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想。

皇帝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

等到他再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再不见悲痛之色，已然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澜皇帝。

果然。

“不敢不敢。”张院判对云玥亲热的好像他是自家的亲孙女儿一般，“郡主客气了。”

“不知张院判之前想要问什么？”云玥垂手问道。

因着鲜血染红了之前那套衣裳，现在换了一身正红色宫装，腰间简单地绑着一根红色丝带，自孩子落地，皇后娘娘的肚子便瘪了下去，那根丝带将略显纤细的身材勾勒得更加瘦弱。

皇后娘娘的脸也不似之前的苍白，口脂将她的唇染鲜红无比、丝毫不失皇后的高贵。

他想再见皇后一面，却又有些不敢。

皇帝踌躇了几息，还是伸手拉开了帷幕。

看到太医院里资历最老话语权最重的张院判对这个郡主小娃娃另眼相看，别的太医纷纷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围了过来。

尤其是专治妇科上回要被砍掉脑袋的太医们，望向云玥的时候，又是感激，又是尊敬。

张院判先是捋了捋胡子，然后慢慢道:“那皇后娘娘穴位上的针，是你插的吗？”

“是我。”云玥爽快的承认了，“是晚辈做的不对吗？”

之前有好些许人看见，她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免得日后给他人留下把柄。

张院判连连拜手:“诶，郡主说的是什么话，郡主自然是做的对的。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老夫，也没有这么快能下定决心用针，可见郡主心性之坚定。还有，郡主在微臣面前以晚辈自称，那微臣可真是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云玥素来有礼貌，“且不说您的年纪与我祖母一般，单说医术，您的医术也极精湛，那乌首木的芽汁有毒，可不就是您看出来的？”

“郡主过奖了。之前微臣也没有发觉，以至于皇后娘娘，唉。”张院判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来还仰仗了郡主您，我们太医院一众，才捡回了一条命。”

“是啊是啊。”“多谢郡主。”“真是多亏了郡主了。”

“诸位不必多礼，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云玥脸不红心不跳道，“这可都是托了陛下的福。”

“是啊，多谢陛下。”太医院又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行完了礼之后，他们站起了身来，继续围在了云玥的身边。

云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代的繁文缛节是真的麻烦。

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

“老夫只是想问问，郡主殿下为何如此精通医术。”张院判笑眯眯道，“如果郡主不介意的话，可否与老夫一同交流交流医术？”

“自然是可以的。”云玥谦虚道，“晚辈也想与您讨论讨论，说不定还能有所心得。”

张院判看云玥这副谦虚的模样，越发满意了:“有些人，吝啬的很，若有些新的见解，是断然不愿意与人交流的，没想到郡主殿下如此慷慨。”

“医术自然是要交流，才会更加造福百姓造福万民，晚辈岂有私藏的道理。”

云玥很是坦率，继续说道，

“何况，晚辈也想知道那乌首木的芽汁之类奇异的毒，晚辈素来喜欢解那些书上说是无解的毒，万物相生相克，我相信，一定有破解之法。”

“好啊。”张院判当场就想拉拢她，“郡主若是从医，必然大有作为啊！”

此话一出，陪着的元恒不乐意了。

张院判这是想让云玥一日到头去钻研那些枯燥的医书典籍。

这怎么行？

“咳咳。”元恒开了口，“张院判可真是会说笑，玥儿的爹娘都是大将军，玥儿日后必然能成为云大将军夫妇那样驰骋沙场的英雄人物，您怎能将云玥揽下来学医呢。”

这话张院判就不乐意听了。

学医救人，才是善事，是正事。

但是碍于这个是喜怒无常的恒王殿下，他没有哼出声。

倒是云玥道:“那我们去哪儿讨论呢，张院判可要在这里？”

张院判当然不会让云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讨论，到底还是个小娃娃，要是说错什么，自己必然会指出来，毕竟做大夫自然要严谨，但是这样一来，万一小姑娘的脸面挂不住可怎么办。

“好。”云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在太医院里，还是听张院判的好了。

看着云玥跟着张院判进了太医院中其中一间屋子，元恒站在门口，刚想叫住她。

没料到云玥还记得，转过头来笑了笑:“你可以在这边溜达一下，或是先回我的寝宫去等我。”

“好。”元恒目送着她进门。

平日里他自然是闻不到又不爱闻的，觉得难闻的很，又恶心又能想起些腌臜事情来。

皇帝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像是怕惊扰了床上的女子。

他慢慢在她的床上侧坐下，像是想要狠狠心让自己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他伸手，放在了皇后的鼻子之下。

晚些时间，太医院里便迎来了长乐郡主。

张院判早就在太医院等的望穿秋水了，乍一看到云玥，连手底下的药都不稀得管了，连忙走了上前来。

“张院判。”云玥行了一礼。

真的像是睡着了。

面前的女子，安详的躺在雕花木床上。三千发丝高高盘在头端，简单的插着一根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簪子、宝石似血一般红。

但是如今闻着，却只是觉得难过。

他的皇后，一国之母，就躺在他眼前一帷幕相隔的床上。

皇帝走至内室，仍能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儿。

刚刚太医院的张院判说，长乐郡主为皇后整理了遗容，皇帝终归是不放心，这才进门来瞧一瞧。

但是走到了跟前，却止住了步子。

低头等着吩咐的公公只听得从他面前走过的皇帝淡淡道:“吩咐司礼司，皇后的葬礼，风光大办。让内务府给皇后拟了封号给朕，朕要亲自挑选皇后封号。”

“是。”那公公领了命后直起身子来，跟在皇帝的身后，一同离开了凤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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