅丽莎说，“你们帮我看着点周围。”

……

纽约长岛，斯塔克大宅。

托尼和伊森还在就十戒帮可能会采取的报复行动进行讨论。

“老实讲我觉得他们不会傻到在美国本土做文章。那样简直是开启第三次世界大战。”托尼说，“最多就是轰炸下驻外部队的大本营。宣布全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布朗德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

“怎么说呢，他下令做的这事够坦荡又不够坦荡。”伊森面色纠结，“我一直以为暗杀这种事情是交给情报部门做的，军情六处啦，兰利啦，克格勃这种。并且应该是偷偷的，杀手万一被敌方抓到，美国是不会承认他的存在的那种。”

“这没什么，布朗德上任以来一直在刷新世界观。”托尼在虚拟屏幕上指指点点，“如果非要较真进入战备状态的话，我觉得应该先把航空领域封锁，暂停所有民用机场的航班。残酷的历史教训还历历在目呢——但是他不可能发布这种命令的，这会让他损失几十个亿——至少现在不可能发布。”

伊森皱眉道：“你是说911？”

“对。等等，梅今天是不是要坐飞机去拉斯维加斯？”托尼那满被汽车人、十戒帮等等东西占满的脑袋终于想起了这个，“埃德温，向我报告梅丽莎的位置。”

“库伯小姐正在美联航93号航班上。”埃德温报告道，“根据纽约控制中心塔台的数据，飞机刚刚离开纽约州境。我不能接收到更多消息，因为库伯小姐遵循航空公司规定关闭了手机电源。”

“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太对。”托尼有些心慌，“也许我当时不该那么绅士，手机控制权不该全部交给她。”

“如果你那么做的话，和一个变态跟踪狂也没什么区别了。”伊森无奈地说，“梅丽莎要是知道了会抓狂的。而且你不是说，十戒帮没什么可能在美国本土发动攻击吗？”

“大规模开战是不可能，但是小范围恐袭还是有很大概率的。现在就看十戒帮的反应会不会那么快。”

俗话说关心则乱，托尼现在是真切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向伊森确认道：“我们之前的调查里，十戒帮是因为想要从布莱恩手里讹钱，才绑架梅丽莎的没有错吧？”

“是的。布莱恩家族一直不肯加入毒品和人口贩卖链，惹怒了一些利益相关者。一把手加里·布莱恩在年初已经被刺杀以示警告了，在柬埔寨抓到梅丽莎大概率是个意外，十戒帮趁火打劫而已。”

伊森说着有些敬佩道：“不得不说布莱恩这个黑道家族还是很有格调，也很有底线。”

不知为何，托尼依然感到心神不宁。

“埃德温，一旦梅的手机开机立刻通知我。”

“好的，先生。”

没过多久，埃德温就向托尼汇报道：“先生，库伯小姐开机了。她还给您发了一条短信。”

托尼急切地问道：“她说什么？不，你直接把短信投到屏幕上来，我自己看。”

埃德温将短信内容投放于屏幕。

「托尼，如果你看到消息请尽快回复我。我所在的美联航93号航班头等舱卫生间里，发现带子弹的手.枪一把。目前六发子弹都在我这里，但机上是否还有其他枪支还不确定。我们将伺机检查其他卫生间，并时刻与你保持联系。望回复，梅。」

六个小时没有网络的高空飞行时间，而目标就静止不动地坐在自己旁边。如果这样都没法要到女孩子的电话的话，格雷格，你真的可以回炉重造了。

阿奇双唇紧闭没有说话，只是从座位后边的网袋里翻找出一个清洁纸袋来，然后把脸伸了进去。

“哥们你这问题有点严重了啊，”格雷格赶紧把药片拆开，连着水杯一起递过去：“你这已经是上吐下泻了。快点把药吃了。”

格雷格：“？”

“嘘。”阿奇十分小心地做了个手势。他把呕吐袋塞到格雷格手里。

格雷格刚想骂人，但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嘿兄弟，你这次去得可够久的。”格雷格说着往前探头看了看，奇怪道：“我以为你在后面那个卫生间。前面不是头等舱吗？”

“这儿！”他伸出一只手对那空姐打招呼，一边回过头和梅丽莎说：“看，正和你说着呢，人就来了。”

……但是寻找话题真的好难哦。

感谢美联航派送的飞机餐，格雷格已经用这个理由和梅丽莎说上了好几句话，还知道了她最喜欢用芝士配吐司；然后再感谢即使上了飞机也一直跑厕所的阿奇，他跑得太频繁了，不光引起了空姐的注意，梅丽莎也关心地询问了一番。

从纽约飞往拉斯维加斯需要六个小时。

“他就是，你懂的，吃街边流动摊点做的热狗吃坏了肚子。”格雷格替不在位置上的阿奇解释，“沙门氏菌感染。可怜的家伙。”

梅丽莎皱眉道：“我想飞机上应该有配备一些常用药品。你们问过空乘了吗？”

“兄弟？”

阿奇侧过身，看起来十分虚弱地把头靠在格雷格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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